第3章 章節
多件道具,忙活了近三個小時,總算清理完畢,忙完後兩個人都出了一身薄汗。
段時瑞用眼角瞟向南希,見他從剛才開始就露出一副不太願意說話興致不高的樣子,心裏感到好笑。
他早有預料似的變出一個小蛋糕,塞進青年的手裏,故意板起臉教育道:“下次再挑食就等着餓到下班。”
南希下意識接住,擡起頭望着段時瑞的臉,表情有片刻的怔愣。
段時瑞沒繃住,抿起嘴唇笑了:“還不快吃。”
南希撕開包裝,兩三口咽得一幹二淨。
小賣部兩塊錢一袋的小蛋糕,胡裏花哨的包裝袋,齁甜齁甜的,金貴的大少爺怕是從沒受過如此廉價的恩惠了。
因為身邊有個愛粘着自己嘴又刁的大齡兒童,段時瑞開始包攬起組織訂外賣的事。
他特地研究了一番游樂場周邊的外賣,查閱了各家的口碑評價,幾次訂的餐都受到了大夥兒的一致好評,見南希施舍似的比平時多扒了幾口飯,段時瑞不禁搖頭失笑,真覺得自己養了個兒子。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臉了。
早上,打完卡後他信手推開更衣室的門,然後腳步頃刻定住。
——南希光着上半身,正在裏面換衣服。
通風窗透進來的陽光灑在青年白皙勻稱的身體上,精瘦的肌肉成條成塊的壘起,贲張的線條充滿彈性,優美的體态飽含成年男子的力量感,同時也非常的性感。
……他哪有能耐有這麽大的兒子。
“時瑞哥,早。”
段時瑞草草點了點頭,垂下眼睑,不着痕跡的撇開臉,然後關上門走到更衣室另一邊,背着他将T恤拉起,脫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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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沒什麽動靜。
他從衣櫃裏取出鬼服,正打算穿上,一個低沉悅耳的嗓音忽然在身後離得很近的地方響起:
“……時瑞哥,你背部的線條很結實,腰也很緊致,有特意練過嗎?”
南希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他後面,熟悉而熱烈的氣息直接燙到了他光裸的後背。
段時瑞暗自一驚,小臂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随即雙手快速的套上衣服,頭也不回的說道:“等你将打工當成家常便飯,也會變得很結實。”
雖然從同性角度去看,這家夥的身材已經可圈可點了,光看他的臉絕對想不到衣服底下的身材會那麽的好,說實話他很意外。
聽到他的回答,南希似乎是笑了。
“哦……看上去手感特別好。”
段時瑞心頭一動,靜了幾秒,終于忍不住回過頭看他。
一個直男會對同性的身體說出“手感很好”這種話嗎?
南希僅是對他笑了笑,沒再說什麽,率先邁步走出了更衣室。
段時瑞對南希好是不摻雜任何企圖的。
有這麽個人,長得賞心悅目,處處透露出精致優雅,性格也不讨人厭,願意粘着、依賴自己,段時瑞作為年長的一方,不介意給予他多一些關懷。
無可否認,南希本身極有吸引力,無論是對女性還是GAY而言。只是段時瑞心裏一直有一道底線,他不打直男主意,那樣不道德,他不是為了圖他什麽才對他好的。
但是早上更衣室的事令他動搖了。
南希,他到底……
段時瑞沒有意識到,從早上更衣室開始,他腦子裏完全被這個疑問填滿了,像一頭驢子,追着挂在眼前的胡蘿蔔不停的跑,又像有一個小鈎子,輕輕的刮弄他內心深處隐蔽的那個地方,撩撥得發癢。
一瓶冰冷的紅茶忽然出現在段時瑞身旁。
他仰首,看到南希也握着一瓶飲料在他旁邊的臺階坐下。
“啊,謝謝。”
這裏是鬼屋後門,外邊是個小院子,透過簡陋的圍欄能清楚看見外面來往的游客,休息時間他愛在這裏消磨。
段時瑞看了眼瓶身,心裏一暖,朝他笑了:“你知道我愛喝這個?”
南希偏頭看着他柔和的眉眼,微勾起唇,也随他笑了:“還能不知道?無糖的,只喝這個苦飲料,買不到就不喝,寧願喝白開水。”
“哈哈,哪裏苦了,明明很甘很甜。”
南希沒跟他争辯,兩個人靜靜的坐在一起看着前面,時不時喝一口飲料,沉默得并不尴尬,反而閑逸、安詳。
段時瑞忍不住偷瞄他一眼。
年輕人俊美的側臉近在眼前,膚質細膩,神色淡漠,眉眼間覆蓋光華朗月。
你可以說他過于矜傲,但不能否認他迷人。
“那兩個是一對,你信嗎。”
視線內的人突然發出聲音,驚醒了段時瑞。他連忙收起心緒,順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只見圍欄外的一棵大葉榕下,有兩個男人背對着他們站着歇息,其中比較高的那個人側過身不知在另一個耳邊說了句什麽,對方則回以一笑,那氣場比普通朋友顯得更加親密。
段時瑞:“……”
南希目不轉睛的觀察着他的表情。
“你很意外?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段時瑞摸不清他的意思,莫名的緊張起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掩飾性的一口接一口喝飲料。
南希凝視着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傾身湊近他的耳朵,又輕又緩的說道:“時瑞哥,你知道嗎。聽說……和男人做愛很爽,特別是當下面的那個。”
“噗——”
段時瑞一口飲料全噴了出來。
南希一愣,吃吃低笑出聲。
而段時瑞則狼狽又震驚的瞪着他。
這已經不能算是暗示了,已經是赤裸裸的明示——試探同類,大膽的出示底牌。
四目相對,兩人之間彌漫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氛圍。
段時瑞沒扛住,首先敗陣下來,臉頰的溫度蹭蹭的往上飙升,連忙用瓶底敲了敲他的頭頂,站了起來:“起來,該回去了。”
然後轉身,勉強穩住步伐離開。
萦繞在心中兩天的問題有了确切的答案,他的心髒砰砰直跳。
他毫無應對經驗。
他好長一段時間的生活就像是一場棒球賽,每個節點都被預設好,半點不由人。哨聲響起,投手的球已抛出,他只能不停的拼命奔跑,層層通關撲向目的地,才能安全上壘。
同學們放學唱K,他在打工。同學們開聯誼會,他在打工。同學們一個個談起了戀愛,他還是在打工。
說不羨慕是騙人的,很多時候,他明明身處人群中,與很多人朋友相稱,卻感到格外孤獨。
他記憶中最軟弱的時期,是他爸去世那年,家裏陷入困境,他厚着臉皮走進辦公室央求老師能不能再次延遲交學費,師長意料外的冷言冷語刺激了他年幼的神經,羞得他滿臉通紅。那天他在學校七樓走廊站到天黑日落,盯着底下冰冷的水泥地,冷靜的思考着可怕的念頭,沒有流一滴眼淚。之後卻在快餐店窩在一個角落吃飯時,聽到電臺女主播歡快的一句“即使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哦”,哭成了個傻逼。
因為在荒漠裏行走太久了,所以比別人更渴望綠洲,是正常的吧。
一直以來,他都以己之力對周圍人好。可是,他也希望能有一個人來對他好——用一個特殊的,具有浪漫意義的身份。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有正常情感需求的普通人罷了。
大中午,烈日當空,段時瑞兩只手提着滿滿的盒飯往回走。
這家快餐店是南大少爺為數不多稍微能接受的其中之一,新來的送餐員兜了半天路還是找不着地方,他索性步行出去給親自拿回來了。
暑氣彌漫,視線前方出現了一個修長的人影。
“我出來找你。”南希臉上牽起一絲笑容,“我怕你一個人拿不動。”
段時瑞目視眼前向自己小跑過來的青年,怔然,心底湧起微妙的感覺。
他站住不動,突然有點不太敢繼續往前走了。
不過對方很快便走到了他面前。
陽光正好,金芒細細雕琢了青蔥的容顏,甚至包括了鬓間通透的絨毛都被照得一清二楚。眼前的人長身玉立,話不多,既深邃又英俊,氣質斐然。
段時瑞心道要糟了。
這完完全全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這天下午發生了一個小意外。
一個膽小的女游客可能是第一次玩鬼屋,在遭到他們兩人的聯合“恐吓”後情緒大爆發了,尖叫的握着雨傘拼命往段時瑞身上揮劃,他躲不及腦袋被敲了兩下,悶哼後退,一個身影迅速蹿到了他面前,替他擋下了所有攻擊。
昏暗之中,段時瑞瞪着身前高挺的身影,心髒不覺微顫了一下。
最後南希的脖子被刮出一道口子,流了點血,不算嚴重,而精神緊張的女游客早已尖叫着跑遠了。
段時瑞立刻拽他去休息室,搬來兩張凳子坐着,一邊幫他上藥一邊皺眉道:“我說你,耍什麽帥呢,幹嘛要幫我擋,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