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幾個粗壯婆子是竈下的，粗活幹慣了, 周氏每每收拾下人, 都叫她們。人往那一站，能吓得小丫頭哭。
曹見素擰緊了眉頭, 周氏竟然不顧她的臉面，要越過她處理她院裏的人。
“且慢！”
曹見素揚聲阻止。
她看了一眼人群後面的曹泠玥, 略一思索，雖不知道怎麽會是周氏帶着人過來, 但也不能任着她收拾她院裏的人。
“母親, 我并沒有丢東西, 只是養的寵物走丢了。”
周氏一怔，她并不在乎曹見素是丢了東西還是怎麽樣, 她帶着人過來，就是為了下下曹見素的臉面, 好叫她知道, 就算她身上有着陳家的親事, 她名義上還是她的母親, 要想收拾她，有的是法子。
“說不準是哪個刁奴抱走了, 好好的寵物怎麽會平白無故地丢了？你院裏的門大白天都關得死緊。”周氏冷笑。
曹泠玥也擠上前來，道：“我看也是，我住進來不久，四姐就丢了東西，若是不将事情查明了, 倒讓我為難。”
曹見素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了。曹泠玥分明知道她丢的是什麽東西，周氏帶着人上門來，也不過是為了給曹泠玥出一口氣。
“怎麽會叫五妹為難？”曹見素看着她笑，“難不成這府上竟然還有下人敢亂嚼舌頭？退一步将，四妹若是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旁人亂說的。”
周氏一聽不舒服了，曹見素這話分明還是懷疑曹泠玥。
“到底丢了什麽東西？”周氏剛問出口，突然想到了那只狗。
曹見素神色不見遮掩，她落落大方道：“不久前，肖世子燙傷了我的手，他約莫是以為姑娘家都喜歡些毛茸茸的東西，便送了一只狗與我作為賠禮。我收下了肖世子賠禮的藥，再收下狗就不合适了，一直想找機會将狗送回去，狗卻突然不見了。”曹見素看向周氏，“這本不是什麽要緊事，累得母親特意跑一趟。”
果然是那只狗。
曹見素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将狗的事說了出來，倒有些出人意料，畢竟曹見素是待嫁的身份，這事要是傳出去，必然會影響她的聲譽。若是陳家那邊聽說了，會有什麽結果還說不定。
院中的下人們大都聽說了曹見素收了肖世子一只狗。如今曹見素将情原說出來，原來那狗只是賠禮。雖然不妥當，但也比私私相授好上太多。
“不過母親來得正好呢，我也在愁狗的下落，母親既是帶着人來了，不叫她們白跑一趟，就四下找找吧，說不定狗在哪個角落裏藏着呢。”
周氏不動聲色地回頭看了曹泠玥一眼，曹泠玥臉上已沒了方才的得色。她以為曹見素會将這事藏着捂着，那樣倒好，消息就能越傳越壞。可曹見素并沒有藏着，反而四兩撥千斤地将事情解釋了一遍。
不過也不要緊，三人成虎，這事情傳到外面去，誰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
周氏沒在曹泠玥臉上看到緊張，猜測她肯定已經将狗處理好了。
她臉色稍霁。
“既是狗不見了，你們就幫着好好找找。這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小小一只畜生，還能反出天不成？”
幾個婆子得令分散開去，曹見素請周氏進屋。
“母親快進屋坐吧，外面風大。”
周氏因知道狗是曹泠玥叫人弄死了，曹見素還知道個中真相，心氣先短了一半，曹見素開口請她進屋，也就順勢進去了。
“五妹也一起進去坐坐吧。”曹見素看着曹泠玥道。
曹泠玥很少上曹見素這裏，周氏都已經進去了，她自然也跟着進去。
小丫頭捧了三杯熱茶上了。
周氏坐在榻上，也沒開口叫曹見素二人坐下。
曹見素便站着。神色也恭敬，叫周氏挑不出理來。
周氏心知那幾個婆子不會找到什麽，但架子都擺出來了，就得擺到底。
再說那邊，那幾個婆子四處敲敲打打，本也只是做做樣子。主子們的擂臺擺出來，誰都知道這狗只怕是個幌子，周氏想給四姑娘難看才是真的。不然周氏不會帶着人風風火火地過來，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想處理四姑娘院裏的人。
如今府上的情勢，下人們看得門清。周氏是當家太太，她自然偏向自己親生女兒，只有老太太還護着四姑娘。如今府上雖說是老太太最大，但是她們的月銀月例可是周氏管着。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她們自然都是聽周氏的。
搜了一圈，到了後園子。
四姑娘喜歡花草，園子裏倒擺了許多珍稀花木。
婆子們不敢再像在前院那樣胡闖，弄壞了這裏的花木，就是把她發賣出去，可能也不夠買一株的。
胡亂逛了一圈，正欲回，一處花叢裏突然傳來動靜，一只養着望春蘭的青花瓷紋的花缽摔下了花架，砸在地上，哐地一聲摔成幾片，吓了幾個婆子一跳。
“怎麽回事？”
一個離得近的婆子探身過去望，一個穿着紫衣的丫頭正蹲在花架下，目露驚恐地擡頭看着她，懷裏還抱着一只布包。
這婆子是竈下的，這丫頭看着面生得很，着實沒有見過。
另幾個婆子也奔了過來，看到那個小丫頭，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周氏一盞茶還沒喝完，外面已有了動靜。松香從外面進來。
她眉梢微挑，問松香，“外面是怎麽了，可是找到狗了？”
松香低頭道：“不知道是不是找到狗了，幾個婆子拉着一個小丫頭過來。”
周氏豁然站起身來。看了曹泠玥一眼，心裏有些沒底。
曹泠玥也有些心慌。她明明昨天就吩咐人将狗處理了，應該不會有事，她安慰自己不要慌。
曹見素道：“母親，不如讓婆子将人叫進來問問？”說完卻不等周氏說話，吩咐松香，“叫人進來。”
周氏心感不妙，剛想開口阻止，松香已經一溜煙地出去了。
少傾，幾個婆子拉扯着一個紫衣小丫頭進來了。
曹泠玥一看到那個小丫頭的臉生得很，松了口氣。她看了曹見素一眼，心想倒要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那抓着人的婆子一腳踹在小丫頭膝頭，小丫頭被踹得撲通一下跪倒，她慌亂之中看到了周氏陰寒的臉，吓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不敢說，只是哭。
她懷裏還抱着那只布包。一個婆子低身搶過，對周氏道：“二太太，這小丫頭是我們在園子發現的，躲在花架後面，鬼鬼祟祟的，想來不是什麽幹淨的東西，我們就給抓來了。”
周氏見曹泠玥臉色鎮定，放下心來，當家太太的派頭也擺出來了。她下巴微擡，仿佛是從鼻孔裏将話擠出來，“打開瞧瞧。”
那婆子一邊将布包打開，一邊想是不是偷了什麽好東西，怎麽這樣沉。
布包才打開一角，就有人臉色不大好看了。只見一角露出白色的毛發。
竟是她們尋找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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