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行人遂往山上走去。
陳修臨走在曹見素身側。
曹見素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見素，你近來可好，手上的傷都好全了嗎？”陳修臨率先開口問道。
曹見素點點頭，“都好了。”
“你這陣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沒有。”曹見素臉色還是淡淡的。
陳修臨被她這冷淡的态度一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一時無話。
倒是陳清書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沒完沒了。
“呀！二姐，快看！這片梅林真大。”遠遠地看到梅林的身影，陳清書驚呼出聲。
陳清容眉頭微皺。陳清書實在太沒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了點。
“小聲點，別将旁人吓着了。”她性子溫和，斥責說起來也是淡淡的。
陳清書不服氣地左顧右盼，“哪有旁人啊。”
陳清容無奈地搖頭。心想回去後得跟母親提一提，妹妹十三了，沒幾年就要開始議親，這性子要是不收，以後好親事怕是難尋。
山上風更大。曹泠玥感覺那風像是全往她衣縫中灌一般，冷得她牙齒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想打顫。她只好緊緊地咬住了牙關，免得牙齒相碰弄出聲音來。
曹見素望着那棟屹立在梅林深處的雲雁塔出了神，她回想起那雙眸子來，也不知道那人走了沒有。幾天過去了，應該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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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出神，沒留意到腳下有個光圓石頭，腳底打滑，她身子不由得斜歪了一下，險些摔了。
陳修臨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臂。
但曹見素動作更快，她朝一旁跳開，避開了陳修臨的攙扶。
陳修臨看着自己的手發愣。
曹見素避開的這個動作明明白白地在告訴他，她不喜歡他的觸碰。
松香見姑娘差點摔倒，連忙擠上前來攙扶住曹見素。
一個小插曲過去，一行人也到了梅花林中。
“真美，可惜沒帶琴來，不然在此情此景下撫琴一曲，豈不樂哉？”曹泠玥話音都打着顫，她想笑一笑，卻發覺臉已經凍僵了。
陳修臨是細致的，他前面注意力都放在了曹見素身上，這會兒聽曹泠玥說話聲音不大對，望過去才發覺她穿得單薄。
“怎麽五姑娘穿這麽薄？可是很冷？”他關切問道，聲音醇厚，盡顯謙謙君子的氣度。
曹泠玥美眸盈盈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陳清書年紀雖小，但是小心眼多。從曹泠玥看着陳修臨的眼神裏就察覺到了不對。她看了看曹見素，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她是極不喜歡曹見素的，若是這曹家五姑娘也上趕着來搶奪她兄長，她再将這事情一鬧大，陳家老太太是最看重規矩的人，絕不會同意自己最出色的孫子娶這樣人家的姑娘。
一行人走了沒多一會兒，陳清書就借口自己想如廁，意外地親熱地拉着曹見素，“曹家姐姐，我們以往都沒有怎麽好好地說過話，不如你陪我們一道去吧，還有姐姐，曹姐姐早晚要成為我們的嫂子，趁此機會，我們幾個好好說說話。你說可好？”
曹見素對她突如其來的親熱很是詫異，這個陳清書身上的刁蠻勁比之曹媛只多不少，這會兒子這樣裝出親熱模樣，只怕是別有所圖。
但是陳清書都放下身段做出親熱的模樣，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自是好的。”曹見素點頭應允。
陳清書又去拉陳清容。
至于曹媛嘛，一路上陳清書也看出來了，這個曹媛和曹泠玥是一路的。她們一走，這個曹媛肯定會給曹泠玥制造機會的，到時候她再帶着人殺個回馬槍，将兩人捉個正着。
只是自家兄長是個君子，陳清書有些不确定兩人能不能弄出些事情來。
剛走出陳修臨他們的視線，陳清書就将曹見素的手甩開。
曹見素也并生氣，更加确定陳清書是出于某種目的。
“清書！”陳清容呵斥了陳清書一聲。
陳清書将嘴一撇，極不在乎地将頭往一邊偏去。
“曹姑娘，家妹年幼，你別和她計較。”陳清容過意不去，當着旁人的面也不能呵斥太過，只好拉住曹見素的手替陳清書陪不是。
曹見素當然也是有脾氣的，陳清書一而再再而三地無禮，她心裏也生出了火氣。她以後也不可能嫁去陳家，更是無需看陳清書的臉色了。因而她輕笑，“陳姐姐言重了，我和清書姑娘身份雲泥之別，她說什麽我都得生受着才是，如何敢生出計較之心？
陳清容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是與陳清書計較上了，心中微惱，以後曹見素嫁到陳家來是做宗婦的，這點氣量，如何能當得？心下當即也對曹見素生出不滿意來。
曹見素并不在乎陳家姐妹如何看待她，她以往因着自己要嫁進陳家，對以後的小姑子自然是百般奉承，生怕她們會對她生出不滿，以後在陳家日子不好過。但現在她也明白了過來，人啊，不是你捧着她，她的心就會向着你的。
三人一時無話，還未走到山下，陳清書就嚷嚷自己不想如廁了，還是趕快回去吧。
“方才你不是說你急得很嘛，怎麽這會兒又不想了？”陳清容難免要問。
陳清書急不可耐地想回山上，抱着陳清容的手撒嬌道：“我就是不想了嘛，快些回去吧，一會兒晚了就要回家了，還什麽都沒看到呢。”
陳清容無奈，又問曹見素，“曹姑娘呢，可還要下山去？”
曹見素搖搖頭，“我本就是來與三姑娘作陪的，三姑娘既是不去了，我們就回去吧。”
回去的路比來時走得更急，陳清書像是生怕錯過了什麽似的，一直往前沖。
到了方才的位置，陳修臨三人已不在原處了。
“咦，他們上哪去了？”陳清書奇道。
“站着等也冷，想來是賞梅去了，我們找一找，這梅林就這麽大，總能找到。”陳清容耐心道。
這正合陳清書的意。
三人遂在梅林中找了起來。
靠近雲雁塔，前方一顆碩大的梅樹下傳來動靜，有說話聲傳來。
“雖是開春了，這天氣還未轉暖，姑娘應該多穿些才是。”
“公子說得是，只是我沒料到山上天氣會這般寒，竟連披風也不曾帶。”
陳清書聽到兩道聲音，臉上劃過興奮的神色。
曹見素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心中明了過來陳清書打的是什麽主意。
她心裏不覺嗤笑，這陳清書果然已經不喜歡她到寧願毀了她兄長的好名聲。陳清書也不動腦子想想，就算這樁親事因此毀了，陳修臨和曹家兩個姑娘牽扯不清，以後還有什麽好名聲不成？
曹見素跟着陳清書她們轉出去，就看到陳修臨舉着他的藍色披風，替曹泠玥披到身上。曹泠玥凍得青白的臉飛上一抹紅霞，頭也嬌羞地低垂下來。陳修臨雙手揮過曹泠玥的肩頭，将嬌小的她籠在身下。
旁人看去，男俊女俏，好一對登對的璧人！
陳修臨甚至體貼地替曹泠玥系上了披風系帶！
陳清書刻意不出聲，陳清容卻看不下去了，曹見素還在一旁呢！她飛快地打量了曹見素一眼，只見她凝目望着那邊，眉心微鎖。
陳清容暗道一聲遭。心裏埋怨兄長給曹泠玥披風也就算了，還親自替她披上，實在是太過親密，極不妥當！
“咳！”陳清容猛地咳了一聲。
陳修臨雙手還伸着，聽到咳嗽聲轉頭望過來。一眼就紮進了曹見素平靜深邃的眼眸中。
他愣怔了片刻，才意識到他是處于什麽情景下。
他連忙收回手，朝曹見素她們大步走過來。
走到曹見素近身，臉上的慌亂已經收了起來，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嘴角挂出笑容，語氣溫和，“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曹見素看了那邊身上被陳修臨披風裹得嚴實的曹泠玥，心裏冷笑。前世她怎麽沒看出陳修臨是這般僞善的人呢。自诩謙謙君子，可她沒見過哪個謙謙君子在定親之後，還對旁的女子做出如此舉動的。并且在這之後，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談笑風生！
即使她已經将陳修臨的事不看在眼裏更不放在心中了，對曹泠玥如此挑釁她也實在不想再忍。
“五妹是手已經凍僵了嗎？還要麻煩陳公子替她系披風？”她笑盈盈的，眸中卻沒有笑意。
她直白了當地将先前的事問出來，讓陳修臨很是尴尬。他本想輕描淡寫地翻篇過去。
“我見五姑娘冷得打顫，就将披風借予她了。”陳修臨避重就輕地解釋。
曹見素便做出自責的樣子，“你不知道，方才等你們的時候，我就說五妹穿得太少，讓她回去加件衣裳，五妹說她素日凍慣了，不覺得冷。我還真以為五妹身體抗凍，也就沒堅持讓她回去加衣裳。這會兒還要累得陳公子受凍，下次五妹可要多穿些才是。畢竟陳公子不是每每都在的。”
此言一出，各人皆神色紛呈。
尤其陳修臨更甚。
他不是傻子，曹見素這番話只差沒明着說曹泠玥就是故意穿這麽少的，就是故意下了套讓他鑽的。陳修臨不由得聯系了前後，從他第一次見到曹泠玥到現在，好像每次兩人都會在曹見素面前弄成關系很親密的模樣來。
見陳修臨臉色不好看，曹見素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果然閑氣憋不得，憋了只會讓自己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