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作孽
“啪啪。”顧恩知接着又是兩巴掌。
葉凱之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他連連後退,痛苦地捂着臉,滿嘴血腥味,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在舌尖上滾來滾去,哇的一聲,吐出了半顆牙。
“你你你……”葉凱之整個人都懵了,瞪大眼睛望着顧恩知,一臉不可置信,“你這個瘋婆子!”
顧恩知兩手抱在胸前,雖然嬌小的身材比葉凱之矮,但眼神和語氣裏的居高臨下,讓葉凱之看起來才是那個低位者,“葉凱之,你有沒有腦子?你這種态度對我,還指望我幫你找工作?你就不怕我給你找了,然後讓你老板整死你?”
“至于什麽在網上編我的黑料,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的名字,是你能提的嗎?”
她有些憐憫地搖了搖頭,“葉凱之,說真的,你根本不配我動手,你這德行,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找不到工作,就應該好好反省自己大學這幾年有沒有努力;被甩了,就該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對女生不夠細心體貼,你呢?在這裏鬼哭狼嚎,一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你以為你是誰?這個世界是你媽?什麽都由着你。”
“顧,顧恩知你……”什麽時候軟弱的顧恩知變得這麽強硬,自卑的顧恩知變得這麽張揚,唯唯諾諾的顧恩知變得這麽伶牙俐齒,葉凱之震驚得連反擊的話都說不出口。
黑面紅底的高跟鞋踏在瓷磚地板上,顧恩知站直身,逼得葉凱之再度往後退,她嘴邊噙着一抹冷豔的笑,說“是,我以前是瞎了,但我現在病好了。你最好別在我眼睛前面晃來晃去了,不然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說到這裏,顧恩知突然一頓。
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向這邊走來。他怎麽會來學校?顧恩知眸色一暗,立刻蹲下身去,捂上臉,肩膀聳動,楚楚可憐的哭了起來。
葉凱之一時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便看見樓梯轉角處教導主任和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迎面過來。
徐校長打電話請他來學校做校園講座時,賀希成本是打算一口拒絕。
他的工作并不輕松,并且一向對付出和回報斤斤計較。
但在挂斷電話前,他手指踟蹰地按在架着金屬鏡架的鼻梁骨上。他依稀記得,賀母似乎偶然跟他提過,說顧恩知那小妮子,剛老實幾天,又不讓人省心了,竟一連幾天不回家。
這句随口一提的閑聊,本應該是聽了就當過去了,但賀希成自己都沒想到,在接到這個電話後,他莫名其妙地又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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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有這麽辛苦嗎?都不回家?XX大不就是顧恩知的大學?似乎可以順路過去。
“賀總?您有時間嗎?”話筒裏,徐校長滿懷期待地詢問。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在桌上敲着,最後,賀希成聽見自己對徐校長說:“貴校的校園宣講會,我明天會過來。”
遠遠隔着一條走廊,賀希成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直到走近了,親眼見到一身白色棉布裙的顧恩知蹲在牆角,像嬰孩一樣縮成一團,做出防衛的姿态,賀希成怒不可恕。
他忍着氣,厚實的手掌撫在女孩的後背上。那蝴蝶似的瘦削肩膀,在他的掌心下竟然還在微微發顫。
“恩知,”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垂落在顧恩知臉頰上海藻一樣的長發,果然在哭,這雙好看的眼睛都要哭紅了。
“哥哥,”顧恩知語氣委屈到了極點,她眼睛要痛死了,眨了不知道多久,這才勉強擠出幾滴眼淚浸濕眼眶。
在賀希成灼灼目光的凝視下,她再次費力地猛眨眼,于是又成功地擠下了一滴淚珠。
她故意咳了一聲,讓自己聽起來更可憐一點,“您怎麽來了……”
這聲音,她自己聽見了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偏偏賀希成就吃這一套,她一哭,他心就擰着疼;她一哼唧,他就緊張到極點。那兩條好看的劍眉眉頭緊鎖,扶着她肩膀的雙手都忍不住上了勁,幾乎要捏碎她的肩頭。
“呵呵……”徐校長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好不容易才成功地把賀希成請了來,就指望在宣講會後,能通過賀希成再多拉幾個項目,結果就在眼皮子底下,竟然鬧出這場男同學女同學在走廊拉拉扯扯的醜事,而且其中一位,還是賀希成這麽重視的,這讓他臉往哪兒擱?
“這怎麽回事?你,你哪個系的。”徐校長沒好氣的質問葉凱之。
“我,我……”葉凱之也認得這是校長。
雖然被顧恩知打成了豬頭,但他第一反應還是心虛,怕校長以為自己打女生,由此被處分,弄得日後畢業都難。
他上下嘴唇一碰,準備随口編一個假院系班級。
“他是2018級土木專業201班的葉凱之。”顧恩知一眼看透葉凱之心裏那點小九九,她顧不上裝柔弱了,伶牙俐齒,吐字清晰,忙不疊地替葉凱之說清楚。
“好,我記住你了。”徐校長連連點頭,甚至裝模作樣地掏出筆記本,把葉凱之的名字記了下來。畢竟當着賀希成的面,得讓他和這個受委屈的小姑娘把氣撒了。
“我,我不是18級的,”葉凱之說:“顧恩知,你跟我在一起這麽久,怎麽連我今年大三了都不知道?”
“哦,大三的。”徐校長說:“要找工作了吧?”
葉凱之忙說:“校長,我可以解釋!”
顧恩知看着葉凱之既吃癟,又害怕的慫樣,心裏好笑得很。
“她,她是裝的!”來自面部絲絲陣痛讓葉凱之幡然醒悟,雖然剛剛是他有錯在先,但現在比較慘的明明是他,誰弱誰有理!
葉凱之精氣神立刻來了,在校長面前為自己鳴不平,大聲說:“我根本沒打她,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她還給我兩巴掌,把老子的牙齒都給打掉了。”
他缺了牙,喊話的時候含糊不清,“顧恩知,你真能裝!”
他氣急敗壞,捂着嘴大呼大喊:“我根本沒打她!我碰都沒碰到她!她莫名其妙地蹲下去哭了。不信,不信你問他們啊!他們剛剛都看到了!”
葉凱之不服氣地要路過的同學為他作證,但那些看熱鬧的人全都默契地搖頭,擺手說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看到。
“夠了,”賀希成打斷葉凱之無用的申辯,怒不可赦。
沒受傷又怎麽樣?
葉凱之不過是少了一顆牙,顧恩知傷到的,可是那顆弱小又純潔的心!
這兩者,怎麽能相提并論?
賀希成冷冷地說:“這種話,你怎麽說得出口?恩知一個女孩子,她這麽嬌弱,怎麽可能打得過你。我記得我說過,讓你不要出現在恩知面前,我看是給你的教訓太輕了。”
指鹿為馬,自古有之。賀希成開了金口,說是葉凱之打了人,那麽就算一點證據也沒有,也是葉凱之打了人。
葉凱之簡直震驚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夠不講道理了,沒想到賀希成比他還不講道理。
賀希成抱着顧恩知,冷聲對徐校長說:“徐校長,這位是您的學生,在您的管理範圍內出現了這種事,我覺得作為學校校長,您有責任處理一下。”
“是是……”徐校長忙不疊道,“我們一定會高度重視,嚴肅處理!”
他掏出電話,撥通輔導員號碼,說:“小周,你現在到教學三棟來,你們年級一個男同學在這邊。對,惹事了,惹大事了!快過來。”
葉凱之紅腫的臉越來越白,最後跟鬼似的慘白。他知道這件事要松口,必須顧恩知點頭,他病急亂投醫地對顧恩知說:“顧恩知,你,你別把事情做得這麽絕啊!他們會讓我畢不了業,找不到工作……”
“剛剛是誰說,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是不放過我的。”
葉凱之語塞,結結巴巴地說:“我,我……”
顧恩知一笑,淡淡地說:“葉凱之,從來都不是我不放過你,是你自己不放過你自己。”
顧恩知窩在賀希成的懷抱裏,懶洋洋地看着葉凱之,像看一只馬戲團踩三輪車的猴子。
葉凱之懵在原地,半邊臉腫得老大,又可憐,又可笑。他十根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滿眼都是那個和高大男人依偎着漸漸遠去的窈窕倩影。
作者有話要說:賀總在線咆哮:“你失去的只是一顆牙,顧恩知受傷的可是一顆脆弱又純潔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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