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鄒志算是班裏那幫男生的混混頭子,在年級裏都出名。跟他在工地上做監工的爸學模學樣,出校門嘴裏就叼支煙,還經常不點就夾在嘴裏說話。學體育,四肢發達,個兒高,聽說初中就交女朋友,跑到人家家裏約會,哄着脫了衣服就被對方父母逮個正着。
這些是彭柯後來知道的。他剛轉學過來,鄒志的小團體就盯上了這個鞋面嶄新衣着幹淨的男生,順藤摸瓜打聽到彭柯家在街上開面館的事,主動跟他拉攏關系。
他跟彭柯炫耀,學校裏的人他都認識,包括那幾個上了歲數的老師。彭柯本來還發愁怎麽同學熟悉,彭向輝叮囑他,要跟同學搞好關系,初來乍到,順便也宣傳生意,沒想到會有人主動找上來。雖然鄒志沒事就去他們家店裏蹭飯,在學校也不怎麽念書,卻也真真切切幫了他不少,夠仗義。
對齊郁來說就不一樣了。他跟班裏同學的關系本來就淡,更可況鄒志那幫人裏還有人公開找過他麻煩。彭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又不能真的忘恩負義地跟鄒志斷絕關系。
“你沒生氣吧?”
他湊近齊郁揣測,好像沒在他眼中瞧見什麽危險。
“沒有。”齊郁轉過頭,從彭柯身邊拿了衣服給他腿間蓋上,語氣緩了許多,“他跟你說什麽?”
“他...”彭柯兩手勾住齊郁的脖子,明明才胡天胡地地做了幾小時,卻還是想跟他肉貼肉挨着,“也不是,是我聽見他課間跟別人聊起的。鄒志說他不喜歡戴套,但是他女朋友特別怕懷孕。他朋友就跟他說不行,他以前就是這樣,後來無意中知道體外射精也有很大幾率可能會懷孕,吓死他了,說他可能以前差點就當爹了。畢竟他的精子那麽強壯活躍...你說好不好笑?”
彭柯歪着腦袋,嘴邊跟着有了笑意,“我就想,幹嘛老浪費錢買那個啊?有時候...你射在外面就好,我又不會懷孕。你說為什麽體外射精還會懷孕啊?也太奇怪了,什麽原理啊,難道精子...?”
被按着操時說不了幾句,彭柯的話匣子開了,沒注意到齊郁變了臉色。說着說着卻被對方拉住手腕扯了下來,齊郁面對他,“先洗澡,等會該回去吃飯了。”
“回去...?”
彭柯還一頭霧水,就被齊郁遞過毛巾留在了廁所。
他來是想蹭了晚飯蹭床,跟他把那些零食吃完,然後明天再回家的。明天不用上學,他呆在家裏就得在店裏幫忙,還不如跟齊郁玩。
彭柯洗完了澡,想跟齊郁再商量商量,卻被對方冷着臉回絕,一副沒有餘地的表情,只能抓着書包離開,那包零食都不想碰。齊郁騙他,他還是生氣了,還是不喜歡他跟鄒志在一塊玩,不然還能生氣他不想戴套嗎?
雖然鄒志滿嘴跑火車,大字不識幾個,但是真心真意幫過他,體育課帶他跟大家打籃球,叫他一起吃飯,跟他介紹什麽校園十佳約會地點。在彭柯壓根還沒見過齊郁正臉幾次時,就主動跟他成了朋友,他憑什麽嫌棄人家?
想到這裏,彭柯心裏又泛起酸。要不是自己上趕着要跟齊郁交朋友,對方恐怕到現在都跟對待其他同學一樣對待自己,見到也當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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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什麽跟自己生氣,剛才鉚足了勁地操他,面對面地壓那麽久,韌帶都給他壓開了。他知道齊郁只有跟他做這檔子事的時候格外親近,不帶套也是想讓齊郁舒服,想讨好他,卻沒想到操完就被趕了出來。彭柯氣得入神,忘了齊郁的爺爺還坐在樓下,正黑着臉往外走,被對方出聲叫住。
“彭彭,怎麽了?這就走了?”
“爺爺...爺爺我走了!齊郁嫌我煩了,趕我回去吃飯呢!”
怕齊躍民聽不見,彭柯擡高聲音大聲回答,招招手就繼續往前走,也不管對方再說什麽。
齊郁坐回桌前,用雙手捂住整張臉,繃直的背松弛,整個人放松下來。
彭柯喊得那麽大聲,他在樓梯口就聽見了,沒有再追出去的必要。屋子裏安靜下來,他的心跳聲就更加明顯,好像身體都在随之震動。
“他是他爸媽結婚前不小心有的,所以才被留在這兒了。人家想去大城市闖蕩,怎麽能帶着這個累贅?我聽過他媽說的原話,就那一次沒做保護措施射在了外面,偏偏就有了。你說倒黴不倒黴?”
“哎呦,你怎麽知道這些?”
“李姐跟我說的,葉青青那天找她訴過苦呀。不過人家現在在大城市混了,也比咱們過得好...”
這是他七歲,在鎮上親戚結婚的宴席上亂跑時無意間聽到的對話。農村女人嗓門大,仗着無人口無遮掩,邊吐出髒字邊嗑瓜子。齊郁不怎麽說話,從小性格跟現在沒差,喜歡自己一個人找樂子玩,便跑到了這家人院內。院子裏拴着他經常在外面見到土狗阿呆,毛發比在外面瘋跑時幹淨,趴在地上曬太陽,低頭舔他的手指。
他蹲在地上,摸着狗哭了一會兒,眼淚滴在地上,都被狗舔掉了,站起來沖他搖尾巴。
齊郁的喉結滾動,他拿過手邊下午拿回來的信封拆開,裏面只有薄薄的一張紙,上面也只有三四行字,一段話。
好好學習,好好吃飯,媽媽想你。
總就是這幾句話颠來倒去,偶爾會根據季節變化叮囑他加衣或注意身體。
葉青青不讓齊郁給他寄信,因為他們做生意,地址總會有變,也不方便收信,信封上的地址也真的沒有幾次重樣。齊郁把信對折好塞進信封,拉開腳邊的抽屜放進去,裏面還有厚厚一沓,從初中開始,也算第四年了,每年都有五六封。
從前他覺得自己的盼頭都是這些紙張,關懷,瑣碎的文字,後來也就淡了。現在有了彭柯,不制止就剎不住地說說不完的話,他甚至忘了上次收信是什麽時候。
但是和踏踏實實鎖在他櫃子裏的信不同,彭柯不會成為他一個人的收藏。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熱情勁頭,後院地裏的小蟲子,商場沒玩過的游戲機,手機電池裏藏着什麽東西。包括和自己做的這些事,也許他根本不懂有什麽意義,只是覺得舒服有趣。他不懂得親吻,做愛有別于朋友間的親密,擁抱。他不懂得自己的欲念比他想象中多和貪婪。
他不是沒有情緒的人,相反,有時他的情緒負面到不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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