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府試
即便已經做過很長時間的心理準備, 可真到了離別的那天,餘舟還是依依不舍地在村口磨蹭了許久都不願意走。
本來按錦川的意思,是想送他到鎮上去跟賀雲旗他們彙合。
餘舟當然也想, 但他考慮到送到鎮上的話, 雖然能更晚一點離別, 可之後錦川一個人帶着晨晨再回村裏, 肯定會更難過, 就果斷拒絕了這個提議。
這會兒在村口就分開, 至少他走了後,村裏人尤其是陳大娘跟陳嬸子, 一定是會去找錦川說話的,多幾個人陪着聊天,也能減少一些離別的感傷。
餘舟想到很多讓錦川不那麽難過的方法,卻沒想到最後問題出在了晨晨身上。
不知道小孩子是否真的能感覺到還是其他原因, 一向乖巧不怎麽哭鬧的晨晨, 在村口餘舟要把他給到錦川抱的時候,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小手還緊緊抓着餘舟的衣襟不願意放開。
一個村有兩個人去府城參加府試,村裏不少的人前來送行。見到如此情景,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婦人們就連忙道:“晨晨這是舍不得父親啊。”
說實在的,餘舟又哪裏舍得自家軟乎乎, 奶香香的兒子, 晨晨哭得厲害, 他整顆心也跟着揪了起來,連忙一邊緩緩走動, 一邊抱着晨晨輕輕晃着哄。
嘴裏還絮絮叨叨地說着話,“父親不在家, 晨晨要乖乖的啊,不能鬧你爹爹……”
又哄了近一盞茶的時間,晨晨估計是哭累了,才一抽一抽地睡着了。
餘舟不舍地把他給到錦川,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一個月後回來,崽崽你可還要記得你父親啊。”
錦川低頭看了眼兒子,失笑道:“我每日都會跟他說,肯定不會讓他忘了。”
餘舟‘嗯’了一聲,周圍人多,他也不好做出太過親密的動作,只認真的看了錦川一會兒,才呢喃般叮囑,“等我回來。”
“好。”錦川鄭重應下。
“還有,”餘舟又道,“照顧好自己。”
他們這邊依依不舍地分別完,餘溫良那邊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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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文先生是餘舟的老師,但畢竟年紀大了,這次一同出遠門,他們家一老一少的,家裏終是不放心。
所以即便是之間已經說過好幾回,臨上馬車的時候,仍不忘跑到餘舟面前,請他多照顧一些。
‘辚辚’的車輪聲裏,熟悉的景色一路倒退,馬車緩緩向前。
餘舟把腦袋伸到窗戶外面,看着村口送行的人一點點變小,直到馬車轉過一道彎,就什麽也看不見。
因為在家就已經把要準備的東西都帶齊了,所以到鎮上後,餘舟幾人也沒停留,只跟要去參加府試的其他書生們彙合,就一路朝府城而去。
急着趕路,除了晚上睡覺找客棧住下外,其餘時候全在馬車上,大家不僅無聊,還累得不行。
餘舟跟餘溫良年輕身體又好倒還沒什麽,文先生年紀大了,從第二天開始,整個人就蔫蔫的,賀雲旗臉色也不是很好。
同行的書生中,也有一些身體稍微弱一些的,馬不停蹄地趕路,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最後衆人一商量,便幹脆放慢了速度,反正他們出發得早,不趕時間。
于是正常三天半的路程,他們走了四天多才到。
這樣雖然多花了一些時間在路上,結果卻是立竿見影的,到府城的時候,一行人精神頭都還錯,就連文先生跟賀雲旗,看起來也只是有些疲累。
入了府城的門,一行人各有去處,就此分開。
餘舟他們自然是有在府城讀書的陶姜來接。
在約定好的客棧門口見到人後,陶姜明顯松了一口氣,連一直不離手的折扇都忘了扇,“表哥你們終于來了,我在這裏等了兩天,還以為……”
他話沒說明,但幾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賀雲旗掩着嘴唇輕輕咳了一聲,“跟鎮上所有來參加府試的人一起過來的,能有什麽事情。”
“表哥你身體……”陶姜看着賀雲旗咳嗽的樣子,擔心地問道。
“沒什麽大礙,”賀雲旗道,“就路上有些累着了。”
陶姜清楚自家表哥知道輕重,若是真的身體不适,絕不會這個時候還瞞着不說,因而聽到只是累着了,懸着的一顆心就全完放了下來。
一直等在旁邊的店掌櫃聽到賀雲旗這麽說,也不管插進來說話是否合适,就上前一步道:“客棧後院已經收拾出來了,姑爺可要現在就要過去休息?”
賀雲旗道:“有勞陳掌櫃了,我這幾個友人要跟我住在一起的,不知地方是否夠?”
“小公子早就吩咐過,說您有幾個友人要一起前來,”陳掌櫃笑着回道,“所以您盡管放心,一切早就安排妥當。”
住進周家開的客棧,一切又都是周寧在安排,賀雲旗肯定知道他是怎麽吩咐下去的,确認沒有什麽誤差之後,就在陳掌櫃的帶領下,跟餘舟一行人全都住進了後院。
周寧在周家也确實受寵,即便他現在已經嫁人,安排下去的事情,還是遠在府城的,下面的人也都辦的妥妥當當。
陳掌櫃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介紹道:“我們客棧臨近貢院,這段時間住在這裏的多為來參加府試的書生,大多數人不是出門會友,就是待在房間裏讀書,很是清淨。”
賀雲旗微微颔首。
陳掌櫃笑了下,又繼續道:“不過姑爺住的院子在最裏面,即便前面大堂或者客房裏有人吵鬧,也不會傳到那裏去。”
賀雲旗道:“麻煩陳掌櫃了。”
陳掌櫃連忙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幾人說着話便到了安排好院子,四合院形式的房子,光是院子中間的空地就有不小的面積,這個時候正是百花綻放的時候,院子裏各種鮮花争妍鬥豔,開得好不熱鬧。
能住人的房間也多,別說他們這一行人了,就是人數再翻個倍,也能夠住的下。
最後挑房間的時候,賀雲旗作為周家的姑爺,又是特意準備給他的院子,自然是住了正屋,文先生跟餘溫良則住了東廂房,餘舟住西廂房。
東西放下後,陳掌櫃又殷勤地問:“是先吃東西,還是讓人送熱水過來洗漱?”
餘舟他們這幾天,即便晚上住客棧,用水什麽的也不如家裏方便,而且一路風塵,終于能夠暫時安定下來,當然是選擇先洗漱。
陳掌櫃得到吩咐後,就道:“成,我這就讓人把熱水送過來,吃的也馬上去準備,等大家洗漱完了就可以吃。”
接下來洗漱、吃飯,又歇夠了之後,餘舟幾人便開始安排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餘舟在府城除了陶姜之外,其餘一個人都不認識,就聳了聳肩道:“我打算就在這裏溫習幾天功課,做最後的沖刺吧。”
他考科舉本來就只是為了功名,又不想做官,所以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借着考前的時間來結識更多的讀書人。
而且說得難聽一點,如果自己學識不夠未被錄取,就算現在結識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文先生估計也是抱着同樣的想法,跟着道:“等考完之後,我再介紹幾個好友給你們認識。”
賀雲旗就更不用說了,他在十一二歲時,名聲就已經傳了出去,又是賀家的人,哪需要主動去結交他人,只有別人巴着想要跟他結交才是。
所以幾人商議過後,結果都是一樣的。
就是在考試前的這段時間,好好再溫習溫習功課。
府試的前幾日,陶姜的學堂裏也放了假,他就搬到了賀雲旗的旁邊住着,打着為大家跑腿的名頭,整天跟餘舟幾人一起讨論學問。
他人雖然叽叽喳喳的有些吵鬧,但學問沒得說,而且考過一回,有不少的經驗可以分享給餘舟他們。
像在考試前幾日就開始習慣晚上早早睡下,第二天寅時便起床,就是他給出的建議。
府試比縣試入場的時間還要早,每日卯時一刻,貢院就開門讓考生排隊接受檢查。
餘舟三人提前習慣了幾天寅時就起床的作息,所以十六日這天早上來到貢院的時候,在一衆或困乏或緊張的考生裏,顯得格外的精神奕奕。
府試只考三場,第一場考帖經,第二場雜文,第三場策論。
說起來比縣試還有少兩場,難度卻要大不少。
第一場的帖經跟第二場的雜文其實還好,主要是第三場的策論,不僅難度非縣試能同日而語,考試時間也是兩天。
考生需要在貢院過一夜。
這期間棉被蠟燭等一應過夜的物品雖然都有考場提供,但考生隔開,每人只有一個連腳都伸不直的號子可以睡覺,更不用說如果位置不好的話,靠近堆放恭桶的角落,還會被熏人的臭味包圍。
好在餘舟三人運氣都還不錯,沒有遇到那種地方。
不過即便如此,最後一場策論考完,從貢院出來的時候,年紀最小的餘溫良還是發起了高熱,餘舟因為一直不能伸直手腳,身上也難受得緊。反而是身體最差的賀雲旗,雖然看起來沒什麽精神,但也沒什麽大礙。
但不管如何,府試終究是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