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餘舟能想到餘慶的話, 錦川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他相當的大膽, 興致勃勃地看着餘舟, “慶叔不是說山裏還有別的地方也長麽, 我們可以去那裏摘啊。”
他越說越覺得是個好主意,把後面的事情都給安排好了, “等我們去山裏摘兩天,崖下的也就長好了, 到時候又可以回崖下摘,如此循環,都不會有空的時候。”
餘舟用手指在錦川的額頭上點了下,無奈地道:“慶叔說的可是深山裏頭, 你就不怕遇到豺狼虎豹的把你叼走啊?”
錦川輕輕抖了下, 緩慢地道:“不……不至于吧?”
“怎麽就不至于了,也不知道昨天上午是誰,在鬼哭崖那附近就覺得害怕了, ”餘舟斜睨了錦川一眼,故作可憐地嘆了口氣,“再說了, 你要是被老虎什麽的叼走了,我就又變成孤家寡人了。”
錦川泛起一陣熱意, “什麽……孤家寡人,你不可以這麽說。”
“你不去深山裏,我就不說。”餘舟聳了聳肩。
“那你說要怎麽辦?”錦川坦言道, “知道山裏有茶葉,卻又不能去摘,我舍不得。”
“我們可以請人去摘。”餘舟也同樣舍不得,只是他考慮得更多的是兩人的身體狀況,他們都不是做慣了高強度農活的人,早上跟上午摘茶,下午和傍晚炒茶,中間都沒得停歇的,這樣的日子,兩天三天倒還好,時間一久,鐵定得累病了。
雖然知道茶葉定能賣個不錯的價錢,但要搭上兩人健康的話,就劃不來了,畢竟這裏醫療條件有限,一點小病都是大風險。
“請人去摘?”錦川聞言沉吟了許久,才道,“這……妥當嗎?”
餘舟沒有回答,反而笑着問了另一個問題,“昨天你看我炒了那麽多鍋茶葉,學會了嗎?”
錦川想了想,果斷搖頭,雖然他對自己足夠的自信,期間餘舟也不斷告訴他什麽時候該用什麽溫度,一些小的細節也沒瞞着他,但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即便他清楚所有的流程,但真要自己動手去炒的話,絕對做不到餘舟那樣。
“這不就得了。”餘舟攤了攤手,又把昨日從陳家買簸箕回來時,在門口聽到陳大娘跟陳嬸子的那番對話跟錦川說了。
錦川聽完思索了片刻後,點了下頭,“那就去問問稱大娘他們。”
兩人等到中午陳叔和陳豐從地裏回來了才過去,梭巡了一圈後,見院子外面也沒有別的人後,就直接說明了來意,“我們想請陳叔幫忙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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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你說。”回話的是陳大娘。
“昨天我過來借簸箕,是因為從山裏摘了些葉子回來需要晾曬,”餘舟道,“我上午和錦川商量了一下,想多弄些拿去賣,就想請陳叔幫忙去山裏摘葉子,摘回來的葉子論斤給錢。”
“嘿,不就是樹葉子麽,你要哪一種,我每天幹完活給你從山裏薅一背簍回來就是,哪用得着什麽錢不錢的。“陳豐道輕嗤道。
“就你能幹,”陳大娘輕斥道,接着又轉向餘舟,“你想要哪種樹的葉子,怎麽個摘法?”
餘舟回道:“就鬼哭崖底下那種矮矮的樹叢,只摘剛長出來的一片葉子并一個芽。”
陳豐張了張嘴,默默地移開了眼。
陳嬸子在旁邊沒忍住調侃道:“不是要去薅一背簍嗎?”
“那東西我知道,”一直默不做聲的陳叔出言道,“從我小時候起,鬼哭崖那底下就長着有,聽說再往深山裏去,還有更多。”
“昨天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慶叔了,他也說山裏面有。”餘舟道。
陳叔沉默了一下,才道:“實話跟你說,深山裏這種樹長在哪裏我只聽過,卻沒見過,而且往山裏走,有些地方我也不敢去。”
“那……”餘舟有些失望,他以為慶叔說的深山并不算深,陳叔也應該知道,之前說豺狼虎豹也不過是吓吓錦川,沒想到真的連陳叔都不敢去。
“舟小子,”陳大娘見他陷入沉思,便提議道,“你要是真想要那樹葉子的話,就叫上餘慶跟你叔一起去,餘慶他從小跟着他父親在山裏狩獵,有他在倒不怕會有危險。”
餘舟頓了頓,“……這事我不想讓村裏其他人知道。”
“這你倒可以放心,餘慶是個守得住話的,”陳大娘說,“至于他媳婦麽,你不是說摘回來的葉子論斤給錢嗎?只要給了錢呀,他媳婦保管給你守得死死的,不會讓村裏人知道一點音信。”
餘舟愣了愣後突然領悟,是啊,他不想讓村裏人知道茶葉的事情,幫忙摘茶葉的陳叔跟慶叔一家就更是。
村裏人不知道他用那些葉子來做什麽,一時倒還影響不到他這裏來。
但另一點卻是明确的,那就是他願意花錢收那些葉子。
山裏就那麽兩處長着那種葉子,既然陳叔跟慶叔能去摘,那其他人自然也能去摘,而且摘了送他這裏來,還不怕他不收,畢竟都是一個村的,他總不能只收這個的,不收那個的。
鬼哭崖下是大家都知道的,就不用說了,至于深山裏頭,一旦慶叔去了,村裏絕對有大把的人敢跟着去,說起來還是那句話,都是一個村的,有危險的話慶叔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想明白這也是一種利益捆綁後,餘舟頓時輕松多了,對陳大娘道,“慶叔那邊,我想請大娘幫忙出面喊他過來商量。”
陳大娘贊許地點了下頭,“嗯,等下午他們去地裏幹活的時候,我讓小娟去說一聲。”
“多謝大娘了。”餘舟心道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陳大娘做事果然考慮得相當周到。
傍晚的時候,餘慶跟他媳婦從地裏回來的時候,果然落在了村裏人的後面,然後又趁大家不注意,直接拐進了陳家。
餘舟從院子裏看到後,也帶着錦川跟了過去。
進門就聽到慶嬸子在問陳大娘,“嬸子,你有事要找我們?”
“不是我找你們,”陳大娘擡了擡下巴,指着剛進門的餘舟,“喏,是舟小子找你們。”
“他找我們幹什麽?”慶嬸子臉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些。
“是這樣的,”餘舟道,“昨日我從山裏回來的時候遇到慶叔,慶叔看到我摘了些樹葉子,說那種樹葉子除了鬼哭崖外,深山裏面也有。”
“嗯。”慶嬸子點了點頭,昨天餘慶回去就把這事跟她說了,還讓她去地裏砍籃子菜給餘舟送過去呢,她能不知道嗎?
“所以我想請慶叔跟陳叔幫我去摘這種樹的葉子,”餘舟道,“就之前慶叔看到過的那種摘法,一芽一葉,只摘早上跟上午,摘回來的我按十文錢一斤給錢。”
這個價錢是餘舟跟錦川早就商量好了的,兩人都有信心,這點成本對于他們茶葉的價值來說不算什麽,而且有足夠誘人的利益吸引着,幫他們摘茶葉的陳叔跟慶叔一家就更不容易把這事說出去。
中午的時候他們就把價格跟陳叔一家說了,雖然一開始陳家人覺得價格太高了些,但最後還是被餘舟跟錦川說動了。
慶嬸子卻不一樣,他聽到這個價格後,直接驚得張大了嘴,半響才吶吶道:“你要這個做什麽?這麽高的價格。”
餘舟笑了笑,沒有回答做什麽,只道:“這東西摘起來不起量,我昨天跟掃完墓後,跟錦川兩人一直摘到快未時,也才摘了五斤多不到六斤。再說了,我們也就只聽說過深山裏長着有,卻又不知道在何處,有沒有危險,所以值得這個價。”
“那是,”慶嬸子頗為驕傲地點了點頭,“這村子裏面,除了我們家餘慶之外,還真沒誰敢往那深山裏面跑。”
餘舟聞言附和地笑了笑。
餘慶卻是撓着頭道,“那片山谷附近也沒什麽危險,就是你們去,不一定能找得到。”
慶嬸子聽到後立馬回頭瞪了他一眼。
餘舟跟錦川相視笑了笑,兩人都裝着沒看見。
片刻後,餘慶想到了什麽,才又道:“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一下,這都過了清明了,即使只早上跟上午給你進山去摘葉子,頂多也就到谷雨前幾天,到時候要插秧就騰不出空。”
“沒事,”餘舟笑着道,“我也就要這幾日的,等一到谷雨,就不需要了。”
“那就好。”
幾人商議好後,第二日一大早天才剛蒙蒙亮,慶叔跟陳叔就帶着硬要跟去的陳豐進了山,一直到午時過,三人才回來。
雖然這個點地裏幹活的人都回家了,但他們三人還是直接從後山翻下來的,且每人背簍上面都蓋着一把樹葉。
餘舟聽到小娟過來喊他們後,就拿着稱去了隔壁。
一個個背簍的稱過去,陳叔兩斤多,慶叔三斤多一點,陳豐一個人最少,只有不到兩斤。
他們今天花的時間比餘舟他們那天還長一些,但就是摘得最多的慶叔,也就跟餘舟他們兩人那天的速度差不多。
不過也能理解,餘舟是穿越前從小就摘慣了茶葉,知道怎麽摘速度最快,錦川會繡花,手上的功夫自不用說。
但對陳叔他們來說也賺得不少了,即便是摘得最少的陳豐,也有十七文錢,這才花了半天的功夫,要知道當初他們在落楓坡做工,還是重活,一天也就二十文而已。
還附近村子裏的人都搶着去幹。
餘舟在前面稱,錦川就拿着錢袋在後面給錢。
陳豐歡歡喜喜地接過,甚至還揚了揚手在餘舟面前得瑟了一下。
陳叔卻是遲疑了一下,“你們家裏的錢夠用嗎?要是不夠的話,我的先賒着也無妨。”
錦川笑了下道:“陳叔您放心,餘舟他前段時間在書肆接了活,賺的錢夠用。”
這也是兩人早就商量過了的,既然有了茶葉這個門路,從書肆賺到的錢就不能瞞着,甚至還要讓陳叔跟慶叔他們都知道,以免等後來知道他們家有銀錢了,就全都往茶葉這方面猜想。
慶叔聽到後,訝異地轉頭看了餘舟一眼,陳豐更是直接走過來拍了拍餘舟的肩膀,稱攢道:“不錯啊。”
之後直到谷雨的前兩天,陳叔他們才停下給餘舟上山去摘茶葉,這個時候餘舟家裏炒好的茶葉已經裝了幾大陶罐,他自己家裏的陶罐不夠用,就又去陳叔家借了幾個來裝。
每日炒好挑好的茶葉餘舟跟錦川都會過稱,再記下來,前前後後的算起來,總共有十四斤多。
不過餘舟錢袋裏的銀錢也全都花光了,包括他之前想要存起來的那五錢碎銀子。甚至連錦川那裏的,也只剩下幾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