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瘋狂踩雷
滿懷着對家的渴望,姜沉離想立刻遠離這位打一見面,嘴上就占她便宜的老頭。
她滿臉僵硬的笑容,試圖拯救自己被強行握住的手:“——您——好!”
她連牙齒都在用力,但這老頭力氣未免也太大點了吧?!
姜沉離費了老大勁,想奪回雙手的自由使用權,結果愣沒拉動。那老頭笑眯眯地盯着她徒勞掙紮,迷惑行為甚至還變本加厲了。
他手指一滑,摁上她腕間的靈脈,一邊把脈一邊還煞有介事的“嗯嗯”了幾聲。
下一秒,他又如泥鳅般滑開,躲開了陸衍的攻擊。
被凝成紅團的勁氣險險擦過兩人之間,在地上打出一個小而圓的坑後,仍然餘勢未收,極速旋轉幾圈,才冒着青煙消散了。
那老頭死裏逃生,卻沒半點反省之意,沒個把門的嘴又賴上了陸衍:“姓陸的!世間哪有你這般鐵心人?老夫就看看你媳婦兒有喜沒有也不成嗎?事實證明你不太行!”
姜沉離:…………
雖說這老頭能輕而易舉從陸衍手下逃脫,足以證明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但她也沒想到他頭這麽鐵?
陸衍不愧是陸衍,頂着“你太不行”的這種驚天質疑也沒什麽特別表情,仍八風不動像尊門神般堵在門口,看樣子是怕這老頭開溜。
門神波瀾不驚開口問道:“宋老,近日開張過幾回?”
被喚到的宋老毫不怯場,立刻揪起灰蒙蒙的袖口,揩着眼角似有若無的淚水:“別提了……老喽!拼不過年輕人了,我家鐵牛前夜裏也早早去了,留老夫一個孤家寡人,這家裏都窮得揭不開鍋了……”
姜沉離向來見不得——應該說特別見不得老人哀哭。所以哪怕內心極度懷疑這人在演戲,卻還是忍不住出言安慰:“您別着急,這兒有什麽貨,我買點。”
宋老霎時喜上眉梢,臉上的褶子皺成了一朵幹花,立刻埋到那幾口箱子裏挑挑撿撿:“好好好……漂亮娃娃哪哪兒都好!就是挑人的眼太差了,嫁給這小子将來怕是要吃大虧喲!”
又一座“所托非人”的泰山壓下,這次陸衍終于動了。他趁宋老背身找東西時,隔空從方才那堆破銅爛鐵裏抓來一物,“咚”地砸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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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個磨鈍了的鐵錘,長長的錘柄彎折,被摩挲的很光滑,一看就用了許久。
那老人美滋滋忙活的背影一僵,匆匆轉身,瞬間慘叫出聲:“——鐵牛!!!”
姜沉離:……這就是傳說中英年早逝的鐵牛?
她無語地看着宋老奮不顧身撲上去,陸衍不慌不忙,只做了個以手為刃抵在鐵牛上的動作,就逼得宋老停在了原地。
宋老:“我家鐵牛屍骨未寒,你這個人怎麽忍心!快把它放下!”
陸衍示威的手紋絲不動。
宋老撒潑打滾半天,眼見陸衍這條死路是走不通了,他環視一周,和吃瓜看戲的她對上了眼。
“……”宋老和她對視良久,欲言又止,忽然洩了氣,垂頭喪氣對陸衍妥協道:“問這做什麽?”
依舊是全場最菜的姜沉離:感覺受到了侮辱。
陸衍早已預料到宋老會松口般:“近日誰來買過烏金爪?”
宋老用手攏着耳朵,大聲道:“啊——?什麽——?唉……這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陸衍沒說話,這次指尖紅光一閃,在錘柄上摁下了一個坑。
宋老痛心疾首:“……嘤。”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認出那名死士首領的鐵爪出自宋老之手,想要順藤摸瓜找出幕後主使,報那一镖之仇啊!
姜沉離已經認定這事跟洛連川有關系,心中只想陸衍若是也知道了,不會一怒之下提前把他弟踹下山崖吧?畢竟伏金族都提前現世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有些焦慮地想,得抓緊時間刷陸衍的好感度了,不然将來就算想避開劇情殺,陸衍根本不配合該怎麽辦?
“……這都是客人的機密,老夫随随便便就招了,今後怎麽在這行混下去?!”宋老猶自發怒,對陸衍瞪圓了他的眯眯眼,像是極有原則般:“今天你就算拿鐵牛要挾!老夫也絕對不會說的!休想!”
如果不提他偷偷摸摸伸出兩只手指,不停搓來搓去的話。
“……”陸衍甩過去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方才還指天發誓的忠誠生意人毫不猶豫接了過去,十足一副人為財死的模樣。
他挖了一塊成色極好的靈石出來,用僅剩的半邊門牙咬了咬,含糊不清道:“你也知道老夫甚少出門,與人交際更別提,接生意向來只看緣分,錢貨兩訖後便不問來處,也不追去處——”
陸衍立馬作勢要搶回那袋靈石,宋老急忙抽身後退,嘴裏連連道:“好好好你別急……老夫再仔細想想——這可都是為了我家鐵牛啊!”
只見宋老忙不疊将荷包埋進懷裏,捋着胡子沉思許久:“能找到這兒的,多半是有點來頭又不想暴露身份的人。近日确有一人打了烏金爪,但戴着銀質面具看不清臉,真沒線索……”
戴着面具?
姜沉離再也沒忍住,脫口而出:“那人有多高?是不是穿着白衣服?”
她甫一問出口,就暗道不好。她和陸衍周圍愛穿白衣服的不就一個洛連川,這不是明擺了她平白無故就懷疑他弟嗎?可原主之前還跟洛連川有一段短暫的塑料感情,陸衍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蛇蠍心腸的狠毒女人啊。
陸衍果然側過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咳咳……那什麽”姜沉離心虛地撥了撥頭發:“我也是想盡快找出那人,才多問了兩句……”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幾個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了,宋老卻滿臉“我全都懂”的表情對陸衍擠眉弄眼:“對,穿着白衣!跟你差不多高,不過大可放心,想來是沒有你小子俊的,就算是情敵來尋仇,也壓不住你的風頭!”
姜沉離:???
宋老說到這,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我想起來了,雖然那人戴的面具和衣着都比較普通,但他那天不知是腿腳有疾還是受了傷,左腿行動間有些不利索。”
白衣倒是對上了,但行動不便……又不太像洛連川本尊了。
姜沉離又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有什麽身患腿疾的配角了。
陸衍不可置否,輕輕巧巧擡起鐵牛,在空中舞得耳畔生風,将之插入地上的一口木箱,橫挑出了某樣東西:“面具樣式,想辦法畫出來,我過兩日來取。”
那雀屏中選的物什被陸衍當空一甩,落到了她懷裏,她借着昏暗的光線定睛一看,竟是條銀亮柔韌的九節軟鞭。
陸衍的購物過程可比她利索多了。他像選妃一樣大發慈悲地選完武器,又将鐵牛的屍骨扔回原處,招呼都不打一個,轉身就走。
“那我們先走了,您……節哀。”姜沉離匆忙跟宋老告了別,急匆匆去追陸衍。
身後的宋老倒是愣了半天,繼而暴跳如雷:“陸衍你個混小子!還沒給錢!”
陸衍淡定的聲音遙遙傳來:“方才不是付過了?”
驚覺上當的宋老氣得跳腳:“休想老夫給你畫勞什子面具圖!”
“……”姜沉離心說:“這男人……套路未免也太深。”
但他這樣的人物,最後怎麽會修習邪功,甚至走火入魔呢?
雖說書裏屢屢提到他名聲不好,但從她穿越的這些時日看來,怎麽也勉強算個根正苗紅的宗主繼承人,不然也不會在洛連川被陷害為魔族奸細時,二話不說就親手弑弟了。
她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捋捋男主洛連川的身世了。
表面上他是被親哥處處壓着風頭的宗主私生子,其實真相遠不止如此。他生母幽氏是叛出魔族的女祭司,因為厭倦了魔界的殺戮生涯,自甘封印魔脈做個普通人,後來愛上陸父,與其春風一度,生下了洛連川。
但魔族不肯輕易放過幽氏,追尋數十年後,終于發現了幽氏的氣息。而說起這一茬,就是原著女主——池笑歌的功勞了。
池笑歌是魔族的公主,是被封百年魔皇的唯一血脈。她自小沒有雙親照料,由衆位護法寵着長大,反而養成了不知疾苦的性子。
如果用現在的話來說,池笑歌應該是幽氏的人品粉。
她聽着幽氏的傳言長大,同樣也向往普通人的生活。魔界衆人拗不過她,只得陪她開了家酒樓,輪流派人保護。
按原著劇情,陸衍比武大會拔得頭籌,她被聘去承辦慶功宴,救了受傷的洛連川。洛連川當時已經與原主好事将近,滿心搞事業,而且為人敏感多疑,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但她這一救,便沾染了洛連川血脈中的幽氏氣息。
魔族為逼幽氏倒戈,設計陷害了洛連川,使之被誤認為魔族奸細,被陸衍打落山崖。
洛連川歸來複仇時,為了讓陸衍也嘗嘗這種千夫所指、跌入谷底的滋味,給陸衍下了某種密藥,使其心性大變,最終修行邪功走火入魔。
然而……她嫌那一段內容太無聊,根本沒仔細看。現在更是想不明白陸衍這種人,怎麽會輕易就中毒了?!
一朝穿越,她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姜沉離想得腦殼痛,擡頭看了看周圍,發現不知不覺,快跟着陸衍漸漸走到山崖邊了。
她暫時沒工夫管這些,猶豫一會有意試探道:“陸衍,如果有天你發現遭人背叛,你當如何?”
陸衍停下腳步,有些心不在焉:“嗯……把它從這兒踹下去?”
姜沉離:???
真是完美踩雷了呢。
她正想要怎麽改變他這種危險想法,卻發現陸衍的目光盯着前方的懸崖不動了。她有些奇怪,也跟着扭頭望去——
芝麻糕正谄媚地窩在一個女子身旁,撒嬌賣萌,渾然沒有一點兇獸的樣子。那女子聽見動靜,有些慌張地轉過身,身上傳來銀鈴的清脆聲響。
待姜沉離看清她的銀鈴上的兩生花時,不免無語望蒼天。
——原來背後說人壞話真的是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