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國喪回憶
二月二十八,國師柳風廷逝,舉國皆哀。
皇宮內乃至整個皇城都銀裝素裹,白帆紛飛。皇上五日未早朝,并下令,一年內禁止雲國一切慶典。
甚至孩童也能感到這種悲傷的氛圍,小諾一直靜靜的陪着爹爹,偶爾擔憂地望望安然。安然眉目緊鎖,心裏壓着一股沉悶之前,國師的話一直在她腦中回蕩,她有些煩躁地踱着步,心中很是茫然,到底該如何做才能不違國師所托。
皇帝已經萎靡了幾日,一直在正華殿內借酒消愁,誰人也不見,只是把一切喪期事宜交給平南王處理。平南王盡管也是心情沉重,但卻被一重又一重的事情壓得團團轉,兩日都未曾入府。溫婉這個賢內助一直跟着平南王忙東忙西,盡量分擔平南王的擔子,而雲華同學過的類似留守兒童。
三月初五這一日,送走了一大波月、水兩國吊唁的使者後,平南王闖進了正華殿。也不知兩姐妹是如何相談的,只正華殿內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間或伴随幾聲怒吼,午膳都沒法送進去。動靜持續了一個下午,最後內侍們看到平南王怒氣沖沖的離開了。次日,平南王帶着尚方寶劍再次闖進正華殿,殿內聲音照舊,甚至更甚昨日,平南王出來的時候,眼尖的內侍發現,平南王的臉色好了許多。
三月初八,皇帝大人重登早朝。大臣們一不小心的發現,皇帝大人的臉上多了許多的青紫,聯系到前兩日的傳言,暗道:平南王确實是個膽肥的,連聖顏都敢打,不過結果總是好的。
皇帝大人接下了平南王手中的部分事項,盡心完成了對國師最後的憑吊。平南王在完成了喪禮後,和王妃溫婉回到府中狠狠的睡了幾日。安然靜靜的看着這對姐妹的變化,煩躁的心也慢慢沉浸了下來。
平南王府內,蒹葭院設有一暖玉閣,此時安然等人就住在裏面。暖玉閣是溫婉出嫁前,平南王為他親手所建,因怕愛妃受不了冬日的寒風,此時恰好便宜了安然一家。閣內雖沒有火炕和火盆取暖,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确實當得起暖玉閣三字。
七月身子的白清清也終于緩解掉了所有路途帶來的不适,除了孕期帶來的些許浮腫,精神确實極好。安然問過清清,帶他生産過後在回安平鎮可好?清清很淡然的回複,妻主,只要你在就好。一句話好似一股暖流,溫暖了安然的心田。
沒了顧慮的安然也就接起了她的擔子,然而卻還是需要觐見下皇帝大人,畢竟教導太女不是個小事。緩解了情緒的皇帝大人正好召見平南王和她,兩個人整裝就進了皇宮。
正華殿內,皇帝大人手執白子正在與新任國師柳玄對弈,安然掃了掃棋面,白子已現敗跡,看見她倆進來,皇帝大人放回手中棋子,道:“罷了,這一局是朕輸了。”
安然忍了又忍,沒忍住,最後手欠的拿起一顆白子放到了一個位置,棋面形勢瞬間大變,皇帝大人與柳玄如同探照燈般的目光刷的射向了安然。安然縮了縮頸子:“嘿嘿,那個湊巧、湊巧。”
收回目光,皇帝大人和國師就着棋局繼續了下去,結果平南王和安然當了一天的門神。這一局一下就下到了掌燈十分,皇帝大人以半子之差險勝。幾個人都已經饑腸辘辘。皇帝大人擺宴湖心亭。
湖心亭并非一個亭子,更似在湖心中建造的一個暖閣。平南王告訴安然,湖心亭是當年父妃受寵時,母皇為他所建,她的父妃以前經常在此處居住,現在确實她們姐妹二人的回憶。感傷時、心緒不穩時皇姐也會來此處獨酌。
這一宴菜色很是簡單,好似農家小菜,四個女人卻吃的心滿意足。撤了晚宴,皇帝命人燙了幾壺玉溪春過來。安然輕飲了一口,很是純烈,後勁十足,便不敢多喝。國師也是淡飲了幾杯就放下了酒樽,陪着皇帝大人有一嘴沒一嘴的聊着。皇帝大人與平南王的酒盞是一杯連着一杯,不消一會兒,兩姐妹皆顯醉意。話題也從國事漸漸轉到國師身上,語調從高亢慢慢變成了哽咽。
皇帝大人回述着與國師間的點點滴滴,平南王間或補充,二人皆淚濕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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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父妃去世時,阿離才五歲。母皇薄情,并未對我們姐妹多加照扶,任我們在這吃人的後宮茍延殘喘。馮貴妃向來恨父妃入骨,連帶着我二人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他趁着我姐妹失勢之時,誣陷我打了他的孩兒雲吉,在母皇面前吹耳邊風。母皇甚喜雲吉,為了讨好他們這對父子,把我打的皮開肉綻。廷姨聞訊,匆匆趕來,把我護在懷中。母皇不依,廷姨拿出□□印,道‘此乃先祖賜給國師們的特權,上打昏君,下懲貪官。’”
安然暗暗咂舌,想不到國師竟有這樣大的權力,想來□□印和尚方寶劍一樣的特權,收斂心思,只聽她繼續道:“母皇無法,只得任廷姨把我抱走。廷姨把我帶到國師府,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我兩個日夜,才撿回了我這條小命。”
她說:“後宮內見風使舵的宮人甚多,自從聽說我得罪了馮貴妃,惹怒了母皇,遍拐着彎的欺侮我,連帶着阿離也受了苦。我們三餐不飽,更何況阿離那麽小,餓得面黃肌瘦,我忍不得阿離受苦,便每晚潛去禦膳房偷些飯食,阿離才緩解了些。”
平南王攥着皇姐的手,眼淚撲簌簌的滾落。皇帝大人反握她的手,繼續道:“小人進言,母皇得知我偷盜東西,大發雷霆,根本不聽我解釋,命人将我關進雜役房停食三天。我本就饑腸辘辘,這三天怕是直接要了我的命。”
“我當時聽到消息,大急,”平南王接道,“夜半偷偷跑到國師府求救。廷姨得知此事,大怒,和母皇大吵了一架,然後接回了皇姐。此後,成年前,我們的飲食都是廷姨提供的。”
安然聽得凄涼,看向柳玄,柳玄面目悲戚。兩姐妹的回憶卻還未中斷。
她說:“阿離六歲那年的冬天,極其的冷。我未照應好阿離,阿離年幼,不識騙局,結果被小人推入湖中,我趕過去時,只看到她掙紮的小手露出湖面。我求侍衛、侍從幫忙,甚至跪下相求,她們只是冷眼旁觀,甚者,轉身離開。我害怕,踏進了湖中,沖着阿離的方向走去,結果被趕來的廷姨拎了上來,然後廷姨又跳入湖中救起了阿離。廷姨帶着我們回了國師府,彼時阿離已是奄奄一息。我哭着求廷姨救救阿離,廷姨摸着我的頭讓我放心。結果這一次廷姨耗費了半數的靈力,才将阿離從鬼門關搶了回來。”頓了頓,“此後,廷姨就把我們帶在了身邊,貴妃、侍官們也再不敢明目張膽的欺侮我們姐妹,我們才算過上了好日子。”
她說:“我恨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所以我掌權的那一刻,幾乎血洗了皇宮。”
她說:“若沒有廷姨相互,我們早已是那世的鬼魂。”
她說……
回到王府的一剎那,安然的耳邊還在回想着皇帝大人的故事。此刻,她慶幸讨了免字金牌,慶幸她可以帶給她的家人一個溫暖的港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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