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爹請你長命百歲(34
這時候霍家人也趕來了。本來霍禹就是在家門口出的事,因此那侍衛很快就通知到了他們。霍禹的妻子張夫人攙着霍太太從馬車上下來,霍太太走到前面,一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霍禹,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意濃是不信輕易敢殺皇後和太子的霍太太的神經能這麽脆弱,疑心她是想要創造機會和自己說話,便掙脫了劉詢的手,跑到霍太太面前,哭着道:“嫂子去看看哥哥吧,我……我先扶阿母回去。”然後回頭看劉詢,“陛下,你也先到霍府歇歇腳吧。”
劉詢道:“你先送岳母回去吧,我在這兒看着他們把大哥包紮好傷口然後一起過去。”
意濃道:“行,多謝你了。”
劉詢微笑道:“咱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謝的。”
他們隔着人群脈脈相望,處在他們兩人中間救治霍禹的幾個民間醫生尴尬的頭一擡也不敢擡。等好不容易見皇後和霍太太走了,劉詢也不再往那邊看了,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其中有個醫生其實是獸醫,因為先前劉詢的事,長安死了一批醫生,現在醫生短缺,因此這會兒他這個獸醫都被侍衛臨時抓包來救治霍禹了。這人和劉詢從前還有幾次來往,正想打趣劉詢幾句,擡起頭來,發現皇後走了,劉詢似乎也失去了站在這裏看昏迷的霍禹的興趣,跑到一邊兒去看那匹将霍禹摔下來的馬的屍體去了。
張夫人則用手帕擋着臉,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站在那裏瞧着霍禹,一句話也不說,看着丈夫額頭上冒出的大片的冷汗也不用手帕去幫着擦一擦。
意濃和霍太太坐在馬車裏,一離開霍禹躺着的地方,先前一直昏迷的霍太太就睜開眼,壓低聲音道:“咱們家養馬的老張你得想個法子解決了。”
意濃道:“怎麽回事?”
霍太太道:“先前你不是讓我做這件事嘛,我想了很久,都沒想到能讓馬突然發瘋的辦法,你也知道咱們家那些馬都是萬中挑一的寶馬,一個個都被馴的服服帖帖,一點兒脾氣也沒有。然後我就讓人去找你舅舅,你舅舅第二天就轉交給我一包粉末,說是毒|藥,人吃了以後會心慌、頭痛、腹痛,馬吃了以後半個時辰就會發瘋狂奔,很快就筋疲力竭死了。但是不會有人看出來是中毒死的。”
“我就讓人撒在霍禹的馬吃的草料上,但是老張他經驗豐富,立馬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就要去告訴霍禹,我怕壞了事,就讓人把他打暈關了起來,還趁機給那匹馬的馬镫做了手腳,因此霍禹才能騎着他那匹發瘋的馬出門了。只是一會兒老張就要醒了,如果他出去,一定會把事情告訴霍禹,那咱們也都要暴露了。”
意濃又氣又惱道:“老張在咱們家都養了三十多年的馬了,您早該想到他這種老手,很可能會先察覺到什麽啊,您怎麽沒事先安排幾個年輕人跟他倒班,然後在他們當值的時候下藥呢!”
霍太太道:“我……我哪想到他這麽容易就發現不對了。”
意濃兩只手交疊在一起,使勁的揉搓着:“老張對咱們家忠心耿耿,但是他從前是忠于阿父,現在忠于哥哥,咱們母女兩個都是捎帶的。這人又是死腦筋,當年阿父就是因為他不懂變通才讓他去養馬的,因為知道他這種人去養馬絕不會克扣馬的口糧,也不會疏忽馬棚的衛生。一旦他看到了大哥現在的慘狀,一定會嚷嚷的大家都知道他發現馬狀态不對要去禀告大哥的時候被人打暈的。”
霍太太道:“你是說,咱們得殺了他?”
意濃遲疑道:“有沒有不殺他的辦法?”她還真沒殺過人,一聽霍太太這麽說,自己先膽怯起來了,手心都在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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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太太冷靜道:“不然就得找個地方一直關着他,這也罷了,關鍵是這事兒肯定得追責的,到時候別人一看這馬當時是老張負責,老張現在卻失蹤不見了,肯定得讓人去找他,沒準就把他找出來了,然後他上下嘴唇一碰,所有人都知道了。”
意濃恨恨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臉埋在手心裏。一個淳于衍,一個老張,當時她怎麽能對霍太太這樣放心呢!她要是真殺了從沒做過錯事的老張,那她成什麽人了?可她要是不殺老張,那本來完美的霍禹因為馬發瘋造成的殘疾就會變成被人給馬下毒才造成了殘疾,這事往下查下去,最後就算不一定能查到她身上,也會在劉詢心上留下個影子,雖然他肯定樂意見到霍禹變成殘疾,但是他肯定不願意和一個對自己親哥哥都如此狠辣的女人朝夕相處。那自己這任務也徹底完蛋了。
這時候她想起了窦太後,窦太後或許不如霍光聰明有手段,但是窦太後對她的影響比霍光要大,她心裏也更信賴窦太後一些。若是窦太後面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會怎麽樣呢?她一定會殺掉老張,并且還會順勢嫁禍給別人,就像她當年設計除掉衛子夫和李海棠一樣。她殺這些人,就好像吹掉粘在桌上的水珠一樣簡單。
劉詢将霍禹送回霍府後。霍禹剛才疼醒了一回,抓着他的手哭道:“陛下,我這兩條腿……”
劉詢安慰他:“你放心,咱們用最好的藥,一定能治好的。”
霍禹兩眼無神道:“真的?”
劉詢點頭,真誠道:“真的!”
于是霍禹就暈倒了。等他暈倒了,太醫才道:“陛下,右将軍的腿怕是要截肢,不然傷口感染,恐怕有性命之憂。”
劉詢心中愉悅,面上則重重嘆了口氣,悲戚道:“先送回霍府,你們一定要盡心醫治他。”
劉詢到了霍府,就見府裏亂糟糟的,很多人都跟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他瞧着迎上來的意濃,奇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意濃道:“在找我們家養馬的老張呢,今天哥哥的馬就是他照顧的,平日裏這些馬都很乖巧,從沒把人甩下去過。”
劉詢道:“是該好好查查。”
意濃道:“你也在外面站了那麽久,先進去歇一會兒喝口水吧。”
劉詢就跟着她去了大廳,侍女端上新泡的茶,劉詢看着茶葉在水面打着旋兒,抿了抿唇卻不敢喝。為什麽呢?他想起了剛才他跑去看馬屍,獸醫跟他說的話。
“陛下,這馬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發病,這是中毒了。”
“中毒了?”劉詢不太驚訝道。
獸醫道:“是,臣也不知道是什麽毒,畢竟沒見過有人給馬下毒,但您看馬吐出的聞起來帶着苦味的白沫和馬上翻的眼皮,絕對是中毒才有的跡象。一般人看不出來,但臣從前随軍出征過,見過的得病的馬多了,才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劉詢就想,沒想到霍光走了以後霍家竟然這麽松懈了。他當然沒想過這是霍家人自己下的毒,畢竟如果不是被害妄想症晚期的患者,誰會想到沒什麽利益沖突的情況下(在他看來),有人會下手去害自己家人呢。
因為這個,劉詢看着這茶,心裏非常的緊張,他很擔心這茶裏面也有毒,如果他因為這毒交代在這裏了,那可成名傳千古的笑柄了。
劉詢看着意濃準備喝茶,忙攔住她。
“怎麽了?”意濃道。
劉詢倒沒打算說出給馬下毒這事來,道:“你先別喝茶了,你剛才不是想吃煎雪梨嗎?我給你買了一份帶過來了。這個就別和茶一起吃了。”
意濃嗔道:“你這時候還想着這個啊。”
劉詢道:“反正你我也不會看病,不會耽誤正事的。”實際上是他聽說馬被下毒以後立馬就命人準備好了去霍府喝的東西。
煎雪梨其實就是一種用特殊做法和果酒一起做的果酒煎梨,甜美濃郁的雪梨味中帶着一絲開胃的酸味,喝下去以後,周身就變得暖洋洋的。
意濃剛喝了一口,點點頭,正要表揚幾句,突然侍女進來道:“陛下,娘娘,老張回來了。”
意濃點了點頭,催促道:“快讓他進來。”
侍女就引老張進來。
老張今年已經四十七歲,他十三歲開始給霍光做事,一年以後被霍光調去看馬,如今已經看馬看了三十三年。他是霍府的老人,因此大家對他都挺尊重的。意濃讓人給他看座,問道:“老張,你剛才去哪了?”
老張道:“娘娘,我剛才去柴房了。”
意濃道:“你去柴房做什麽?”
老張道:“我被人抓過去的。”
意濃向劉詢解釋道:“陛下,他就這性格,你問他什麽,他才說什麽,多一句話也不說。”然後她看向老張,繼續問道:“被誰抓過去的?”
老張道:“老奴蠢笨,沒看見臉。”
意濃道:“那你還記得對方是男是女,多高嗎?”
老張回憶許久,還是搖頭。
意濃道:“可是那人為什麽要抓你?”
聽到這話,老張的臉上頓時露出激動的神色來,大聲道:“娘娘,大少爺的馬不對勁,我正準備去告訴他這件事就被人打昏帶走了,您快去告訴他去,讓他今天別騎他最喜歡的那匹紅馬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霍太太:這毒你放心,誰也不會看出來馬中毒了。
獸醫:這馬中毒別人看不出來,哥一看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