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爹請你長命百歲(9)
霍光微微一笑,看向劉詢:“陛下,從咱們進猗蘭殿到現在,婕妤一共說了三次讓陛下去盤問門口的侍衛去。臣以為陛下不如成全婕妤的心願,将今天猗蘭殿當值的侍衛叫來問一問。”
劉詢在心裏嘆了口氣,點頭道:“好,就依大将軍的。”
今天在猗蘭殿當值的侍衛很快被叫了進來,并且一口咬定從秋英離開到張婕妤派人出去找秋英這期間,絕對沒有人從這裏出去過。這時候奉命檢查秋英屍體的仵作也來彙報檢查結果。
那仵作道:“死者乃窒息而亡,但奇怪的是,臣在死者的呼吸道裏并沒有找到鼻腔中存有的淋池中的淤泥和浮游生物。并且死者的手指甲有碎裂的痕跡,應該是死前在硬物上拼命掙紮留下來的。鞋跟處有磨損的痕跡,應該是死後有人搬運屍體時鞋跟在地上摩擦所致。臣以為死者是先在岸上被人蒙住口鼻窒息而死,然後拖到淋池将屍體推入水中。”
劉詢道:“秋英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能這樣把她殺了,看來兇手應該是個男人。”
霍光道:“那倒不一定,如果是個學過武功的女人,也可以用這種方式殺人的。”
仵作道:“大将軍所言極是。依臣看來,死者胳膊上并無勒痕,如果不是當時有另外一人制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反抗,恐怕就是兇手先卸了她肩膀或手腕兩處的關節,将其弄的半死以後,先将關節複原然後繼續蒙住口鼻直致死者死亡。”
霍光道:“既然是這樣,想必如此窮兇極惡的兇手和婕妤毫無幹系。陛下不如調來禦史大夫調查此事。”
劉詢心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我都看出來潘兒不對,難道他要輕輕放過潘兒?不,依着老狐貍的習慣,他怕是要以退為進,逼潘兒自己露出馬腳。”
略一思索,劉詢道:“婕妤,你怎麽看?”
張婕妤拿手帕抹着眼角道:“也不知道是我還是秋英平日裏得罪了什麽人,竟讓她遭此不幸。陛下,您可一定要為她做主啊!”
劉詢緊緊盯着她,張婕妤也只是滿臉戚容,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心中有鬼的膽怯。劉詢點頭道:“如此惡徒,朕當然不會姑息。”
張婕妤不怕,點頭道:“多謝陛下。”
霍光道:“既然這樣,陛下,臣今日先告退了。”
上官太後慌亂道:“您怎麽這樣就走了?”她是真害怕了,秋英剛剛是去找的自己,如果這事和張婕妤無關,那不就成和自己有關了麽。
霍光淡淡道:“所謂術業有專攻,剩下的事交給禦史大夫處理就是。”他緩緩站起來,突然将茶杯扔向香蘭。霍光年紀雖大,但一直沒間斷過每天的騎射鍛煉,他的手上很有勁,這杯子扔的又快、又準,杯子在空中高速旋轉,杯子中滾燙的熱水還在冒着氤氲缭繞的熱氣。香蘭不假思索的腳一挑,就把将将落到腳面上的茶杯平平穩穩的挑了起來,茶杯落到手中,一滴茶水也沒有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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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笑道:“年紀大了,手容易發滑,讓陛下見笑了。倒是老臣走眼,沒看出來,原來香蘭還是個武功高手啊。婕妤有這等高手在身邊,老臣看猗蘭殿哪還需要什麽侍衛。”
香蘭聽了他的話,攥着茶杯忙搖頭,求助的看向張婕妤。張婕妤笑道:“大将軍說笑了。這丫頭不過是從前在家裏做粗活做多了,身手伶俐了些,哪學過什麽武功啊。”
霍光道:“從前昭帝在時,太後娘娘入宮先當的是婕妤,也是住在這猗蘭殿裏。那時候臣曾經被上官桀邀請來過一趟,知道這猗蘭殿裏西面有間屋子的窗戶極大,正對着假山怪石,別說這些侍衛,就是老臣再年輕十歲,也可以輕松的從那扇窗戶裏翻出去,利用假山躲開巡邏的侍衛後從容離開。當時老臣怕有人從那扇窗戶進來對太後娘娘不利,就命人把那扇窗戶封了。後來太後娘娘被封為皇後,昭帝另一個妃子搬進這猗蘭殿,又将那扇窗戶重新打開,昭帝瞧見這窗戶,怕有人利用那扇窗戶做些不好的事,就命工匠在那扇窗戶上刷上了紅珊瑚漆,這種漆什麽都好,顏色尤其鮮豔,只是會掉色,需要每五年補一次漆。臣想看看香蘭的鞋底是不是粘着一點珊瑚紅色的粉末。”
香蘭聽了,臉色大變,見兩個侍衛已向自己走過來,不由腳蹭着地毯後退兩步,靠在柱子上,打着手語:我自己來。
雷豪翻譯後,那兩個侍衛向霍光投過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他們就對香蘭點了點頭。
香蘭慢慢彎下腰将鞋子脫下,露出兩只白玉般的腳來。說來也巧,她今天正好穿着張婕妤賞給她的一雙青絲軟履,這鞋子用絲縷編織而成,又輕又軟,鞋底很薄,以麻線編織,中間含有木胎,她緊緊攥着鞋子,突然将木胎取出來,然後把鞋子卷起來塞進嘴裏,沒有咀嚼就吞了下去,然後她捂着脖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抽搐起來。
張婕妤反應最快,忙道:“不好,香蘭又犯病了,快、快叫醫生來給她看病!”
劉詢大笑道:“叫什麽醫生,朕有個好辦法,仵作,你直接用刀子把她肚子剖開,把那雙鞋取出來。”
張婕妤驚恐道:“陛下!”
劉詢道:“仵作,你去不去?”
仵作道:“陛下,臣只碰死人。”
劉詢道:“好,你不去,朕親自動手,保證手起刀落,藥到病除。”
說完他就從侍衛腰間拔出他的長刀,示意那兩個侍衛抓住香蘭亂動的四肢,而他走到香蘭身前。
“陛下,不要!”張婕妤哀求道。
劉詢充耳不聞,面帶微笑的刀尖指着香蘭的肚子:“仵作,人吃的東西都經過哪裏?”
仵作道:“先經過食道,然後落進胃裏,胃裏消化完以後再進入小腸,然後進入大腸,最後出來。”
劉詢道:“好,那朕先劃開你的食道。”說着就把刀尖抵着香蘭的胸口。
“陛下!”張婕妤拉着他的胳膊,“她需要的是醫生,求您看在咱們以往的情份,不要再這樣折磨她了!”
劉詢揮揮手,宮女們就上去把張婕妤拉住。然後劉詢的刀尖就毫不留情的刺入香蘭的胸口。
香蘭還在四肢發抖,還在口吐白沫,她的身體扭的跟麻花一樣,似乎一點兒都沒感覺到劉詢的刀已經刺入她的胸口。
劉詢道:“你要再裝下去,朕也沒辦法了,今天已經死了一個宮女,再死一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說完刀尖又往下刺入了兩個手指寬的距離,鮮血頓時噴了出來,香蘭呼吸一窒,雙手握住刀刃,一用力,就把劉詢向後退了出去,她自己拔出刀來躺在地上。鮮血流了一身。
劉詢笑道:“不裝了?醫生,給她包紮好傷口。”
早就候在一邊的醫生忙上去給香蘭包紮傷口。張婕妤恐懼的一會兒看看劉詢,一會兒看看霍光,一會兒又看看香蘭,說不出話來。
劉詢道:“婕妤,她不能說話,你給朕說說,她的鞋子怎麽那麽寶貴,到底藏着什麽秘密?”
張婕妤道:“她……其實香蘭她頑皮,時常喜歡跳那扇窗戶玩。但是她下午沒有跳,她是害怕之前跳窗戶留下的油漆粉末還留在鞋上,讓陛下誤以為她下午也跳那扇窗戶了。所以……所以一時情急,才去吃鞋的。”
劉詢道:“上午跳的窗戶留下的粉末過了那麽久早掉光了,香蘭又不是金尊玉貴、不懂民生的千金小姐,怎麽會不知道這個?朕看她是剛剛跳過那扇窗戶吧。”
張婕妤道:“不…不會。”
霍光道:“這也好調查,這腳上沾着粉末,必然走哪裏都會留下淡淡的痕跡,臣想這窗戶下面的地上一定有今日新留下的鞋印,常廷尉有位手下最擅長在一堆鞋印裏找出來時間最近的鞋印。然後陛下找來香蘭平日裏穿的鞋對比下大小,一定就知道是不是她留下的了。何況香蘭剛才就站在婕妤身邊,想來她的鞋子上粘有粉末,一定也會在地毯上留下些許痕跡。至于這粉末究竟能粘在這鞋上多長時間,也好辦,只需要再找個人穿一樣的鞋子跳一下窗戶就是。”
張婕妤冷汗直流,僵笑不已。
劉詢道:“朕給你個機會,你告訴朕,她今天下午有沒有通過那窗戶離開猗蘭殿。”
張婕妤點了點頭。
劉詢道:“那她是去做什麽事?”
張婕妤道:“去……去給我采花,從那兒走方便。”
劉詢道:“哦?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張婕妤啜泣道:“陛下,她是這麽跟我說的,其餘的事我一概不知。”
劉詢道:“那你為什麽包庇她說她一直陪你聊天?”
張婕妤突然跪下,道:“陛下,她……她畢竟是跟着我好多年的侍女,雖然名義上是主仆,但我心裏早把她當姐妹了。她今日突然出去,回來神色如常,我本來也沒當回事,結果秋英久不回來,我就派人去找她,然後發現了她的屍體。香蘭回來以後就跪在地上,告訴我她發現秋英早被人收買,要效仿蘇文誣陷太子劉據一樣誣陷于我,所以她動手将秋英殺死了。她一心為我,我怎能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