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霸道皇帝愛上我(8)
她抓着蝶予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眼,互相鼓了鼓勁,才繼續往裏走。她走進猗蘭殿裏,劉徹正在卧室外面走來走去,時不時對着卧房喊一聲:“子夫,你撐住,我在這裏呢!我是大漢的天子,我會保佑你,保佑咱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他每這麽喊一次,屋裏就會響起柔弱的女聲回應他:“陛……下……啊……我好疼……啊!”聲音婉婉轉轉,繞梁不絕,
譚意濃看着劉徹,他真着急啊,急的滿頭是汗。急的她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急的蝶予也直冒汗,疼,真疼啊,娘娘,您掐我的手做什麽啊?
忽然卧室門開了,所有人都看過去,是一個宮女端着滿滿一盆血水走了出來。
譚意濃道:“衛姬可還好?”
宮女慘白了臉:“娘娘……她……她流了……好多……血……”她一句話都說不完整,舌頭總是打結。
劉徹怒道:“救不回他們母子,朕要你們陪葬!”說完還擡腿想踢她,譚意濃忙攔住他。
宮女立馬吓的跪了下來,血水灑在地上。譚意濃溫和道:“你先去做事吧,盡全力照顧衛姬。”
宮女哭着點頭。
譚意濃緊緊握住劉徹的手,道:“陛下,衛姬和孩子現在正在生死關頭,她們一定很害怕,這個時候,陛下一定不能亂,你亂了,衛姬就更亂,更害怕了。人一怕,就沒力氣求生了。”
劉徹看了她一眼,淚珠似乎在眼睛裏打轉。譚意濃心一軟,想起來他不過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孩子,放在後世剛高中畢業呢,忍不住擡手抱了抱他,聲音很堅定道:“你得相信太醫的能力,相信你和衛姬的福氣,一切都會好的。”
劉徹回抱住她,頭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抹眼淚,帶着點哭腔的笑說:“我第一次覺得,阿嬌你是我姐姐。”
譚意濃沒想過衛子夫這次生産會不會死,畢竟歷史上的她洪福齊天,還能活很多年,還生過很多孩子,畢竟每次劉徹跟她喊話,她都有力氣回應一聲,跟演戲似的。所以當太醫和宮女們跪在地上說衛姬娘娘和皇子都去了以後,她呆住了。
劉徹離開衛子夫床前,将他的兒子捧了起來。六個月大的孩子,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也就貓一樣大小。
譚意濃看着嬰兒的屍體,一股惡心上湧,明明現在衛子夫死了,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衛子夫于她,就好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什麽時候就掉下來,但是她沒有喜悅,只有惡心。她突然很想吐。
她走了出去,用力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但仍然想吐。那并不是因為看見屍體感到惡心,只是因為恐懼。十月的風已經很有涼意了,譚意濃穿的很厚,仍能感到徹骨的冷。她瑟瑟發抖,最後坐在臺階上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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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姐,你為什麽哭?”不知道什麽時候,劉徹走了過來,他滿手的血,擦都不擦一下。
譚意濃道:“想哭就哭了。”說這話的時候,還有淚珠緩緩從她的眼睛裏流下來,滑過她的臉頰,最後落入她的衣領裏。
劉徹走到她的身邊,也坐在臺階上。
這對大漢最尊貴的夫妻此刻都和莊稼漢一樣毫不講究的坐在地上,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望着天邊。在他們身後,所有太監宮女和侍衛都一聲也不敢吭。
衛子夫的意外死亡在未央宮掀起了軒然大波,她身邊的宮女太監也都被抓了起來,嚴刑拷問,甚至連譚意濃都沒有資格插手,一切事宜都由太皇太後直接負責。本來一個妃子死了絕不至于這麽嚴重,但是這次死的還有一個皇子,并且那還是劉徹的第一個孩子。王太後怒了,太皇太後更怒了。
連每天去長信殿報道的譚意濃也只聽說有兩個宮女自殺未遂,一個太監自殺未遂,其餘一律不知,倒是劉徹和她商量把衛子夫追封為衛夫人,違反慣例給死去的兒子取名劉據這些事她更清楚。人都死了,她也樂得大方,一概同意了。
到第三天,太皇太後把他們都叫了過去。和昨天相比,太皇太後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十歲。
太皇太後開場一句就把譚意濃驚到了:“據兒和衛姬的死歸根結底是我的錯。”
王太後瞥了眼譚意濃,譚意濃猜測她的腦回路是太皇太後當然沒理由殺自己的親玄孫,但是為了外孫女殺玄孫還是很可能的。
太皇太後道:“若不是我給了她進宮的機會,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劉徹一怔,道:“孫兒不明白皇祖母的意思。”
譚意濃點點頭。她也不懂。
太皇太後招了招手,侍衛就壓着兩個宮女和一個太監過來了,譚意濃認出這宮女是衛子夫身邊的大宮女喜兒,太監也在猗蘭殿當差,但是她不記得叫什麽名字了。還有一個宮女她完全不記起來是什麽人。
太皇太後看着喜兒:“你先說吧。”。
喜兒顫聲道:“奴婢一家都在田大人手裏,他讓奴婢的阿娘傳信說不給他做事,全家都沒命了,沒有辦法,奴婢只好答應他将毒|藥下在娘娘的安胎藥裏。”
劉徹猛的站了起來,大聲道:“哪個田大人?”
喜兒看了一眼王太後,道:“是陛下的舅舅,田蚡田大人。”
“胡說,”王太後厲聲道,“他是陛下的舅舅,怎麽會去謀害陛下的孩子,自己的外甥?”
喜兒顫聲道:“奴婢也不知,但是那藥是那天田小姐進宮陪伴太皇太後的時候交給侍弄花草的堇兒,堇兒借着修建草木的名頭去猗蘭殿交給順平,順平再交給我的。”
太皇太後看着太監順平,道:“你又是為什麽要做這事?”
順平道:“奴才有老父在田大人手裏,奴才只有這唯一一個親人,并且田大人還答應事成之後給奴才黃金百兩,所以奴才豬油蒙心就答應辦這事了。”
太皇太後道:“她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順平道:“是真的。奴才曾出宮和田大人見過面,當時奴才怕田大人事後殺人滅口,所以田大人在告訴奴才計劃的時候奴才要他寫出來,之後奴才當着他的面把寫字的布燒了,其實是使了一個障眼法把布藏了起來。奴才幼年跟着老父耍把戲,最擅長這些。”
太皇太後道:“将那塊布呈上來。”
一個宮女托着一只黑漆描金托盤走上大殿,譚意濃遙遙一看,十分無語。這哪是普通的布,這分明是一件絲綢衣服上撕下來的一截袖子。
太皇太後又道:“去呈給皇上,讓他看看他認不認得這字。”
宮女便依言遞給劉徹。譚意濃看不見布上內容,只能瞧見劉徹臉色越來越冷,最後他的臉上如同結了厚厚一層寒冰一樣。
譚意濃探過身去握住他的手,只覺得他的手也冷的出奇,并且在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兒——大概也就把那布上的字看了幾十遍的功夫吧——劉徹對她投來感激的一瞥,然後對太皇太後道:“這确實是田蚡的字。”這會兒連舅舅都不說了。
王太後臉色大變,道:“陛下,你看仔細了,真不是有人模仿你舅舅?”
劉徹道:“母後不妨親自看一看。”
王太後又不認字,只能眼巴巴瞧着劉徹着急:“他怎麽可能謀殺皇嗣?他是你舅舅啊,他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給他的啊!你沒有兒子對他有什麽好處?”
劉徹道:“母後,朕也想弄清楚這點。”他私下裏很少跟家人、近臣自稱“朕”,可見這會兒是真惱了。
太皇太後對侍衛道:“你去請武安侯和田甜入宮,就說太後傷心過度,身子不适,想請他過來說話。我想找田丫頭解悶。待他們一離開,就命程不識立刻率領禁衛軍包圍田府,一個人都不能讓他們跑了,再去找找府上有沒有和這塊布條相似的衣服或者布料。”
侍衛應了一聲,離開長信殿。王太後渾身癱軟,全靠瓊蘭撐着才能坐住。劉徹又去看那寫着短短幾行字的布條,如果目光有力量,那塊布條恐怕已經被他撕成碎片了。譚意濃好奇的看了一眼布條,第一感覺是田蚡的字不錯,第二感覺是他人也太蠢了,怎麽會留這種把柄。并且還用自己的衣服撕。第三感覺是不敢置信。
歷史上的田蚡雖然确實是在今年決定把雞蛋分出點放在淮南王這個籃子裏,但那主要是因為劉徹無子啊,若是劉徹像劉盈一樣短命,那劉安這個“親高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的競選者,還真是“宮車一日晏駕,非王尚誰立者!”(引號都是田蚡原話)可他犯不着去殺劉徹的孩子啊,雖然有文帝殺舅舅薄昭的前車之鑒,但是起碼他和劉徹的關系還是親密過他和劉安的關系啊。
還是太皇太後最淡定:“咱們還沒審問完,還有一個,你來說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堇兒慘笑道:“是皇後娘娘指示奴婢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