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別怕別怕,喪鳥都飛走了。”
這一刻,白虎沒心情理會風筝,他渾身僵硬地盯着前方。
村後有一棵大樹,而大樹的後方,被大雨朦胧了視線的地方,是懸崖。
一爪子踏在懸崖邊的青年現在不想和風筝說話。
為什麽在他跑過來之前,沒有人告訴他這是懸崖!
他為村民趕走喪鳥,風筝卻不提醒他後面有懸崖。
懸崖,一腳踏下去會喪命的懸崖。懸崖邊緣沒有任何竹籬笆之類的阻攔,導致沖上前的白虎踩在了懸崖邊。
風筝探頭往懸崖下看了看,他拍了拍大白虎:“不要緊張。別看這個懸崖好像很深,它摔不死人的。你掉下去也不要緊。”
青年表示自己一點兒也不想掉下去,會出大事。
這個村子的村民居然任憑懸崖在這兒,幾根木樁都舍不得拿出來圍一圍,擋一擋?
風筝對懸崖視而不見,他用唯一還清晰的小眼睛,使勁的盯着一身白色皮毛的白虎瞧。
“你的皮毛真白,我第一次見到全身純白的老虎。”
“你們全家都是這樣的皮毛顏色嗎?”
“說一說呗,是不是都這麽白啊?”
白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只見識少的風筝難道沒見過老虎長什麽樣子?而且他不是純白,風筝那是什麽眼神,他的白色皮毛有黑色的條紋。
他平靜說道:“我的家人是棕黃皮毛和黑色條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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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虎的正常顏色。
風筝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他們不是白色的?”
“你是白虎,你的家人難道不是白虎嗎?”
“我聽夫子說,白虎是四神獸。”
“你是神獸?”
青年很想無視風筝,他想要變回人形,可惜,他變不回來。
他小時候遭遇了意外,從那之後他就莫名的怕高。只不過,大家都不知道這事,他平時僞裝得很好。唯一的問題是,他一旦站在高處,他會身體僵硬,好一會兒動彈不得。
所以,不是他想和風筝說廢話,而是,他如果不用廢話争取一點時間,他怕風筝察覺他動不了的真相。
“誰告訴你,白虎就是四神獸?白虎很多,只有被選為了虎中王者,才有資格成為神獸白虎。”
青年清了清嗓子:“又是誰告訴你,白虎是白色的皮毛?”
風筝晃晃腦袋:“啊?白虎不是白色?”
青年嘆了一口氣:“你們村的夫子當真教過你四神獸?白虎位于西方,金對應西方,五行之中的金對應的白色,所以稱作白虎。”
風筝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他是一只沒文化的風筝?
白虎居然不是白色的。
風筝想了想,他蹭到大白虎的跟前。
他再次伸出了自己的翅膀。
“都是一起打過架的交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玄彥,你呢?”
“說說呗。”
白虎看了看糊成一團的風筝,他遲疑片瞬,他的爪子好像能動了,他終于緩了過來。
他在風筝分外遺憾的視線裏,重新化作了人形,随手理了理被風筝蹭得五顏六色的衣衫。
他說道:“風篁。”
“什麽?鳳凰?”
“你不是白虎嗎?怎麽取鳳凰家族的名字?”
風筝驚訝,他難道看到的是一只披着虎皮的鳥?
青年從風筝的詫異眼神,猜出了風筝飄得不着邊際的思維。
“不是鳳凰,是風篁。”
“‘雲從龍,風從虎’的風,幽篁的篁。”
風筝繼續眨巴眨巴眼睛,好吧,他承認,夫子傳道授業,他都沒有認真聽。他這樣是不對的,即使他還是一只少年新燕風筝。
當然,這些不是當務之急。
風筝拽了拽青年的衣角:“幫個忙,背我到藥醫家。”
他痛得走不動,喪鳥啄出的破洞痛得他受不了。
風筝不等青年回答,他果斷地爬到青年的後背趴着:“我很輕,你肯定背得動。等改天放晴了,我再帶你飛,你想飛多高我們就飛多高。”
青年沉默片瞬,他不再看枯樹懸崖的方向,他順着風筝指的位置走向了藥醫的家。
大雨還在下,青年的錦袍後背印出了糊掉的風筝圖案。
裝死不管用
前往藥醫家的一路上,風筝趴在風篁的後背,大雨也阻止不了他無窮無盡的話語。
“說起來真巧,你看,我是風筝,你是風篁。我們一個姓,都有風。”
“我們簡直太有緣了。”
“我最喜歡風。”
有風的日子,他才能飛得更高。沒風的日子,他只能苦兮兮的仰望天空等着刮風,同時他還得盼着千萬別下雨。
風篁對玄彥的話接受不能,這只風筝明明姓玄,哪來的大家一個姓?
他白虎還不姓白呢,哪門子的風筝姓風?
當然,考慮到這只風筝是一只學常識不認真的風筝,風篁不和風筝計較那麽多。
一路碎碎念的風筝,在風篁一步步走近藥醫家的小院子時,在風筝遠遠的透過雨霧見到兩道模糊的人影時,風筝一下子閉嘴了。
不需要風篁開口勸說,風筝自己就老老實實的不再吭聲。
小院的屋檐下站着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年齡約莫三十歲的男子,他身材高大,身着墨綠的長衫。整個人的氣息分外柔和,與他臉上的笑意如出一轍。
男子的身邊站着一名清瘦青年,清瘦青年比男子矮了半個頭。他表情嚴肅,他始終板着一張臉,不茍言笑的模樣一看就不怎麽好相處。
風筝眼神好,他遙遙地瞅到這兩人,他瞬間收聲。
夫、夫子?
為什麽夫子在藥醫家?
難道最近又到了夫子在藥醫家過夜的日子?
死定了,死定了!
他今天的運氣糟糕得不能直視。
所以……他必須馬上……裝死……
風筝腦袋一歪,他薄薄的小身板頓時趴在風篁的後背不動了。
風筝的竹條扭彎了,他的腦門搭在風篁的肩頭,在風篁外衣的肩膀位置也染上了顏色。
風篁嘴角不由抽了抽:“你又怎麽了?”
喪鳥沒在風筝的腦門戳窟窿,風筝可別告訴他,突然又感到頭痛了。
下一瞬,風筝小小聲的念叨飄來。
“噓噓噓,大白,別說話。”
“你不要叫我。”
“會被夫子聽到的。”
別說話的風篁:“……”
這只風筝一天到晚都是些什麽毛病?
大白是什麽稱呼?不許亂喊!
風筝怕夫子,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當然是夫子替他修補風筝。
夫子的心情好不好,決定了損毀的風筝破洞補得好不好,更決定了紙面畫怎樣的花紋。
如果,夫子嫌棄風筝太吵,風筝的翅膀圖案十之八|九從蝙蝠變烏鴉。
再如果,風筝又在夫子教書時睡大覺,夫子就只給他畫一道腰栓,意味着這一刻的風筝還不如雛燕小風筝。
最年幼的雛燕風筝都有兩道腰栓,風筝卻只剩一道,這對盼着七道腰栓的風筝無疑是晴天霹靂。
此外,風筝仔細觀察過,每到夫子在藥醫家過夜的那段時間,夫子的心情特別不好。
村民們一直認為夫子和藥醫是夫夫,可惜,夫子否定了這個說法,藥醫也不曾多解釋。平時,夫子住在夫子家,藥醫住在藥醫家,他們各過各的。
夫子見慣了風筝裝死,他完全不吃這一套。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垂着腦袋的風筝:“玄彥,別裝死,裝死也沒用。喪鳥飛走了,大夥兒在幫李嬸尋找小瑜。你飛出村子之前做了什麽,你自己琢磨琢磨怎麽給我說。”
風筝欲哭無淚。
不好了,裝死不管用了。
啊啊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這次會不會被夫子抽得只剩竹條骨架?
好在喪鳥已經離開了,小瑜應該沒事,很快就能找到她。
他到底要不要坦白,要不要坦白?
真是越想越頭痛。
很快,頭痛的風筝不再考慮這些。
他病倒了。
這不是淋雨糊了花紋的生病,而是,他被喪鳥啄了後,泛着紅光的傷口灼燒着他的魂魄。
風筝沒肉身,他的殘魂依附在這些紙糊的風筝上,他的殘魂能熬過如此漫長的歲月,全憑風筝毅力大。
用藥醫的話來說,當初那個破風筝落到羽村,不是他救活了風筝,而是風筝自己救活了自己。
藥醫那時沒有絕對的信心,那一抹飄忽的殘魂能活下來,療傷過程很艱難,成功的希望又十分渺茫。
然而,風筝咬緊牙關做到了。
風筝這會兒聽不到藥醫的表揚,他痛得失去了意識,他不斷的抽搐,破洞邊緣的紅光一閃一閃,一下又一下的灼燒他。
藥醫小心地在破洞邊緣塗抹淺綠的藥膏,藥膏很快有了作用,風筝的掙紮不再那麽明顯。只是,他的痛苦沒有消失,他仍在煎熬之中。
藥醫看了看一旁的風篁,他客氣的說道:“感謝你趕走了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