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您今天就能辦出院手續了,不過回去之後還是要注意飲食,清淡一點就好……對,祝您身體健康。”
杜思遠在查房的時候正好看見時夏,這人一反往日裏的冷淡臉,唇角那抹笑簡直讓人如沐春風,好幾個病人家屬都看呆了。
“诶。”杜思遠走過去撞撞她,“怎麽了這是,滿臉春光的,昨天情人節很開心嘛。”
“滾滾滾,從你嘴裏出來就沒好話。”時夏白了她一眼,兩人出了病房并肩走在走廊上。
路過的護士長向她倆打了個招呼,然後定睛看了時夏一會兒,笑着調侃說:“小時今天心情很好啊。”
時夏笑了一下,算是默認,杜思遠等人走遠了,一把拉住她說:“連護士長都看出來不對勁了,到底有什麽好事,從實招來啊親!”
二人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時夏眉眼含笑,承認了:“我跟子佩在一起了。”
“……”
杜思遠石化,杜思遠碎裂,杜思遠悲痛欲絕:“你怎麽這麽沒出息?!”
“怎麽了嘛……”時夏委屈。
“你自己數數,從重逢到現在才幾天?你就被拿下了,還跟我’怎麽了嘛’,我讓你’了嘛’!”杜思遠試圖敲她腦殼,結果受制于身高差,只能忿忿地掐她腰上的肉,結果更氣了,“你每天吃那麽多,腰上怎麽還是一點肉都沒有?!”
時夏不敢說話,只能默默地看着友人跳腳,如果自己是旁觀者,未嘗不會覺得這樣的結局過于輕易,從而顯得荒謬,但她真的無所謂了,旁人的眼光、自己的糾結,不過都是在互相折磨,她已經過了那個非得在愛情裏分出勝負的年紀,現在,相愛就好。
她弱弱地開口:“因為我運動了呀……”
“你是說我吃得多還不運動嗎?”杜思遠質問,然後又抓狂,“等等,別給我轉移話題!”
“……哦。”
“你說你這算是想通了還是自暴自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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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夏笑了,輕聲說:“當然是想通了呀。”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天空高遠得好像正在等待飛鳥,時夏從打開的窗戶裏,能看見樓下的廣場上來往的人群,嬉鬧的孩子或是被護工推出來散心的病人,這個希望與絕望并存的地方,似乎都自動隐匿了悲傷的一面,只展示給世人以歡愉。
杜思遠看她出神的側臉,洩氣地說:“算啦,我早就知道你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咯,你自己開心就好,這樣也算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
時夏古怪地看她:“你在說什麽胡話?”
杜思遠幹笑兩聲,然後眼睛一亮:“等等,那我不就是第一個知道的?”
“對啊,我還沒來得及告訴雲起和明……”時夏突然意識到什麽,聲音逐漸弱了下去,“明立……思遠,你一定要幫我!”她求救一樣地抓住了杜思遠的手。
杜思遠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壞笑道:“你就等着被明立削吧,反正創傷科不是有熟人?”
“別啊!”
“把這個給時老師送過去。”杜思遠把手上的那沓東西遞過去,這是時夏之前托她找的一點資料,還沒一會兒功夫,那個小夥子就回來了,手上東西還在。
“杜老師,時老師不在,說是已經下班了。”
杜思遠一看牆上的挂鐘,離下班時間才過了一刻鐘,這人就跑了?她搖了搖頭:“唉,所以說還是得去神外,醫生多,那麽多臺手術排在你頭上也就沒幾個了,看人家,偶爾還能正常下班。”
男生摸了摸腦袋,也不好接話:“那杜老師,資料我還是給您放桌上。”
“行。”杜思遠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回電腦跟前了,嘴裏不成調地哼着什麽。實習生努力地辨認了一下,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時夏剛一上車,就被歸子佩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分開之後,反倒是主動撲上來的那個別扭地移開了眼神,她看着歸子佩豔麗的紅唇,輕笑了一聲說:“你把口紅蹭我嘴上了。”
“才沒有!”歸子佩一下子扭過頭來,“我今天塗的是唇釉,才不會這麽容易掉色!”
“是嗎?”時夏勾起她的下巴,将嘴唇柔柔地壓了過去,輾轉反複,纏綿悱恻。
“現在呢?”她放開歸子佩,用低啞的氣聲撩撥她。
歸子佩目光還停在時夏的唇上,眼見着那上邊真的多了一層薄紅,也不知道到底是唇釉脫了色還是應該歸咎于之前的兩個親吻,她的臉一瞬間爆紅,手忙腳亂地發動了車子,眼睛直視前方,就是不看副駕駛,特別的,欲蓋彌彰。
時夏餍足地倒回了椅背,也不再出聲,讓歸子佩專心開車,窮寇莫追,不急不急。
“不回家嗎?”半路上時夏發覺路線不對勁,開口問道。
“逛街去呀,難得咱倆都有空,這麽早回家多無聊。”歸子佩頓了一下,說,“我還買了兩張電影票。”
時夏在腦子裏過了一下最近微博上很火的幾部片子,情人節檔期啊,愛情片咯,于是她說:“約會嗎?可以啊。”
“子佩,你的臉又紅了。”
“沒有!是我今天腮紅打重了!”
之後的一個半小時裏,她們嚼着爆米花“咔嚓咔嚓”地看完了那部愛情輕喜劇,并且因為喝了太多可樂,一散場就不得不直奔廁所。然後因為歸子佩被邪惡的夾娃娃機蠱惑,在電影院外頭又停留了将近一個小時,最終戰果是一只醜到哭的智障狗,時夏看見那只布偶掉下來的一瞬間,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嘲諷。
“你夾到的,你自己拿着!”歸子佩一把将布偶塞進時夏的懷裏。
時夏簡直是用生命在拒絕:“我不,明明是你一直要玩的,你為什麽不把它塞包裏?”
“包會變形啊,你拿不拿?”歸子佩抱着包威脅道,然後又假哭道,“你變了,你以前明明很寵我的。”
時夏表情扭曲,在女朋友的軟硬兼施下妥協了:“好嘛好嘛。”她捏了捏布偶,然後一臉慘不忍睹,“你說拿着這個走在街上會不會被人打?總感覺自己帶了個移動的氣泡,寫着’媽的智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家的戒指,”兩人牽着手在外面晃悠的時候,歸子佩在一家店前停下了腳步,“據說要用身份證才能買,一個人一生只能買一次。”
時夏抱着智障狗,歪着腦袋看櫥窗裏那些被保存在水晶罐子裏的花:“那分手了可以換一家買啊,我記得還挺多這種概念的店的。”
“……”歸子佩沒說話,直接把布偶怼到了她的臉上。
“子佩,你往哪兒走?”時夏把智障狗從頭上扒拉下來,連忙跟了上去。
歸子佩面無表情:“去買戒指,以防你分手了還能換一家,我們不如每年買一對好了。”
“哈?”時夏呆掉了,“我沒這麽想啊”
這家店裝修得精致秀氣,歸子佩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聽見了一陣清越的鈴聲,一擡頭看見了挂在門上的那個黃銅的鈴铛。店裏面很好聞,但不是那種人工的香氛,而是花草的氣息。
店員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問:“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我想……”
“子佩!”時夏這才推門進來,然後不出意外地被門鈴聲吓了一跳。
歸子佩默默地回過了頭,繼續說:“我想看一下對戒。”
“那您可以來櫃臺這邊看一下。”店員姑娘拿出一對來,“這對今年賣得很好,女款設計得很雅致,會顯得您手指很修長,男款很簡潔,戴在手上也不會突兀。”
“男款?”歸子佩挑起眉,“不要男款,是我們兩個戴。”
店員反應迅速,連笑容都沒頓一下:“那就是閨蜜戒指了,您二位感情一定很好。”
誰料歸子佩一臉“你怎麽聽不懂我說話”的表情:“這是我女朋友。”然後她舉着戒指問站在旁邊的時夏,“這一款你覺得怎麽樣?”
“還行吧。”時夏說,“你帶上給我看看。”
“你幫我。”歸子佩把手伸過去,笑着看她。
店員?店員看了一眼智障狗,心裏呵呵一聲,好巧,你也單身啊。
“真的要每年都買一對嗎?”兩個人牽着手走回家的時候,時夏總是忍不住看自己中指上的戒指,甜蜜之餘還是對歸子佩的計劃提出了小小的質疑。
歸子佩甩了甩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我樂意,誰叫你說分手了還能換的。”
“我不就那麽順嘴一說。”時夏對天發誓,“反正我這輩子都不分手的。”
“這輩子哦?”歸子佩笑細了眼睛,她低頭去看那圈鉑金色的光,“真好看。”
“嗯。”時夏也點頭,之後卻又犯了難,“但我工作時候不方便戴戒指啊,那怎麽辦?”
“那你就不工作的時候戴。”
“我怕我每天累得暈乎乎的,會丢了。”
“要不拿根鏈子系在脖子上?”
“可以啊。”時夏真心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并且因為某種念頭而微笑起來,“我放在衣服下面,除了你之外誰也不知道,那上面挂的是一枚戒指,你就變成了我的秘密情人。”
時夏抱住她,在她耳邊輕笑着說:“我的秘密情人,要不要來打個啵。”
這個吻過于纏綿,她們兩個好像成了一對靠着攫取對方氣息而存活的怪胎,一切都只恨不能再近一點。
二人分開的時候,歸子佩輕輕喘着氣,她一擡頭看見了正對着她們的攝像頭,笑着推了一下時夏:“喏,被拍下來了,秘密情人暴露了。”
時夏只是膩上去又牽住她的手,沒有回話,她感受着歸子佩指根處那一圈堅硬的觸感,心想,秘密情人什麽的,實在是太糟糕了,她才不要把戒指藏起來,她要把它堂而皇之地挂在衣服外面向所有人炫耀,歸子佩是她的女朋友。
“回家吧,要不要吃面?”
“要!我煮三鮮面給你吃啊?”
“好啊。”
月色很美。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寫這一章真的好痛苦(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