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墨時是在一陣颠簸中醒來的,眼睛被蒙着黑布看不見,但根據外面的聲音和身下一颠一颠的狀态,大致能夠判斷得出自己現在正處于一輛移動中的馬車裏。
旁邊的人毫不避諱,正在當面點評他的長相:“這小子長得倒是不錯,就是太細皮嫩肉了些,忒不扛揍。”
另一個年紀更年輕的聲音:“誰讓你下這麽狠的手,脖子都被你砍青了。”
“天地良心,我下手已經很客氣了,就這力度要是擱我身上,保證啥痕跡沒有。”
“得了吧,你瞧瞧二師兄,什麽叫分寸感,揍人也得往看不見的腰腹處下手,這手段才不可謂不高明。不然咱們小師姐看到了該多心疼啊是不。”
聽到這,神經滞後的夏墨時終于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肚子上明顯是被人下黑手了,這時候馬車的輪子又恰巧磕到了一塊路障石,馬車又重重地抛了一個高度,晃動間,那種酸痛感尤為明顯,不經意就發出了一聲痛呼,同時也告訴了那幾個正在交流揍人心得的壯士,他已經醒過來了。
“你醒的還挺快的嘛,感覺有哪裏不舒服嗎?”說話的正是方才那個說下手客氣實則将他給敲暈的人。
夏墨時順着聲源,頂着眼上的一圈黑布,用力地瞪着說話之人的方向:“舒不舒服,你說呢?”由于起得太猛,又忙着裝逼,一不留神給岔氣兒了,然後不住地輕咳起來。
那個滿是少年感的聲音擔憂地說道:“我們綁回來的這個該不會是個病秧子吧,不行,我們絕世無雙的小師姐怎麽可以嫁給這種病秧子。”
夏墨時立時反駁:“誰他媽就病秧子了!”說完之後覺得不對,“慢着,敢問各位小友英雄好漢,你們莫不是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們師姐吧,更談不上什麽嫁娶之類的吧,還是說,我哪裏有得罪過你們不成?”
小少年顯得很是激動,揚聲大喊:“什麽,你居然說不記得我師姐了,我可看見你倆相談甚歡來着,你休想騙我,再說了,本公子長得如此英俊潇灑玉樹臨風,你居然敢說不認識我。明明你還誇了我好看來着。”
旁邊一直未吭聲的二師兄終于發話,并說出了夏墨時的心聲:“他眼睛還被你蒙着,看個屁啊,蠢到家了。”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說話間還用胳膊肘撞了下夏墨時的肚子,聽到對方又嘶了一聲,繼續道歉,就是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沒有一點歉意就是了。
哼,要來搶他們小師姐,多少也得讓他吃點苦頭。小少年憤懑不平:“大師兄多好,怎麽就偏偏看上這病秧子了。”
夏墨時:“……”你們綁人就綁人吧,咋還帶人身攻擊的,不就是方才幹咳了兩聲,至于嘛就一口一個病秧子地罵人。
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那個比二師兄要跳脫卻又比小少年穩重的聲音出來打圓場:“到了,下去吧,這麽晚了,別讓大師兄和師姐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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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知道回來啊。”馬車外一道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夏墨時覺得有點耳熟。
話音落罷,馬車裏一陣騷動,想來是都挺怵他們這位共同的大師兄,匆忙間,正打算給夏墨時解開罩在眼上黑布的少年便被人推出了馬車外。
慌亂間他下意識地抓住了離他最近的夏墨時,一個趔趄,倆人一起跌了下去,拽掉了遮掩的東西,夏墨時的膝蓋也在車轅上重重地一磕。
“我操!”夏墨時低低地爆了粗口,待眼睛适應光線之後,改口說,“——超痛的。”
看到眼前這個長身玉立的他們大師兄,夏墨時總算是知道他們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小師姐是何人了,因為眼前這位看着就人狠話不多的白衣少年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而這人也正是那姑娘的師兄。
此事還得從五天前的一個下午說起,那日正是他和沈雲祺倆人到冷陽郡的第一天,作為一名現代宅在家裏,古代宅在宮裏沒見過大世面的資深宅男,夏墨時是看啥都覺得新鮮。
重點可能是因為不缺錢,所以心情格外美麗地這兒瞧瞧那逛逛,又因為倆人長得都還屬于中等偏上的水平,更是惹來了一些直白又熱切的眼神的打量。
其中便包括這些人的小師姐/師妹花茹馨。
不記得他們搭上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只記得那姑娘是個挺特別的,站在人群中只消看一眼便能記住的那一類人,這種特別不單是指外貌上的突出,而是其自帶一種飒爽的英氣,談吐也落落大方,是個不折不扣的俠女,且是個集才氣與俠氣于一身,同時又長得相當漂亮的一位奇女子。
那時候,估計她還在和什麽人怄氣,臉臭臭的,莫名其妙地就找上他來聊天了,聊了幾句之後發現彼此都挺對自己脾氣,就又多說了幾句,還一起結伴同行逛了半個冷陽郡。
同游的途中,她主動做了個自我介紹,夏墨時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花茹馨,夏墨時則告訴了她一個化名叫墨書。
初次見面,直呼其名且呼的還是很個姑娘的名兒,夏墨時覺得很是不妥當,可若單稱花姑娘,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五好青年,他總有種自己是在調戲美女的錯覺,可花茹馨又認為姑娘來姑娘去的太生疏,便只好順着她的意思跟着她師兄弟叫馨兒了。
還是後來,夏墨時感覺到那姑娘身邊冒着一團嗖嗖的冷氣,才又改口叫姑娘,明明是最平常最不出錯的叫法,可他還是被幾個男的給瞪了,以眼神警告他離她遠一點兒,随後,他也非常識時務地帶着沈雲祺告辭了。
怎麽不過才五日不見,這幫人就将他給綁了,還要把花茹馨嫁給他,夏墨時就納了悶了,你們古代人一個個都這麽善變莫測的嗎?
哦,眼前這位放冷氣技能可以同夏許淮比肩的大師兄,叫做花如松,至于其他幾個,夏墨時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們是趁着沈雲祺離開的檔口,就給自己悶頭來了那麽一下,然後他就出現在這荒山野嶺當中了。或許,沈雲祺離開也是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再次見到夏墨時的這張臉,花如松的心情可能并不大好,因為他很是嫌棄地看了夏墨時一眼,冷然道:“你們無端将人帶入,這是要作甚。”
夏墨時環顧了一番他們現在落腳的地方,衆山環抱,生怕眼前這個小冰塊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從這直接丢下去,遂往剛才那個逗比小少年身後躲了躲,盡量降低存在感。
“你不是說師妹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們就特意将這人捆過來了,再挑個黃道吉日,讓這小子同師妹拜堂成親,幹脆利落,不留後患。”那位二師兄解釋,“放心,保險起見,在他昏迷的時候我已經給他加了點料,這一時半會兒的他也用不了武功。”
“簡直胡鬧!”花如松斥責他們,待聽到他三師弟說“就是身上的傷可能得養一養。”時,夏墨時可以打賭,他看見了花如松臉上的笑意。
夏墨時原以為他的下一句是要把自己給放了,沒成想他卻閉上眼,咬牙切齒地說:“先把他帶下去吧,給他松綁。”然後又告訴夏墨時,“今次是我師弟莽撞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天色已晚,墨公子還是暫且先在寒舍住下。”
夏墨時看着天邊燦爛的霞光,天色已晚?趁着晚霞,下個山路還是可以的吧。
随後長相軟萌可愛的那位少年便将夏墨時送到了一間竹子搭的小廂房:“你不知道,這上山和下山不同,晚上下山光線不好,容易那什麽,你懂得吧,我們不會害你的。還有,你最好還是別亂跑啊,下山的路不大好走,沒有人帶着,恐怕你三天三夜都走不出去。”
夏墨時逮着這個腦筋最直最好套話的少年:“我記得你叫小羽對吧,小羽啊,我覺得你們可能是搞錯了,我與你家師姐就是簡簡單單的萍水相逢,不過就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我真不喜歡她,沒打算跟你們搶人。”再說了,單論眼前這情形,分明我才是被搶的那個人。
“我知道啊,所以我們才把你綁過來的嘛。如果你喜歡,哪用得着我們親自動手呢?”
夏墨時:“你們的邏輯好有道理啊,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
“謝倒不必,成婚之後好好對我師姐就行了,我師姐的長相你也是見過了的,配你你絕對不虧,至于性子嘛,那天我看你倆聊得也合适,我師姐那麽完美的一個人,你同她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一定會愛上她的。”
夏墨時忍住要翻白眼的沖動,少年,你沒聽出來我不是當真在謝你嗎?
“那你怎麽就這麽敢肯定你師姐喜歡的人就一定是我呢?”那姑娘不是個這樣的人吧。
“我聽到的呀,我聽到她和大師兄談到你的名字了,我還聽到了喜歡二字,從小到大,師姐幾乎沒在大師兄面前提起旁的男子,這還是第一次,所以我覺得她肯定喜歡你。”
夏墨時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這個連別人是不是在說反話都分辨不清缺根弦的小鬼,覺得花茹馨中意他?
“你完蛋了小羽,老子被你給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