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不用勞煩嬷嬷,我這就去。”俞钰晚笑道,五姑娘的事鬧得如此大,她不去一趟,還真是說不過去。且老夫人恐怕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只是俞钰晚未曾料到,當她來到榮安堂時,裏面的陣勢卻很大。
樂兒早被吓得跪在地上。
“五丫頭的事,你一五一十說來,但凡有一絲隐瞞,裴家定不饒你。”王氏看着樂兒,冷聲道。
樂兒哪敢隐瞞。老老實實交代了事情。
她所說的和對俞钰晚說的并無差錯。
“此事既然如此。可是今日,林少夫人又是怎知曉的?今日再長安侯府,你去又是做什麽?”楊氏冷冷問道。
樂兒回道:“奴婢也奇怪,為何林少夫人知曉。今日去長安侯府上,是奴婢求了少夫人帶去的。奴婢只是想替五姑娘問問寧公子一聲罷了。去了後,奴婢借了一個侯府裏做事的同鄉的幫忙,趁機混進侯府送菜的婆子丫頭隊伍裏,才匆匆見了寧二公子一面。後面林少夫人和寧大少奶奶的事,樂兒就不知曉了。”
王氏看她:“五姑娘自來膽小,她和寧公子的事,若非你幫忙,也不會鬧成今天模樣。”
樂兒伏地磕頭:“奴婢錯了。奴婢當日看五姑娘傷懷,一時間心軟,才…….”
“若非有人煽動,五丫頭又怎會做出這般不知廉恥的事?”楊氏冷聲。
樂兒:“四夫人,這事,這事不管別人事啊。要怪都怪奴婢。”
俞钰晚在旁,并不言語。
她擡眼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卻只晶晶抿嘴,冷眼看着,并不說話。
楊氏轉頭:“來人,将這丫頭丢進去,讓兩個婆子好好問問她。看她還說不說實話。”
樂兒磕頭:“老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奴婢說的就是實話啊。奴婢但凡有一句假話,奴婢不得好死。”
Advertisement
老太太聽得心煩,只揮手:“拖出去。”
憑樂兒如何嘶喊,都是多餘。
外面一聲聲的慘叫聲傳來,俞钰晚再也聽不下去,她倒是明白了,這場拷問的戲碼,不過是專做給她看的。一句句問話都是往她身上引。
她站了起來:“若無事,孫媳告退。”
老太太不語。
一旁的楊氏冷笑:“樂兒不過一個個小小的丫頭,若無人照應,她又怎能讓五姑娘的事到現在才洩露?再說,早不說晚不說,偏在你帶人去長安侯府的時候,鬧得全天下的都知曉。我說,大郎媳婦,這事兒,你說奇不奇怪?”
俞钰晚看她:“四嬸既然覺得奇怪,就好好問問。媳婦累了,世子還在等着我呢。媳婦告退了。”
楊氏一怒,她再沒見過這麽張狂的人。
俞钰晚對老太太福了福身,轉身便走。
一旁的老太太卻冷聲開口:“将那教唆主子的丫頭杖斃。”
身邊的趙嬷嬷得了令,看了看老太太,卻不敢多言,只得往外走去,吩咐在外鞭打樂兒的幾個婆子。
俞钰晚不語,像是沒聽見。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個轉身回去,今日的這莫須有的圈套就徹底的落了下來。
俞钰晚咬牙,往外走去,可是院中的慘叫那麽驚心。
俞钰晚忍了忍,最終還是過不去自己這一關。只得慢慢回身,折回了榮安堂。
樂兒早已奄奄一息。
“老太太,再如何說,樂兒既然已經被我買了下來,就是我院子的人。”俞钰晚輕聲,“杖斃她,是不是也得問問我。”
老太太擡眼,“五姑娘的事,害的是我府裏其他的姑娘。你和五姑娘走得近,她的事,你不知曉?她若無人幫忙,一個小小的庶女,能和府外的人勾搭上?”
俞钰晚道:“五妹妹的事,有無人幫忙,我不知。我知曉這件事,也不過這幾日。我和林少夫人也不過見過一面。更別提會将這事告訴她。老太太若不信,大可去找林少夫人和我對峙。再說,樂兒不過是一個丫頭,五妹妹畢竟是她主子,主子要做什麽,又且是她一個丫頭能做主的?幾位嬸嬸是太擡舉這丫頭了。”
楊氏冷笑:“要說這張嘴,誰都比不上你。我說大郎媳婦,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國公府,可是你也是這裏面的人,吃着我們家的飯。你好歹也得為幾個妹妹着想啊。如今五丫頭出了這樣的事,讓別人怎麽看我們家的這幫姑娘啊。”
說着,眼淚都要下來了。
俞钰晚冷眼看她,方要說話。
卻只見一個丫頭匆匆走了進來:“啓禀老太太,二太太,四太太,大少夫人。靖國公府來人了。”
老太太看她:“請進來。”
來的并非靖國公府的林少夫人,而只是個打扮利索的婆子:“老婆子見過老夫人,幾位夫人少夫人。我家夫人今日在長安侯府上,話說得重,回去後方知道自己失言,心裏很是不安,特讓老婆子來給幾位夫人賠罪。”
這老婆子是靖國公世子林文的奶娘,在府裏很得重視。
老太太面無表情:“你家夫人是失了言。沒有根據的事,亂拿來說,是當我府裏沒人嗎?我老婆子還沒死,我府裏還輪不到她一個丫頭片子來亂傳。”
林少夫人雖然是诰命,雖然是靖國公中的人,但是比起老太太的身份,那确實不太能看。
那老婆子低頭:“少夫人也知自己說錯了話。所以被少爺關在了府裏不得出來。長安侯府之事,少夫人也是聽人所言,才失口說了出來。少夫人心下愧疚,所以特讓老奴過來說一聲,也免老夫人誤會。”
老太太哼了一聲。
俞钰晚卻說了話:“既然少夫人是聽人所言,那她是聽誰所言?”
那老婆子看了看俞钰晚,道:“少夫人說傳那話的是個丫頭。叫什麽樂兒。”
她一句話說完。滿屋子的聲音突然就低了下去。
待送走了那老婆子。
老太太才沉了臉:“叫那賤人招來。”
“誰敢!”俞钰晚一聲怒斥。她這聲話突然說來,倒是震得庭中的婆子一時間不敢再動手。
“老太太,我看現在最急的并不是處置樂兒。而是怎樣補救五姑娘的名聲。”俞钰晚的心沉了沉,又慢慢開了口。
今日這個局,也不知是誰設的,當真是高明,且時機把握得剛好。
現在靖國公府的人指認了樂兒,俞钰晚又是現在樂兒的主子,那麽是誰教唆樂兒,老太太現在只要一句樂兒的話而已。樂兒是死是活,她自然是不關心的。
她要對付的自然不會是樂兒。
俞钰晚也知曉自己現在說這句話,毫無作用。
果然,楊氏開口:“找到了教唆樂兒的背後之人,老太太自然知道如何補救了。”
老太太歷來最懂人心。自在上次和離之事上,她栽了跟頭後,就一點也不急了。
老太太擡眼看俞钰晚:“樂兒的話,其實現在不重要。無論說什麽,你都知道她是死路一條。”
俞钰晚的心一片冰冷:“老太太,那畢竟是條人命。”
“所以現在看你。”老太太道。
俞钰晚咬牙:“我知道。”
俞钰晚站了起來:“今日誰敢屈打我的人,他日我将百倍奉還。老太太,我當年落水一事,可還沒完呢。”
她話音剛落,老太太和屋裏幾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你胡說些什麽?”楊氏冷笑。
俞钰晚冷冷道:“我說什麽,有人最清楚不過了。再說,紫瑾花毒一事,老太太,即使翠紅死在了大理寺,可是指認之人,還有其他人呢。若是我哪天不高興,去讓人說給皇後娘娘聽一聽也是可以的。老太太不要名聲也罷,可是這段日子,鎮國公府的日子可不太好過啊。”
“你這惡婦。”老太太大怒,但林嬷嬷卻走了進來:“老太太,樂兒招了。”
老太太放下手中佛珠。
王氏問道:“她說了什麽?”
林嬷嬷低聲:“她說讓幾位主子到院子裏去,她才說。”
樂兒的雙眼已經一片血淚。
“說罷。”老太太冷聲。
俞钰晚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丫頭………
卻不想樂兒仰頭,她已經看不清誰是誰,口角裂開,只斷斷續續道:“是四太太。四太太早就知道二太太不喜歡五姑娘。知曉寧家公子救過姑娘後,幾次給姑娘說,只要姑娘和寧家公子好了,嫁進寧家。就再也不必看二太太的臉色了………”
一邊的楊氏豁然大怒,“賤人,你胡說什麽。來人,還不把這賤人打死。”
樂兒卻哈哈一笑,“你還說,還說看在文姨娘的面上,到時候五姑娘出嫁,你還送一套頭面給姑娘…….
話未說完,背上又被人打了一棒。
俞钰晚驚呼一聲,還未來得及再多的反應。那一棒,卻幾乎将樂兒的腦漿打了出來,“樂兒。”
俞钰晚上前,一把抱住樂兒,怒道:“你們都滾下去。”
她一聲呵斥,倒是吓得幾個婆子退了幾步。
仿佛是要留最後一口氣,又仿佛是回光返照,樂兒看着俞钰晚,:“少夫人,那婆子說的是假的。樂兒并沒有見過林少夫人。你相信我。”
俞钰晚心中一熱,“ 我相信你!”
她的話還未說完,樂兒已經沒氣了。
俞钰晚想過各種可怖,可是這樣看着一個人在自己面前被生生打死,卻是第一次。她的手上還有樂兒的腦漿,還有一團一團的血。
她強撐着站了起來:“祖母,既然樂兒已經招了,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老太太沉着臉,并不說話。
一旁的王氏見狀,道:“這丫頭既然已經去了,在這兒也不好看,不如…….”
“這丫頭既然是我的人,就不勞二太太關心。她的屍體,我自會将她護送給她家人。”俞钰晚一口打斷王氏的話,卻又轉首對老太太道:“祖母,既然樂兒已經招了是四太太教唆。祖母看,要如何罰呢?五姑娘已經身死,可太太做出這樣的事,對六姑娘,八姑娘等人也不好吧。”
楊氏早怒道:“你胡說什麽。這丫頭明顯是護着你才栽贓我。”
俞钰晚冷笑:“是不是,太太心裏最清楚。”
“好了,還不将這地收拾幹淨。”老太太冷聲斥道。”老二媳婦,明日去寧家将這事說清楚了。裴寧兩家本想結親,所以我老太婆才做主讓兩個年輕人悄悄見過。奈何去歲以來,五丫頭身體越發不好,才不得不熄了這親事。楊氏,你最近日子少在我面前露面。”
真是不成器,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作者有話要說:
☆、和離
老太太的說辭,寧家是聰明的,又怎不會同意。既挽回了裴寧兩家孩子的名聲,也能全了王家姑娘的面子。
俞钰晚想,老太太果然是個有手腕的。
王氏果然第二日就将這事與寧夫人說了個明白。兩家既然達成了默契,自然無人再敢亂說。
樂兒的屍體,俞钰晚命人送歸了她家人。
俞钰晚是在第二日的時候遞了帖子給林少夫人。
只才一日,林少夫人便邀俞钰晚去眉山賞菊。
林少夫人見到俞钰晚,依然笑盈盈的樣子,兩人到了眉山。
山上風景到時可觀,兩人看了半天的菊花,才讓人上了帶來的點心,坐在涼亭中說話。
林少夫人拿着半塊點心,笑:“那丫頭當真不是你的人?”
她在長安候府見到的丫頭,身量樣貌都和樂兒很相似。
“我見過樂兒如何對五妹妹,我不信她是會出賣五妹妹隐私的人。”俞钰晚道。
林少夫人看她:“她不會,但是既然你救了她,為了打擊裴家幾位夫人太太。你會。我以為我順手幫了你的忙。”
俞钰晚将點心丢在一旁,道:“你又為何要幫我呢?我和你不過見過兩面。”
“也許是我見不得賤人。”林少夫人吃吃笑道。
俞钰晚嘆道:“可惜樂兒在你的婆子來我們府裏後,就已經死了。”
林少夫人看她:“不過是個丫頭。”
俞钰晚沉聲,“你和崔大人是表兄妹,別以為你們的事沒人知曉。”
林少夫人憤怒地将點心一擱,怒道:“俞钰晚,你別太過分。這種話也能亂說。”
俞钰晚悠悠道:“世人哪管真假,只要我這話一傳出去,你認為你家夫君會再信你?再說,我鄭家表弟五郎和崔大人去歲可是有過大過節的,他別的優點沒有,但是找仇人的過往最是容易的。”
林少夫人怒道:“你想怎麽樣?”
“你當日見過的丫頭,你好好想想。”俞钰晚讓書桂拿了紙筆來,”你可要好好回憶。要不然,我怎麽知道我家五郎嘴巴管不住呢。”
林少夫人手一拍桌子:“你在威脅我?”
俞钰晚回答:“對。”
林少夫人瞪眼。
“別浪費時間了。我還要快點回府呢,要不然我們老太太又懷疑我和你有什麽勾當呢。”俞钰晚笑。
“我真恨不得裴瑾渝休了你。”林少夫人咬牙。
俞钰晚笑道:“你怎知沒有。”
林少夫人沒辦法,她又不能真的把面前的人掐死了事。可是,崔家表哥和她,唉,若是讓林文知道她在和他定親前,其實悄悄和崔表哥商量過要私自離開的事。不知道林文會不會又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實際上林少夫人的口才很好,一如她吵架的功力。
描述起那丫頭來,也是很用心。
“你對一個丫頭倒是記得清?”俞钰晚諷刺她。
林少夫人白眼:“鎮國公府上的這種隐私事,誰不感興趣?再說,那丫頭就跟着你身邊,我還奇怪呢,這人怎麽單獨和我說起話來。”
俞钰晚不說話,只是待林少夫人說那丫頭笑起來,嘴角還有一顆痦子。
心下微微一驚。
果然,待書桂将林少夫人說的人描了出來遞給俞钰晚時。俞钰晚一看,此人眉眼之間和樂兒是有些相似,人的記憶認錯也是可能。可是嘴角的那顆痣,卻再明顯不過。
“這人不正是那個銀紅杉子的宮女。”書桂輕聲。
俞钰晚點頭。
“長安候家怎會有宮中的宮女?”林少夫人不以為然。
俞钰晚看她,“此人是那日将我引到你表哥躺倒之地的宮女。而寧二公子婚禮那日,三皇子妃來了侯府。”
關于那日崔湛在宮中被人放到,引入圈套之事,林少夫人自然聽自己父親說過。
林少夫人道:“若是三皇子妃,她現在要對付你,也有可能。畢竟世子最近讓三皇子不太好過。”
俞钰晚心中卻道,恐怕不止三皇子吧。至少在那日她第一次入宮時,三皇子和世子之間并無太大沖突。
而三皇子對她的羞辱,正是源于大公主。
書桂不敢說話,只默默地給俞钰晚準備梳洗的水。
從眉山回來,俞钰晚便一直面無表情。
“夏公子是誰?”見屋裏并沒有其他的人,俞钰晚輕聲問道,如果連身邊的書桂都不能信任的話,她不知道還能信任誰。
原來俞钰晚的事,想來書桂是最清楚的。
那日三皇子妃寧氏說的話,書桂自然也聽見了,那時候樂兒并不在身邊。
書桂放下銀盆,一把跪在了俞钰晚面前,“姑娘,那寧氏說的話,你不要聽。我給你請大夫,不,我去請四老爺。姑娘,老爺就只有你了,你不能出事啊。”
書桂心中又驚又怕。她以為小姐不過是對以前的事不太想說罷了,可是如今看來,她忘記了好多事。
“那年落水後,我都不太想得起一些事了。我想我好像忘記了什麽。”俞钰晚見吓着了書桂,只得安慰她道。
實際上,原身的所有記憶都和她融合得很好。但是,漸漸地,她發現有些事并不連續。仿佛這具身體在抗拒什麽。
書桂低聲:“那姑娘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俞钰晚搖頭:“不曾。書桂。想要将我至于死地的人并不弱。或者說別人都未曾露出一點馬腳。前幾日,在長安侯府,三皇子妃提到的夏公子。我想若非這夏公子很重要,她絕不會輕易提起。她提起,又是為的什麽?”
書桂咬牙道:“大爺曾說,如果小姐忘記了,就不要再提。”
“大爺?”俞钰晚輕聲。
書桂半響,才道:“夏公子是老爺的學生,夏公子十二歲時就來了俞家。大爺曾說,若非世子,想來小姐和夏公子已經……。後來,小姐訂婚後,夏公子就離開了。小姐還病了一年。這幾年,沒人知道他在那兒。”
俞钰晚深深吐了一口氣。
随着十月金秋的到來。
鎮國公府六姑娘七姑娘八姑娘的婚事也定了,七姑娘定了一書香門第,倒也還般配。八姑娘則定給了沈家沈冰。
而六姑娘本是和蕭家三郎的,然而,因為蕭家三郎被今上看中,配給了大公主。鎮國公無奈,只得另擇女婿,好在穆王卻上門。于是,六姑娘和穆王長子的婚事也算定了。
當然,自家看重的女婿被大公主搶了,鎮國公府還是有些小郁悶。
所幸最後國公府三個姑娘的親事都很不錯,尤其是八姑娘的婚事。
蕭三郎被選為大公主驸馬,很是讓京中熱鬧了一陣子。
只是這熱鬧還未持續多久,晉國卻迎來了最難熬的季節。
南越和齊王的再次反攻,使得平靜了不久的南方再次亂了起來。
齊王和南越的軍隊,猶如神助,每一次晉國組織的反攻都被輕松破解。聯軍勢如破足,裏應外合,不斷攻破了晉國的防線。很快攻破了平城,越過了寧江,眼看就要打到雲州。
而更加讓人擔憂的是,晉國多日未曾下雨,卻不想突然一次大雨後,一連一月就未曾停歇過。雲河再次決堤,流民湧向雲州。
而雲州四大家族的加急不斷湧向京城。
皇帝震怒。
一面命沈冰帶燕雲騎南下。一面令人救災。
然而還未等沈冰的燕雲騎到達雲州。流民卻已經蹿得全晉國都是。
大公主坐在自己的宮中,外面延綿不斷的大雨,她卻仿佛未聞。
待三皇子妃寧氏走了進來,她才擡頭:“皇嫂”
“你兄長最近都忙壞了,讓我來看看你。”寧氏道,“妹妹感覺如何?”
自訂婚後,大公主就病倒了。
大公主笑:“我好了很多。外面如何了?”
寧氏道:“聽你兄長說,沈冰的軍到了雲京。”
跨過寧江,再走八百裏,就是雲州。雲京和雲州隔江而對。
“若是表哥退了軍,燕雲騎将無大患。”大公主嘆氣。
三皇子妃寧氏看向妹妹:“ 三郎是個好男兒。”
大公主低頭,卻不接她的話,反而道:“無論表哥能否成功,燕雲騎都不再是燕雲騎。皇兄待表哥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帶軍前去雲州,雲州四大家,我想到時必定會跟随皇兄。”
寧氏沉默,半響才道:“這話,你就只對我說說罷了。萬不可再說。”
大公主一笑:“皇嫂放心。我也只對你說說而已。對了,皇嫂,鄭家五郎,我看父王很喜歡他啊。”
鄭五郎成了三公主的驸馬,皇後肚子裏的孩子必然好過很多。看來皇後與鄭家,果然成了一體啊。
鄭家向來中立,若非俞钰晚在中斡旋,想來鄭老太公這個狐貍必然不會這麽快答應站到皇後的隊伍裏。
寧氏笑:“五郎那孩子,我還未嫁與殿下時,就曾見過,确實是個好孩子。三妹妹有福了。”
“其實表哥的婚事定得不錯,裴家的八姑娘我也是見過的。”大公主笑。
我得不到的,便毀了。
只是晉國的形勢惡化得比所有人想象得快。
連日的暴雨,不斷沖毀了雲河,也讓衆多州城鬧了災。
而齊王和南越的軍隊,卻越發勇猛。沈冰帶領的燕雲騎才剛到寧江,就被偷襲,失了不少人馬。
一時間,燕雲騎首敗的消息更是被人傳到了晉國上下。
燕雲騎的失敗代表着晉軍最強軍隊的失敗。加上流民作亂,各處亂象四起。糧食短缺,災禍不斷 。晉國上下人心惶惶。
京城各處戒備森嚴,然而即便京中皇帝和大臣日夜不休,可是各處傳來的亂象還是讓人火大。
再次接到燕雲騎大敗的消息時,皇帝一把推翻面前的桌椅。
“燕雲騎都是吃軟飯的嗎?”
皇帝不明白,一幫臣僚也不明白,齊王到底用了何法子,竟然讓從未有敗績的燕雲騎一連敗了幾次。
“臣奏請聖上,啓用裴瑾渝。讓其重領燕雲騎。”謝太傅在一片雜亂中建議。
一聲建議,猶如平地驚雷。
皇帝還未說話,朝中已經就此起了争議。
三皇子卻道:“父王萬不可,陣前換帥,最能鬧得軍心大動。”
“皇上,臣請五萬中軍前往雲州。”中軍大将林世元随後附議。
謝太傅沉聲:“臣知林将軍心急,然若中軍撤離京城,叛軍前來,京城該如何?”
朝中各種聲音,雜亂無序。
然而無論結果如何,這些軍國大事,也不是後宅婦人第一時間能夠知曉的。
俞钰晚在雲河絕提消息傳來時,便令林掌櫃将鋪子關掉。并讓其在京郊別院裏屯糧,而店裏的夥計,也都給了銀兩,各自歸了家去。
看着地窟中堆滿的糧食,俞钰晚才回到鎮國公府。
這些時日,自八姑娘定親後,俞钰晚便沒見過裴瑾渝。
然而這日她才回自己屋裏休息片刻,裴瑾渝便來了。
“在長安侯府,你見過三皇子妃?”裴瑾渝坐在燈火之下,靜靜看着她。
俞钰晚翻開手中的書頁,“是。”
“夏至垣如今在雲州。”裴瑾渝又道。
俞钰晚并不曾回頭看裴瑾渝一眼,“是,三皇子妃說夏公子在雲州娶了顏家大小姐。”
“你難過嗎?”裴瑾渝慢聲。
俞钰晚放下手中布巾,回頭:“世子和我的婚姻,在世子要了書香後,就已經名存實亡。世子也該知道,我留在這兒,也不過是你答應過我,為我帶回兄長。”
那日,裴瑾渝俯身對她說的話,他至今不忘。
他說俞梓淵還活着。
裴瑾渝不接她的話,只遞過一封文書,道:“這封和離書,我已重簽過。”
俞钰晚一把接過他遞來的文書,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并無一絲喜悅。唯有震驚,這人為何此?
俞钰晚展開那張紙,可惜除了最後的簽名與印簽以外,并無一字。
俞钰晚望向裴瑾渝,“世子這是何意?”
裴瑾渝笑:“如你所願。”
“但你要讓我做的事……”俞钰晚不解。
裴瑾渝一笑:“你早已安排你父親和三叔回了滄州。你二叔被調到偏遠的鎮寧。這段時間,你将你的家人都勸送走了。你自然是擔心我用他們來威脅你。”
俞钰晚看他:“難道你沒有?”
裴瑾渝嘆道:“如果我有,他們也走不了。”
“我不明白你現在又為何讓我走?”俞钰晚問道。
裴瑾渝笑看她:“你不願意?”
俞钰晚不語。她不信任裴瑾渝。他說過她需要付出代價。
“我讓你做的事,你已經做到了。你促成了鄭家和皇後的聯合,皇後且會不信任你。”裴瑾渝站了起來。
俞钰晚看他:“皇後信任我,鄭家和皇後聯合。三皇子和你已然要敵對。無論是那一頭,外人看來,你都不得好處。”
裴瑾渝看她:“阿晚,這些事且不都如了你的願。”
文熙九年十二月,俞钰晚搬離鎮國公府。
裴家大郎和俞家嫡長女的婚姻終于正式結束。
文熙十年一月,燕雲騎在雲州嘩變的消息傳到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結束了這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