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趙氏自從被關了小黑屋,除了每日想着要見俞钰晚和裴瑾渝外,也還算老實。
俞钰晚不置可否,方要說話,卻只見書彩氣鼓鼓的回來了。
俞钰晚問:“表小姐的病可好些了?”
“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去送了,送了人家也不領情。”書彩氣道。
自裴瑾渝回京第二日,陸月華便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是以當日進宮,陸月華并未在其中。她這一病,将老太太心疼得日日噓寒問暖,甚是關懷。
俞钰晚自然也着人送了不少藥材過去,然而每一次,陸月華都原封不動地将送去的藥材退了回來。
這一次也不例外。
俞钰晚起身:“表小姐自從病了,我都未曾親去看過。現下涼快,我去瞧瞧?”
書彩愕然:“小姐,咱們至于要讨好她嗎?”
書彩很不喜歡陸月華,自俞钰晚與裴瑾渝成婚三年來,陸月華甚少來國公府,俞钰晚也從不過問這位表小姐之事。但是最近,自家小姐像換了個人似的。
“臭丫頭,有這麽說話的?”一旁的書桂罵道。
俞钰晚卻不在意,反幾步跨出了屋子。
從瓊花苑要去陸月華住的凝香園,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而俞钰晚挑了最近的那條道。
只是過了翠竹掩蓋的小道,一座黑瓦白牆的小樓聳立面前。這樓其實也不稀奇,然而所在地勢較高,整體風格肅穆而沉靜,一反國公府的華麗宏偉。
小樓的外牆石門處站了兩家将模樣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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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書桂拉了拉俞钰晚。
俞钰晚看她。
“這是世子的外書房,墨蘭閣。”書桂輕聲,她也沒料到俞钰晚會七彎八拐的進了這地兒。
俞钰晚一笑,她當然知道這是墨蘭閣。
不知為何,這副身體對此地像是很熟悉一樣,所以她并不奇怪自己走到了這地兒。
而站在石門出的兩個侍衛自然也看到了俞钰晚。
“世子夫人。”兩侍衛低頭。
俞钰晚并不理睬兩人,徑直往另外一條道而去。
卻不想才走了沒有半柱香時分,天上的烏雲變幻萬分,沒得半響,就陡然下起來雨。晉國夏季多雨,早晨還見陽光明媚,不一會兒就黑雲壓低的情景并不少見。
雨聲嘩嘩作響。墨蘭閣的燈火在雨中顯得越發明亮。
收回看向雨中的目光,左衛将軍張煥回頭看了看坐在邊上的黑袍青年一眼,樓外風雨飄搖,不時有雨點飄在身上,那人卻絲毫不覺,一雙腿懶懶搭在身邊的方凳上。
“這大下雨的天,小的可不陪你老了。”張煥揉揉眉頭,自他見了裴瑾渝,可是對方說的話可不超過十句,哪怕已經在旁邊坐了一個時辰,即使他很願意看這俊美的雕像,可是看了那麽些時辰,也産生了審美疲勞。
他堂堂金吾衛左衛将軍,家中還有嬌妻美妾等着,要他陪一尊大佛在此渡過慢慢雨夜,實在熬不來。
“我看你沉醉溫柔鄉太久了。”裴瑾渝看了他一眼。
張煥嘿嘿一笑:“我那溫柔鄉不過是兩個庸俗女子,哪比得上天家公主。世子眉間有喜,看來好事又要近了。”
一生要娶兩次正妻,一次比一次地位顯赫,這美人恩他等常人可承受不起。
“既然你如此羨慕,明日就讓于安給你送個美人去。以不忘當年戰場上你救我一命之恩。”裴瑾渝慢慢站了起來,笑道。
一旁伺候的于安微笑不語。
張煥大驚,罵道:“裴瑾渝,你是故意的吧?老子當年在襄州過得好好的,你騙老子來了京城,好處沒有,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好不容易娶了個老婆,你現在卻還要害我。媽的,難道你不知道我家裏那個是個母老虎啊。”
想到家中那母大蟲,還有那兩個時常在他面前哭訴的嬌滴滴美人兒。張煥幾乎氣不打一出來。
京城中的兩只河東獅,他家裏就蹲了一只。
張煥頭疼萬分。
裴瑾渝回頭看了他,“不過是個女人,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
“媽的,你不知道女人是非多啊?”張煥張口大罵,“老子明天就向皇上禀告,這奶奶的左衛将軍,老子不做了。”
裴瑾渝道:“你若再說話,明日送去的就不是一個女人。”
張煥頓時禁聲。
裴瑾渝看他,笑,“我這多日不在京城,才回來沒多久,你今日就急匆匆的跑到我府上。也不怕皇上疑你。”
見對方一臉鄭重,張煥躬身,在正事上,裴瑾渝的手腕向來強硬。
他不直接聽命于裴瑾渝,他的上面還有兩個上司,左衛上将軍,左衛大将軍。
裴瑾渝從漠北涼州回來,雖然如今還在議功。可是護衛京城的三十六衛中有多少人和他一樣,表面上他們和裴瑾渝沒有來往,甚至是政敵,可是背後他們的出身都是那些在戰場上“死去”的燕雲騎軍。一只裴瑾渝親自掌控的震懾六軍的燕雲騎。
而他張煥卻是中軍,和燕雲騎是兩個不同的直系。
“聖上最近召了林世元。”張煥輕聲。
林世元一直在南邊,皇上為何召他?
裴瑾渝凝目:“中軍大将軍位置一直空缺。”
林世元戰功卓越,但和鄭家交好。若是裴瑾渝拿了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卻也挾制不了中軍。
“沈家呢?”張煥問道,他在中軍,自然關注自己的上司。
裴瑾渝看他:“你是說沈冰?”
沈家是文官,沈奇然是閣老。但是沈冰卻走的武官的路,這幾年頗得皇帝看重。
張煥笑道:“沈侍郎是大公主的舅舅,和公主感情至深,想來不會拒絕世子。”
裴瑾渝一笑:“若是俞梓淵活着,鄭家想必會推他出來。沈冰有背景,蕭家和沈家即使想推他出去,可是既然鄭家提出了這麽個人選,沈冰即使很不錯,但比起林老将軍。皇上定然會選鄭家的人。此事不用再想。”
皇帝的中軍人選自然是慎之又慎,但是人選卻一直不多,否則不會空缺多年。鄭家這次議功不說話,看來對中軍這位置是勢在必得了。
蕭沈兩家和三皇子的關系一目了然,鄭家始終中立。
皇上即便疼愛三皇子,但皇帝畢竟不太老。天家父子的親情是最做不得數的。
“如今漠北也定,可是南邊也不甚太平,齊王蠢蠢欲動。林老将軍從南邊調回來,若是齊王趁機亂了南邊,隔着雲河的雲京恐怕也會因此亂了,到時好不容易來的幾年太平恐怕就沒了吧。”張煥嘆道。
裴瑾渝道:“雲京豪強聚集,即使沒有齊王在南邊作亂,遲早這兒總有一戰的。”
雲京南下,過平城,經湘州,就能和洛城聯通;而北經梧州向東,再經一州城,就是雲州。
雲州是晉國與領邦越國、寧國的接壤地,地勢平坦,土地肥沃,雲河與寧江交彙之處。多年來,一直是晉國的戰略要地。古有說法,得了雲州就得了半個天下,話雖有誇大,但也差不太多。
“那我們什麽都不用做?”張煥皺眉,世子說了一堆,當沒有說。
裴瑾渝看他:“有個秦臻,應是個不錯的将才,不如調給你,你好好帶帶。”
這是要把最信得過的人插在中軍呢。張煥哪有不明白的,躬身應了。
裴瑾渝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人和力量,裴家到底暗中有多少勢力。恐怕連皇帝也不曾真正知曉,也難怪他那麽想把最疼愛的公主嫁過來。
“世子真要娶大公主?”離開時,張煥又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其實裴瑾渝娶了大公主。沈家必然是站在一邊的,這對裴家确實并非壞事。
裴瑾渝不說話。
張煥笑道:“三皇子和公主感情深厚。世子若真和公主成了,這從龍之功就從蕭家,沈家手中分了一半。這生意劃得來啊。”
想來以鎮國公的謀算,此也是其中。否則以世家愛惜羽毛的毛病,若沒有想成其事的打算,又怎會任京中流言四飛。
裴瑾渝道:“你說得有道理。”
天下之人想來都這般想的。
張煥嘿嘿笑了一聲,“只是世子的心可真善變呀。”
當年不過看了一眼俞梓淵的妹妹,生生等了好幾年,就讓老國公為他求娶,如今不過三年。卻物是人非啊。
所以他才不要什麽花前月下。
“吳非,明日給左衛将軍送兩個美人。”裴瑾渝起身,彈了彈身上的衣袍,笑,“送客。”
張煥張着嘴。
一旁站在的屬下吳非已經笑着請他下樓出去了。
裴瑾渝慢慢回到了常住的熙晚閣。
細雨打在他身上,并未覺寒涼。
熙晚閣中的擺設還一如以往,久未彈的琴上并未落灰。
他坐在琴前,伸手撥了兩根弦,清越的琴聲悠悠傳出。
曾經在眉山的杏花林裏,那人坐在這張琴前,一臉嫌棄:“渝哥哥,彈琴有什麽好玩的。我又聽不懂。”
“所以我在對牛彈琴了?”他逗她。
那人氣:“你說誰是牛呢?”
他大笑。
那年他二十歲,而那人才十五歲。
是什麽改變了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