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和離策
作者:老唐數字君
文案
門不當戶不對,俞家嫡長女的婚姻搖搖欲墜。
為了不被休,她用了百般算計達成目的,又用了百般心思讓自己一生遠遠離了那男人。
總之,這是一個女人努力不被休到努力和離的故事。
俞钰晚:強扭的瓜不甜!
男主:我喜歡苦瓜,敗火!
內容标簽:悵然若失 平步青雲 穿越時空 布衣生活
搜索關鍵字:主角:俞钰晚 ┃ 配角:裴瑾渝,俞家一幹人,裴家一幹人等 ┃ 其它:
☆、靠山到了
天色将晚。
府中早已挂起了琉璃燈,星光之下,美輪美奂。
種滿了薔薇的瓊花苑中,躺在榻上的俞钰晚放下手中的地理志,擡頭看着這極其雅致的房間,屋中家具擺設無一不是人間極品。
一個長相圓臉的丫頭進來,對俞钰晚躺在榻上,眼睛睜開卻也不說話的狀态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自從少夫人在別莊落水被救起後,這種神游狀态就經常出現。大夫說這是後遺症,慢慢将養着就好了。
“表小姐還在夫人那兒?”俞钰晚懶懶開口,自從穿過來,她就開啓了懶得說話模式,畢竟話說得多,就會錯得多,尤其是剛開始穿來的那段日子,她可沒少犯這個毛病。只是那段時期,人人都以為她是落水後産生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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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書桂将手中的熱拍遞給俞钰晚,“表小姐是老夫人的親外甥女。老太太早就就将她接了過去,現在各房太太小姐們都去老太太那了。”
“理妝吧。”俞钰晚道。受寵的表小姐來了,各房自然都要去見一見的。
她因飛機失事,意外來到這個古代晉國。但此晉卻非她所知曉的中國歷史上的那個晉。
現在的這個晉國是這個時空比較強大的國家。它的周邊還有幾個諸侯小國,及不少兇悍的外族。但現在所在的朝代一開始也不叫晉,據說開朝的太祖很牛逼,在一幫志同道合的兄弟同志們的幫助下,推翻了當時的老大,登上王位,并且吞并了不少周邊的小國,一舉成為現在這個晉。
新朝至今有四代,豪門世族在這個朝代享有極高的地位。皇室九個皇後,就有六個是來自豪門世族,而貴妃中也有不少是世家女。
當朝的幾大家族掌握着這個朝代最好的資源。而俞钰晚嫁過來的鎮國公裴家便是其中之一。裴家祖先是當年幫着太祖一起建立新朝的志同道合的好哥們,且還是世家,于是裴家分到了極大的一杯羹,經過多年的經營,成為了當朝最有權勢的豪門之一。
“這香粉不錯,趕明兒給嫂子送兩盒過去。”俞钰晚見鏡中出現了一張臉,尤如朝陽,炫目卻不刺眼。
書桂笑道:“好呢。上次姑娘送回去的禮物,少夫人很喜歡,前兒還着人說要讓畫師畫個小郎君穿着那小衫的樣子給姑娘送來。”
俞钰晚笑道,“小郎君恐怕又長高了。”
她說的嫂子是娘家嫂子謝氏謝蘆。想起自家侄子圓滾滾的樣子,俞钰晚的笑容不覺更深了。
書桂才替理完妝,另一心腹丫鬟書彩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你總這麽冒冒失失的,可如何是好?”書桂年紀比書彩大,不由嘆道。
可是書彩哪管那麽多,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小姐,大爺,大爺沒了。方才俞府來人報喪了。”
她說的大爺是俞钰晚的兄長,俞梓淵。
俞钰晚怔怔地看着她:“什麽叫大爺沒了?大爺不是正在靖陽嗎?前兒嫂子不是還說只要打下靖州,大爺很快就會回朝了。”
靖陽是晉國領邦越國的都城,越國國小勢弱,但年前卻與齊王勾結,晉國皇帝一怒之下,半年前就派了俞梓淵前去,俞梓淵用兵神速,很快打到了越國都城。怎會突然間沒了呢?
“姑娘,是真的,老爺已經派人報喪來了。”書彩哭道。
她們都是俞钰晚的陪嫁丫鬟。俞家家世一般,家中兒郎大多志不在朝野,唯有俞钰晚的胞兄俞梓淵。俞梓淵少年時便有美名,深得朝野上下稱贊。
“姑娘,大爺确實戰死了。”來國公府報喪的人一身麻衣,見到俞钰晚出來,便已控制不住了哭道。
當日之時,也顧不得鎮國公府的幾位後宅當家主子都在。
“回家吧。”俞钰晚在看到俞府報喪之人時,只定定地說了幾個字。
鎮國公府的老夫人範氏微微皺眉,看了看身邊的大兒媳盧氏和二兒媳王氏。
俞钰晚所嫁的裴瑾渝是鎮國公府的世子,正是盧氏唯一的嫡子。盧氏向來不管國公府之事,此時聽到俞钰晚之言,便開口道:“大郎媳婦也不要太過傷心。你回屋去準備,趕緊去俞府吧。”
王氏也道:“是呀,俞将軍年紀輕輕就為國戰死,說來也讓人心疼。大郎媳婦早些過去,但凡有任何幫得上的,也盡管開口。只是大郎還在邊關,母親,你看要不要叫送信到邊關?”
大郎就是世子裴瑾渝了。
兩年前,俞钰晚穿越過來時。晉國與羌族的戰争一觸即發,裴瑾渝再次領兵出戰,至今未歸。晉國這兩年流年不利,不過好在晉國實力雄厚,多線作戰,也能應付。
“邊關戰事吃緊,就不要讓他分心了。俞府奔喪之事,前院國公爺和幾位爺們自會前去俞府。”老太太開口。
裴家高門豪族,俞家家世在世家權貴林立的晉國根本不值一提。如今俞梓淵去了,裴家之人不過是感嘆一聲罷了。所以王氏也不過說說罷了。
再說俞钰晚與裴瑾渝成親至今雖有兩年,但這段婚姻門不當戶不對,兩人感情實在一般。俞钰晚穿過來,那人便去打仗了,裴瑾渝對俞钰晚來說,不過是見過幾面的陌生人。所以裴瑾渝在不在,知不知曉,此時對俞钰晚來說,并非一件需要讨論的事。
俞钰晚對幾人福了福禮,轉身回了自己住的瓊華苑,簡單收拾一下,帶着人回了俞府。
此時正是秋季,落葉被被晚風眷得漫天都是。
晉國的京城繁華又寬闊。鎮國公府在離俞府有着很長一段路程。俞钰晚坐在車廂內,
稍稍閉上雙眼,俞梓淵和俞钰晚的事就像放電影一般就腦中不斷回放。
母親早逝,父親悲傷不能自已,年幼的俞钰晚半夜總是醒過來哭着喊着找娘親,一個個夜晚都是俞梓淵陪着她。她每一次的摔打與淚水都有着俞梓淵的陪伴。她嫁人,是俞梓淵為她親自打理一切;兩年前,她落水之後,裴家人都以為她會就此斷氣,是俞梓淵用刀逼着大夫救活了她,是他強自将醒過來的俞钰晚接回了俞家靜養。也是在那些日子裏,穿過來的俞钰晚感受到了和前世一樣的溫暖。
因為俞梓淵的愛護,俞家人的親情,她來到這個未知時空的恐慌和不知所措才慢慢被消磨。所以她将對現代家人的一腔親情全部傾注在了現在的俞家身上,尤其是這個兄長。
然而現在,她卻又一次失去了最親的親人。
俞钰晚踏進府裏之時,便看到了年邁的父親俞孟和。只是一夕之間,他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爹。”俞钰晚撲倒在俞孟和身前,她想起了失去她的前世的父親,恐怕已是如此悲傷吧。
俞孟和哆嗦着,雙手顫抖。
俞府內早已是悲聲一片。
俞家本家家族并不大,僅有俞孟和四兄弟。俞钰晚的三叔外放至冀州,二叔不過是七品縣令。四叔是宮中的禦醫。
家族不顯,然而舉家還是将俞梓淵的葬禮搬得辦得極其隆重。
文熙八年,骁勇将軍俞梓淵于越國都城戰死,上憐其才,親來悼之。
俞钰晚一直住在俞家半月,裴家才派人來接。
“你兄長一去,你以後在裴家的日子恐更為艱難。”俞钰晚來拜別,俞孟和強打起精神囑咐女兒,“歷來世家就不乏趨炎附勢之人,高門貴族越是明顯。為父不盼你榮華富貴,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
俞钰晚忍住眼中淚珠,“阿爹要保重身子才是。樂哥兒才三歲,他還需要阿爹教導。”
樂哥兒是俞梓淵的兒子,自府裏辦起喪事,樂哥兒就日日哭鬧,鬧得嫂子謝氏又是傷心又是氣惱。
俞孟和點點頭,看了看女兒越發消瘦的臉,輕聲:“你兄長去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若讓你兄長知道,他也不好過。”
俞钰晚低頭,半響,才擡頭,“父親也是。女兒不能在身前盡孝,是女兒不孝。”
說罷,跪着磕了三個頭。
俞孟和拉起她手,這些時日,俞孟和老得厲害,一雙手毫無力氣。俞钰晚站起身來,心中酸澀。
“還有二叔那兒。我看二嬸…….”俞钰晚想起如今俞家的情況,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擔心。俞孟和雖說兄弟四人,但是也只有俞孟和的官職最大,曾做到侍郎。
然而自俞孟和被貶後,俞家家境一落千丈。俞孟和幾兄弟團結,且做人都知需要謹慎。因此當俞梓淵在軍中的職位越來越高後,俞孟和兄弟幾人的官職就從未動過。
可是,對二叔俞孟倫來說,卻不那麽公平,所以在俞家,二嬸劉氏屢次找人替丈夫活動官職。對俞梓淵不幫自家人的做法始終有些心結。在這些時日,劉氏都極力結交不少管家夫人,希望能謀得一二機會。
對俞钰晚的擔心,俞孟和哪有不知曉的,“她是怕以後沒有機會再結交這些人罷了。這也不能怪她。”
雖說俞家家風甚好,可是人人都自有小家。俞钰晚自然理解劉氏做法,“哥哥一去,我是擔心有人落井下石俞家。二嬸若是太急,恐被人利用。”
俞梓淵年紀輕輕就位列朝野,說沒得罪人,那絕對是童話。
自古落井下石的人從來不缺。
俞孟和曾是戶部侍郎,然而,因為站隊問題,被貶至今。世态炎涼非一日說盡。所以此時聽了女兒的話,只得嘆道:“你說的未嘗不對,我會提醒你二叔的。”
兩人才說了一會兒話,小斯上來禀報大少奶奶謝蘆來了。
謝蘆是媳婦,自然不能随便進出俞孟和的書房,若非此時俞钰晚也在俞孟和書房,她也不敢輕易使人來禀。
謝蘆出自謝氏大族,當年若非俞梓淵在戰場救了謝蘆父親,以俞家的家世,俞梓淵是斷不會娶到謝蘆的。
謝蘆一身黑衣,頭戴白花,窈窕而哀傷。
“父親。”謝蘆跪了地行禮。
年紀輕輕便守了寡,俞钰晚心中難過,幾乎不忍看她。
俞孟和罷手,“大郎媳婦還年輕,以後還有很長段路要走。俞家對不住你啊。”
說到此處,他也不往下再說。謝家是大族,若将來對謝蘆有其他打算,俞家怎會讓人活守寡!
謝蘆擡眼,緩聲道:“父親,我雖為大郎辦了葬禮。可是對我來說,大郎定不會死的。那棺材中放的屍體,我知道絕不是大郎。”
“嫂子,你……”俞钰晚自然看過那棺材中的遺體,面目有些模糊,可是依稀還是俞梓淵的模樣。
“阿晚你也不要勸我。我定要守着大郎歸來的。”謝蘆打斷俞钰晚,随即又道,“父親,我現在過來,是有一要緊事要向父親說說。”
若非緊急事,她也斷不會這個時候來見俞孟和。
俞孟和知她是哀傷過度,也不勸她,只道:“你說。”
謝蘆看了俞钰晚一眼,才慢慢道:“我聽娘家嫂子說,這次攻打越國,大郎戰死,蓋因靖陽被大郎占後,大郎軍中糧草缺乏,所調糧草不及時才使越國餘孽有了反撲機會,大郎被困才終命喪靖陽。而糧草調度之人正是鎮國公。”
俞钰晚站在她身側,聽她說完,身形不由一動。
俞孟和卻道:“晉國多線作戰,糧草調度不及時也是有的。但此事也不能怪到鎮國公去。戰場的變化,他遠在京中,不及時知曉也是有的。”
“是嗎?可是我兄長說,大郎的人可是來了好幾遍,他要麽拖着,要麽拒而不見呢。”謝蘆冷笑,“恐怕是糧草都往世子的涼州去了吧。當年北涼之戰,鄭家戰死一大半,不就是他援兵不及時所致。”
鄭家指的是俞钰晚的外祖父家。裴家有此先例在,也難怪謝蘆會多想。
俞孟和皺眉,半響,才道:“此事聖上自有定奪。你我猜測也是無用。你說了這些,以後讓阿晚如何自處?”
謝蘆轉頭望向俞钰晚,輕聲:“阿晚不要怪我才是。我也是想着你兄長,才這般。”
“嫂子已經為兄長做了良多,我又怎會怪嫂子。”俞钰晚又怎會怪她,裴家人對她,不過是将她作為一個隐形人,而俞梓淵才是她的至親。聽了謝蘆的話,她的心自然也和謝蘆一樣。
鎮國公裴承安并非兵部尚書,但卻是兵部侍郎,歷來統管糧草之事。而涼州,正是裴瑾渝現在所在地。
一邊是自己親兒子的戰場,一邊是外人,誰先誰後,一目了然。
作者有話要說:
☆、緋聞來了
半月後,朝中果然有聲音議論起俞梓淵被困靖陽身死之事。皇上令人重議糧草調度之事,然重議結果并無不妥。說兵部已經調了糧草,然而糧草被押送到一半路程時,卻遇到了雲河水泛濫,天降暴雨,無奈之下,隊伍停了下來。
是以耽擱了時日。押送糧草的督軍已被革職。而其餘一切如故。
此事就此罷提。
俞钰晚聽到書香打聽來的消息時,并未說話。只問了句:“那督軍可知是誰?”
書香道:“聽說是楊顯楊大人。”
俞钰晚點了點頭,并未多言。這個楊顯,俞钰晚自然是聽說的。
楊顯可是晉國有名的才子,曾是晉國最年輕的探花。說起來,這人還和國公府有點關系呢,楊顯是國公府四夫人楊氏的娘家堂兄。
時光過得很快,自俞梓淵去世後,也很快過去半年多。到了第二年三月春暖花開之時,俞钰晚靜靜摘下了頭上的白花。
鎮國公府借着她要為兄長守孝之名,一切對外的社交她都很少能夠參與。
當然,這對她來說,并非一件壞事。
只是才過了三月三,一則流言卻悄悄的在京中傳了起來。
這日,她方為自己養的虞美人澆水,發現一直喜歡跟在她身後的丫頭書彩竟然不在身邊,不由出聲問道:“書彩呢?”
俞钰晚從俞家帶來了四個大丫頭,其中書香被給了裴瑾渝。
這幾個丫頭中,書桂穩重,書玉做事利索,專管廚房之事。書香長得美,而書彩卻很伶俐活潑,是忠實的八卦愛好者。午間給俞钰晚說了一晌午的八卦,此時卻并沒有出現在俞钰晚面前,安靜得反常。
書桂正要回話,卻見門前珠簾一動,書彩走了進來,臉色頗為焦急嚴肅。
“你怎回事?”書桂斥道,“總是這般莽莽撞撞。這次又要說什麽事?”
經過上次書彩報了俞梓淵之死後,書桂最是見不得書彩這般焦急難熬的模樣。
書彩卻道:“姑娘,你可知我方才聽到了什麽?”
“哦,又是什麽事讓你如此着急了?”俞钰晚問。
書彩一臉的難過:“今日我聽五少夫人屋裏的阿芬說,你也知道,阿芬有個同鄉,在二公子面前當差,經常出入外面,阿芬和他關系甚好。經常悄悄給她傳些外面的事呢。我幾日沒去找她玩耍,今日夕食我去找她,才知道……”
二公子是裴家嫡出二房長子裴瑾智,已經在翰林院做事。
“與我有關?”俞钰晚扶額,這個丫頭說話永遠不知道重點。
書彩道:“世子再過半月就要回來了,聽說朝裏的大人都在開始議功。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世子這次帶人直搗羌人王庭,立了大功了。”
“嗯,這不是好事嗎?有何大驚小怪。”俞钰晚淡道。晉國人與羌人的戰争持續了兩三年多,如今以晉國人勝利為終點,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這場戰争很得晉國上下的關心,前幾次就已經有邊關消息傳入京中。
書彩一臉焦急:“可不僅僅如此呢。回來的人裏面,小姐,你還道有誰?雲隐公主啊。聽說這次邊關得勝,大公主也出了很大的力。大公主雲游關外正遇兩軍交戰,公主巾帼須眉,為幫世子拿到羌人的地圖,悄悄潛入羌人王庭,卻不想還是被抓。幸好世子不顧個人安危帶人救了公主,後來兩人又設計羌人大王子,裏應外合,所以羌人很快就被打敗了。現在京城都在傳得沸沸揚揚,說世子和公主同進同出,極為般配,又說…..”
後面的話吞吞吐吐了半天,終于還是說不出來。
俞钰晚笑:“又說什麽?”
“說聖上似乎很有要成全這對英雄美人的意思,在蕭貴妃面前都提了兩次呢。”書彩咬牙,“我先前聽了,還不信呢。可是又想起,咱們府中,前些時日老夫人和大夫人都進宮了。而且還不止兩三次呢,這事兒看來是□□不離十了。”
英雄美人,且這美人還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公主。這鎮國公府的世子,家中侍妾就有了三個,另外青梅竹馬的表妹一個。現在再加一個緋聞公主。也不怕自己忙不過來?
俞钰晚畢竟來到這個世界已經要有三年了,對京中很多八卦倒是知道的。
京城中最受關注的女人并不是皇後和貴妃,而是大公主雲影。據說雲影公主是個大美人,且還是個被皇帝當男子一般養大的公主,在皇帝的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人,皇帝有些不決之事都會過問公主。
公主生母去得早。一直是蕭貴妃撫養。俞钰晚想了想,這些時日老夫人範氏和鎮國公夫人盧氏以及王氏确實頻繁進出宮中,前兩日還一早就被接了去,得了衆多賞賜回來。
俞钰晚微微皺眉。自兄長死後,俞家早已沒了地位。鎮國公府幾乎将她當着了隐形人。尤其是半年多前,關于朝中重議糧草調度一事過後,老夫人對俞钰晚簡直冷淡到了極點。
如今如果皇帝和裴家真的由此打算要成全那對英雄美人,以俞家的背景,俞钰晚只能讓出來正妻的位置。而這種休了正妻,或是正妻降為平妻的事,在晉國豪門貴族中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
俞钰晚內心裏,很想離開這個國公府,和離是最好的。可是這對此時的俞家來說,卻是有些糟糕,她的名聲将會嚴重影響到整個家族的利益,尤其是此時。
現代人離婚之後還可以再找,但是古代這種被豪門休掉的女人,卻很難好好生活了,流言蜚語會逼死人的。俞钰晚雖不怕流言,但是俞家過去半年屢受打擊,先是俞梓淵之死,後俞家三叔被從冀州府攆到了邊城做了個百戶。
二叔雖然官職沒變,但是卻被人參了。
而俞家本已說了夫家的兩位姑娘卻被人退了婚。而那兩退了婚的未婚夫家轉身娶了之前俞梓淵政敵家的女子。
所以此時,她最好不要給俞孟和再一次打擊。雖然裴家看不上俞家,但是很多人也會看在她和裴瑾渝的這層關系上,也不太敢對俞府之人太過。至少,在俞梓淵和之前俞钰晚落水一事還未得到結果之時,她最好還是裴家婦。
人都為利益驅使,她也不例外。
“不過都是傳言罷了,不要慌張。”俞钰晚吩咐她,“再過幾日,莊裏又要送瓜果來了,到時候我也見見。”
當年俞钰晚出嫁,俞梓淵擔心妹妹在鎮國公府裏受了委屈沒法說,便專門找了兩個自己信得過的人假借為俞钰晚送些莊子裏的新鮮物事之名,為俞钰晚打聽外間消息或是傳遞信息。
沒出兩日,便是俞钰晚自己的陪嫁莊子送來新鮮蔬果的時間。當然也送來俞钰晚要打聽的事,而顯然,細節雖與書彩所言有所不同,但關于裴瑾渝與公主之事,外間确實傳得沸沸揚揚。
雖說不知這兩人到底是否真有真情,但皇帝似乎很樂見其成也确實很真。
俞钰晚聽了後,沉默了良久。
這一年多來,俞孟和的身體是越發不好了,都是靠藥養着。
俞梓淵死後,她對家族雖然不能有所貢獻,但是也希望至少她也能做點什麽。為俞梓淵,為原來的這個自己,為俞孟和目前的不能承受。
“少夫人 ,老太太打發了林嬷嬷過來。”過了兩日,老太太打發人來請俞钰晚。
“讓她進來。”俞钰晚淡淡開口。看來裴瑾渝回京的日子必定不遠了。
林嬷嬷是老國公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前些年一直很得老太太範氏的喜歡。但這幾年卻比較一般了。林嬷嬷自外進來,微微行了一禮,口中笑道 :“今日看少夫人氣色頗佳。”
林嬷嬷是下人,俞钰晚是世子夫人,在這府中本該享有極高的地位,對她,林嬷嬷行的禮本該更恭敬才對。然而事實卻并未如此。
“勞老太太關心。”俞钰晚淡笑。
她和裴瑾渝的婚姻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了,且裴瑾渝在朝中的地位,雖才二十七歲,卻是朝中最年輕的正三品上将軍,且背後還領有十萬燕雲騎。
這個晉國最讓人矚目的人。這樣的人朝裏朝外都不該是俞钰晚配得上的人。尤其是如今,俞钰晚還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當年俞钰晚嫁給裴瑾渝,且還是世子夫人,不知多少人紅了眼。如今,俞家越發沒落,冷眼看她的人,踩俞家的人更加多了。
而裴家幾位當家人對他向來冷淡,上面的人态度如此,下人們自然會知道如何應對了。
林嬷嬷對這面前極為美麗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可惜的,但更多的是一種淡淡的漠視,“老夫人說,今日傳來了世子的消息。少夫人也過去聽聽吧。陸家表小姐也過去了。”
完全倨傲的語氣。也是,如果沒有老皇帝和裴老太公的亂插一腳,那個出身陸家的表小姐就該是世子夫人了。
陸家是百年世家。陸家小姐嫁給裴家當孫媳婦,又是表兄妹,這身份上自然都是極為般配的。
“大郎何時歸京可有傳來?”俞钰晚随口問她。
林嬷嬷回道:“此事奴婢不知。”
俞钰晚一笑,“也是,是我多問了。嬷嬷雖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但翠紅姑姑歷來一直管着老夫人內院和外院的交流之事,嬷嬷不知曉也是應該的。”
“不過是國公爺讓人晨間知會老夫人的罷了,翠紅雖然管事,但對此事也和奴婢一樣一無所知呢。”林嬷嬷頓了一頓,此時聽了俞钰晚的話,心中不由泛起一絲煩躁。
翠紅是老國公夫人範氏身邊的人,在老夫人身邊的日子比林嬷嬷少得太多。但翠紅有一張伶俐讨巧的嘴,範氏很多重要的事都交予她。是以,在國公府,人們對翠紅都高看了不止一眼。而林嬷嬷很顯然并不喜歡翠紅。一個黃毛丫頭,還沒進府幾年,就取代了她的地位,林嬷嬷心中并不如她表面那麽服氣。
俞钰晚微微一笑:“翠紅年紀輕,又能幹,以後來我這兒這種小事,讓翠紅打發個小丫頭來就行。嬷嬷年歲大了,享享福也是應該的。不滿嬷嬷說,我娘家嫂子給我送了點今年的新鮮瓜果來,當中有點荔枝,雖不是什麽值錢玩意兒。但是也是個新鮮,打發點零嘴也是好的。書桂,一會打包好着丫頭送去給嬷嬷。”
荔枝在這時代并不常見,尤其這時節才是春季。這東西俞钰晚不稀奇,但是對這時代的很多人來說,是很新奇的,尤其她們生活的京城并不産這玩意。
林嬷嬷臉上的笑容不有自主的擴大了很多,口中連聲感謝:“老奴多謝少夫人了。”
她被翠紅打發來俞钰晚這兒跑腿是萬分不願意的,老夫人重視翠紅早已超過她,來此是相當不痛快,只是沒想到,少夫人出手竟然如此大方,倒真是意外之喜呢。
“也不知道世子那邊是什麽消息,竟耽擱得老太太要叫我過去,唉,萬望不是什麽壞消息才好。”俞钰晚嘆氣。
老太太平日裏對她的請安都視而不見,有什麽重要的消息,往常也是令人來傳一聲,如今竟然要她過去,看來這消息恐怕重得多了。
“我看老夫人高興得緊呢,老奴過來說,也打發人去叫了各房夫人太太。大夫人也過去了。”林嬷嬷道。
“如此,嬷嬷先過去回複老太太,我片刻即來。”俞钰晚淡笑
鎮國公老夫人住在榮安堂。
即使俞钰晚已經來榮安堂很多次,俞钰晚還是不得不感嘆,這榮安堂的布置,從一花一木到院中服侍的丫頭都是一等一的。
廳堂中早已或坐或站了一堆美人,環肥燕瘦,言笑晏晏,都各得風采。
裴家不但是大家族,也是美人窩。
老國公夫人裴老太太範氏坐在上首,富貴圓潤,雖然已年過七十,臉上皺痕不少,但看起來依然精神奕奕。
有些人的命運可說是好到了極致,而老太太便是如此。出生汾陽範氏,高門貴族。嫁給了當時的鎮國公裴元皓,生有三子一女,裴老太公也不是什麽好美色的人,一生就僅有三個女人,除了妻子範氏以外,兩個姨娘也僅出了一子一女。
範氏所生三子,長子裴承安繼承了國公爵位,即是現在俞钰晚的公公。嫡出二房的裴承言,嫡出四房裴承思,庶出三房裴承默都各有職位在身。只是如今裴承默在青州任職,并未在京,裴承思是老太太幼子,和老太太極為親近。
四房皆各有兒女。而俞钰晚的丈夫裴瑾渝是長房裴承安的嫡長子。按裴瑾渝這一代算,範氏孫子十二人,孫女十一人。可謂子孫滿堂了。
老太太下手坐了四個婦人,這四人便是老太太的兒媳。
鎮國公夫人盧氏,端莊溫和,盧氏家族雖不是頂級豪門,但是也是有名的書香世家。盧氏身體向來不太好,常年出外養病。若不是裴瑾渝有消息傳回京城,恐怕自己這位婆婆還在外養病呢。
二夫人王氏是二房主母。出身高門王氏,雖說王家已經不複前朝風光,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且王氏優雅高貴,處事利落果斷,很得老太太範氏的喜歡,這鎮國公府內院大小的事,大部分都是這王氏做主。
庶出三房裴承默的夫人周氏本應和丈夫在青州,但所出九姑娘将要議親,老太太便将周氏及兒女接回了京城。
四房夫人楊氏文靜娴雅,向來唯王氏馬首是瞻。
四位夫人下手位置,是各房的少夫人及姑娘小姐。而表小姐陸月華坐在六姑娘裴菀晴邊上。
六姑娘裴菀晴是長房嫡出小姐。鎮國公府十一個姑娘,已出嫁四人。如今待嫁閨中的就有七個姑娘。而這七個姑娘中,六姑娘的身份自然是最高的。然而要說這一堆姑娘中,除了六姑娘,八姑娘和四房嫡出的十一姑娘裴菀香外,老太太最疼愛的就是她的外孫女陸月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刁難與對策
陸月華的母親裴夢宣是範氏唯一的女兒,嫁到了江東世家陸家。
陸月華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一張極為美麗的瓜子臉,丹鳳眼盈盈如水,相當招人憐愛。一看就是大家出來的見過相當多世面的名門閨秀。因而裴家上下都很喜歡這姑娘。
。
裴瑾渝二十七歲,成親的時候是二十四,已經算晚婚了。俞钰晚今年才二十二,其實說起來也奇怪,俞钰晚和裴瑾渝的婚事卻是在俞钰晚十四歲時就定下了,且為何老太公要堅持讓嫡長孫娶一個家世對裴家毫無幫助且還小五歲的俞家女兒,當真是讓整個京城都呆了。
當然,這也是現在俞钰晚很納悶的問題。
陸月華的年紀比俞钰晚還小一些,年紀雖小,但是當年老太太可是為裴瑾渝量身定做的官配。陸家與裴氏歷來交好,若沒有當年裴老太公的堅持和皇帝的腦抽風,今日的世子夫人便是陸月華了而不是俞钰晚了
京城誰不說俞钰晚當年的運氣好?而陸月華的運氣相對的就不好了。
正因為此,裴家對這小表妹非常愧疚,據說當年俞钰晚與裴瑾渝成婚的時候,陸月華還生了場大病,可把老太太心疼壞了。于是更加要補償這小姑娘了。
去歲,也即就在俞梓淵戰死之前,老太太便将陸月華接到府中住了一段時日,前幾日又接了過來。
俞钰晚微微一笑,向老太太和婆婆福了福身子,口中問安請好。
老太太眉頭都未皺一下:“來了,就坐下吧。”
話語是冷淡的,臉色是不喜的。老太太從來都是直接的人,她不喜歡誰都很明顯。
“謝祖母。”俞钰晚回答。
俞钰晚慢慢轉身,輕輕往後退了幾步。
世子這一代中,俞钰晚的妯娌有四人,俞钰晚嫁的裴瑾渝是排行老大的世子,自然她的位置也是這五人中最高的。
然而此時,她那幾個妯娌的身旁卻沒有座位,而僅有的位置就只在那一堆沒出嫁的裴家姑娘中,俞钰晚自然不能去座哪兒。
面對這樣尴尬的境地,在座的卻沒有一人有反應。她們依然在聊當下最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