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同村人的面子上,就是看那貴人對她親睬的面子上,這個忙也得幫。她爽快的答應了。
過了兩日,就回了訊信過來,明日午時在村頭邊的大柳樹下,給兩人見上一面。若是未曾出閣的閨女自是要避嫌的,但這兩人都是過來人,半路姻緣,又合着兩人都想了解了解對方,這事兒就一拍既合了。
明嫂連夜給幽香趕了一件新衣裳,嫩綠的顏色,襯得幽香膚白人美。兩人在微弱的燈光下,弄到子夜時分,才熄燈入睡。一直在床上裝睡到最後昏睡過去的杜小寶,此時已好夢正酣。幽香為他攆好被沿,在小臉蛋上啄了一口,才欣然躺下。想起白日裏與義父禀明原委的情景,心中又感動起來。想不到義父這麽開化,包括子貞在內,首先想到的是關心她的幸福,從不考慮太多。原先她還想着若是他們不答應,是否該将五子凹的田分一分,或者她應該怎樣才能讓一家人都滿意她的婚姻。想了這麽多天,想了這麽多事,到頭來只是一句祝福,一聲安慰,一聲支持,把幽香這顆飄泊的心都給融化了。
來到這兒,得到這麽多愛護自己的人,還有什麽可以遺嘆的!她看着那窗外無邊無盡的黑暗,似乎沒什麽好怕的,回來這些天裏彷徨驚恐的情緒一下子舒展了,也平靜了。
夜空上星光點點,田野裏蛙聲一片,寧靜而安詳的莫家村裏,一條黑影穿梭其中。先是來到九爺家門前,站在大門處停了下來,剛伸出手來想敲門,又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隐入暮色中。
沒過多久,黑影來到高老頭的家門口,先是站在棗樹下聍聽了半晌,見屋中沒有任何動靜,便翻牆而入,在老屋的廊道、院中轉了個遍,見這一家子還是好夢連連,并沒有驚醒半分,他安下心來。翻出老屋,飛上棗樹,尋了個舒服點的樹杈側卧于上,再沒有了動靜。
冷憶蘇緊緊地盯着那棗樹上的黑影,見他沒有任何異常的動作松了口氣。他伏在柴房的梁上,透過牆與梁的空隙,時常關注着那黑影的一舉一動。
杜幽香穿上新衣,在鏡中轉了一圈,看着劉氏問道:“子貞,可好?可好?”
劉氏上下左右打量了幾眼,點了點頭,“不錯,明嫂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這針線手法真是沒得挑。這衣服穿在你身上猶如畫龍點晴,這如花一般的年紀,又生着一張清麗明媚的面容,這麽一打扮,哪還有半分農家女的樣子,與那官家小姐也不相上下。”
幽香笑得合不攏嘴,“看你說的,我都成什麽了。這麽些年,住在農家,吃在農家,幹着活計,不是農家女樣子還能有什麽樣子。”
“不,你與他們不同。”劉氏上前握住她的手,“你不但生得漂亮,還有一股大家之氣,我不知你以前的娘家如何,自你尋到了姐夫後,就沒有再提起。不過,我猜你從小應該長在富裕人家。你談吐不俗,與莫家村裏的村婦不同。只可惜命之所阻,只願你求個疼你的夫君,找個真心誠意的伴,和和美美過日子。”
幽香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我要尋的伴侶,不但要對我好,而且要感同身受的對我的家人好。”
“我與你爹始終只有一個念想,只要你過得美滿了,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幽香感激的拉起她的手,重重的點了點頭。倆人才往外走去。
門外站着三個小家夥,面上表情不一。明嫂見倆人出來,笑着道:“走喽!剛才村長夫人遣人來訊,那田老二已經在柳樹下等候多時了。”
幽香老臉一紅,看着這一家子站在棗樹下目送她,心中湧起一股溫暖。她向大家揮了揮手,便回身追上明嫂,倆人往那村頭走去。
杜小寶見外祖父、外祖母進了屋,便一手拉着高平安,一手扯住冷憶蘇的袖口,急急往前追去。冷憶蘇收回四處尋找的目光,低頭看着焦急的小寶,嘆了口氣,伸出手掌握住他的小手。
幽香滿懷希望的走到柳樹下,明嫂已回避,她心情有些緊張,看着前面背對着自己站着,中等身材的男子,有點猶豫,不敢上前。那男子聽到動靜,慢慢地回過身來。
誰能告訴她,對面的這一只……這一只……誰派來的,難道是老天爺在給她開玩笑。
“本人姓田,名大壯,住在田家村,閣下可是莫家村的——”
“是。”杜幽香不自覺的退後兩步,腦子一片漿糊。
不遠處,三個小腦袋躲在灌木叢中,露出三雙驚恐的眸子。杜小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冷憶蘇趕忙捂住他的嘴,那淚水就像雨滴嘩嘩的直往下落。“娘果然要嫁給一個怪物!”
高平安一臉淡然的看了看杜小寶又看向那現場,滿眼的好奇,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你覺得:“這是什麽呢?這是為什麽呢?”
就在這三個小腦袋挨近的一棵大樹,忽然晃動了幾下,接着是不停的晃動,就像是忽然來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東南西北風,吹得這棵大樹亂搖。冷憶蘇小小的脆弱的心靈上割開了一道口子,沉浸在他與小寶的悲傷氣氛中,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那棵大樹的異常。
只見那棵大樹幾度誇張的搖擺之後,從樹上掉下來一個人,摔得有些狼狽。知道什麽是樂極生悲麽?就是袁副将這樣的,摔了個狗吃-屎,見三個小鬼驚訝的轉過頭來,他忙擡袖遮臉,施展輕功,飛出好幾丈遠,然後隐入樹林中。
幽香郁郁的随着明嫂踩螞蟻踩了回去。明嫂走路慢,她真想掩袖遮臉以表羞愧之色。幽香走的慢是她的腦子完全成漿糊了。
高老頭一臉憂傷的坐在幽香的對面看着她。劉氏不明所以,看到了幽香與明嫂的表情後,心中也猜出了幾分,坐在一旁沒敢出聲。明嫂一進屋後就躲入了廚房,半天不敢出來。一家子氣氛極是詭異。
幽香忽然伏在桌上“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直把高老頭與劉氏吓了一跳,這娃傻了吧!
笑過後,幽香擡起頭來,摸了一把眼角笑出來的淚,拍了拍驚恐中劉氏的手,勸道:“別這樣子啦,又不是什麽大事情。”說完又忍不住笑了兩聲,劉氏的身子也跟着抖了兩抖。
高老頭在一旁嘆氣,“閨女啊,這事兒吧……這事兒吧……”總是找不到更好的詞來說,想了半天,這話也沒說完。
幽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四處看了看,“小寶他們呢?又去哪裏調皮了?”
一家人一臉莫名的看着她,不知怎麽接話。
“沒事,我說了沒事。”說完又笑了兩聲,然後走了出去,“我去尋尋他們。”
杜幽香找對象的事情先暫且放了放,冷一冷,這一下子的沖擊還是有些轉不過來。明嫂這幾天也甚少在她面前開口說話,老臉是羞愧一地,總覺得對不起她,內疚。
就在這種氣氛之下,冷丁山回來了,可把冷憶蘇給歡喜的只差跪地膜拜。杜小寶圓溜溜的眼睛終于不紅腫了,諸不知這些時日來,偷偷哭了多少回,若不是表哥拉着他,他非要用眼淚把他娘的新衣裳打濕了不可,太招搖了。沒想到娘一個晚上就變漂亮了,雖然他知道他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娘親,可是從村裏衆人的嘴裏說出來,那感覺是不一樣的。如今姨父回來了,再也不用愁那些怪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得了一塊地
冷丁山先是聽完明嫂的描述,接着是聽高老頭的陳述,最後連他都忍不住想笑出聲來,他擡眸看着坐在角落裏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杜幽香,心中有股莫名的憂傷,“終是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幽香不敢擡頭看他,這事兒太丢臉了,第一次相親就遇到個奇葩,她也是醉了。
一家人陪着冷丁山敘起了別後經歷,他話語簡潔,三兩句就把這兩年多來的經歷略說了一遍。冷憶蘇過了最初的激動心情,開始有點埋怨起他爹來,那離家兩年言訊全無,這些都記着的呢!心中堵得慌,着實讓人咽不下這口氣。
待衆人散去,冷丁山一拍冷憶蘇的小腦袋,“走,今晚同我睡,咱父子倆秉燭夜談。”
冷憶蘇冷“哼”了一聲,腳步卻不慢,緊跟着父親往後屋走去。
幽香剛睡下沒多久,還沒怎麽睡着,忽覺室內冷風拂面,她一個翻身爬起來,黑暗中聽到一句小聲斥喝:“別出聲!”
幽香一聽,這聲音很熟悉,似在哪裏聽到過。
“在下是袁清潭,霍将軍帳下的副将。”
“你是袁副将!”幽香聲音微微一抖,這霍家軍跑到這兒來幹嘛?
“是,将軍叫我來看看你可否平安到家,如今見你……見你過得也挺滋潤,想來沒甚大事。”袁副将說話間還隐帶着古怪的笑意。
幽香有些納悶,這是什麽情況!
袁副将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契交待:“這是将軍應承你南坳田地的地契,這兩天我已把文書辦妥了,我放在桌上,以後将軍就不欠你了。”袁副将說完,轉身往外走去,然後又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床上的人,“你……你相的那夫君,還真是有夠老夠醜的~~”說完,忍不住笑了兩聲,轉身閃了出去。
幽香呆滞在當場,他這說的什麽話?居然這麽明目張膽的笑話她,知道什麽叫風度麽?就算……就算看到了人家的笑話,也沒有這麽直白的好麽!不過——南坳的地,她翻身下床,點上油燈,看到桌上放着一張地契,她有些懵了,這是真的麽?這是真的麽?
一夜未眠,極度興奮的杜幽香,早晨起來,頂着兩個熊貓眼,把小寶吓了一跳,見她一聲不哼的給他穿衣裳,便伸出小手手,撫摸着她的眼睛,輕吹了口氣:“娘,不痛!不哭!”
幽香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的小手,又偷偷在粉紅的小臉蛋上捏了一把,真滑溜。
早餐時分,一家人忍不住看向她,這是怎麽了?臉也腫了,莫是昨夜哭了一夜?
幽香卻沒有注意這些,懷中還壓着南坳的地契,高興了一個晚上,此時還在亢奮中。正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吃完飯後,喚住了正要起身離席的衆人,從懷中掏出地契,頂着熊貓眼的臉上笑得如春花般燦爛。
高老頭俯身看去,“噫!”的一聲,臉上露出驚恐之色。劉氏與明嫂見狀,忙循視看去,“不會吧?”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然後齊刷刷的看向杜幽香。
冷丁山瞥了一眼,便離席出了門。幽香見他這副冰冷的模樣,撇了撇嘴,看向劉氏幾人,重重的點了點頭,“是的,以後這南坳的地啊也是咱們的了。”
“南坳的田地!”高老頭重複着,臉色一黑,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幽香一愣,第一次看到高老頭變臉,這不是好事嗎?怎麽生起氣來了。不過她也不想讓大家生了誤會,便把這次去平庭關的事情原委說了一遍。三人沉默了,原來是這樣,難怪她會莫名其妙的離家出來。這麽一來,三人又覺得對她愧疚了,之前還誤會她來着,覺得她太過任性。這事情原來不在她掌握之中,那貴人也真是夠了,居然還把人擄走……
有了南坳的田地,正好接上下半年的播種季,一夥人當天就跑去南坳看去了。田地裏還有作物,雖然沒有五子凹那邊種得漂亮,卻也是綠油油的、果實累累的,看得讓人亢奮。
幾人站在山崗上,俯視這片一望無際的南坳,“真大啊!”幽香吐了口氣,她指着中間一片占地面積最大,而且最平實的田地,對着高老頭幾人道:“原先是想着這片地來着,按如今這行情的話,沒有兩千多兩銀子買不下來,現在莫家村個個都富了起來,這田地可是搶手貨,上次若不是我發現的早,跟九爺提了這事,要不然一開始提,九爺就會回絕了。而今這一片地不但是我們的了,這整個南坳的地也是我們的,多寬闊啊!比五子凹的地大多了。”
“是啊!感覺就像在做夢。五年前我想不到咱們家會有五子凹這麽好的地,五年後,我再次想不到這南坳的地也歸咱們所有。這田地就是咱村民的根,子孫世代都能享有,真的不敢想,不敢想。這幾月也是苦了閨女,去那邊關之所,多危險,還好你姐夫把你救了出來,還好你人沒有事……”高老頭說到最後,既欣慰又後怕。
劉氏握了握她的手,眼睛有些濕潤,“幽香,這個家多虧了你啊!”
“咱們這一家呀,就別說這些話了,如今這田地也有了,咱們也算是莫家村的富戶,馬上要準備下季作物的播種,是否該請些農戶還是買些農仆?”明嫂提議。
“明嫂說的對,爹、子貞,咱們應該想想這田地怎麽做安排,看這田地裏果實累累的香米,收割季沒有人也不行的,可如今莫家村上下都忙得不得了,這是要上哪兒請人去?一時半會也買不到農仆啊!上次五子凹還有莫二少爺家的農仆,沒操什麽心,可這兒地這麽大,得好好想想了。”
九爺是最後一個知道南坳的地主是杜幽香,他忍不住在心中琢磨。田氏飲了口茶,嘆道:“杜幽香厲害啦!這南坳的地居然也歸了她名下,是要多大的造化,這莫家村的富戶行列,這高家也是要擠上一步了。”
“那田地分明是那貴人的,可是那貴人為何會這麽輕而意舉的就給了她,就因着她做了幾餐美食?這貴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九爺在一旁低咕。
田氏看了他一眼,“你呀,這事也看不透。在貴人眼中這南坳的田地算什麽!只要貴人高興了,他愛賞誰就賞誰!哪有我們農家人看得這麽重,人家賺錢的是鋪面,這個不算什麽!”
九爺嘆了口氣,“這都是那丫頭的福運,有眼光呀!如今這莫家村幾個富戶年年購地,過不了多久,這些田地都掌握在他們幾個大富手中了,我看啦,咱們是否也該往這方面想想了,給子孫們留點老本,不管将來有本事出外闖蕩、或者走上仕途之路,不管過得好與壞,也給他們留下一個可攻可守之地。”
“你說的對,這事也提醒了我,這幾年你管着村裏那些子破事,正事卻放下了。再過幾年,這田地越來越值錢,咱們也沒有這個能力喽!”田氏這麽一想,心中更加的懊悔,還好為時不晚。
冷丁山一身短衣襟小打扮,負手立着,看着冷憶蘇練武。憶蘇這麽些年過來,武功紮實了不少,至少輕功不會半路破功,可能是他沒有輕功的天份,但拳路與機智上卻是極了得的,還自創了一套拳法,此時便是練的這套新拳法給父親看。手法靈活多變,一套練下來,如水到渠成,沒有絲毫破綻。直看得冷丁山連連點頭。
施展完畢,冷憶蘇有些局促的站在那兒,看着自己的父親。
“不錯,進步了不少。”冷丁山露出贊賞的眼光。冷憶蘇輕吐了口氣,然後走上前來,剛要說話,杜小寶與高平安從草叢裏爬了出來,直往冷丁山身上撲。抱住他的雙腿,然後甜甜的喚道:“姨父,姨父,侄兒有話說。”
冷丁山看着杜小寶小小的身材,想起了冷憶蘇小時候黑乎乎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忙蹲身看着他,溫和的問道:“小寶有何事要說?”
冷憶蘇目光一閃,腳步一頓,心中有點慌。杜小寶撲入他懷中,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直把冷丁山的冰山臉給融化了一片,然後甜甜的說道:“姨父,你娶我娘,好不好?好不好?”
三雙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冷丁山面色一紅,神情有些窘迫,看着小寶那渴望又天真無邪的眼神,半天不知怎麽回答。最後一把撈起他,捂入懷中,輕拍他的小屁股,“調皮,這話誰教你說的?調皮,該打。”
冷憶蘇低垂着頭,嘆了口氣,這事兒是不是不成?可爹也沒有直接拒絕不是,不知道他們大人心中想什麽?這麽難麽?
高平安挨近兩步,抱住冷憶蘇的大腿,“抱抱!”冷憶蘇低頭一看,一張年畫娃娃臉上,一又烏黑的眸子眨巴眨巴。唉!他都習慣了,一個兩個只想往他身上爬。無奈的蹲身把平安抱入懷中,跟着前面那一對,往家中走去。
杜幽香今日歡喜,親自下了廚,此時正做好了一桌子豐盛的菜,剛把碗筷擺上,就看到冷丁山帶着三個娃回來了,還真是踩着點的。明嫂忙從他身上接過小寶,杜小寶賴着不走,冷丁山捏了捏他的小臉,道:“明嫂,就讓他跟我坐一起吧,這孩子許久不見我,也不生分,我也是喜歡的緊。”
明嫂“诶”了一聲,便去廚房幫忙了。劉氏從廚房出來,看到窩在冷憶蘇身上的高平安,笑着責備道:“又賴住了,快下來。”
“不。”然後抱緊冷憶蘇,冷憶蘇無奈的看着劉氏,便也就遂了他的意。
一家子坐定,幽香正好坐在冷丁山的對面,看到小寶賴在他身上,坐沒坐像,有心想責備,卻又看到小寶那雙如寶石般的眼睛裏,滿是期待。唉!算了,這小家夥從小缺失父愛,就随他吧。
吃飯間,冷丁山有些刻意的回避幽香的目光,她在心中打鼓,不知哪裏招惹他了。杜小寶還真是個不生分的小賴皮,指使他姨父做這做那,玩得甚是開心。吃罷飯後,大家正準備撤席,沒想到杜小寶又舊事重提,關于姨父娶他娘親的事,直把衆人驚得一愣一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寶上學
幽香也是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妹妹嫁姐夫,在古代是常有的事,大戶人家,姐姐過世,不是嫡親妹子頂上就是庶妹頂上做為繼室。只是她跟冷丁山,卻覺得倆人在一起特麽的別扭,說讨厭也說不上,就是沒有愛的感覺。她微擡眸偷瞥了一眼對面,正好對上冷丁山的視線,倆人俱是一慌,忙躲開去。
明嫂在倆人的臉上仔細瞧了瞧,覺得這倆人還是挺般配的,只是這姐夫三天兩頭的出去,又幾年不回,也不知他到底在幹些什麽事,這婚結了與沒結沒兩樣。
劉氏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這小孩子不知從哪裏學的,說話是沒頭沒尾,不可當真。”說完,又在衆人臉上掃了一眼,最後看向杜幽香。
幽香站起身來,擺了擺手,“吃飽犯困,我得去溜一會食。”說完,匆匆走了出去。
冷丁山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良久回過頭來,把小家夥撸在懷中,輕拍了拍,“走,看哥哥練武去。”
杜小寶目的沒達成,卻聽到能去看哥哥練武,一下子來了勁,把剛才的事情抛之腦後。直把後頭的冷憶蘇氣過半死,這事怕是不成了,唉!大人的事怎麽這麽煩躁!
杜小寶到了要上學的年紀,幽香提了一藍子拜師禮往秦秀才的家走去。杜小寶出了家門就一直嘟着個小嘴,滿是不願。幽香攥緊他的小手不放,半拖半就往前走。
虞氏這幾年很少出門,往日屋裏有學生,她帶着面紗,沉默寡言的坐在堂屋中聽着隔壁的朗朗讀書聲,一坐便是大半日。只有幽香來時,才會偶爾露出些笑容。她看到幽香拉着小寶進門,看到小寶那副模樣,忍不笑問道:“小寶不願呢!”
“他天天調皮,帶着平安到處亂竄,一下子收不了心思。”幽香無奈的道。
“小孩需要引導,不能一味的管得緊,這麽小,該玩時也得讓他玩,再大些了,明白事理了,他也就不皮了。”
“但願如此。他是真讓我頭痛了,他表哥這個年紀來上學時,那時多高興,多聽話,如今吃喝不愁了,養嬌了。”
杜小寶在一旁冷“哼”一聲,雙手抱胸,顯然不同意倆位大人的意見。
虞氏微微一愣,看着小寶這幅模樣出了神,自言自語的道:“要是我家那小子還在,如今也跟小憶蘇差不多吧!當時也是這麽大……”
幽香忙上前,握緊她的手。虞氏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痕,“妹子,我幫你去喚我夫君來。此時正好放學,學生在同他道別呢!”
“不急,嫂子,我就坐這兒等等,正好咱倆也說會話兒。”倆人坐下。虞氏倒了茶水,剛聊了一會兒,秦秀才就進來了,向幽香點了點頭坐下。看到杜小寶一雙烏黑的眼睛,四處張望,便來了興致,問道:“小寶,可愛讀書?”
“不願!”杜小寶幹脆的回道。一旁的幽香忙停住話題,眼神“殺”向他。小家夥居然當沒看見,幾時借他的膽,幾天不打,皮癢了。
“哦?”秦秀才微挑眉,“莫是被你娘強拉來的?”
“是的。我讨厭上學。”
“為何不願意上學呢?”
“敢問夫子,上學是為了什麽呢?”杜小寶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秦秀才沒想着這麽個小孩居然會問這個問題,看他雖然皮了些,人卻挺機靈的,于是答道:“讀書之用,一是走科舉士途之路,光耀名楣;二是學習仁義禮法,忠孝仁德。于外為國為民,于內孝順父母長輩,兄友弟恭,懂禮懂法,明事理講仁義道德。”
“夫子,若我不願走科舉之道該當如何?世人都說百善孝為先,我既然無遠大理想,我就在家種田詹養母親、孝敬長輩,與兄弟們相親相愛的種田養家又有何不可?”
“這……”秦秀才皺眉,這麽小的孩子,這些思想都是受誰的影響?已經歪成這個樣子,他氣惱的看向杜幽香。
此時杜幽香正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家娃兒,真是個好孩子,你在家種田陪着娘親,不要像你姨父那樣,三兩年跑得不見蹤影。
秦秀才見幽香這般模樣,搖了搖頭,對她責備道:“孩子太小,不明事理,做長輩的不能任其懶散而不理,你今日既然帶他來我處求學,自是希望他将來有一個好的前程,若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思想,又如他表哥那般,學上三四年又不思上進,我看你不如乘早帶回家種田為好。”
虞氏忙伸手拉了拉秦秀才的衣袖,秦秀才沒理會,顯然氣得不輕。
這事兒也不能怪他,這麽些年來,莫家村送了多少孩子來他這兒學習,真正受他看好的孩子卻不多,冷憶蘇是其中賦予希望最多的一位學生。
四年前,秦夫子建議冷憶蘇參加鄉試,遭拒。後兩年也是頻頻摧促,到最後冷憶蘇不得不退學在家專心習武。其餘幾個孩子也沒有拿到名次,這事之後實在讓他灰心了幾年,如今看到小寶機靈,難免又想起他表哥。可是不管是小憶蘇也好,杜小寶也好,反正她們家的孩子都不能走士途,讀上幾年書,能理事認字算數,就行了。連着高平安也是不行的,他估計連上學都不能,所以她們家沒人能走士途,不過她也不想走士途,做官做官,不是那麽容易的,還是種上幾畝田,吃喝不愁就行了,但話卻不能這麽說來着。
杜幽香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忙把拜師禮送上,語氣誠懇的道:“只求夫子收下,小寶調皮,在家我也沒有教好,還請夫子幫忙操心。”
秦秀才臉色暖了幾分,看向杜小定白淨的臉上,一雙眸子四下溜噠,極是靈活。想起自己的孩子也是這麽小的時候,神色恍惚了片刻。虞氏在一旁又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回過神來,眼尾有些濕潤,半推半就的收下了拜師禮,杜小寶成了他門下的學生。
回來的路上,小家夥鬧着脾氣。幽香低頭瞟了一眼,心中卻還想着剛才小寶說的話,原來小寶也不喜歡士途的,他喜歡在家種田,可是心卻有點酸,又歡喜又憂愁!難道做父母都是這般矛盾的麽,既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又害怕自家孩子長大了,離開自己。
杜小寶要上學,高平安就郁悶了,再沒有人整天陪着他,帶他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整個兒都沉悶起來,整天跟在劉氏身旁,哪兒也不去,時常安安靜靜地坐在大人中間,聽着大人們聊天,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蛋上,一雙眸子溜溜轉,眼神裏滿是疑問。
自小寶上學後,一家子開始煩惱這高平安的去處,他不能上學,可是一年一年長大,越來越與莫家村的小孩不同。還好他如今只得四歲半,又是一個安靜的性子,不喜歡到處跑,因此也不是太擔憂。
冷憶蘇自他爹回來後,倆父子就粘在了一起,一有時間就跑得不見蹤影,不是練得一身汗回來,就是一身傷痕。就這麽短短的幾天裏,冷憶蘇似乎又長大了,長壯了,眼神也沉穩許多。若不是幽香看着他長大的,還真有些不敢随意惹他,一身氣勢亦如冷丁山一樣,站則似一棵松,坐則端端正正,目不斜視,看人的目光清清冷冷,無情緒波動。有時也能看出來,他有些模仿他父親,顯然在他心中,父親對他的影響不容小視。
杜小寶不讓人擔心了,幽香又舊事重提。明嫂為了先前的那樁子事,還心懷愧疚,此時見她提起,先是推辭一番,最後捱不過她,便應承下來,這次顯然謹慎多了。打聽又打聽,終是把事情摸了底才回來向幽香說的。
話說莫家村有一戶外姓人家姓李,李家家主李富仁膝下有三子四女,早年還夭折了兩個男孩,算是生得多的一家。因此這李富仁的妻子袁氏,長年病塌,不但幹不了活計,還需有人服侍。
李富仁的三子中老六年紀最小,今年二十有三,妻子一年前去世,留下兩子一女,如今正單着,想尋個繼室,但考慮到他家裏的情況,若是條件好的人家也是願做上門朗。因是外姓,外姓大都沒有田地,長年靠船運短工、苦力活讨生活,與當年的高老頭一般無二。如今老大、老四膝下也有幾個孩子,一家子又未分家,全靠着三個勞動力幹着短工,各家妻室做點繡花針線活計,勉強養着這一大家子。
如今李老六的妻子去世了,家中便少了一個針線活計的收入,而他家孩子也不少,自是遭兄嫂們嫌棄的,何況往日裏三位媳婦輪着照顧婆婆,這樣少了一個,這倆位嫂嫂輪的日子就長了,自是心懷不滿。可家庭又是這麽個情況,莫家村一般家庭不會把閨女嫁給他們,關鍵他們家沒有多餘的錢做彩禮娶親,于是就這麽的耽擱了一年,硬是磨得兩位嫂嫂怨氣更甚。到後來李老六選擇了上門這條路子。
幽香安靜的聽着,心中有點不是滋味,上次是不覺得,可遇到那個奇葩之後,如今已失了信心,再一聽這李老六的情況,心中好無奈,她杜幽香兩輩子為人,到頭來找對象也只能找這種人家挑剩的,嫌來嫌去的人。
明嫂見她不語,還以為她不太清楚,便接着繼續說道:“那李老六人不但老實可靠,而且年紀挺輕,相貌也屬中等,能吃苦耐勞,幹活最是勤快……”
幽香聽了明嫂的話,倆人選了個時間會面。其實兩人都在莫家村,自是見過面的,這比上次那個知根底,人也算過得去。而今正式見面,便是熟悉熟悉,這與平時做鄰居不同,得你情我願不是。
這事應該沒問題,畢竟杜幽香在莫家村也算是富戶人家,像這外姓無田無土的家庭來講,找上這麽一門親事,自是願意的,關鍵看男方願不願意放下這面子。可是,為毛她杜幽香找個對象這麽的憋屈啊!
冷丁山聽後,臉色一黑,一句話也沒講,就轉身進了裏屋。幽香氣惱的在原地跺腳,“冷丁山,你倒是說句話啊,老是悶不吭聲的會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昨日我斷更,在此對各位說聲抱歉!這兩日公司舉行年終晚會要協助後勤,昨晚舉行的,我部門得了團隊獎、舞蹈獎、還有年終抽獎得了第一名,2015年部門的財運還不錯,容我在此精分一下。
我的文慢熱的不行,謝謝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再過不了幾章,男主兇猛來襲,一股寵寵寵甜風刮來,猶如我最愛做的“拔絲香芋”,甜在記憶裏的味道~~~~
麽麽噠!!!祝大家2015年財源滾滾行大運!!!
☆、相親被人砸場子
“閨女,你莫這樣對你姐夫說話,這幾日他也辛苦,先讓他休息一會。”高老頭在一旁責備道。
幽香坐下,伏在桌上,摸着杯沿,“好吧,定個日子,咱們見上一面吧!”
明嫂在一旁附和:“是的,這很重要,這半路夫妻,許多事情是要講清楚的,他家孩子也不少,反倒妹子才小寶一個,看看大人的同時,最好也看看小孩,是不是明事理,有家教,将來可不能欺負了小寶去。”
高老頭點了點頭,劉氏接話:“我們也不能做得太過,畢竟只要人好,心疼幽香,孩子是可以教的。”
幽香有些神游天外,這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