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于剛才那樣強搶孩子的事,我怎可承擔的起?”
“沙沙”幾聲,衆将士惱怒的抽出佩劍,齊刷刷的看向他。伍議德一驚,臉色微白,陰狠的眸子看向霍以南道:“怎麽,将軍要殺人滅口麽?我伍某雖然入不了将軍的眼,卻是太子身邊的紅人,若是我有個什麽意外,我想太子是絕不放過你等的。随意殺害命官,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承義朗并未入朝為官,怎可以以命官相稱?就算本将軍的将士不小心誤殺了你,太子決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侍郎來為難本将軍。”霍以南冷冷的看向他,見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如紙,便哈哈大笑一聲道:“不過你既然是奉旨行事,本将軍自是不會為難承義朗。既然是與本将軍相随進京,那麽一路上,只得聽候本将軍的命令,若是不然,休怪我劍下無情。”
叮當幾聲,劍已入鞘。衆人一路未語,快速前行。伍義德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緊随于後。
天色暗下來,一行人尋了個避風的土坳落地紮營,衆将士手法熟練,沒過一會就擺設整齊。霍以南坐在矮幾旁,飲了口酒。不遠處的伍義德四下望了望,只見各将士三五人群的坐在一起吃着幹糧,聊着天,全然把他這麽個大活人給忘記了。他隐下心裏的怒恨,擡腳往霍以南那張唯一的矮幾走去,沒走幾步,有幾個将士站起身來怒目相對,他停住腳步,氣惱的問道:“不知将軍何意?”
霍以南眼睛都未眨一下,衆将士就把他叉向一旁,直氣得伍義德跺腳,又沒辦法,他蹲在一旁,陰狠的眸子在衆人臉上循視,過了一會,勾了勾嘴角,暗忖:“你們都是自找的,居然敢這般對付我,哼……”
“将軍,承義朗這幾天頗有些奇怪,不氣也不惱,有時陰森森的站在那兒,滿臉戾氣……”
“連叔莫急,小人得志,須得了志才能張狂,此次進京有些蹊跷,我已給袓母去了信,來往需得數日。從明日起改道去梁州,再從梁州進京,多出半個月的路程。”霍以南坐在案幾前,神色溫和的看着對面的老人。
連叔沉吟了一會,道:“這改道而行,若是被皇上知曉,怕是……”
“這事不難,下一個郡是清秋郡,去往京都的必經之路,我早已派人在清秋郡做了準備,明日經過清秋郡之時,必有一鈔惡鬥’,屆時袁副将帶着部分将士往梁州撤退,剩下幾位與我一起斷後,再在梁州會合,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
☆、遭人算計
“禀将軍,承義朗不見了。”袁副将行了個軍禮,一臉肅容的說道:“末将派人一直跟随着他,在撤退時被一群劫匪沖散,之後便失了他的蹤跡,連随從也不見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把整個山頭都翻了個遍,未找到屍首。”
高頭大馬上霍以南端正的坐在上面,他看着這座山頭,沉思了一會,道:“撤退時他可有異常?”
“這……”袁副将想了一會道:“今日末将只與承義朗打了個照面,未見任何異常,只是前日他有些奇怪。”
“哦?”
“前日戌時末将帶領一隊人馬巡查時,發現承義朗從柳巷出來,往日裏他甚是嚴謹,從未曾進過勾欄院,末将曾派人去調查過,前日一整天承義朗呆在那柳巷的頭牌花未語的房間未曾進出。”
霍以南把隊伍掃了一眼,問道:“損失有多少?”
“劫匪來得突然,先鋒将士全部陣亡,待末将趕到時,為時已晚。末将查探了一番,此地從未曾聽說過劫匪,附近山頭也找不到匪窩,以他們的迅速與兇猛,不似普通的山野武夫。”
“嗯!匪頭可有捉住?”霍以南皺了皺眉頭,臉色黑了幾分。
“有,只是……”袁副将嘆了口氣道:“服毒自殺了,末将失查,請将軍責罰!”
“他們倒是有備而來!你,起來吧!”霍以南目光深冷的盯着前方,座下的駿馬噴了個響鼻,甩了甩馬尾。他一夾馬腹,向前奔去,身上铠甲劍鞘發出铿铿之聲。
“是。”袁副将應聲,然後翻身上馬,與衆将士尾随于後。一路奔馳,又回到了蒼州的驿站。原本的路線是從蒼州去往清秋郡,再從清秋郡轉回梁州回京城,經此一遭,也無須繞彎兒了,這次回京本就是個陷阱。
昨日行軍從蒼州到清秋郡,昨夜乃至今日又在清秋郡裏鬧騰了一番,剛走上去往梁州的官道就出事了,接着又與劫匪打了一仗,這番下來,回到驿站時,衆将士已疲憊不堪。
袁副将剛放下海碗,看到一襲白衣勝雪的霍以南,雙手負于身後,緩步走來,劍眉星目下嘴唇微勾,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袁副将呆滞的站起身來,只聽到他淡淡的吩咐道:“帶路。”
要說袁副将最憂傷的事就是進勾欄院卻不能三心二意,最惱人的是跟着上司一起進勾欄院,只有看着的份兒。他知道将軍這次來的目的,但他不認為非得将軍來此才能辦了此事。要說霍家門風甚嚴,霍以南是祖母一手帶大,自然沾染上了老太君的一身正氣與忠心不二,誓以霍家榮耀為終身目标,謹言慎行,行為舉止從不曾失了大世家風範。霍家歷代出将才,建功立業,名垂青史,是以霍以南這麽大搖大擺的進勾欄院,是袁副将怎麽也想不到的事兒。
一襲白衣的霍以南也擋不住他挺拔的英姿,以及一身威武的氣勢,他雖然噙起笑意,臉部線條卻肅冷,走路雖輕快,卻步步沉穩。
鸨母與一群茑茑燕燕笑嬉嬉的迎了出來,見到倆人,卻停住腳步,身子不由的抖了抖,語氣微顫的問道:“客倌,不知可有相熟的姑娘?”
“花未語!”霍以南手掌上托起一百兩金子,直照射着鸨母雙眸發亮,忘記了恐懼,笑着回道:“客倌真有眼見,花未語可是蒼州今年海選出來的頭牌,不但長相一流,而且還有妙用呢!”說着掩嘴一笑,媚眼流轉,雖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尾随的少女們拿出絲帕掩嘴笑了起來。見他身姿不凡,舉止貴氣,手中絲帕輕輕一甩,簇擁着霍以南往裏走去。
霍以南推門進去,袁副将将門關好便一身威嚴的立在房門邊,冷冷的目光掃向衆少女,直吓得她們花容失色,原本想着這養眼的貴人進去了,那随從也是長得不錯的,難免心泛漣漪,蠢蠢欲動。
外間熱鬧,屋內卻靜谧的出奇。霍以南審視的看着一身紅衣的花未語斜倚在美人塌上,紅衫綢衣緊裹嬌軀,顯出玲珑剔透的誘人身姿,白皙的脖頸下露出玲珑的鎖骨,性感又不顯突兀。長及腳踝的烏發繞着嬌美的身姿披散于一側,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目,似笑未笑的望着天空沉思,紅潤飽滿如櫻果的嘴唇,似語非語。
霍以南的腳步重了幾分,卻沒有走向她,只是負手立于房中,淡淡地看着她。花未語側過頭來,那回眸的動作,似勾動着眼角鳳尾往上微微一翹,精致的鼻梁下,櫻唇一勾,瞬時散發出一種清冷的傲氣。
清美人花乃南國出名的傷心花,傳說是一位逃亡的國君半路遭人圍剿,以為再無生還之路,便與他最寵愛的清姬清美人一同殉情。清美人端來兩杯毒酒,兩人同時飲下,國君并未中毒,而清美人卻吐血倒下了,臨死前,她向國君提了一個要求,若是他将來能一統天下,便命雞九山最漂亮的花為清美人花,說完滴落了一顆血淚,而在身下正有株純白色的小野花,沾染了她的血氣,瞬間變得通紅,接着一夜之間滿山遍野的開滿了血紅野花。也正因為這滿山的鮮紅,讓國君尋到了一條生路,後來國君不負衆望統一了天下,成了一代明君。他把雞九山命名為聖山,聖山的鮮紅小野花命為清美人花,聽說自這野花被命名之後,每到子夜時分便會流下一滴鮮紅的眼淚,因此每年的九月,滿山的清美人花,滿地鮮紅的泥土。慢慢地人們把清美人花描述為最傷心的花。
花都有一處名勝古跡,無人知曉此處的來歷,只知道在遠古時期流傳下來一個傳說。這處地方名曰“天仙池”,池中有一株鮮豔無比的紅桐草,名雖為草,卻長得像花,整一株上只有六片草葉,每片草葉單獨成形,遠看極似六朵含苞待放的嬌花,若把她當成花就看不到葉子,于是人們便喚它為仙草,正與天仙池相應,有人說這是九天上的仙女,因犯了情劫而堕落凡塵,所以它被人喻為情人草。因為它長得極美豔,天下又只得這一株,不少達官貴族都想占為已有,卻一直未得。
有一天,國君帶着寵姬游玩至天仙池,國君看着那驕豔的紅桐草,笑着問道:“愛姬你看,是這仙草好看呢?還是我的愛姬更好看呢?”寵姬看了一會,皺着眉頭回道:“再美也只不過是株草,哪及我香肌玉膚、溫暖熱情的身體可比。”
回去當天,寵姬便得了一個怪病,尋遍了天下名醫,找不出症狀,眼見着她的身子越來越弱,國君非常心痛,便帶着精将精兵包圍了天仙池,誓要毀了那株紅桐草。先是尋了開渠引水的能手把天仙池的水引走,結果仙水流了三天三夜卻依舊保持原樣。國君無法,派衆将士潛游過去,剛要觸及那株紅桐草時,只聽到天崩地裂的雷轟聲,一道亮堂堂的光火從天而降,把那些将士擊斃當場,接着沉入池底不見蹤跡。
國君怒目看向那紅桐草,舉起劍鋒對着那仙草罵道:“妖孽!”話音剛落,仙池裏的仙水似發了怒氣的野獸,一口吞沒了國君,才慢慢地恢複了平靜。自此這株紅桐草便成了花都最有名的毒花。
“花未語,人如其名,美豔不可方物。只是不知你是那清美人花,還是那紅桐草呢?”霍以南緩步走近她。
花未語神色未動,眼瞳裏清澈的能倒印出他的身影,可那長長的睫毛卻有些迷離,她張開檀口,“我既不是清美人花,也不是紅桐草。我沒有清美人之清高,也沒有紅桐草之毒辣。我最明白一個道理,不管是做那清美人抑或是紅桐草,美則美矣,卻成了別人的棋子。”
“哦?!你既不做那清美人花,又不願做那紅桐草,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霍以南挨近她,聞了聞那誘人的香味,深吸了口氣,伸手擡起她的下巴。
花未語強行扭過頭去,驕哼一聲道:“聽不明郎君的意思,小女子只不過是柳巷的頭牌,沒有高的智慧,圖有一副美豔的皮囊,若君歡喜,任君采撷。”她伸出潔白的纖手,摟住霍以南的脖子,送上嬌豔欲滴的紅唇。
霍以南未動,淡淡的看着她問道:“前日承義郎在你這兒呆了一天,不只倆位聊了些什麽?在下甚是好奇!”
花未語身子一僵,接着輕輕嬌笑道:“郎君真會說笑,跟我花未語在一起的男人,還能幹什麽呢!若是郎君好奇,小女子也要留郎君在此住宿一日,感受一下我的妙用。”說完送上熱吻。
霍以南微微側開頭,手掌撫摸着那柔嫩的臉頰,“好一副豔麗的皮囊,真是舍不得,可惜我一向沒有耐心,你是打算做那清美人花呢還是那紅桐草呢?”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停留在她的頸動脈處,似眷念的珍貴之物。
花未語鳳眼一勾,柔軟的小手拂下他的手掌,順勢站起來,長及腳踝的烏發似瀑布一樣披灑下來,一層一層的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她似站不穩,跌落向霍以南的懷中。霍以南身子微微一動,美人也反應得快,只見一個飄逸的旋轉,安安穩穩的立在當地,一雙鳳眸含嬌帶怒的看着他,“我只是我,郎君怎可這般不解情趣!”
話音剛落,幾聲嗖嗖聲,霍以南急忙一個側翻,暗器擦面而過,釘入房梁,震落不少灰塵。“你還真是性急,原本是不想傷了美人……”
“多謝郎君憐愛……”
兩人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來來去去鬥了幾個回合,花未語額上冒出冷汗,越打越心驚,她向來依靠自己的美豔與身體的靈活從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見對方越戰越勇,心裏開始着急。
霍以南右手舞動劍鋒,左手滑入懷中摸出一包軟骨散,乘對方分神之際,一劍刺向對方的人迎穴,待對方防禦之時,半路改變方向迎向對方的右臂,害得花未語手忙腳亂的就地一滾,堪堪站起,一把粉沫從天而降,當反應過來時,已吸入了好幾口,她腳步旋轉,退出好幾步遠,一臉驚懼的看着對手,“你居然會雙聖手?你是雙聖道人的徒弟?”
霍以南收劍入鞘,邪魅的一笑,道:“我不知道誰是雙聖道人,不過我打小就會一心二用,這點手法難不倒我。”“唉!圖有一副皮囊,也只不過如此而以。懶得浪費我的時間。”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大門忽然被打開,袁副将飛身而入,三兩步就來到花未語的身旁,一把按住她,麻袋一套,扛起就走。
審訓室裏傳來哀嚎聲,室外霍家軍一臉肅容的站立着,霍以南盤膝坐在矮幾邊,鎖着眉頭飲着酒。許久,審訓室的門被人打開,袁副将一身殺氣的走了出來。向霍以南行了個軍禮,嘆道:“不願開口,還真是倔。”
“沒有時間了,趕緊執刑吧!”聲間不大不小,剛好傳入屋內,花未語身子一顫,一雙美目已成了翻邊的死魚眼,木納而沒有焦距。
作者有話要說:
☆、反間計
審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袁副将與幾個審訓兵衛押着花未語出來,此時的花未語雖然外表上沒有多大變化,可那眼神卻完全變了樣。她睜開美目,一臉無助的看着衆人。
袁副将幾人行了一禮,說道:”禀将軍,執刑了。”
霍以南擡眸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花未語無助的眼神。他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語氣溫和的問道:”可有哪裏不舒服?”
“全身都痛?我這到底是怎麽了?”花未語看到對面的人露出溫和的笑容,放下堤防。
“你……可能什麽都不記得了,你是我的……表妹,叫白美君。如今既然想不起來,也不用勉強了,先派人扶你下去休息,養足精神後,我會去看你的。”
“嗯!表哥,我真的什麽也想不起來,可是我全身都痛……”花未語一雙美盈盈的眸子中含着淚兒。
“別擔心,以後有我呢!不用再害怕。”霍以南認真的看着她的一主一動。
“嗯!表哥可要來看我。”花未語忍下心中的不安,一雙眸子懇求的看着他。
“好。”霍以南揮了揮手,侍衛扶住花未語走了。審訓室外忽然變得好安靜,袁副将目光眨也不眨盯着那越去越遠的嬌影,摸了摸下巴嘆道:“想不到這招這麽神奇。”
“魯國人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我們也只是……物盡其用而已。”霍以南飲了口酒,目光一黯,皺頭深鎖。當初若不是他的頭上被人插入了三根銀針,記憶全失,哪會失去霍家十二将?霍家軍哪會過得這麽憋屈?那可是跟随霍家世代南征北戰的忠心将士、家臣。
袁副将看着一臉沉思的将軍,心頭一嘆:”當初若不是将軍意識堅毅,哪有今天的霍家軍。”
連叔快步走來,看到亭中幾人,對霍以南行了一禮,道:”将軍,花未語已休息了,她完全忘記了以前的事,此時還以為是将軍的表妹,沒有任何異常。”
霍以南與袁副将兩人看着他,連叔皺了皺眉頭問道:”只是……不知将軍将要如何處置她呢?”
“處置?不用了!我有妙用!”霍以南站起身來,雪白的廣袖拂過幾面。他踱了幾步道:”袁副将,你繼續帶領一批将士明着裏便在蒼州附近尋找,并放出話去,承義朗失蹤,官衙剿匪!私下裏查一下承義朗,若我猜得沒錯,他的祖籍可能就是蒼州或者清秋郡。”
袁副将面色微微一變,沒有詢問,幹脆利落的回答道:”是!屬下遵命!”
“白日裏派五個兵衛保護花……我的表妹白美君,她願意上街便随她上街,反正她願意去哪就陪她去,注意保護她的安全即可,若是遇上‘意外’,盡力而為吧!”
袁副将微擡起頭來,面露古怪之色的看着他,心中納悶兒: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待一一安排下去,只餘下霍以南與連叔兩人,連叔挨近他,輕聲問道:”将軍,您這是要甕中捉鼈之計麽?”
“連叔甚明我意。”霍以南飲了口酒,目光望着天際,“連叔,我忍得實在太久了,當初若不是我心智盡失,害得霍家十二将士慘死,我霍家軍哪會是今日這般光景。如今我年歲已大,卻沒有留下半個血脈,這都是什麽原因?我一生為了祖母、為了霍家,為了家族榮耀,心甘情願的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我不去查,并不代表我不知,許多事情我想的是大局而已,如今,我也累了,我也想任性一回……”
“孩子,別說了!”連叔伸手握住霍以南的手,“這些,老朽都清楚,你祖母也是苦啊!孩子,霍家世代的清譽都在你的轉念之間啊!”連叔滿眼含淚,看着他從小就失去父母親,一個人挑起霍家的重擔,不容易啊!
霍以南抿緊嘴唇,壓下心中一波又一波的怒潮,随之是那無邊無盡的疲憊與茫然。
蒼州忽然變得熱鬧起來,霍家軍駐紮在這兒,進進出出都是長戟兵衛,一臉肅容。蒼州往來的走商也跟着多了起來,往日去往邊陲與京都,蒼州之地也只不過是一個落腳的驿站,如今有了正規的後衛在此駐守,心中安定多了,來了蒼州自是要住宿休息幾日才趕往下個驿站。
承義朗一直沒有找到,外間查探的軍隊卻不曾放松。這日,袁副将收到屬下密報,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急匆匆的往将軍庭院中趕去,連一路上的花花草草也不知被他賤踏了多少,他似乎沒有察覺。他算是明白了将軍為何會這麽安排,他也算是明白了,承義朗打的是什麽主意,這麽大的事……這麽大的事……
霍以南看完密報,不緊不慢的放回案幾上,伸手拿起一旁的酒杯,飲了一大口。他皺了皺眉頭,最近似乎太貪杯了。想起上次大醉,好像就是自己害死十二位霍家将士之時,那時他還在陵州,記得那次連叔為了恢複他的記憶,便尋了牙婆子,買了一個小丫頭,她長什麽樣,他有些不記得了。若是她沒有死,若是她懷了子嗣……霍以南揉了揉太陽穴,他最近是怎麽了?他的眼前莫名的浮現出一張笑臉,杜小寶圓嘟嘟的小臉上,一雙狡黠的眼睛,四處張望……霍以南忽然笑了起來。
袁副将正忐忑不安的看着他,見他在那兒發起了呆,忽然又笑出聲來。袁副将有些憂郁了,這是要提醒将軍注意密報的重要性,還是就杵在這裏做木頭人……汗!!!這腦子裏想些什麽!
霍以南斂起心思,看了一眼案幾上的密報,又看了一眼駐足不安的屬下,說道:”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是,将軍。”袁副将應了聲卻沒有走,停頓了一會問道:”将軍,這将如何是好?”
“不用擔心,我已安排好了,半個月後,連叔會把我祖母接來蒼州,接着一同去往平庭關,從此以後我就守在邊關,非宣不入京!”
袁副将吐了口氣,放下心來,心中還是極震驚的,剛才那密報中說承義朗乃太子密臣,此次假傳聖旨便是為了半路截殺霍家軍。想不到朝中黨派之争還是殃及魚池,如今太子與三皇子風頭正盛,只因霍将軍正妻乃三皇子母舅之女,卻成了被人攻擊的原因。可當初那婚事也是皇上賜婚,再正當不過了……他搖了搖頭,去了邊關也好,雖然苦了些,卻簡單快樂多了。
霍以南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紫環,那是他在一次攻打魯國狄族時,從狄族首領的手上扒下來的,這紫環是狄族的祖傳聖物,聽傳能給人帶來好氣運,而且冬暖夏涼,不易生出病痛。他這麽想着,待祖母來了就把這紫環給她老人家帶上。
想起祖母,想起京城,又想起了劉氏劉淑貞,三年未歸,不知她可好?雖然是皇上下旨成婚,但她也畢竟跟了他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懷上子嗣又沒了,如今孤苦一人,膝下無依,怕也是不好過吧!
蒼州城安靜了下來,承義朗沒有找着,密探查出這家夥跑回了京城,知道事情敗露心虛了吧!不過卻把霍以南送給他的“禮物”也一并帶走了。
袁副将跪坐在矮幾邊,主位上是将軍,此時又莫名的發起呆來,他也有些納悶兒,最近将軍是怎麽了,時常發愣,偶爾莫名的笑出聲來,不正常啊!他看了一旁的幾位将士,正興高采烈的飲着酒。今日得到消息,是該暢飲一番的,他舉起杯,與衆同僚豪飲了一杯,抹了一把嘴,想起了花未語,不由的感嘆起來:“美人呀美人,你使美人計,我使反間計,這智慧這算計,太子爺也不過如此,以前是将軍不願,但不代表不狠,也該放肆一下喽!霍家軍的名聲可不是任人踩在腳下的。”
老太君來了,不過不是請來的,是被人擡來的。要說霍家一身正氣,精忠報國,霍以南不是沒有,只是他現在任性了起來,或許他骨子裏就與先祖格格不入,若不是這三十多年壓狠了,爆發了,應該也不會像現在這麽極端。
老太君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捂着胸口,氣得直翻白眼,而唯一的聽話的孫子卻跪在那兒一言不發,低垂着頭,也不知是真心忏悔還是……別有目的。她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那“罪魁禍首”,指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
堂下的霍以南雙手攥成拳,端端正正、挺直身板的跪在那兒,他沒有認錯,也沒有解釋,他決定要任性一回,那麽也不後悔。
許久,老太君顫抖的聲音問道:“孩子,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一旁的嬷嬷幫她順氣。
霍以南松開抿緊的嘴唇,動了動,溫和的道:“祖母,我這次沒有做錯,任打任罰我毫無怨言,我只想祖母與我在一起才能安心。我才能毫不猶豫的鎮守邊關。”
“孩子啊,你怎麽想不明白,我若是不在京城,你不就被人證實有那謀反之心了嗎?你長年鎮守邊關,朝中人事交往甚少,內藏多少玄機你不知呢,若不是袓母為你兜着,我們霍家軍哪能這麽順利。”老太君咳了幾聲,嬷嬷遞上茶樽。
“孫兒明白,我知祖母辛苦,可把您留在京城,我不放心。”霍以南字字清晰,雖說得有些大逆不道,卻直截老太君的心,她嘆了口氣,微微平靜了些,目光慈祥的看着唯一的孫子,擡手用手帕抹了一把淚,“孩子啊,祖母老了,能再為霍家做點事,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的,不能成為你的拖累……”
霍以南沒有應聲,身板卻僵硬了許多。一旁的嬷嬷滿臉的憂容。
“如今你把我擄來,京城那邊怎麽交待?”老太君壓在胸口的手又拍了拍,似乎心髒都有一股無形的壓力。
“孫兒已考慮周全了,在平庭關的這幾年,我密密訓練了幾名易容大師,如今您老還是在京城的将軍府中。這幾位大師略懂醫術,未來幾年會一直留在府中,不能參與皇家任何節日與儀式。”霍以南松開握緊的拳頭,整個身心都放松了下來。
“若是出了事,我怎麽向霍家列祖列宗交待,孩兒啊,如今朝中兇險萬分,在這節骨眼上你又使了這樣的計策,若是被人發現,可是要抄家滅族的,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祖母——”霍以南語氣哽咽的道:”祖母,抄家滅族之罪,我家還有多少族人可滅,不正被人滅了麽?我如今膝下無子,又無半點血脈,待我百年之後,這霍家也只不過在青史上留下筆,可我霍家的後代呢……”
“孽障,這是你能說的嗎?皇恩浩蕩,精忠報國正是列代先祖的遺願,你這種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去,若是在京城的将軍府裏說出來,那霍家就真的完了啊!你真要讓我死不瞑目嗎?”老太君大聲的咳嗽起來,這次咳得兇猛,接不上氣了。
霍以南轟的站起身來,跑到老太君身旁,握緊她老人家的手,滿臉的焦急。門外的袁副将把早候于一旁的大夫請了進來。
大夫把了把脈,從懷中掏出一個粗糙的陶瓷瓶,扒開蓋子,往老太君的鼻端下熏了熏,滿室的臭味。霍以南颦眉黑臉的看向大夫,那大夫額頭冒汗,連忙解釋道:”此乃烏江密藥,其味雖臭,卻能提神養氣……”
“行了,祖母如何?”
那大夫趕忙應道:”無礙,将軍莫急,我烏江的密藥定能冶好老太君的病,只需給我數日。”
“若是近段時間就起啓去往平庭關,不知我祖母能承受得住麽?”
“這,請容屬下開副藥方,老太君在此處休息兩日即可啓程。”
霍以南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扶着老太君入了裏屋。
兩日後,老太君昏睡在馬車中,只剩下幾百兵将的霍家軍再次起啓返回平庭關。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日拼命碼字,碼了一萬字後,頭暈腦漲,飯也不想吃了。唉!看來以後還是得攸着點。我真的真的不想斷更!
盤點還沒有結束,要操的心實在太多!馬上又要放年假了,要交季報、年報,還要年終股東分紅核算、員工獎金、業務員提成,我也是醉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別人是等着拿獎金開心過大年,而我卻過得是極憂郁~~~~
☆、頑皮的小寶
“哥……哥……好了啦!”杜小寶一臉的煩躁,一手扒開臉上的抹布,甩在地上,看着一臉郁悶的表哥,“娘又不在,咱們不洗臉,她也不知道。”
冷憶蘇冷哼了一聲,無奈的道:“你怎麽就學不會呢?你想想,從兩歲時起,你就不愛幹淨,不愛洗臉,亂甩泥巴,還老拉尿在我床上……”
“夠了,哆嗦!”杜小寶一甩小手臂,徑直往屋外走去。
“小寶,你這是要去哪裏?你不聽話,過一會姨回來,又要抽你兩層皮去……唉……”冷憶蘇忙把臉巾收拾好,跟了出來。
五歲的杜小寶,走路快多了,眨眼就上了官道,正走着,一個“小布丁”追了過來,鼻端下流着兩行鼻涕,杜小寶捂住嘴,指着他道:“平安,你快把那鼻涕擦掉,有你這麽不愛幹淨的家夥……”
“你也不愛幹淨,今天沒洗臉,過一會姨回來要你好看。”冷憶蘇趕到,忙從懷中掏出手帕,給高平安擦完鼻涕,看着那巾上的兩團青色,又看了看帕子上歪歪扭扭繡的幾個紅色的印記,嘆了口氣,這可是姨給他的,說那紅色是朵什麽花來着,不能這麽甩了吧,過一會姨看到又要被訓了,唉!這都是什麽事兒,一個兩個的不讓人省心,現在的孩子真是不聽話。他這麽想着,趕緊跑去小溪邊清洗帕子。
高平安平時不愛說話,也不常去村裏玩,卻喜歡纏着杜小寶,俨然成了他的小尾巴,雖然常常被他嫌棄,卻也過得極是開心。杜小寶會帶他上樹掏鳥窩,下地撈泥踿,生活是有滋有味。不過他表哥就不好相處了,還好他會武功,若是他倆從樹上摔下來,一定會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記得有一次樹太高,下過雨後不好爬,他的功夫也有些奇怪,那次他飛了起來,還未接住就忽然摔了下來,接着他倆就把他壓成了重傷,為此還被父母親關了禁閉,杜小寶也好不到哪兒去,被打了同樣在床上躺了兩天陪着他表哥。
杜小寶踢了踢一旁的石子,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平安正一臉崇拜的看着自己,砸了砸嘴,瞥了眼遠處洗帕子的表哥,他俯身悄悄的在高平安耳邊低咕:”現在表哥不在,我們偷跑去玩去,你要不要跟着我去?”
“去。”高平安轉頭看了一眼毫無察覺的冷憶蘇,
二話不說,倆小孩拔腳就跑,氣喘噓噓的跑出了好遠,擡眼一看,前面是座山峰,“呀,這麽快就到了。走,平安,今天帶你去吃好吃的。”
“你騙人,山上哪有什麽好吃的。昨日那幾條泥踿你說它們肚子裏有寶石,我翻開尋了半天也沒有找着,你就會騙人……”高平安一臉的郁悶,想起那寶石的事還惱火來着,若不是為了去尋那寶石,姐姐包的那香粽也不會被他倆給吃掉,讨厭,害得他一口都沒吃上。
杜小寶眯着眼睛看着他,心裏卻笑翻了天,小樣的,不也跟着我來了啦!他故做生氣的冷哼一聲:“好啊,你不相信就回去,我不帶你玩兒了。”
“不,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