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上始終帶着笑容都不曾褪去,可是當夜幕降臨睡在床上時,她在黑暗中默默的流下了眼淚,這世界真的有無源無故的好嗎?那麽就是高老頭前世欠了她的?抑或是她這世欠了他的,待來生再來結草銜環,再報前恩?她心緒難安,一夜無眠的守到天亮。
高老頭剛準備動身,幽香就整裝推開了房門,站在門框邊,一雙幽黑的眸子盡是不舍,“爹爹早日歸來,女兒在家等候,定會自己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
于是高老頭含着淚走出了家門。兩顆孤寂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把對方當成了唯一的家人。
高老頭走時留了幾袋黃豆,可夠二個月的量,又留了一貫錢給她備用。這都是那貴人預支的,只有這樣,他才敢安心的去跑航線。
幽香也暫且不為溫飽的事情操心,于是慢慢地養起身體來,泥鳅和蝦還是繼續的挖着,就當開葷。
就這樣悠閑的呆了幾天,有一天正在田間挖着洞穴,忽然聽到幾聲咕咕聲,她循聲看去,驚喜的差點跳了起來,居然看到一只野雞。由于天氣越來越冷,這些動物們都尋地方休眠了,這只可是漏網之魚,對于嚴重缺少營養的幽香來說,真是場及時雨。
冬季的野雞很笨拙,何況她耐得住性子挖了幾個陷阱,花了整整一個中午的時間終于捉到了手。拿在手中颠了颠,還真重的,這下子能吃個幾餐了,一定要留些做成臘雞肉給爹爹,他那麽老實,就算呆在廚房也吃不到好的。
她把雞用幹草綁了個結實,正高興的往回走,誰知在路上遇到了莫家村出名的痞子莫小四,在家中排老四,家裏沒有讀書人,起名都按順序來叫。
這段時間挖來挖去,許多村民都有看到,大家非常好奇,但看她小小身板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也沒有了詢問的興趣。而每次得了勞動成果的幽香,必繞着彎兒回家,因為聽說這個莫家小四是個無賴,專幹靠吃懶做、恃強淩弱的事。
今天高興的有些暈頭了,徑直往家中奔去,沒想到遇到了這個痞子,真讓人頭痛,不過幽香并沒有害怕,在孤兒院弱肉強食的環境下她都能生存下來,還是有一點手段的,除了最弱智的讨好賣乖,還有種種争奪手段。只是這個身板太小,力氣跟不上。
莫小四斜着眼睛掃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野雞上,露出貪婪的眼神。幽香把野雞放入竹籃中,當做沒看見的往一旁錯開。
“慢着。”他把手伸得老長,一臉的無懶,正待繼續開口為難。誰知幽香又快又準的伸出手來,施展一個擒拿手,一抓一放,轉瞬之間把王小四打爬在地上,只是使勁太足,完事後,臉色有些蒼白,還冒了幾滴冷汗,胸口早已氣喘噓噓,真是個不中用的身子。
莫小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揚長而去,有點不敢置信,這姑娘家家的原來是朵窯粟花(窯粟花在這時代稱之為妖花,意寓妖花有毒)。只是幽香并不知情他的腹诽,只想盡快的回家休息。身子力氣消耗的狠了點,此時雙腿都是打顫。
不遠處一個小身影印入視野,是之前遇見過的小憶蘇,有好幾個月沒有遇到了吧,莫家村也算挺大的一個村莊,而幽香又只圍繞着泥鳅的所在地蹲守,自然是很難遇上的。
遠遠的看到小家夥正一個人蹲在路邊玩泥巴,這場景實才搞笑了,小小的一個黑團,若不仔細瞧着,都不知道這是一個小孩,還以為是個泥堆子。這個熊孩子不知在泥巴裏滾了幾滾,有些面目全非了。
來到近前,幽香蹲下身來,盯着地上的泥巴團瞧了瞧,一個捏得有些變形的類似于人的模型忤在那兒,此時正在捏另一個,玩得可認真了,連旁邊什麽時候蹲着個人都沒發現。
幽香低低的笑出聲來,熊孩子擡起頭來,錯愕的往後一退,小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手足無措的看着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濕漉漉的,好似剛才哭過一樣,長長的睫毛一簇簇的結成塊,那眼眶還存有些可凝的淚痕。
“娘……”
作者有話要說:
☆、甚得小孩緣
幽香有些頭痛,這熊孩子,見面第一句話居然叫她娘,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能生出一個五歲的孩子麽?不過她并不反感,對于幼年喪母的孩子來講,叫一聲娘便是一種渴望,他曾說感覺她很溫暖,這可是有人第一次這麽說呢!她自認為自己向來冷血。
“你這捏的是誰?”趕緊轉移話題。
小孩見大人注意他的勞動成果,頗有些得意的指着:“這個捏的是我爹,他許久未曾回來了,我好想他。這個捏的是我,還沒有捏好呢。”
幽香聽到他的話,心中一緊,幾個月就寄放在他嬸子家,如今還沒回來,再過二個多月就是年關了,過年前怎該回來了吧!她忍不住拿起一團泥巴,與他一起捏了起來。一會兒就捏了一只老虎出來,在額上刻了個‘王’字。
小憶蘇停下手中不成樣的泥巴,眼睛巴巴的望着幽香手上的老虎,目光極是渴望,一張髒兮兮的臉上,徒有一張紅滋滋的小嘴,此時有些委屈的嘟起。幽香忍住偷笑,把老虎放在手掌心,遞給他,小家夥剛才還一臉委屈的小臉,一下子就笑開了花,小心翼翼放在手板上,圓溜溜的眼睛瞅着,愛不釋手。
幽香站起身來,語氣溫和的道:“今天捉了只野雞,小憶蘇可要去我家吃飯?”
聽到吃飯兩個字,小憶蘇瞬間擡起頭來,把老虎往懷中一揣,準備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可最終又猶豫着把手放下,一雙眸子盯着漆黑的小手,臉上露出緬典之色。
他這樣站着,幽香才發現他最近瘦弱了不少,似乎沒怎麽長高,身子板也沒有以前壯實,不知是不是錯覺,連性格都沒有以前開朗。幽香伸出潔白的手拉着他的小手,把他的手全部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提着籃子往老屋走去。
小憶蘇剛開始有些惴惴不安,走着走着,就恢複了本性,開始有些調皮,動不動踢踢小石子,扯根小枯草,自得其樂。
拉着小憶蘇回來的路上,只有幾個平時還算親切的村民,淡淡的打了聲招呼,他們好奇的盯着,或者是小憶蘇不太招人待見(從二次見面都是孤單一個人可以看出),也或者是幽香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她身子骨弱,在這個時代來講,是不招人看好的身材,也生怕她得了什麽病痛傳染給人。
幽香若無其事的走回老屋,小憶蘇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并未注意周圍人異樣的眼光。
幽香燒了熱水,給小家夥洗了把臉,真是一盆水都成墨汁了,不知他嬸子是怎麽帶他的,也由得他這樣亂七八糟。這小家夥只要幫他洗臉洗手清潔,就立馬變得特別的安靜,一雙圓溜溜的眸子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非常好奇。
幽香蹲在水盆前,語氣溫和的道:“小憶蘇要聽話,跟着姐姐學習,以後自己也要這樣做,知道麽!”
小憶蘇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仔細的盯着幽香潔白修長的手指看。
“雙手放入水中左右撓一撓,粘點莢水……”幽香微笑的看着小家夥有模有樣的跟着做。“對,就這樣上下左右搓搓,再放入水中洗淨,然後拿起來聞一聞,嗯!好香啊!”她做了一個陶醉的樣子,小家夥也聞了聞,沒有說話,一雙圓眼巴巴的看着她,幽香忍住笑意,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捧到鼻端聞了聞,“嗯!好香啊,香噴噴的。”
小家夥笑得見眉不見眼。終于把小家夥整理齊端了,幽香才開始做飯。小憶蘇也不愛玩鬧,陪着她在廚房裏,不管她做什麽,他都覺得好奇,而且還挺聰明的,有時幫忙洗菜,只是洗完後不忍直視。
幽香向來愛小孩,容着他胡亂幫忙,只要不靠近竈火。
有吃的就是有動力,三兩下就把小半只野雞下了炖鍋。家中調料本來只有鹽的,由于她長期在山上田間尋找,倒也尋到幾味調料,做出的味道香了不少。
這裏的村民對植物懂得并不多,比如金銀花、菊花這些普通野生野長的植物,都任它調零,幽香看到了,就動了心思,如今她不能幹重力活,幹這些小活還是可以的,她把兩種花曬幹,平時拿來泡茶喝,總比白開水有味道。有時候就用金銀花熬制些洗澡水給高老頭,他長期幹苦力,又整天紮在山間,有時皮膚會癢。菊花曬幹給高老頭做了一個枕頭,可以安神。
小憶蘇安安靜靜、穩穩當當的坐在凳子上,面前放着一大碗雞肉,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盯着盤子不放,卻也不曾亂拿,一雙小手背在身後,只等幽香忙完開飯。
幽香偶偶偷瞥一眼,有些忍俊不住,若是前世在孤兒院的話,有這麽好的菜,定是争着搶着吃,先下手為強。可如今看着小憶蘇,雖然肚中餓得咕咕響,卻端端正正的特別懂禮貌,她在心中點了一個贊,這小家夥越來越讨人喜了。
端上豆飯,幽香笑眯眯的看着小家夥說道:“開飯喽!”
小家夥有模有樣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幽香給他夾了一只雞腿,小憶蘇急忙夾到幽香的碗中,口中甜甜的喊:“娘吃,娘吃了身體好。”
幽香伸手撫了撫他的垂髫,夾着雞腿輕咬了一小口,“嗯!姐姐吃不完,還是小憶蘇吃,吃了長高高。”
小家夥見狀,真以為她吃不完,再次夾到碗中時,便開口吃了起來,一餐下來,兩人吃得肚子圓溜溜的,這是穿越以來,第一次真正的開葷,第一次真正的吃飽,瞬間覺胃中暖洋洋的,全身充滿了力氣。
幽香把剩下的雞肉挂了起來,準備做成臘雞,待高老頭回來再吃,小憶蘇吃得太飽有些犯困,她便抱着小家夥打了一個盹,醒來時,天色不早了,瞬時把幽香驚醒過來,天!就這樣把小家夥留了大半天,估計他嬸子着急了,弄不好都在四處尋找。
她急忙弄醒流着口水的小憶蘇,見他一雙睡眼朦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搞不清楚狀況,她便抱起小家夥,問道:“你家住哪裏?姐姐送你回去。”
小家夥立馬醒轉過來,支支吾吾的道:“玩得這麽晚了,嬸子會打我的,怎麽辦?”
幽香沒聽清楚,徑直往前走去,在小憶蘇的指導下來到一間磚瓦房前,是間小四合院。聽到聲音,噔噔噔的跑出幾人,一看便知是一大家子住着,其中一位年若三十上下的女子來到幽香的身旁,一雙鳳目嚴厲的掃向她,見小憶蘇被她抱在懷中,二話不說便把他搶了過去,接着往地上一扔。
幽香抱歉的看着幾人,解釋道:“今日小憶蘇在我家吃完飯,打了個盹就天黑了,真不好意思,我應該先向你們打聲招呼的——”
“我家又不是沒有飯吃,聽說高老頭出去跑航線,賺的可是辛苦錢,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不知節省,高老頭一出門就開始大吃大喝,做人可不能這樣……”說話的是剛才接小憶蘇的婦人,本來皮膚就比較粗黑,偏又生着一雙嚴厲的鳳目,又由于長年累月甭着個臉,說起話來,連着表情也沒有一絲溫度。
此時小憶蘇從地上爬起來,撲到幽香的身上,接着抱住她的一條腿,擋在兩人的中間,仰着頭委屈道:“她是我娘,你們不準欺負她。”
“你娘早沒了,真是有奶便是娘,喂不熟的白眼狼,人家一頓粗飯就把你收買了,沒見過這麽沒良心的兔崽子……”婦人非常惱火。
站在群人中有四個小孩子齊刷刷的跑出來,大的最多十歲,小的三四歲左右,他們二話不說便把小憶蘇一把推翻在地,接着拳腳相加,嘴中罵罵咧咧:“白眼狼,吃白食,沒爹又沒娘!白眼狼,吃白食,沒爹又沒娘!”
幽香下意識的伸手把小憶蘇抱入懷中,突然加重的力道弄得身子搖了搖,終究是抱穩了,不過手臂倍感吃力。
小憶蘇不哭也不鬧,只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們。婦人見狀,更為惱火,“瞪什麽瞪,稍有不滿意就是這副樣子,我又不欠你。”更氣人的就是你那個爹,出去了大半年沒有消息,之前留下的銀子早吃沒了,若是死在了外頭,還不得一輩子連累我們。
人群中年長的男子顯然是一家之主,幽香甚少與村裏的人打交道,再說幾家也隔得老遠,不知道這位長者姓啥名誰,不過看這婦人敢這麽說話,估計這家子也好不到哪裏去,難怪這段時間小憶功既沒長高,反而瘦弱了不少,整天一副腌臜不堪的模樣,顯然從沒有人仔細的打理過。小孩子正在長身體,飯食沒吃多少,細菌倒沒有少吃,沒有生病真是萬幸的。
男子跨出一步,四方臉上布滿了皺紋,估計也是個不愛笑的主,便是不說話也是一副喪氣樣,他眼神嫌惡的看了小憶蘇一眼,語氣不耐的道:“行了,老三媳婦,少在這裏丢人現眼,當初人家要出遠門,不也是你巴巴去要的這孩子麽!這些話說了有何意義?孩子平安回來就好,也好有個交待。高老頭的閨女,你也是個懂事的,今天這事兒就這樣吧,以後少找這孩子,我們既然養着,自是會照顧周全的。”
幽香真是被這一家大小給氣笑了,再看看後面的男女都是一樣的嘴臉,又還生怕她說出去丢了面子,也怕小憶蘇的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三兩句就想堵了她的嘴。幽香本來就沒想怎麽樣,上一世看到的人情冷暖不知多少,這點小把戲不用問猜都猜得出來,只是可憐了小憶蘇,如今爹不在,也不知幾時能回,還得跟着他們過日子,也不能就此鬧僵。
她在心中忍了忍即将爆發的情緒,語氣低沉道:“我知的,我爹去跑航線,賺錢不易,今日是正巧遇上小憶蘇,以後我自有分寸,只是小憶蘇……”
婦人一把搶過小憶蘇往屋裏走,嘴中語氣不善的道:“管好你自己就好,高老頭在外頭不容易。”“也不知從哪裏撿來的,都是不省心的……”到最後語氣越來越遠,一幫人就似來時般,噔噔噔的進了屋,最後一個順帶把大門給關上了。
幽香望着這一家子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她憤憤的轉身往自家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如果喜歡就收藏哦,作者君碼字辛苦,多多留言便是給我鼓勵!
☆、可憐的小憶蘇
這一家子到底是什麽來頭,還是幽香與寡婦劉氏聊天時才知道的,劉氏新寡沒有多久,整天不拘言笑,莫家村裏的婦人都不喜與之結交,都嫌寡婦晦氣。而劉氏也沒有心思與這些人周旋,只有幽香是一個話不多的人,又遭村裏人不喜,個個都怪她拖累了高老頭,跑航線雖然是個賺錢的活,可那船上對于不識水性的人是相當危險的。劉氏似乎覺得她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便主動的與她結交起來。
幽香自高老頭出去之後,就更加孤寂的。劉氏話不多,年紀只得二十來歲就失去了丈夫,膝下又無子女,也是一個可憐的人,見她有時想不開,也會出聲安慰安慰。兩人雖然年齡懸虛,卻并不影響溝通,畢竟幽香身體裏住着一個成年的靈魂,這世界之事在上一世看得非常通透。
今天倆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憶蘇,劉氏極感嘆的道:“真是個可憐的娃,跟着那樣不負責的爹,還有周家那個老三媳婦馬氏,可苦了孩子……”
“那馬氏是不是收了小憶蘇他爹的銀子?幫着帶孩子的麽?還是他們是親戚,暫時寄養在他家?”幽香有些摸不準,但這生活費估計是給了的,就算是親戚也沒有無源無故的好。
“這哪是親戚呀!”劉氏放下手中的針線活,一臉鄙夷道:“馬氏可是個厲害的茬,當時冷丁山尋到村長家,想幫小家夥找個寄養的地兒,他爹接了個大活,這一趟跑得有些遠,願意給紋銀五兩做為生活費,當時馬氏就死乞白賴的接了這事,她可是當着村長的面發了誓的,如今這樣,村裏人都看着的,只是這小家夥活蹦亂跳的沒有出什麽事,大家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了……”
幽香心中嘆息,這與前一世的孤兒院有什麽區別,這麽多善人捐的款,到頭來落到小孩身上的又有幾個。
“若是當初小家夥沒有跟着馬氏,便是随便跟着莫家村裏的誰都比這要好。誰不知這周家的小孩最多,老大下面有二子一女,老二下面有三個女兒,老三也就是馬氏自己都有三子一女了,再加上上面二個老的,連着大人算在內十幾口人,家中田地又少,早些年前被周家當家的敗了一大半,如今要養着這麽多口人,都靠什麽來支撐。領養小家夥不就為了那五兩銀子麽!如今銀子花完了,就開始變相的搓磨起小家夥來,家中那麽多的小孩,自己都吃不飽,哪還輪到他,真是可憐見的。”
幽香靜靜的聽劉氏唠叨,話匣子打開,關都關不住。
“現在周家老大在城裏找個店小二的活計,老二的媳婦從小就會繡活,一個月交幾副繡品也算能賺幾個錢,老三家就普通的,沒有別的出路,只好把家裏的幾畝地種好,一家子一年到頭也沒落下多少,可這個當家的又是個愛面子的,別人都是說不得……”
幽香知道這時代的規矩,長輩在不分家,大都是一家大大小小住在一個屋檐下,要飽一起飽,要餓一起餓,還真是沒法說的,小憶蘇落到這樣一個家中,不知冷丁山是怎麽想的。她默默地在心中給冷丁山打了個負分。
說到周家的事,又聊到秦家,幽香一如既往的聽着,并不插話,對于孤寂的劉氏真是找了個傾訴的對象。秦家的家庭情況就相當的簡單了,他是外姓人中除了高老頭之外最簡單的一戶,聽說男女主人都是從外地私奔而來的,來時就倆人,外加兩個包袱,匆匆忙忙的趕到,就給村長五十兩銀子,在莫家村買了棟房子安了家,這麽多年過去,也只生了一個兒子。男的聽說是個秀才出身,女的聽說是官家小姐,不過看她長相與氣質倒不似官家小姐,于是便有村民猜疑可能是官家小姐的丫鬟,再說一來便與左鄰右舍的村民相交極為熱情,大家便更加篤定了。
秦秀才如今在莫家村也住了些年月,慢慢地成了村裏的啓蒙夫子,凡是家中有些餘糧的家庭便把小孩往他那兒送,于是秦家就買了一塊空地,建了棟簡單的學堂,成了地地道道的私塾。
劉氏講起話來,就說過沒停,說完了秦家一段後,見幽香有些犯困,就歉意的笑了笑,跑去廚房端了一盤骨頭,骨頭上連着一點點肉絲,她打量着幽香,語氣滿是關切的道:“唉,妹子,你怎麽又瘦了,高老頭不在家,你沒飽飯吃麽?”
幽香低頭看了看,這段時間也不知是怎麽了,吃得比以往多多了,可是老覺得餓,有時甚至看到能吃的動物就流口水,有一次在田間挖泥鳅,居然看到一只冬眠的田鼠流口水,要是之前看到這種動物就覺惡心。
此時看到劉氏端來的骨頭,忽然站起身來,急急的跑到屋外惡了起來,待慢慢穩住,才遠遠的指着那骨頭肉道:“嫂子,你這肉變味了,趕緊端下去吧。”
劉氏莫名的看着她,平時連飯都吃不飽,如今只是有點異味而以,又不是不能吃,怎麽反應這麽大,你若是那麽精貴,平時吃個豆飯也能吃得巴巴作響。她把骨頭撤下,本想着給這小妹子補補身體來着,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
幽香從劉氏家裏出來,天快黑了,心中有些着急,走路就快了幾分。誰知路上遇上了莫小四,這家夥不知從哪裏鬼混回來,滿嘴酒氣,他嬉皮笑臉的看着她,相隔三步的距離站定,噴出一身酒氣,直鬧得幽香想吐,她後退了幾步,知道今天是躲不過了,于是站在那兒,靜觀其變。
莫小四也防着她出暗招,上次被莫名其妙的打倒在地上,腰還痛了幾天呢!居然敢動老子,今天算是堵上了,他在心中憤憤的想着,于是指着幽香道:“你還欠我一只野雞,識相的明天老老實實給我捉一只回來,否則爺要你好看。”
幽香真是被他幼稚的思想給打敗,還以為他有多出息,想不到還在念着那只雞,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厚臉皮的男人,搶人家的東西搶得如此理直氣壯。她暗地裏磨了磨牙,并沒有應他。
莫小四等了許久,沒有見慣了的低頭求饒,只有一副高傲鄙視的模樣。他惱羞成怒的一拳砸了過去。幽香畢竟沒有學過武功,只會一招擒拿手,那還是在孤兒院裏打架打出來的,此時被一位年青力壯的男子全力一揮,身子骨瘦弱的她頓感吃不消,但她也是個倔的,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她也幹得出來。
只見幽香二話不說一頭撞上他的胸口,全全不顧莫小四的拳頭,莫小四被撞得倒退幾步,痛得吸了一口氣,拳頭也随之揮下,打在她的左手臂上,似有骨頭錯位的聲音,聽到這聲音,幽香似只發了瘋的母老虎,她不顧手臂上的疼痛,一口咬住他的胸口,隔着厚厚的衣料往外撕扯,直痛得莫小四哇哇大叫,嘴中罵道:“瘋子,瘋子!”
不待莫小四拳頭再次揮下,幽香一把把他撲倒在地,騎在他身上,不管不顧的手腳相加,硬是扯了他一大把頭發下來,這下子把莫小四給惹毛了,一個鯉魚翻身,把幽香壓在了下面,拳頭像雨點一樣的襲來,幽香似乎沒有疼痛一樣的,任他打罵,只待他力氣一洩,一口咬住他的小指,咬得滿嘴鮮血,直把莫小四吓得呆立在當場,大掌狠狠的拍向她的臉頰,把她的頭死命的往地下按,嘴中氣惱的罵道:“瘋子,瘋子,你快松口,否則我弄死你。”
幽香在孤兒院就憑着這股子倔氣,傷傷打打中長大的,如今咬住了對方的手指頭,哪還有放的道理,就是死也休想她會放口。
到最後,那小手指被咬下了三分之一的缺口,血流不止,莫小四也吓得夠嗆,從來就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如今見幽香滿眼通紅的看着自己,像只瘋狗一樣不管不顧,心中也害怕了起來,于是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幽香躺在地上,全身血液像被抽幹了一般,腹部提不上氣來,動彈不得。在地上休息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左手臂動了動,沒有異樣,看來沒有骨折,只是皮外傷也痛得她倒吸一口氣,連帶的扯動了臉上的肌肉,換來更大聲的吸氣聲,估計現在成了一張豬頭臉了吧,她在內心苦笑。
她慢慢地爬起來,雙腿抖得慌亂,止都止不住,她斜靠在近處的一棵大樹上,眼中滿是迷茫。這個身板實在太弱,此時居然感覺腹部有股隐約的疼痛感,那感覺似上一世來大姨媽的感覺。她低頭看着胸前的兩個小包,比前一段時間漲大了不少,心中想道:“難道要來了麽?這麽小,這具身體到底有多大了?”
她尋了根粗樹枝做拐仗,一瘸一拐的走回老屋,直接爬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幽香在家中呆了三天,待臉上的迂腫消下大半,免強還能看過去時,才出門走動。休息的這三天裏,除了幹幹家務外,大半時間都卧在床上睡覺,順帶的腹部的痛疼也好了,這是她始料未及的,本還想着要怎麽處理,沒想到大姨媽沒來,這樣也好。家中可是連多餘的布片都沒有了的,那天打完架後,身上的衣服也劃爛了,本來就只得兩套衣服的幽香,現在犯起愁來。
當初那船上穿下來的衣服交高老頭拿去當了,當下的銀兩買了兩套粗布裳、一小袋米就花完了,如今到哪裏去想辦法?家中除了高老頭走時買好的黃豆、柴火,就是家徒四壁,有比這樣的穿越更窩囊的麽?
幽香一如既往的在田間挖掘,靠着泥鳅大蝦來開葷增加營養。天氣越來越冷了,衣衫單薄,早晚溫差大,她大都在太陽出來時才出門,不過這陽光照得身上暖洋洋的,曬得挺舒服。
這樣過了許多天,再過兩天高老頭就要回來了,他回來就能帶回二兩銀子,到時買些冬天的用品估計也花完,若是這樣的話,高老頭估計在年前還得跑一趟航線,才有餘錢過年。
她這樣想着,人走在田間小道上,竹籃子裏放着幾只大蝦,遠遠的看到秦家媳婦向這邊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收藏哦!哦!哦!大聲呼喚各位留下腳印踩踩留言!!!!
☆、野芋頭充饑
人未走近,笑容已布滿整張臉,年紀若二十三四的樣子,不笑時,一張瓜子臉上遺留着笑紋,形象倍感溫暖,櫻紅的唇色,笑起來露出一排秀氣潔白的牙齒,真是唇紅齒白,氣色極好,難怪村民會說她是官家之人。
未說話前笑聲先至,讓人感覺非常親近,她看了看竹籃子中的大蝦,問道:“妹子,你就吃這個?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樣可不行。”
幽香第一次遇到這麽親切溫暖的人,有些不知所措,頓覺自己太寒摻,把髒污的手往袖中藏了藏。
她似沒看到一般,伸出潔白的手拉起幽香的手往前走去,邊走邊問道:“高老頭不在家,妹子吃不飽麽?”
幽香微微一笑道:“沒有,只是長期吃豆飯感覺自己營養不良……”
她有些錯愕,“你一直都吃豆飯?如今家中有孩子的人家,隔一段時間也得稱點小米給孩子補身體,這樣可不行!”
幽香微微低下頭去,她何嘗不知,只是這個身子不争氣,動多了就喘息,現在越來越奇怪了,動不動就犯困,恨不能天天躺在床上休息。
秦家媳婦見她這樣,臉上露出歉意,她拉着幽香徑直往山上走去,上山的路走得有些遠,彎彎繞繞的非常難記,不過幽香是個習慣記路的人,上一世生怕被人遺棄,從五歲開始,到哪裏都會把路給記住,這樣就可以尋到回家的路。
倆人一路走來,邊走邊聊,到這時幽香才知道秦家媳婦姓虞,單字一個卿,虞氏沒有細說家庭背景,只是簡單的說了說私塾裏的情況,語氣幽默,聽了很讓人開心。
不知不覺中來到一片空地,四面樹木枯草環繞,看不出有什麽不同。虞氏指着那空地上的植物,有些葉子黃黃的,穿插着黃葉子當中露出幾片青色的葉子,說道:“這是野芋頭,你若是□□,倒可以挖些去充饑,我年幼時聽家中長輩說過,這野芋頭的味道不錯,吃了身體會壯實些。”
幽香順着手看去,那青色的葉子果真是芋頭的葉子,她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季節有野芋頭,早先在山中轉悠從沒有往這處想過,芋頭可是好東西,特別能充饑,比黃豆好吃多了,而且還能提高抵抗力。幽香感激的看着虞氏,問道:“這片地可是您家的?”
“不是,山上長的,誰發現了誰就可以采來吃,主要是村裏的人不知道這個,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再說我家目前情況還好,不需要,倒是你一個小小的身板,如今又沒人照顧,這一處你就自己慢慢來挖吧,可別讓他人知道了,這樣你就吃不上了。”她說完還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虞氏打了聲招呼就先走了。幽香挖了幾個大芋頭放入籃中,摘了幾片葉子蓋住,一路開心的回了家。
黃豆天天吃,又沒有油還真沒有味道,這芋頭倒是不錯,第一次煮食就狠狠地吃了一大個,現在正癱在床上休息,總感覺最近身子也笨重了,人是越來越瘦,小肚子卻冒了出來,上一世吃得可比現在好,也沒見長小肚腩,她無奈的按了按肚皮,還好肚子不太顯,再加上身上沒有幾兩肉,寬大的衣裳罩着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芋頭雖好,可是不能存放太久,過了這個季節就沒了,幽香有些擔憂,不過想着高老頭馬上就能回來了,就先把這事放在一邊。
村長家的祖屋極大,如今空置下來,便成了村中聚會之所,有的家庭辦喜事,嫌地方太小,就去村長家的袓屋辦酒席,慢慢地這個地方成了大家公用的場地。如今那處置了一副石磨,全村的人一起共用。
如今黃豆省下來了,幽香就考慮着要不要磨點豆漿來補充營養。于是把黃豆泡了一個夜,一大清早的跑去袓屋裏磨豆漿。剛巧遇上磨粉回來的周家老三媳婦馬氏,馬氏斜着一雙單鳳眼,裝作不認識的昴頭走了出去。幽香本想問問小憶蘇的情況,見她這副模樣,只好忍下心中的疑慮,徑直來到磨房。
這古代的石磨還挺重的,不過弄着弄着也就習慣了。幽香搗弄了一個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