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二天的母星上,下了一場大雨。
雨水傾盆而下,把整條山脊都沖刷一新,原本灰色的岩石吸飽了水,又好像是被血浸潤透了一樣,變成了深深淺淺的鐵紅色,叫人觸目心驚。
這天的科學院裏,也格外的安靜。
景溪還什麽都不知道,只是覺得氣氛有些緊張,原本會高高興興和他打招呼的工作人員,今天看他的眼神卻帶了一絲畏懼。
皇帝卻和以前一樣,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總讓人忍不住擔心他對這個龐大帝國的統治力。
“我昨天走得急了,沒顧上你,”他帶着歉意的對着景溪說,“後來才意識到,你第一次遇見這種事,肯定被吓壞了吧。”
景溪搖搖頭:“還好,你有正事……抓到那些人了嗎?”
皇帝的眼眸帶着雲破天青的色澤:“不用擔心,都抓住了。”
還順便殺了一批。
“那就好。”景溪舒了一口氣。
然後,這件事似乎就這麽平平常常的過去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還呆在月球上的蜜雪兒,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自從上次和日傑夫的下午茶她拂袖而去,就開始接觸另一撥人,那都是些大貴族,身份比日傑夫那小子可要高得多。
幾次愉快的談話以後,甚至有地位很高的人允諾,會找機會讓她接近皇帝陛下。
然後,蜜雪兒開始滿心歡喜的等待着那位大人物允諾的時機。
但是一夕之間,仿佛天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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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所有的聯系人都突然失蹤,再也聯系不上了。
蜜雪兒剛開始還沒有警覺,直到她接到了父親從家鄉發過來的簡訊。
“盡快離開!”簡訊內容很短,但是每一個字都叫她忍不住寒毛直豎。
她毫不猶豫就遵循父親的話,拎了一點随身物品準備出門。
一打開酒店的房門,她就看見外頭站着幾個穿着黑色制服的軍人:“蜜雪兒小姐?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過來将近半個月,她才被放出來。
原本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如今一臉憔悴,步伐飄忽。
她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委屈!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雖然和某些人聯系過,但是頂多只是算有點野心,而且對那些事情完全一無所知。
要不是這樣,她很可能也和好幾個同時被關進來的人一樣,由軍事法庭迅速宣判,直接死刑。
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被面無表情的黑衣們拖出去的人的慘叫和哀嚎聲。
那些聲音日日夜夜的萦繞在她耳邊,就算已經過去了很久,依然還在回旋不止。
蜜雪兒剛一重新得到自由,就急匆匆買了一張回家鄉的船票。
這鬼地方,她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就在蜜雪兒乘着飛船離開的同時,一個棕發男人提着個小小的旅行袋,走下另一艘飛船。
他的頭發稍微有些長,像是很久都沒有打理過了,穿着随性,踩着一雙不太跟腳的鞋子,拖拖沓沓的走着。
即便如此,也依然掩蓋不了他的俊美。
他臉上永遠帶着一種抑郁痛苦的神色,但是這種獨特的氣質卻讓他更加引人注目,恨不得靠上前去,把他放在自己的懷裏,細心呵護。
就像是某個大名鼎鼎的藝術家,帶着一種叫人恨不得飛蛾撲火的魅力。
在飛船上的時候,已經有不止一個人試圖和他搭讪,只可惜,這人似乎同時擁有藝術家的古怪性格,一路行來,一個人都沒搭理。
他始終都只是微微低垂着頭,偶爾看一眼舷窗外的群星,眼睛裏全都是沉郁。
“老大,你終于來了!”這個人才走下站臺,一個頭發粉紅色的美少女就迎過來。
安塔露米穿着蓬松的大裙子,這時候正提着裙擺,滿臉高興的直接往自己老大身上沖。
卡西恩直接伸出手抵住安塔露米的額頭,讓這個蹦蹦跳跳的女人正好隔自己一臂之遙:“卡西麗,你怎麽還是這幅鬼樣子?”
“都說了,人家現在叫安塔露米!我心愛的哥哥!”少女嬌嗔道,“而且,你不覺得我現在這樣很漂亮?很多人現在都專門模仿我的穿着呢!”
“太刺眼了,”卡西恩嫌棄的說,然後非常直接的問,“那個能夠治療靈魂的人在哪裏?”
“已經被帝國控制住了,”安塔露米遺憾的說,“我本來想把他帶回去的。”
這個憂郁的男人臉上終于露出了第二種表情:“太可惜了,也就是說我不能研究他了?”
安塔露米一翻白眼:“別想了老大,就算我帶他回去,也不會允許你胡來的。”
“看看你把自己搗騰的這副鬼樣子,”她抱怨道,“要不然我們也不需要向帝國屈服了。”
“對了,”她轉而看向卡西恩的身後,“其他人呢?我不是說可以都帶過來嗎?景溪的治療能力非常優秀,只要呆在他旁邊,以前的舊傷也可以慢慢痊愈,只不過時間會稍微久一點。”
“我還不确定是不是陷阱,所以先過來看看,”卡西恩又恢複了原來的表情,沉郁而憂傷,“我們先去見見那個人吧,我對他很感興趣。”
安塔露米抱着胸,不以為然的說:“哥哥,這裏可是帝國的地盤,那位又是皇帝的伴侶——未來伴侶,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把你那些壞習慣全都藏起來。”
“知道了。”卡西恩的表情卻顯然說明,他完全沒有把妹妹的話放在心裏。
安塔露米忍不住慶幸,還好她當初沒能成功把景溪拐走。
哥哥的老毛病,顯然并沒有因為那次實驗意外而有絲毫改變。
這對兄妹很快就來到了帝國科學院。
因為身份的關系,這位并不允許直接進去——就算已經消沉了好些年,卡西恩的豐功偉績依然還在帝國上層流傳着。
這位的破壞力從來不容小觑。
所以,研究員先拿出了一個禁锢環。
這是一套兩個的手環,最開始是用來限制被抓住的邪神,方便研究,後來人們發現,這套手環對于進化者的效果更好。
只不過,帝國對這種科技始終是采取限制的态度,很少會對自己人使用。
但卡西恩可算不上自己人,更何況,他似乎也是最适合使用這個的人,完全不用哪怕一秒鐘的猶豫。
主要是因為,這個名聲在外的瘋子能力也同樣詭異。
和武力值在整個星際都數一數二的皇帝不同,卡西恩的能力卻只叫人感到詭異和恐怖。
甚至有人說,他的能力和邪神非常類似。
那是一種帶着強大污染力的能力,而且還可以順便竊取其他進化者的能力——在某些邪神身上,也同樣出現過類似的能力。
所以,帝國高層一度傳言,那個流傳久遠的組織或許已經徹底走彎了,甚至想把自己也變成邪神。
也因此,他們以那麽一個小的組織,才能夠掌握遠比帝國多得多的秘密。
真相如何,或許只能夠讓卡西恩親自告訴他們。
科學院所有的研究員都摩拳擦掌,對此期待不已。
卡西恩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對手環。
這對銀色手環非常的輕薄,而且用的是軟性材料,戴在手上幾乎感覺不到。
但是對任何一個進化者而言,這都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侮辱。
奇怪的是,雖然他身邊的另一個薩摩耶成員對此頗有些微辭,卡西恩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安靜的任由研究員給他帶上了手環。
“放心,我們老大早就把他自己折騰散了,現在什麽能力都不剩了。”安塔露米忿忿不平的說道。
“但是等到他好了以後呢?”年輕的研究員也不是一個怕事的,很直接的回怼回去。
那倒也是……安塔露米短暫的無言以對,再次看向她哥:“你保證不會搞事?”
卡西恩還是那副憂郁的模樣,看向他妹,非常直接的說:“不能保證。”
“……請把他好好拷上。”就算是組織的老大,還是她親哥,安塔露米也決定不再給他留一點面子了。
現在可不是這家夥任性胡作非為的時候。
卡西恩說話的時候,研究員就一怔,然後認認真真的再三檢查了禁锢裝置,生怕出一點意外。
總覺得,讓景溪暴露在這家夥面前,實在是太危險了。
雖然皇帝陛下叫人膽戰心驚,但是可愛的景溪現在可是科學院的最重視的人物,人人都捧在手心的小天使,要不是有皇帝在邊上虎視眈眈,景溪的追求者怕不要用車載鬥量來形容。
但是現在,皇帝陛下竟然允許景溪暴露在危險之中,不是沒有人表示不滿。
實際上,皇帝同樣也是持反對意見。
“那家夥就是個危險份子!”皇帝沖着大公爵怒氣沖沖道,“就算答應他來了,也不能讓景溪出現在他面前,誰知道那個研究狂會做什麽。”
“他們組織的其他人可以進入科學院,但是卡西恩不行,頂多把他安排在皇宮附近,我們可以在不通知他的前提下讓景溪在附近待一陣子,反正就算不見面,治療也依然有效果。”皇帝堅持道。
“被控制在我們眼前,才能把卡西恩的危險性降到最低,”大公爵無奈的解釋道,“而且有禁锢手環,如果他不肯帶,我絕對不會允許他進入科學院的。”
問題是,那家夥一點抗議沒有的就帶上了。
“聽上去就非常可疑,以那家夥的性格絕對不會這麽平靜的接受。”皇帝十分确定的說。
他和卡西恩打過不止一次交道,對那個人的行事做派有非常深刻的影響。
一個徹徹底底的麻煩人物,更重要的是,他的想法永遠都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樣。
誰知道他會做什麽——哪怕他身受重傷也一樣。
皇帝最後依然沒有争過大公爵,但是非常确定的要求,那家夥只能在規定的區域活動,接受二十四小時監視,如果稍有逾越,就馬上要驅逐出去。
大公爵欣然答應,畢竟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按理來說,景溪在科學院的活動區域,和那家夥完全不會重合,無論如何也碰不上。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景溪就抱着一只肥碩的倉鼠,對皇帝說:“它剛才救了我一命。”
那是一只奶黃色的布丁倉鼠,滿臉的老實溫和,小爪子抱着一塊堅果正在認真啃着,細細的胡須一抖一抖,相當萌。
但是,這家夥,就是卡西恩的元靈!
皇帝陛下的臉色直接黑了。
這家夥不是已經被禁锢了嗎?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更叫皇帝心驚膽戰的是,這只老鼠救了景溪一命?
“發生什麽了?”皇帝馬上問道。
“你們的防禦漏洞實在太多了,”布丁倉鼠扒在景溪的手心裏,卻用完全是成年男性的嗓音說道,“估計是之前那批清洗的漏網之魚。”
皇帝的表情更黑了。
“你不是帶了禁锢環嗎?”他很直接的問這只老鼠。
布丁倉鼠用後肢撓了撓臉頰:“你說那兩個紙圈?這個技術還是我們教給帝國的,很顯然,你們早就忘記了。”
漫長的歷史裏,很多過去都在逐漸丢失,這也是邪神對這個世界極其糟糕的影響。
“那你為什麽要主動暴露?”皇帝繼續黑着臉問他。
布丁倉鼠連美味的堅果都不要了,緊緊的抱住景溪的手指:“因為我對他一見鐘情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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