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次日清晨,吾言被身邊人的一陣掙紮擾醒,發現李語臉色緊張,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胳膊,嘴裏喃喃不清,看樣子是做了不好的夢,吾言一邊輕輕拍着李語,一邊擦去李語額邊的汗。
李語微微睜開眼,驚喜地看到吾言就在身邊,猛地抱住他,“還好是夢,還好是夢……”
“夢到什麽了?吓成這樣?”吾言繼續撫着李語。
李語不肯說,只是把頭使勁往吾言胸口鑽。
吾言看到李語的樣子,很是無奈,“沒想到堂堂的信陽王殿下,也有像小孩子一般的時候。”
李語依舊悶在吾言胸口,“反正在你面前,像小孩子又如何?”
“我命好苦,泰兒一個我都哄不過來,如今又添一個。”吾言故作為難。
“說來我其實很羨慕泰兒,可以名正言順地膩着你。”
“說來我其實也很羨慕泰兒,可以光明正大地同你親近。”
······
接下來的幾日,二人依舊在與世隔絕的幸福中沉淪,似乎二人都希望這輩子就這樣過了。彼此照顧,互相依偎,有琴棋書畫,也有柴米油鹽,重要的是無人打擾,不用小心翼翼,什麽都不用管,什麽都無須在意,不需要僞裝成不喜歡不在乎對方的樣子,不需要隐忍,不需要逃避,喜歡就抱住那人耳鬓厮磨,愛慕就拉過那人親吻纏綿。
可是時間還是太少了,可是時光還是過得太快了。
夕陽西斜,李語站在檐下出神地看着遠處給紫烏馬喂草料的吾言,淚水突然就湧上了心頭,轉頭看向火紅的落日,長吸一口氣,艱難地把淚水忍下去。慢慢走下石階,來到吾言身邊,為吾言摘掉一節粘在肩頭的草葉。
吾言看李語過來了,笑着說,“紫烏也是會撒嬌的很啊,非要我親手拿着喂不可。”
李語不作聲,仍是神色黯然地看着吾言。
吾言感覺到了李語的不正常,也嚴肅起來。是時機終是到了吧,他感覺到李語有話要說,于是放下手中的草料,等待李語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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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言,”李語停頓了良久,才艱難地開口道,“後天,千陽郡主就到京了。我……”
“我知道了。”吾言打斷了李語的話,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心痛的感覺還沒有來的那麽快,他只是不想再聽了。轉身想離開,手腕被李語拉住。
“吾言,你別這樣,我……”
吾言沒有等李語說完用力甩開了李語的手,快步跑開了。
不知道要去哪裏,就默默地漫無目的地走着,眼睛裏有淚不停地往外湧,怎麽回事,為何停不下來?心為何會如此難過,有什麽好難過的,不是本就知曉這種日子是一時的麽,不是早就知道那人要去奉旨成婚麽,不是本就打算此生在他身邊默默陪伴的麽,既然這種種的事皆早已知曉,現在到底在哭什麽,在痛什麽?這不就是命麽,躲不開,逃不了。能有這幾日的相處,已是奢侈之極了不是麽,為何仍不滿足呢?
李語在吾言身後不遠處跟着,但并不靠前,他怕自己的靠近只會令吾言更難過。
跟着吾言來到藍楹樹下,看着吾言扶着樹幹無力地跪坐下去,李語心如刀絞,只覺得呼吸困難。
吾言不知哭了多久,李語不知站了多久,天色已然暗黑一片。
吾言只覺得雙腿酸麻,想扶着樹站起來卻用不上力。看着将要站起的吾言又要跌下去,李語趕緊上前将吾言扶住,死死扣在懷裏。
吾言任李語死死地抱着,臉色出奇鎮定,好似下了什麽決心。一把攬過李語的脖子朝他耳朵用力地咬下,李語吃痛卻忍着沒出聲,他知道吾言心裏難過,他寧可吾言把痛苦都朝自己發洩出來,也好過憋在心裏。
吾言哪裏舍得真的把李語咬出什麽好歹,不過一下就松了嘴,在李語的耳邊嚴肅地說道,“我要你。”
李語松開吾言,詢問道,“你再說一遍?”
吾言依舊冷冷地說道,“有何不可麽?”
“當然…不是。”李語只是沒想到吾言會有這種要求,既都是男子,自己對他所做之事,他當然也可對自己做。
吾言反扣住李語的手腕,“那就走吧。”不容李語再說什麽,便拉着李語回了房間。
李語忐忑地被吾言褪光了衣物,床笫之事,自己還是第一次做身下的一方。吾言動作輕緩,對自己很是溫柔,眼神卻堅定地不容異議,李語也只好順從。漸漸放松,漸漸迎合,卻始終能感到身上那人心裏有着一絲苦澀。
······
窗外細雨,檐下水珠滴答,青葉微搖。屋內吾言為李語束發戴冠。穿戴整齊,李語起身走向書桌,在吾言前幾日寫下的詞旁,提筆寫下:
山雨憑欄,
寒意難歇,
馬常嘶鳴人常嗟,
奈何家國難卻。
吾心惟願,
來世相攜,
同去天涯情不絕,
斷不再負清風共明月。
寫畢,回望吾言久久,終是轉身推門而出。吾銳已早早在門外候着,李語第一次對吾銳的盡職盡責感到厭惡,吾銳将防雨鬥笠遞給李語,李語沒接,翻身上紫烏馬,馳騁而去,只給吾銳留下一句,“護他安全回去。”
吾銳帶吾言回到信陽王府已是下午。剛回到房間,鈴蘭就跑了過來,看到吾言後一把抱住他,“你終于回來了!我都擔心死你了。你和殿下去哪裏了?你們有沒有怎麽樣?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吾言任鈴蘭抱着沒有任何反應。
鈴蘭松開手,看着吾言黯然的神情,感覺不對勁,“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你和殿下…”
“我想獨自待會兒。”吾言轉過身不再看她。
吾言冷冷的語氣讓鈴蘭有點傷心,出了門的鈴蘭猜想一定發生了什麽,決心要找機會弄清楚。
又是一陣開門的聲音,“不是說了我想獨自待會麽?”吾言語氣不耐煩。
“二哥?”泰兒委屈的小聲音從背後傳來。
“是泰兒啊,過來吧。”
泰兒趕快跑過來趴在吾言腿上,“二哥?這幾天你是不是和語哥哥恩恩愛愛去了?”
泰兒一臉天真,說的話卻讓吾言震驚,“你說什麽?”這小子怎麽會知道。
“先生說的啊,大家都說你們丢了,要去找你們,被先生攔下了。先生悄悄跟我說你和語哥哥去恩愛了,不必擔心。”
“泰兒,這些話莫要再同別人提起,記下了麽?”吾言語氣很嚴肅。
“當然,別人問二哥去哪裏的時候,泰兒可都是哭着說不知道呢。”
吾言苦笑,輕輕摸了摸泰兒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