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等了半個時辰,李語終于出現在王府門口,吾言趕緊迎上前,發現李語走路一瘸一拐,站都站不穩,吾言和吾銘一起把李語扶回卧房。除了吾言,李語讓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
“我還以為你真的回不來了呢。”吾言端了杯水遞給李語。
“我這次不僅回來了,接下來三個月,我都不用出去了。”李語接過水,笑呵呵的說。
吾言挂着疑惑的表情。
“父皇罰我禁足三個月。我終于可以歇一歇了。”李語覺得這懲罰簡直就是獎賞。
“被罰了還如此高興。你的腿?”
“跪的時間略長而已。”
“那也不至于連路都走不了吧。”
“你跪兩個時辰試試。父皇讓我在殿外跪着待召,可是遲遲不召我進去,我也沒辦法。”
“兩個時辰?為何要跪這麽久?。”
“這已經算不錯了。你要知道父皇那裏彈劾我的折子堆得跟小山一樣。有說我驕橫無禮,擅權獨斷的,有說我蠱惑民心,居心叵測的,還有說我受賄縱兇,濫用權柄,妄自尊大等等,反正說什麽的都有。聽說因為鄧江的事,賢妃對我很不滿意,而父皇呢,認為我頂多算是功過相抵。總之,這一趟我讓父皇很是失望,于是罰俸半年,禁足三個月,在府中好好思過。其他後續事宜都已轉交由安陽王處理。”
“算了,反正你早就料到如此,休息一下也不錯。”
李語折騰了一天确實累了,常服還沒脫,看了看吾言,“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不過…可能需要你為我更衣了。”
聽到這個“過分”的請求,吾言立刻站了起來拒絕,“我是你的伴讀,并非仆人,此等事還是讓丫鬟們來做吧。”
“可是如此晚了,何必驚動她們呢。”
“那…你也可以自己動手,何必非要我替你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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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腿不方便嘛,都是男子你有何可糾結的?再說你為我更衣,要占也是你占我便宜吧。”李語朝着吾言露出無辜的表情。
吾言瞪着李語,心想看在他膝蓋不好的份上,就伺候他一回吧。
吾言上前給李語寬衣解帶,李語感受着吾言在自己四周來回摸索。兩人最近的時候只隔咫尺,李語發現每當吾言靠近自己的時候,自己的心都會跳動地很不規律,昏黃的燭火更是提升了某種氣氛,他內心升起一種沖動,但是他不得不用理智去壓抑。吾言環過李語的腰解下革帶,又起來去解圓領袍的系結,李語的眼睛不敢再去看吾言,他既想叫吾言停下怕自己控制不住,卻又不想讓他停下,因為從某種程度來說…自己确實很享受,矛盾的情緒讓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吾言沒有發現李語的異常,只當他是太累了。弄了半天終于把衣服成功脫下來。本想把李語扶上床,一轉身李語已經躺下把全身裹在被子裏了。
“如此,我回房了。”吾言打了聲招呼,聽到被子裏的李語嗯了一聲,吾言吹滅了蠟燭。就出去了。
聽到房門被帶上,李語把被子掀開大口喘氣。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對他有這種感覺?平時丫鬟們給我更衣我沒有任何感覺啊。一定是因為他第一次給我更衣,我不習慣。或者是因為去南方這段時間幾乎二人每天都在一起而産生錯覺。不行不行,不能任這種感覺發展下去,我一直視他為弟弟的,何況我已有婚約。不行不行,以後不能看他的眼睛,不能靠他太近,一定要保持距離,千萬要保持距離。
屋子裏的炭火在嘶嘶地燒着,床上的李語在輾轉反側着。
在吾言還在李語屋子裏的時候,鈴蘭來過吾言的房間找他,但吾言不在,鈴蘭無奈而回。初來信陽王府,鈴蘭除了吾言誰也不認識,感覺無依無靠,況且自己究竟能以什麽身份在王府待下去也不确定。
第二天清晨,鈴蘭又早早來找吾言,告訴吾言自己還是希望能做他的丫鬟。吾言理解鈴蘭的處境,不好再次拒絕,于是答應會去跟殿下禀報這件事,讓她等自己的消息。
吃過早飯後吾言去書房找李語,結果李語竟不在。吾言按照自己來到王府以來對李語習慣的了解,一般閑暇無事,李語早上都會在書房,不知今天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既然李語不在,先去看看泰兒好了。路上遇到了吾風,吾風說李語還在卧房,吾風已經去看過兩次了,但李語都沒起。
吾言覺得有些奇怪,擔心李語的膝蓋會不會加重了或者生了其他的病,決定親自去看看。
吾言在門口喊了三次殿下,屋子裏都沒回應,當吾言說他要進去了的時候,李語終于出聲制止。吾言知道李語是故意不回應自己,更覺奇怪,以往李語不會如此。
“你的膝蓋如何了?”吾言隔着門問道。
“疼,你去找吾風,讓他找郎中來。之後你去陪泰兒讀書吧,不用過來了。”李語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比往常的語氣冷淡了許多。
“是,我這就去轉告吾風。”吾言感覺莫名其妙,也許他昨夜未休息好吧,也就不再多想。
看着門外的人影離開,李語松了一口氣。李語前一天晚上輾轉了很久,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但是早起的習慣讓他很早就醒了,結果又想起昨晚睡前的事,思緒再次陷入糾結。吾風帶着伺候洗漱的丫鬟來了兩次他都沒理。等吾言說要進來的時候,他本能地坐了起來,有些慌亂,因為還不知如何面對。坐起來後才發現自己膝蓋腫痛不已,正好借這個理由打發走吾言。
結果吾言突然又折返回來,吓了李語一跳,不過吾言很識趣地沒有進屋來,只是在門外說話。
“那個…鈴蘭想繼續做我的丫鬟,我雖同她講過現在的我并無資格讓丫鬟伺候,但她仍是堅持。你看?”因為李語的冷淡,吾言的語氣有些謹慎。
“你看着辦吧。”李語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他現在只想讓吾言趕緊走。
吾言當李語同意了,道了聲謝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李語都以膝蓋有恙為由一直在卧房休息。起初,吾言經常去看李語,但李語都不讓他進門。後來,吾言發現被禁止進去見他的好像只有自己,其他人都可以進出,這讓吾言心裏十分失落,原來他只是不想見到自己,于是漸漸沒有再去探視。
眼看就到了冬至,之後不久就要迎來春節了,整個京城籠罩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信陽王府也不例外。過節總會讓小孩子很興奮,吾泰想了很多想吃的東西,當然還有糖人,等着見到語哥哥好讓他給自己買。
可是好多天都沒見到語哥哥了,吾泰很着急,特意跑來讓吾言帶他去找李語,吾言找了許多借口糊弄他但都沒成功。吾泰死活鬧着要見李語,吾言沒辦法,跟吾泰約定好只能在門外和李語說話,吾泰答應了。
兄弟二人來到李語房前,吾言剛想跟李語解釋是泰兒想他了,所以他才帶泰兒來的,卻見泰兒上前一把推開門就闖了進去,留吾言愣在原地,這小破孩子竟毫不守信!
“語哥哥~~”吾言一進屋就開始找李語。
站在窗邊走神的李語一聽見開門聲趕緊跑回床邊坐下,原來是泰兒,心裏松了口氣。
“語哥哥,你最近怎麽都不來看泰兒了,泰兒都想你了。”泰兒揚着小臉認真地說。
“泰兒乖,诶,不能動這裏!”,李語抓住按向自己膝蓋的小手,把泰兒拽到一邊抱到床邊坐下。“語哥哥的膝蓋受傷了,不能碰的。泰兒最近有沒有用功讀書?”
“有。”泰兒回答的很心虛,小眼睛轉啊轉,趕緊轉移話題,“語哥哥,過兩日就過節了呢?”
李語一聽就知道他的小心思,笑呵呵地回答,“是啊,泰兒想要什麽呢?”
泰兒想了想,把李語拽低一點,湊到他耳邊說,“想要一個糖人。但是二哥不讓我要,所以你要保密哦。”
李語聽完點點頭,“放心我不告訴你二哥。”
“我二哥就在門外頭呢。”吾泰小聲說。
李語不知道吾言也來了,而且就在門外。想了想,朝門外喊去,“為何不進來呢?”
門外的吾言聽到後,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不是故意來打擾殿下的,是泰兒說想殿下了,非要我帶他來。”
殿下?他從來不曾和別人一樣尊稱過自己,他是傷心了麽。吾言的小心翼翼和尊稱都刺痛着李語,自己最近是不是過分了。他本就是個拘謹之人,自己這樣冷淡會讓他難過的吧。何況錯又不在他,是自己出了問題。“進來吧,外面冷,別凍着了。”
吾言小心翼翼地進來,小心翼翼地帶上門,卻只站在門附近,并未像往常一樣随意找位置坐下。反複确認過自己應該沒有何事惹到李語的吾言并不清楚最近到底因為什麽事讓李語對自己如此反常,但是李語的冷淡态度已漸漸開始瓦解他曾從李語身上獲得的安全感,他意識到信陽王府始終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始終還是寄人籬下,在自己和李語的關系中,掌握先機的也始終都是李語。
李語看着吾言離自己那麽遠,頭微低着,心裏不忍。這幾日李語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和吾言的相處過往,他以囚禁自己的方式,以斷絕和吾言接觸的方式檢驗自己內心的感覺到底是沖動還是真實,可是往往越用力去想,去求證,越無答案,越掙紮卻似乎陷得越深。把自己隔絕的這幾天,他無數次想去見吾言,又無數次壓制自己的想法,感覺自己都快把自己撕裂。如今,看到吾言站在自己面前,內心已經翻滾沸騰,表面卻要依然保持平靜。
“殿下的膝蓋好些了麽?”吾言先開口問道。
“好多了。”李語淡淡地說。
吾言點點頭,“如此就好。沒事的話,我先不打擾殿下了。”說着就去招呼泰兒走。
“讓泰兒先走,你留下。”
李語的話讓吾言有點驚訝,為何留下自己,最近李語不是都不想見到自己麽。
把泰兒送回房後,吾言回到李語房裏,依舊是站的很遠,依舊是微低着頭。他是要跟自己解釋為何這段時間不想見我麽?還是出了自己不了解的事?如果他找理由解釋的話,自己是否應信他?
“不要站那麽遠,過來一點。”李語看吾言站的那麽遠,心裏很難受。
吾言低着頭向前走了幾步,但仍不是以前的距離,李語無奈,自己傷了人家,又能怎麽辦呢。
“你…可有喜歡的人?”
李語問得突然,吾言毫無防備。“沒有。”
“你可明白何為喜歡?你可曾對任何人動過心?”李語繼續追問。
“不知道,也沒有對誰動過心。”吾言被問的莫名其妙。
聽到這也的答案,李語內心自嘲起來,早就知道是自己一廂情願。不過如今得到這樣的答案,李語也無話可說,有問題的本就是自己一個人而已,對男子動情這種事怎會奢求對方也如自己一般莫名其妙呢。雖然偶有瘋狂的念頭冒出,想着若吾言也喜歡自己,便全然都可不顧了。但時下,這種念頭已被證明是愚蠢的,吾言并不喜歡自己。
“過兩日便是元旦了,你我皆添一歲。在我十三歲那年,父皇為我和岐國的千陽郡主定下了親事,那時千陽郡主十歲,父皇與岐國國君約定待千陽郡主成年,我便需迎娶她。岐國國法規定女子十五行成人之禮,也就是說千陽郡主今年将成人,我将與她成婚。可是我…”李語停頓了一下,“可是我卻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了另一個人。”
吾言不知道李語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難道他最近就是因為此事才如此反常?他不想娶郡主了所以很難受?
“殿下可以将自己喜歡的人娶為側妃。”吾言淡定地給李語想方法,在吾言看來李語的糾結根本就是小題大做,明明很容易解決。
李語被吾言的話噎住,深深嘆了一口氣,“算了,你都沒喜歡過人,你根本不懂。”
吾言無語沉默,他目前确實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