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卷…靈水村,(5)
我們有話好好說。這裏人多嘴雜,乖。”
顧惜冷眼斜睨,踩着一雙名牌平底鞋就朝對面的人行道走。
黑斯曜深感厭煩,不過礙于她是孕婦,還是下了車将她弄回來。顧惜冷靜的面皮被今天的一系列事情給撕破,被他挾着雙臂強行塞進車裏,和以往的對待相差十萬八千裏,心裏不免有了落差感,“黑斯曜,你裝什麽裝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放開我不好嗎?”
“閉嘴!”他被她弄得格外心煩。
顧惜冷哼:“你今天就是聽了南宮宇那番話,心裏動搖是不是?我在心裏就那麽不值錢?”
“這麽小點事,你就抓着不放?”黑斯曜眉頭深鎖。
“是啊,都是小事……”顧惜平靜下來,眼神游離,再也沒說話。
黑斯曜側過頭,看向她一貫溫潤的側臉,心裏冒了一股無名火。
**
昨晚的一幕幕仿佛上一瞬間才發生,方婕站在空蕩蕩的小屋中央,臉色緋紅。
他的唇齒那麽柔軟,滾燙的大掌托着她的脖頸,輾轉纏綿。最後結束時,她只記得,自己整個人都軟在他懷裏,像小時候吃過的綠舌頭雪糕,被他舔去表面的冰渣,最後也軟成一灘泥。
偏偏在這種時刻,他還低下頭在她耳邊問了一句:我的技術還行嗎?不行的話,我會加緊練習的。
這個男人,還真是不知羞恥。
不過,經過昨晚,她總覺得兩人發展得太快。
且不說先前兩人奇怪的相處方式驟然變得親密起來,就連他看她的眼神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種感覺就好似壓抑了很久的感情突然爆發,得到時反而急于表現過頭。雖說接吻這個步驟是每對情侶的“例行公事”,但這其中總是少了些東西,比如,地點和時間的選擇。
……方婕承認,自己更想在一個花好月圓、清風朗朗的晚上和愛人分享甜蜜,而不是在一堆大白蘿蔔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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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不能表現太過熱切。可她昨晚,竟然把司霖的嘴唇給咬破皮了。最後她還如法炮制,學他動作挑逗着舌尖,一張臉染上紅暈,比打了胭脂還讓人害羞。
自己,會不會太過主動了?
“在想什麽?”
司霖見她臉一陣紅一陣白,皺着眉走過來,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方婕拉下他的手,嘟哝:“沒事。話說,到這裏來幹嘛?”
今天一大早,他就将她叫醒。那個時候方婕還在賴床,勉強睜開糊滿眼屎的雙眼,見他已經晨跑完回來,T恤下的硬朗肌肉就在面前不停地晃,立刻就清醒了。美色堪比鬧鐘,她一咕嚕就爬起來,看着他傻笑。
司霖把她揪到浴室後,動作迅速地将從樓下買來的早餐擺到桌子上。待她出來時,疑惑地問:“怎麽,天上下紅雨了?”
他可是從來不沾煙火的男人。
“快點吃,有情況。”他只說了這麽一句話,便埋下頭吃東西。方婕以為是有線索了,也跟着賣力啃饅頭。
……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你可能覺得匪夷所思。但是,這同樣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做好心理準備。”整個小屋都響起他醇厚清冽的嗓音。這會兒,天色還有些暗,屋內天花板上的燈亮着,司霖忽明忽暗的臉部輪廓就這麽生生地攝去了她的注意力。
他要說什麽……方婕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好半知半解地點頭。
司霖見她傻愣着,幹脆執起她的手,朝着她以前的卧室走去。這間小屋,他一直在使用,只是從來不讓她進去。裏面有秘密,她一直想知道,可司霖卻始終不松口。
如今……打開門,冰冷的空氣灌入鼻中,見到眼前的場景,方婕頓時渾身一震。司霖動作迅速地将門反鎖上,轉過身來問她:“感覺還好嗎?”
“不好。”方婕動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如今潘多拉盒子打開,滋生出無邊無際的慌亂和罪惡感。
她之所以感到震驚和害怕,是因為在她的對面,擺滿了不下幾十把槍*支。
司霖扶住她的身體,低聲道:“先聽我說。首先,這些武器都是我自己組裝的;其次,它們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我不會用來做壞事;最後,我要你學會使用它們。”
方婕愣愣地看着他,“所以你平時一個人出去,就是去弄這些東西?”
“嗯。凡事都不能坐以待斃。”他很認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這個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它雖然是虛拟的,但我想你也清楚它的危機四伏。我希望你能獨當一面,即使是我不在你身邊時。”
如果哪一天我不幸消失了,你也得堅強地活下去。
“……你讓我緩緩。”方婕顯然還沒消化這件事,腦袋暈沉沉的。但她好像又覺得理所當然,水到渠成。矛盾而複雜的感覺在體內流竄,敲打着她的腦回路。
司霖目光沉沉,等着她的答複。
半響後,她擡頭和他對視,眼神慌亂:“司霖,你那晚說你随時都可能消失,是什麽意思?”
他嘆息,“這具身體終究不是我的。”
“那我呢?我的不也是嗎?”
他見她情緒不大好,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的态度過于急切了。他走近,動作溫柔地将她擁進懷裏,“你先別急。既然是我打破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就有責任努力活下去。”
她一僵,忽然覺得兩人間的感情實在來之不易。可他的話是什麽意思?默認她剛才的問題了嗎?
還沒等她來得及說些什麽,司霖再次開口:“我希望你不止把我當作你的伴侶。”
“……我。”她腦袋暈沉沉的,被他說話時震動的胸腔和身上清冽的味道給攪得不知所措。
司霖依舊等着她的答案。
冥冥之中,兩人在這個世界相遇,就注定會發生些違背他們原意的事。方婕迎上他墨黑的眸子,釋然道:“好。我會學。”
司霖展顏一笑。
他走上前,從櫃子裏拿出一把小型的女士手*槍,扔給她。方婕接過實打實的武器,手抖了兩下,生怕走火。
司霖看出她內心所想,挑眉道:“沒放子彈。”
她嗔怪了他一眼,手掌像接了一塊烙鐵,滾燙無比。槍身的質感和重量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懼怕,但同時也充滿渴望。
“過來。” 他站在一張桌子面前,朝她招手。
等到她走過去,他已經将一支一模一樣的槍給拆成幾塊。方婕盯着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和冰冷的槍械形成強烈的沖擊,心裏湧起一股異樣。
“起步對于你來說可能不簡單,但我會盡量說得簡潔一些。現在,你得學會将它們重組……”
作者有話要說: 黑絲妖和南宮宇根本就是拿顧惜當獵物。
☆、山中三日1
“這是教學用槍支,方便你拆卸後組裝。口徑不大,射程為50-70米,配有指紋識別系統。不過,這種程度的武器對于我的家鄉來說,早就已經淘汰很久,但是在性能方面我做了些改造……”他耐心地跟她講解着,手把手地教她最基本的裝彈和拆卸。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他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嚴肅,幾乎是用真情在教授她知識。那個時候,方婕很努力地在學着,只是她不懂,學成之後會有怎樣的用途。
然而,不久之後,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才徹底領悟,原來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在為愛人鋪後路。
……
冬日的清晨,被窩溫暖纏人,方婕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從床上拽起來。
天色未亮,被幾座大山包圍的瑞清市,起了濃霧。城市早已蘇醒,各種聲音和味道彌漫在大街小巷。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打了個激靈,猛地從瞌睡中清醒過來。
走出浴室,司霖已經整理好背包,站在沙發旁,雙手抱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方婕撓了撓頭發,一言不發地走過去,踮起腳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擡眼,見他用手指輕觸自己的薄唇,充滿暗示性地盯着自己,她矜持了半秒,閉上眼便撅起嘴巴湊了上去。
原以為他會給她一個熱吻,誰知道他只是用手指輕柔地揩了揩自己的唇角。
指腹和肌膚相觸時引起的微弱電流感讓她一渾身一顫,落空後,睜開眼便聽他一本正經地說:“牙膏泡沫沒擦幹淨。”
他他他……還有節操嗎?
想起自己剛才那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方婕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不滿地哼唧了一聲,徑自走過去背好背包,字圓腔正地控訴他:“做人實誠點,裝什麽蒜。”
明明就是想她親,還找借口。
她正想轉身,卻被他一個使力拉進懷裏。帶着清新檸檬牙膏味的氣息噴灑在耳邊,她聽見他低聲說:“會耽誤時間的。”說完,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邊吻了一下,擡頭時,眼底充滿揶揄,“班車兩小時一趟,我們得快點。如果你想要,去山上慢慢來。”
方婕皺眉,擡手就給他耳朵一下,揪着他軟軟的耳垂,佯怒道:“蛇精病……走啊,磨磨唧唧的。”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背後傳來他低沉的笑聲,大提琴般溫柔醇厚,她耳根子一紅,連帶他吻過的手掌都染上緋色。
人的感情最經不起撩撥,方婕可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
瑞清市的車站大多都分布在鬧市區。
兩人到達候車室時,天已經蒙蒙亮,不過車站還是人來人往,臨近年末,又迎來史上最大的哺乳動物遷徙。方婕擠在人流中,攢緊手裏的包包,低聲問旁邊的司霖:“安檢系統不會有問題嗎?”
他見她一臉緊張,不免好笑:“不會。這個技術層面的識別系統,還不在話下。”
她松了一口氣。司霖牽起她的手穿過人群,來到售票窗口買票。
車站朝四面八方輻射的車流很多,人也同樣是來自各個小縣城、鄉鎮和村莊,這其中不乏有手腳不幹淨的。他一手護着懷裏的人,時刻緊繃神經,兼顧任何小意外的避免。
不過還好,直到兩人上車,都沒有突發狀況。
車子颠簸一路,很快就從繁華的大城市進入到滿是山區的路段。入眼的亂石和大山,不停從車窗外閃過;還有那一年四季常青的樹林,遠處的農家小院,偶爾路過的一群牛羊,都讓方婕內心十分感觸。
想到今年的夏天,兩人同行去的靈水村,她嘆了口氣,反手扣住他的十指。那個時候,他們剛從非親非故的陌生人變成住在一起的陌生人,時而鬥嘴吵鬧,時而兩看相厭。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披着“男配”皮囊的大尾巴狼層面上,他也時常埋汰她。之後,兩人的情感發展,不算特別,就像高中時的朦胧戀情,沒有驚天動地的狗血。相反,雖然來的路上坎坷了幾下,但總體來說也算平順。
不過方婕很擔心,這種平順,會不會造成以後的坎坷?
車廂裏的汽油味很濃,時不時傳來一些人或低語或高昂的講話聲。她靠在他肩上,兩人像對普通的情侶一般依偎着,平淡卻溫馨。
這個時候,汽車進入隧道,司機按響喇叭,撕裂冬日清晨帶些冷意的空氣。陽光被阻隔在外面,車裏亮起了昏暗的燈光。
鬼使神差地,她仰起頭,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線條美好的側臉,見他閉上眼很久都沒有轉醒的跡象,偷偷湊過去親了他一口。算是今早上的彌補吧。方婕偷香後,默默地想。
她剛要退回自己的位置,哪料被他一把攫住了腰。接着,帶了清新味道的唇瓣毫不留情地覆上來。車廂裏不算安靜,所以基本沒人注意到兩人的動作。
唇齒纏綿間,唾液濡濕着對方,做着最原始卻亘古不變的親密接觸。他一貫強勢的舌頭不輕不重地觸着她齒間的軟肉,大掌拖着她的脖頸,小指還在上面細細摩挲着,撓人得很。方婕吃着他的嘴巴,覺得吃出了小時候最愛的桂花糕的味道,清香軟糯。
這是兩人第二次熱吻。方婕又醉了。
車子開出隧道,清冷的陽光重新灑進車廂裏,她埋在他懷裏,細細地喘着,再也不肯擡起頭來。
……丢死人了。
**
“原來這裏還有這麽一處地方。”下了車後,方婕感嘆,看着巍峨的群山,“這裏不會有野獸出沒吧?”
眼前的大山海拔有一兩千米左右,山頂缭繞着雲霧,如蓬萊仙島般挂在那裏。
司霖沒理會,提了提她背上的背包,又重新拿出幾樣重物放進去。
方婕回到現實,覺得背上的包沉了些,轉頭奇怪地瞪他:“啊,紳士你不懂?作為男友不是應該替我分擔的嗎?”
司霖垂眼,替她拉好拉鏈,見她像生氣花栗鼠般,淡定答道:“你需要鍛煉體力。再說,我得檢查你這些日子的晨跑和體能訓練有效果沒有。走到半路可以歇息,但是我不會幫你提東西。”
他說得在理,方婕無奈,最後只得遂他意。
上山的路程十分艱難。
山路陡峭,越往上走空氣越稀薄,加上她背着沉重的背包,整個人因為天氣的緣故又裹得跟只熊無異。腿腳酸軟無力,臉色漲得通紅,背上早已被汗濕,冷風一吹,冷熱交加的感覺粘膩又難受。方婕咬牙,朝前面健步如飛的男人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你就是我的目标,再累也要堅持。
只是最後,那份堅持也被大汗淋漓的累感給壓了下去。她單手撐在一棵松樹上,喘着粗氣,小腿以下一直發抖。司霖停下腳步,站在遠遠的地方看着她,卻并沒伸出手。
額上的汗珠滴下來,迷蒙了視線,模糊中,她竟然看見他化成一縷煙,消失在小道的盡頭。心尖一顫,荒蕪之感不斷蔓延,她竟然生出了力氣,擦擦汗,重新朝着他的方向不斷前進。每一步都很艱難,踩着松針,卻像真的走在針尖上。
那一刻,她竟然生出了無邊無際的倔強。
她在較真,較真自己能不能跟上他的腳步,能不能和他并肩同行。
司霖雖然心疼,但秉着鍛煉她的本意,只好站在原地。只是她擡頭看自己那一瞬間,眼神卻驚豔了他整段漫長的人生。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是以他為中心,朝着他在努力,只注視着他一個人,那麽真摯和倔強。
很久沒嘗過孤獨的感覺,然而今天,他卻生生地想起以前那些艱苦的日子。
他釋然地輕笑,果然,就是她了。
……
兩人沒到山頂,在山腰往上一處地方安營紮寨。
方婕躺在鋪了一地的落葉上休息,鼻息間是清新卻寒冷的空氣,猛地鑽進鼻孔,竟然有種火辣的感覺。肺部和喉嚨遭了殃,牙齒也酸酸的,胸脯不停起伏,頭頂上的樹枝模糊起來。
“我們要在這裏呆三天左右。”司霖坐在她身邊,雙手搭在膝蓋上,眼神邈遠地望着對面山頂上的白雪。
山間鳥叫不斷,這會兒又吹起清風來,着實給爬了一路的旅人一陣慰勞。
方婕歪頭看他,幾秒後,朝他伸出雙手,“司霖,抱抱我。”
他眼底噙着笑,單手撈起她的身子揉進懷裏。方婕累得很,當即歪在他身上,滿意地喟嘆了一聲。司霖從上方看去,她挺翹的鼻子紅紅的,鼻翼也不停翕動着,便生了憐愛之心,大掌在她背上輕輕安撫。
一時間,兩人都很安靜。
打破這份寧靜的是方婕。她清了清嗓子,輕聲開口:“我總覺得,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他不過就是個普通的男人,有七情六欲,嘗遍酸甜苦辣,現在也在悉心澆灌着來之不易的愛情。可是在方婕眼裏,他總是飄忽、神秘、孤獨,像抓不住的飛蓬,哪一天她一醒來,他就可能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從此雁過無痕。
聽着這話,司霖心裏早已翻江倒海。他低頭吻上她大汗密布的額角,卻一言不發。
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問題,實在是太多。
這些棘手的問題讓他沉默,他卻越陷越深,小心翼翼地維持這份戀情,哪怕最後撞得頭破血流。漫長的流浪讓他懂得,一個人吃飯不香,但有人作伴,就算是吃苦,都覺得在享樂。
最後,他收緊手臂,将下巴擱在她頭頂。
“不到生命結束,絕對不會離開的。”于是,他做了這樣一個沒有分量的承諾。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給她的。
方婕默默斂了心思,決定不能這麽敏感。
不是有個墨菲定理嗎?她扳着他的手指,心想,她才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遂了壞事的心願。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可能有三四章都是講兩人的,會穿插些驚險的東西。回去後開虐,顧惜勾引“兒子”,眯眼。
會虐會到高潮,到時候你們別朝我扔石頭……T^T
PS:六子那對會很虐
☆、山中三日2
簡易帳篷搭好後,已經臨近中午。
方婕從背包裏拿出罐頭擱在地上,數了數,卻發現他帶的東西根本不足以維持三天。她轉頭朝那邊還在拾柴火的男人喊道:“帶的食物不夠哇!”
司霖動作熟稔地用藤條紮好一捆幹柴後,直起身,扔了一個打火機給她,“山裏的東西多得是,餓不死的。”
方婕瞠目結舌:“……所以我們要像原始人那樣?”司霖默認。
瘋了瘋了,這到底是來訓練的還是體驗野外生存的?她感受到了面前男人深深的惡意。
司霖見她表情千變萬化,丢了柴火,脫下手套走過來。方婕雙眼迷惘,借機揪着他的褲腳,憤憤道:“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
他提起她的衣領,像提溜小狗一樣給移動到柴火邊,“演戲不适合你。把這捆柴給整理好了,不然中午不準吃東西。”
“你一定是在洩私憤!抗議!”她大吼一聲,驚飛了樹上叽叽喳喳亂叫的鳥群。
司霖剛坐下,聞言轉過頭來,表情揶揄:“戰鬥力太弱,對你,我根本用不上手段。”
……這男人。
她半笑半叫地朝他背上撲去,借着沖力,将整個人都附在他腰上。司霖猝不及防,由于失衡的緣故,竟然被她扳倒在地。兩個人在地上圓潤地滾了一圈。
滿是落葉的地表還算柔軟,方婕才沒有因為這股巨大的沖擊力而受傷。不過,他身體的重量完全施在她上面……“好重!”她推擠着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衣物,兩人幾乎是緊貼在一起了。
一米八幾的男人,就算不胖,體重也是很吓人的。她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握手成拳,在他背上亂捶。司霖低下頭,用額前的劉海去撓她耳後的皮膚,惹得她一陣“咯咯”笑。
兩人在地上打鬧起來。她到底是力氣輸了他幾成,三兩下就被他制住雙手,壓在耳旁。司霖頗有技巧地卸掉壓在她身上的一部分重量,眼神也變得幽深起來。挺翹的鼻子在她頸部的肌膚上摩擦,同時空出一只手,鑽進她衣服下擺。
手掌清晰的脈絡和薄繭觸到白嫩脆弱的腰部時,她笑着去咬他的鼻子,“放開!se狼!”
雖然摸兩下又不會少塊肉,可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做這種事,方婕還是沒有這麽開放。
四周靜谧得只剩下風聲和樹葉搖擺的“沙沙”聲。
她對上他飽含深意的黑眸,全身都被電流過了一遍,被他握着的細腰一直想逃,卻還是逃不出那炙熱的占有。方婕低哼一聲,單手去撥他的爪子,“哎……我要起來。”
他不語,表情和動作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強勢。那是一種雄性動物對雌性原始的占有,一種和現代文明相悖的觀念。甚至,從他的眼神裏,可以看出絕對的忠誠和專一。
如果說司霖是一頭獸,那麽方婕覺得把他比喻成狼最不為過。
她被他禁锢着,強迫染上他的氣息。那雙墨黑的瞳孔驟然如泉水般清澈,隔着一汪清水,她看見自己的身影在裏面暢游。
耳邊的風聲消褪,只剩下他節奏穩定的呼吸聲,偶爾還夾雜了一聲嘆息。
她緩緩閉上眼……被愛人和大自然同時包圍的感覺,真是催人眠。
**
方婕一睡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她坐起身,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帳篷裏,剛睡醒的臉上一陣發熱。
攏好衣服,方婕走出帳篷,見司霖正搗鼓着一串類似鈴铛的東西,好奇地走近了看。
四周插滿樹枝,鈴铛被綁在上面。司霖正在系扣,見她雙頰紅撲撲地朝這邊走過來,停下動作,“過來。把鈴铛系好。”
“防野獸用的?不過我覺得這裏應該沒什麽有攻擊力的動物。當然,不包括你。”方婕雖然話這麽說,還是蹲下身去弄繩子,“為什麽不叫醒我?我都餓了……”
“保存體力,下午還有事。”司霖從包裏拿出一塊巧克力和一個面包遞給她。說完,從一個小箱子裏拿出一把獵槍和她專屬的那把指紋識別手槍。
方婕見到黑漆漆的槍身,頓感親切。她已經差不多學會理論知識了,就是還沒真槍實彈地演練過。
司霖好心提醒:“這次是放了子彈的。”
她撇嘴:“沒關系,反正你又不會讓它走火……咱們下午是要去打獵嗎?”
“不是。”他柔和了眼神,“下午的任務很簡單,記得我教你的追蹤術嗎?今天就來實踐一下。另外,槍我裝了消音系統,放心使用。”
還真是想得周到。方婕接過槍,沉甸甸的滿足。雖說她對槍支的了解度還在粗糙的淺層面,不過,這東西就像罂粟,不斷吸引着她朝更深的方向探索。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伸出手蹂躏她的劉海,“以後夠你學的。不過你智商不夠用,估計得花很長時間。”
方婕撕開包裝紙啃了一口巧克力,忽略掉他的調侃,心思游離到很遠的地方。
跟着司霖,她好像也體會到了一種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感覺。這種感覺洶湧澎湃,雖然偶爾有戀家的辛酸,但也不失為一種精彩的生活方式。
……
進入一片松林後,地形變得複雜起來。
方婕扒開半人高的雜草,顧不得嘴唇被冷風凍得麻木,縱身跳下一個小山坡。
她仔細觀察着草的淩亂程度和腳印的深淺,心下一驚。松濤陣陣,吹來一陣詭異的冷風,她仔細對比着前後兩個腳印的不同,眉頭深皺。
很明顯,其中一個是司霖的,但另一個尺寸稍小的腳印,是誰的?
難道有人跟蹤他們?
方婕有些慌神,但憑靠自己淺薄的經驗哪裏能判斷出兩人的走向?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司霖這麽強大,一定會搞定一切的。
原本的計劃是他來留下痕跡,考驗她的追蹤能力,沒想到事違人願。方婕深吸一口氣,朝對面的山看去,摸了摸別在腰後的東西,攢緊拳頭繼續往前走。
……
下午五點左右,她在一處小溪旁找到司霖。
他坐在一處大石頭上,手上提着幾條黑溜溜的魚,眯眼看着她,嘴角平平淡淡,并沒有多高興。
方婕像條掙脫束縛的小狗,拔腿就跑過去。
“兩個小時零三分,太慢了。”
她轉了轉眼珠,爬上大石頭。司霖穩住她的腰,放下手上的魚,低聲問:“累嗎?”
她見他淡定悠閑,急躁躁地說:“你沒發現有人在跟蹤我們嗎?我在路上發現了陌生男人的腳印。”
感覺到他渾身一僵,她更加疑惑。按道理說,司霖應該比誰都敏感,難道他沒發現?還是說,兩人隔的距離太遠,以至于他都沒察覺?
方婕正困在這個死胡同裏,卻不料突然被他抱住。
“怎麽了?”她伸出手拍他的背,疑聲問。
司霖沒作答,鐵臂嵌進她厚重的衣服裏,一下一下地收緊。
小溪潺潺,山雀也不那麽活躍了。偶爾清風吹過,攜來一陣泥土腥氣。
“過幾天,我要回南宮家。”靜靜相擁片刻後,司霖放開她,表情恢複平常,“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在打靶訓練場給你找了個師傅,他會教你。”
方婕一愣,嘴邊的笑意凝住,“什麽意思?”
什麽叫自己照顧好自己?他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司霖溫柔地摸着她的下颌,“做我的女人,要學會承受孤獨。我說過,我不是一個好男人。好男人的定義不止是專一,還在于,能不能給你穩定的生活。”
他如水如畫的眉眼和柔情的語調明明這麽熟悉,可方婕卻渾身冰冷。背上的熱氣消散,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握住他的手腕,方婕冷聲問:“為什麽要回去?”
“現在這具身體畢竟不是我的。很多事都不在控制範圍內。”
多麽官方的答案。
手指摳着石頭旁邊的青苔,骨節發白時,足以證明這個剛剛陷入熱戀的女人是多麽敏感。她忍住內心的異樣,盡量用平常的語氣和他說話:“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給我安定的生活,我也能承受孤獨,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我就等。”
司霖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重重嘆息了一聲。她這麽倔,自己的一時貪歡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體內的動蕩不安更甚,他站起身,提着魚跳下大石頭,慢慢走近叢林裏。夕陽的餘晖打在他寬廣的背部,形成一個個詭異的光圈。
方婕一言不發地尾随在他後面,眼裏蒙上了霧霾。
**
是夜,山腰上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方婕坐在火堆旁,将調好的辣醬澆在烤焦的魚上,沉默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啃。
司霖坐在另一邊,盯着她吃完了一整條魚。
“還要嗎?”他遞給她一條重新烤好的魚,上面很細心地按照她偏辣的口味多放了些辣椒醬。方婕扔掉魚骨,淡淡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帳篷裏走去。
夜裏溫度低,即使烤着火,手也冰得不行。她捂緊衣服,拿了睡袋出來,動作麻利地收拾着。
司霖不知什麽時候進了帳篷。
方婕停下動作,外面的火光照進來,她的側臉變得生動而明媚。樹影憧憧,寂靜暗黑的夜,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鳥叫,如裂帛一般,撕破空氣朝這邊傳來。
陡然,她的內心生出悲涼。
“當初是你提議這段戀情的,現在又來作給誰看呢?……今天你的幾個意思我大概明白,我只問你一句,你後悔了嗎?”方婕蹲在地上,背對着他,聲音淡如白水。
所以愛情這種事,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沒有。”
她松了一口氣,繼續問他:“你回南宮家,是他們逼你的嗎?”
“不算。”
她一問,他一答。
方婕起身,面對他,聲音輕柔下來:“司霖,如果我們沒有打破那條界限,現在你就不會這麽猶豫。不過,既然你都下了這趟渾水,咱們一起努力不好嗎?我還不想這麽快放棄你或者被你放棄。有什麽事我們一起面對。”
“……你今下午才對我說過,不到死絕不離開。難道男人的話都是渾的嗎?”
這番話,她說得情真意切,掏心掏肺。
暗夜裏,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得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誰料一靠近,就被他捏住手腕,“或許我真的是太得意忘形了。”他的聲音很機械,像是來自宇宙深處的異能人,連平日裏溫暖的大掌都冷得和冰渣無異。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她的聲音連升了幾個度,“是,我自私、膽小、懦弱,可我也不是在為你改變嗎?你說什麽我都做了,我他媽每天摸槍手都摸出繭子了。我就搞不明白了,今下午還好好的,怎麽出去一趟你人都變了個樣?”方婕用力甩開他的手,“司霖,我在這裏就只剩你一個人了,你能好好的不?如果你要消失,去哪兒我都跟着……先是你來撩撥我的,現在為了一個破理由要疏遠我。”
“那我可是,真的會瞧不起你!”
她憋屈了一個晚上,這會兒眼淚飙得比水龍頭還快。
這男人,就跟七八月份的天差不多,說變臉就變臉。
兩人第一次吵架,有些不太愉快。他也在探索一個完美的方式來處理,可終究得不到效果。
說到底,這個女人,在他漫長而寂寥的一生中,是個棘手的大麻煩。
他伸出手去揩她的淚水,“要是我走了,你一個人會過得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司霖已經感覺到他身體的異常了,哎……真正的南宮霖要回來了。
讓你們看看我大司司的真身!威猛的漢子你在哪裏?
☆、山中三日3
“不會。”她斬釘截鐵地回答。她炙熱、專一而忠心的眼神劃破黑暗,竟然直直地到達他的心底。
這個女人,倔得跟頭牛一樣。他沒轍。算了,她說得沒錯,何不為這份感情嘗試一下呢?哪怕知道自己的未來不會太好,哪怕有天人相隔的可能性。
司霖輕聲嘆息,替她擦幹眼淚,“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答複。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是我了,你要學會獨立。你說得對,我會努力,努力回來找你。”他深吸一口氣,大掌放上她的頭頂,語氣堅定,“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