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朱玉瑾和她掰扯道:“你三句話不離這?些事, 哪裏是在侍奉朕,分明是讓朕侍奉你。”
孟昭菀:“妻妻同體,不分你我。”
朱玉瑾面無表情:“再議。”
“何時再議?”
“等你的膝蓋痊愈。”
孟昭菀心有痛苦。
帝王, 你真的變回以前的模樣了?, 不再是那個每晚積極與我實踐《妻妻生活一百零八式》的人?兒了?。
她問:“皇上, 你真的能做到夜夜面對臣妾此等美色而?無動于衷嗎?”
朱玉瑾:“……”
她垂眸,瞄了?眼孟昭菀的膝蓋,頭頂上散發出一圈正道的光:“能。”
孟昭菀認為此事應該沒那麽簡單,帝王在意她不假,可對她的膝蓋……在意的有點?過頭了?。
她開始靜心思索緣由。
眼眸倏忽一亮。
像是頓悟了?。
猶豫再三,她輕揚額頭,把唇貼在朱玉瑾耳邊, 悄聲問:“皇上, 臣妾問你個事呗。”
“你問。”
“你是不是喜歡……從後面的那……姿勢,怕臣妾的傷勢遲遲不好?……日後就不方?便?……跪了?……”
朱玉瑾:“別浮浮浮浮說!!”
帝王的龍顏肉眼可見的漲紅。
孟昭菀了?然?了?,盯着她良久,像是鐵了?心要把她看出個洞。
朱玉瑾沉默沉默再沉默。
最後, 她抵擋不住孟昭菀愛的凝視,道:“有一丢丢……這?個……原因……”
孟昭菀:“真的只有一丢丢嗎?”
朱玉瑾:你非要刨根問底嗎?
孟昭菀眉梢挑着壞,嬌聲嬌氣道:“臣妾就知道, 皇上特別善解人?衣~”
又來了?,虎狼之詞。
朱玉瑾好?害怕。
她還沒有完全适應做一個好?色帝王,不過幸好?她有一個正在上樹的丈母娘,便?以此為借口, 跳過這?令人?害羞的話題。
“別……磨蹭了?, 我們先去看看燕姑。”
春雨綿綿,不疾不徐, 帶起的風亦是柔軟。
燕姑披着一件蓑衣,站在桃花樹梢間,往樹頂上蓋油布。
這?操作,也?就江湖人?可以做到。
燕姑顯然?得了?她掌門親爹的真傳,一蓬油布往空中一抛,四角立馬展開,再輕飄飄的落下,把桃花樹蓋了?個嚴嚴實實。
朱玉瑾佩服。
好?一個江湖高?手?。
她聽燕淺提起過,這?株桃花樹是燕姑十年前親手?栽下的,只因孟昭菀酷愛擺弄花花草草,且最愛桃花。
是以燕姑對此樹悉心呵護,松土、除蟲還澆肥,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小樹長成了?大樹,孟昭菀也?長大成人?。
燕姑就整日睹樹思人?。
看得出來,她把這?樹照顧的很?好?,桃花朵朵,一簇簇長在花枝上,在清風暖雨中,有幾枝不時敲打在屋檐青瓦處。
若是文人?騷客在此,面對此情此景,定要狂草詩詞三百篇。
“阿娘,你小心些。”燕淺就站在樹下,高?高?昂着頭,張開雙臂,做好?随時接人?的準備。
燕姑仍在埋頭苦幹,嘴裏念念叨叨:“皇後娘娘最喜歡桃花,難得開花,被雨打壞就不好?了?……你幫我看看,還有沒有未被油布遮蓋到的地?方??”
孟昭菀聽得動容,踩下臺階,鑽進桃花樹下,将燕淺接人?的動作依葫蘆畫瓢,由于不太熟練,顯出少許的憨憨傻傻。
燕淺見她來,作勢要跟她請安,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姐妹二人?就這?麽并肩站着,始終保持着這?詭異的姿勢。
遠遠看去,像是要對這?株桃花樹以及樹梢上人?進行某種神秘的參拜儀式。
朱玉瑾有點?哭笑?不得。
她親愛的小皇後啊,不僅是只頑皮可愛的小狐貍,還是一只蠢萌蠢萌的小狐貍。
好?乖~
孟佩南的內傷并沒有好?轉,在得知孟老太爺把半邊虎符交與帝王的那一刻,病情更是直轉急下,有了?随時會一命嗚呼的跡象。
他仰躺在病床上,一張蠟黃的老臉,寫滿了?對世事荒謬的感慨。
“爹,你糊塗啊!”
“是啊,我老糊塗了?。”孟老太爺無比自責,坐在床頭,咽喉哽咽,喃喃道,“我孟家乃将帥世家,祖輩或是鎮守漠北、或是鎮守西南,戰功赫赫,威名遠揚……”
接着又連說了?三遍“我是真的老了?”。
不然?怎麽會自亂陣腳,輕易的交出虎符。
其實真要論個對錯的話,主要還是怪孟佩南,他那日渾身是血的被金喜和小銀子擡進元帥府,當真太吓人?。
加上帝王在錫蘭小院小住的這?段時日裏,又總是一見到孟佩南就橫眉冷對,鬧得孟家人?心惶惶。
由此,才?令孟老太爺胡思亂想,折損了?自身士氣。
早年他行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
這?些,孟佩南也?清楚,他身體難受,心裏更難受,哼哼唧唧的呻.吟好?一陣,道:“爹啊,您也?別太自責,皇上賜的毒酒是假的,但要虎符的心肯定是真的。”
孟老太爺揪住胡須,沉吟道:“……為父也?這?般考慮過,皇上她定是把錫蘭小院的秘密,掌握的一清二楚了?,她先是毫無征兆的微服私訪,住進錫蘭小院,明面上對燕姑照顧有加,實際是在拿燕姑和昭兒的身世要挾我們,最後逼迫你與燕淺比武,用毒酒當幌子……好?一招兵不厭詐啊!”
啧啧啧,這?深不可測的帝王謀略。
孟佩南:“兒子還納悶兒呢,皇上按理應該在宮中養病,可看上去生龍活虎的,一點?病模樣也?沒有。”
“兒啊,皇上這?回怕是鐵了?心要整治孟家,裝了?病,才?好?出宮來,專心對付我們。”
孟佩南再也?躺不住了?,一把握住老父親的手?:“那該如何是好?啊?”
“當務之急,你需要安心養好?身子,為父早已致仕,你也?已經交權,想來皇上不會再為難我們了?。”
孟佩南眼角滑下一滴淚,啞着嗓音道:“爹呀,哪個帝王斬草不除根?”
孟老太爺內心激起千層浪,捋胡子的手?一抖,扯下了?兩根胡須:“……為今之計之際,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父親……”
孟老太爺由婢女攙扶着離開,顫巍巍的走在抄手?游廊上,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混濁的眼,望着因雨絲敲打,而?搖搖晃晃的柳葉。
哎,明明是和暖的春雨,為何會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啊。
他問:“焉雨……就快回來了?吧。”
婢女答曰:“回老太爺的話,焉雨小姐來信了?,已從江南出發,不日就能抵京,安懷鄉君也?一并跟着。”
“……甚好?……甚好?。”
翌日,太陽當空照。
金喜和小銀子護送虎符入宮。
太後娘娘捧着半邊虎符,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
她許久沒這?麽開心過了?,幾乎要笑?倒在羅漢榻上。
蘭淳嬷嬷朝着她拼命搖團扇,幫她驅驅熱,又吩咐小宮女去将窗戶開大些,以便?雨天的風能往太後臉上胡亂的拍,讓她老人?家盡快冷靜下來。
“好?啊好?啊,太好?啦!”
太後沒能成功的冷靜,狂喜到根本坐不住,在殿內來回溜達了?好?幾圈:“蘭淳啊,還是你心細,多?虧你提醒了?哀家,否則哀家真要誤以為皇上尋死覓活是耍诨!皇上啊,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樣了?,長大了?,有主意了?!”
孟家的先祖有從龍之功,也?是朱家太.祖的生死至交,幫太.祖奪下了?大輝江山,建立開國功業。
太.祖本願把這?江山分與孟家先祖,但其心中有大愛,惟願四海安康,百姓福樂,甘願臣服于太.祖,一生護衛大輝安危。
太.祖欽佩,将虎符一分為二,其中一半交由孟家先祖,而?孟家子弟,世襲兵馬大元帥之位。
可時移世易。
一朝皇帝一朝臣。
臣子功高?震主,權侵朝野,就極有可能生出反心。??x?
于是就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現象,每一代帝王都會和每一代兵馬大元帥鬥智鬥勇。
帝王們使出渾身解數,欲要收回半邊虎符,各中艱難自不必說,統統以失敗告終。
而?朱玉瑾,登基不過一年,就完成了?這?一艱難的使命。
太後無比自豪,她的皇兒真是天生做帝王的料,論氣魄論手?段論籌謀,絕對是大輝朝所有帝王中最優秀的。
金喜可不放過這?個拍馬屁的機會,嘴巴鑲金似的,把朱玉瑾吹捧的天上有地?下無。
太後霸氣的一揮手?:“賞!全都賞!養心殿的奴才?伺候皇帝得力,哀家全都重?重?有賞!”
“奴才?謝太後賞賜。”
金喜拉着小銀子砰砰磕頭,代全養心殿的奴才?謝過這?份恩賜。
內務府即刻去辦,一柱香後,金銀瑪瑙珍珠翡翠流水似的流進養心殿。
奴才?們挨個受賞,卻都一臉懵圈。
明明上個月太後還因為帝王上吊一事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要不是蘭淳嬷嬷在旁勸慰,他們早被一刀咔嚓了?。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此番回憶起來,也?是寒從腳起,頭皮發麻。
眼下怎麽又要給他們賞賜了??
懷揣着這?樣的疑問,他們捱到晌午,發現太後又有新動作——搬下一道懿旨,把兵馬大元帥孟佩南一頓猛誇。
誇他忠君愛國、忠貞不渝、忠心耿耿,是大輝朝當之無愧的中流砥柱。
還特意在兵馬大元帥前頭加上“鎮國”二字,雖然?沒有什麽實權,但聽上去就感覺孟佩南此人?特別值得信賴,最關鍵的是,俸祿可以翻一倍。
算是一種享有極大榮寵的虛銜。
另外,太後還準了?孟家幾個公子小姐蔭官,也?不管他們的乾元品階如何,全部安排在油水多?、公務少的肥缺上,以體現皇恩浩蕩。
文武百官也?懵圈了?,太後為何突然?對孟家關懷備至?
他們紛紛派出自家的管家去打聽。
太後有意将喜事昭告天下,派人?出宮去口耳相傳,所以各府的管家剛走出自家府門口,就聽見路過的百姓在熱火朝天的議論——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兵馬大元帥吐血了?,好?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皇上仁厚,雖然?尚病中,但禦駕親臨元帥府看望孟大人?,孟大人?感動不已,又擔憂自己時日無多?,主動獻上虎符。”
管家們不知這?些傳言中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轉身回府,全數禀告給自家的老爺。
得知傳言的文武百官:真的嗎?我不信。
于是乎,朝堂又有了?新一波的風起潮湧。
文武百官還想知道更多?,可再怎麽打聽也?打聽不出新的東西了?。
只好?在第二天的早朝上,旁敲側擊的問一問垂簾聽政的太後。
太後肯定的回答:“沒錯,孟大人?交出了?另外半邊虎符,這?全是皇上的功勞。”
文武百官:“!”
敢問皇上是如何辦到的?
太後卻是面無表情,渾身散發着高?深莫測的氣息。
文武百官:懂了?懂了?,不該問的別問。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落向了?最前排的空位上,那是兵馬大元帥孟佩南的位置。
嘀咕道,怪不得最近幾日沒見人?,原來是得絕症了?。
下了?朝以後,文武百官成群結隊的前往元帥府,看望孟佩南。
錫蘭小院裏,朱玉瑾躺在桃花樹下的太師椅上,嘎吱嘎吱的搖,好?不惬意。
“這?株桃花樹長的真是好?。”
“嗯,确實比臣妾宮裏的那株長得還要好?,”,孟昭菀的膝蓋已然?痊愈,就坐在她身邊的圓木凳上,喂她一顆一顆吃草莓,“好?吃嗎?甜不甜?”
“甜。”
燕姑如今寒毒去了?大半,又因為有帝王撐腰,可以随意出入錫蘭小院,天一轉白就出門去趕早集,見賣草莓的小姑娘挺實誠,草莓味道也?不錯,便?買了?一籮筐回來。
江湖人?,就是這?麽爽快。
“昭昭,朕也?喂你吃。”朱玉瑾不好?老躺着享受,也?從盤中拿起一顆紅豔豔的草莓在手?。
孟昭菀故意惹她:“不吃。”
“要吃,啊——張嘴——”
孟昭菀躲開她遞來的美味。
二人?你躲我追,笑?鬧成一團,朱玉瑾失了?準,一不小心把草莓怼到了?對方?的俏臉上。
汁水濺得老高?。
孟昭菀擡袖捂着半邊臉:“啊!臣妾的眼睛!”
朱玉瑾跳下地?,彎腰去查看:“濺進眼睛了?嗎?朕幫你擦擦。”
她掏出手?帕,擦呀擦、擦呀擦,孟昭菀不光沒有好?轉,反而?更加難受,眼皮都快被擦得出血了?。
“疼!”孟昭菀的小粉拳雨點?子似的砸向她。
走開!你這?個身嬌肉貴,一丁點?兒粗活都幹不好?的帝王!
朱玉瑾: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