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孟佩南好惆悵,說到底他只是想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經獲悉了錫蘭小院??x?的秘密,否則元帥府那麽大,皇上為何偏偏要住進錫蘭小院,态度還非常強硬,而且正巧在祭祖大典期間。
雖然孟昭菀告知他們“皇上來此的目的單純”,讓他們切勿多慮,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萬一胳膊肘往外拐,該如何是好。
何況皇上明明對他态度冷漠,卻在錫蘭小院一住就是半個月,一點沒有要回宮的意思,種種表現自相矛盾,看上去不像別無所圖啊。
所以,皇上到底圖的什麽呢?
他官至兵馬大元帥,唯一擁有的就是半邊虎符,另一半在皇上手裏,合在一起就能號令三軍。
孟佩南如夢方醒,看來皇上要的是對三軍的絕對掌控權呀。
他們孟家世代武将,鐵馬金戈,千裏馳騁,為大輝朝抛頭顱灑熱血,立下汗馬功勞,早就功高震主,打從先皇起就對他們孟家多有忌憚。
當帝王的都多疑,如今的皇上也不例外。
或許皇上是真的獲悉了錫蘭小院的秘密,想以此拿捏他的七寸,如果他不乖乖交出虎符,孟家一百一十口人的小命就不保了。
思及此,他寝食難安,人瘦了一大圈,胸肌背肌和腹肌都快瘦沒了,再也沒有往昔的威武雄壯了。
為求一個心安,這日一早,他厚着臉皮來錫蘭小院求見皇後娘娘,打聽皇上到底對錫蘭小院的秘密了解多少。
終歸是自己的親爹,孟昭菀不好把人拒之門外,準他來湖心亭一敘。
話還是那些話——
“父親不必憂心,女兒獨得皇上恩寵一天,孟家的榮耀就只增不減。”
孟佩南以過來人的口吻道:“人心是會變的,何況情.愛。”
孟昭菀打着哈欠,似醒非醒地倚在欄杆處,抓了一把魚食撒進湖中,引得錦鯉争相奪食,漸起片片水花:“皇上可不像您那般喜新厭舊。”
“我是為了你好。”
“你是為了孟家好,為了你自己好。”
孟佩南早已習慣她的冷嘲熱諷,道:“藥世閣少閣主為你開的藥,你務必好好喝,一天也落不得,早日誕下太子太女,你才能真正坐穩後位,屆時就算你的身世被戳穿,皇上看在兒女的份上也會對你從輕發落,寬宥孟家的欺君之罪。”
“女兒說過了,皇上是天底下最專情的人,她絕不會負我。”
你大清早是來給本宮添堵的嗎?!
孟昭菀憤然起身,就見湖邊的石徑上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在東張西望,似乎在找着什麽。
再定睛細瞧,“熟悉的人影”正是帝王。
她乃皇上的心肝寶貝兒,所以不用猜,帝王肯定是在找她。
孟昭菀心情豁然開朗,提着裙擺奔上小橋,嬌聲呼喚:“皇上~臣妾在這~”
朱玉瑾循聲望去,看着她的紅裙被風揚起,宛若天外谪仙的模樣,好生歡喜。
“不是讓你多睡會兒嘛,怎麽來這了?”朱玉瑾走向她,掌心覆在她的腰上,揉了幾下。
“皇上出去玩竟然不帶臣妾。”
“是你自己起不來呀。”朱玉瑾嘴角勾着一抹壞笑,昨夜自己太能折騰,鬧得孟昭菀後半夜才睡下。
“讨厭~”孟昭菀小粉拳捶她肩頭,等到捶夠了,才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幾串冰糖葫蘆。
略略一數總共五串,顆顆飽滿的山楂被包裹在晶瑩剔透的糖殼中,就連空氣也都有了一絲絲甜蜜的香氣。
敢問這世間還有誰能讓帝王不辭辛苦的帶回五串糖葫蘆呢。
當然是她這位獨得恩寵的正宮皇後呗。
她笑開了花,側身乜了一眼前來問皇上聖安的孟佩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沒,爹,這就叫盛寵不衰。
孟昭菀:“皇上萬金之軀,何必買這些東西回來,小心累壞龍體。”
“這東西呀叫冰糖葫蘆,朕今日頭一回嘗到,真是美味至極。”
孟昭菀愈發得意,聽聽,但凡有好吃好喝的帝王都會記挂着我。
真愛無疑。
她若是只小狐貍,火紅的尾巴肯定要翹上天,欲要伸手接下時,卻聽朱玉瑾問:“燕妹妹呢,朕看好多小姑娘都在買冰糖葫蘆,想來她也一定喜歡,就特意買了些回來,找了她許久,始終沒有找到人。”
孟昭菀的笑容僵住,絕世容顏上神采不再。
她難以置信的問:“皇上找誰?”
“燕妹妹呀。”
孟昭菀眼底升起濃重的哀怨,皇上,你這樣很讓臣妾在家父面前下不來臺。
“先不說了,再拖下去冰糖葫蘆就不好吃了,朕先去找燕妹妹。”
朱玉瑾一口一個燕妹妹,叫得很親熱,無情地轉身,下了小橋原路返回,沒走幾步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跑回來:“昭昭,也給你一串。”
孟昭菀皮笑肉不笑:“謝……皇上。”
朱玉瑾:“你我之間,談什麽謝。”
言罷,轉身就走,臨走前不忘贈送孟佩南一個大大的白眼。
孟佩南:難受。
孟昭菀卻在想:五串糖葫蘆只分給我一串……說好的即便後宮佳麗三千也會獨寵我一人呢。
她朱唇微動,欲要喚住帝王發通小脾氣,可惜帝王找人心切,已然走遠了,從那火急火燎的步伐中不難看出,帝王找燕妹妹真的很着急,找出了一種“一會兒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之情。
孟昭菀的絕世容顏氣到扭曲,胸口起起伏伏,握着冰糖葫蘆的那只手顫啊顫……
她才不要吃糖葫蘆,誰愛吃誰吃吧!
啪!
她把冰糖葫蘆高高舉起,又重重的摔到地上。
朱玉瑾你個愛情的騙子!
孟佩南嘆息一聲:“女兒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天下乾元都一樣,見一個愛一個,何況坐擁四海的帝王,她此生注定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你終歸還是要靠自己呀。”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刺耳,無疑是在往孟昭菀的傷口上撒鹽。
書桃聽不下去了,小步上前:“娘娘,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皇後娘娘——”
湖岸邊有人在呼喊。
孟昭菀煩躁地揉揉太陽穴,擡眉望去,看清是金喜和小銀子。
兩人懷抱着一大堆新買的東西,樣樣包裝精致,一看就價值不菲,因東西太重的緣故,連路都走不穩了,踉踉跄跄的來到她身前,齊聲道:“皇後娘娘千歲。”
千歲不了啦!
氣得馬上要當場薨逝了!
孟昭菀沒好氣的問:“這些也都是送給燕淺妹妹的,皇上可真是會哄姑娘開心啊。”
“娘娘誤會了,這些是送給您的,東市百鸾坊的鳳頭金釵,鑲嵌的是東海明珠,頂頂珍貴,天下只此一顆……還有西市華顏坊的玉泥昙花膏,可以白皙肌膚永葆青春,皇上還去南市您你搜羅了許多小玩意,蝴蝶燈、琉璃鏡……”
小銀子:“只要是皇上能看上眼的,通通為您買下來了,您瞧瞧可喜歡,咦?皇上回來了嗎?奴才們只顧着抱東西,追不上皇上。”
“皇上她……給燕淺妹妹送冰糖葫蘆去了。”
孟昭菀喜歡蝴蝶燈,拿進手中把玩,面上重現喜色,另含三分慚愧。
哎喲,誤會皇上了,真的不應該。
金喜和小銀子鑽進湖心亭,把禮物盡數放上石桌就拱手告退了,朝着孟昭菀指引的方向去追帝王。
他們是帝王的貼身奴才,離帝王十步開外就算失職。
孟昭菀目送他們遠去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眸看向腳邊那串破碎的冰糖葫蘆,問書桃:“撿起來……還能吃嗎?”
書桃則是提出了另一個更深層次的疑問:“蓄意損毀禦賜之物,算不算……殺頭的大罪?”
孟昭菀脖子一涼:“……好像……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