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三步
唔……
頭痛欲裂。
劉夏艱難地張開眼,周圍漆黑一片, 只有頭頂隐約有一線光痕。
這是哪兒?
她下意識先摸了下手機。
幸好, 還在。
心放到了肚子裏。
又躺了片刻, 稍微适應了些,她這才捂着跳凸的太陽穴掙紮着坐了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觸手一摸,又潮又濕, 空氣中透着濃重的黴腐味兒。
她試着摸了摸四周。
旁邊就是牆, 冷冰冰的一摸唰啦啦往下掉碎渣,是塗抹的非常粗糙的灰泥牆。
沒有床, 她直接躺在鋪了褥子的地上,在地上劃拉半天, 沒找到鞋, 赤腳下地凍得腳心疼,一踩就是一腳凍泥。
擡頭再看看頭頂那一線光,大致推測了下高度, 至少有四五米。
難道……
這是地下室?
嘩啷!
腳不知踢到了什麽,在這密閉的空間聲音顯得格外的沉悶,盡管她已經很慢很小心了,可到底是只穿了襪子, 還是踢得腳尖生疼。
“醒了?”
突然的一聲,陰測測響在耳邊,鬼魅一般, 驚得劉夏下意識朝一邊兒躲。
轟咚!
竟直接撞到了另一側牆上!
這地下室這麽窄的嗎?!
劉夏緊貼着牆,烏漆墨黑,真真兒是伸手不見五指,可屏住呼吸卻能察覺到有什麽在靠近。
這麽窄的地方她該往哪兒躲?
眼看那詭異的氣息靠了過來,她只能慌不擇路,順着牆往一邊兒跑。
那人并沒有追,任她摸索着跑着。
沒跑兩步她就察覺出了不對。
這牆的弧度很明顯,難不成……是環形的?
四五米深,逼仄的空間,環形的牆……
這根本不像地下室的,難道是……
地窖!
“跑啊,怎麽不跑了?”
陰測測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管怎麽跑,始終都在離她不過三五步的距離。
劉夏停住了腳,周圍靜的可怕,黑暗中只剩下兩人劇烈的心跳,還有一緩一急兩道呼吸。
緩的是她,她緊張的半天才喘一口氣。
急促的卻是那人,他似乎非常興奮,呼吸越來越快,不時還有喉頭滾動的吞咽聲。
劉夏緊貼着牆,強迫自己冷靜。
不要怕,你可以的,別怕!
她試探着輕輕喊了聲:“你是……齊飛?”
“對!是我!”被猜中了,齊飛明顯更激動了,呼吸越發粗重了幾分,哼哧哼哧野獸一般。
“我,我聽說你失蹤了,怎麽會在這裏?”
“你擔心我?”
沙沙的腳步聲響起,齊飛朝這邊走了過來。
劉夏強忍着躲開的沖動,避開那怎麽答都不對的敏感話題,輕聲問:“你沒事吧?這些天都跑哪兒去了?這又是哪兒?”
她幾乎可以想象出這裏的布局。
一個幾近環形的地下空間,相當于大幾號的水井,不管她貼着牆怎麽跑,齊飛站在中間,輕易就能逮到她,與其冒着激怒他的風險做無用功,不如老實呆着。
“這是哪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也跑不了了!呵呵呵。”
齊飛仄仄怪笑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
再怎麽心裏有譜,此時此刻也擋不住本能的害怕,劉夏死活拽不出胳膊,只能蹭着牆蹲在地上,盡量離他遠點兒。
“齊飛,你聽我說,你家人到處找你,都快急瘋了,你媽媽見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你,滿帝大都問了個遍,眼都哭腫了,你……”
“戴上!”
齊飛像是沒聽見似的,抓着什麽就往她無名指上套。
“什麽?”劉夏蜷縮在地上,怔了下,難道是……“戒指?”
“戴上,戴上,戴上!!!”
齊飛像是中邪了似的,幾近咆哮的不停重複着同一句話,戒指套到指根還拼命往下按着。
劉夏疼得低呼一聲,“我戴上了,已經戴上了!別按了!”
狂躁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悉悉索索的衣服聲響起,齊飛也蹲了下來,兩手按在她肩頭,按得她在牆上動彈不得。
“你現在是我的了,我女朋友,我的!”
黑暗中,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臉側,越靠越近,一張嘴就是幾百年不刷牙的酸臭味兒。
劉夏探手推住他,明明心驚肉跳,腦子卻偏又冷靜的可怕。
“這是求婚戒指嗎?你想讓我嫁給你?”
“嫁?”
齊飛頓住了,像是百八十歲的老人,反應明顯遲鈍,半天才恍然大悟。
“對,嫁!你嫁給我吧!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永遠!”
“讓我嫁給你可以,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麽問題?”齊飛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手沒松勁兒,可語調卻平穩了些。
能商量就不算可怕,劉夏略略松了口氣。
“你在這裏待多久了?”
“我也……記不清楚了,打了梁建平後我就跑到這兒了。”
劉夏又推了推他,試探道:“你坐我旁邊,咱們聊聊。”
齊飛出奇的聽話,真就松了她的肩膀,坐到了她旁邊,靠着牆。
“只要你肯嫁給我,聊什麽都行。”
“你為什麽打梁建平?”
“我聽見了。”
“什麽?”
“你對顧淩洛說的話,你說你喜歡……你喜歡梁建平!”
剛剛平靜下來的齊飛陡然的一聲吼,震得劉夏耳朵嗡嗡作響,不等她撤身躲開,齊飛突然轉身猛地将她撲倒!
劉夏反應極快,迅速抛出了一句:“我不喜歡他!”
“你當我二傻子?!”
抓在肩頭的手狂躁地不住收緊,疼得她接連皺了好幾下眉頭。
“我真不喜歡他,那只是跟顧淩洛說的氣話。”
“氣話?”齊飛安靜了一秒,突然又暴戾道,“不可能!”
“真是氣話,顧淩洛發着高燒還要出商演,我擔心她,所以就口不擇言故意那麽說,真的只是氣話!你想想看,我要真喜歡他,為什麽從沒主動接近過他?”
“真不喜歡?”
“不喜歡。”
“一點兒也不?”
“一點也不。”
齊飛又沉默了片刻,不用她說,竟主動拽着她爬了起來,重新靠坐在了牆根兒。
“你還想聊什麽?”
齊飛的狀态非常奇怪,暴躁起來像個瘋子,平靜下來又很正常,看着倒不像是精神有問題,更像是單純的情緒宣洩。
可真是這樣嗎?
不管事實究竟怎樣,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她的猜測又準了一件。
顧家姐妹特意送她迷疊紫玉珠掩飾氣息,說明顧淩洛相當敏銳,很輕易就能察覺到附近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敏銳的人,為什麽就沒有察覺到齊飛在偷聽?
她輕籲了口氣,靠着潮冷的牆,“你剛才說,你是打了梁建平後跑到這裏的?”
“嗯。”
“那梁建平呢?”
齊飛一怔,“他沒送醫院?”
“誰送醫院?”
“誰發現誰送,或者他自己爬起來自己打120。”
劉夏微微蹙眉,烏漆墨黑什麽也看不到,幹脆閉上眼。
“你是在哪兒打的他?”
“小吃街後面那片拆遷區。”
“打得哪兒?”
“先是頭上給了一板磚,然後……我也不知道,亂打。”
“沒用刀之類的兇器?”
“沒,就是板磚,踢踹。”
齊飛突然低笑了一聲,少了之前的陰鸷,像是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喜歡凹造型的少年。
“我怎麽覺得你這樣子像是警察在審犯人?”
劉夏卻沒有笑,“你覺得你打梁建平重不重?”
“除了後腦勺那一板磚,不算重,我也就是氣不過,教訓他一頓而已。”
“既然不重,你為什麽要跑,還躲到這種地方?”
一問這問題,剛剛才正常一些的齊飛,突然湊到了她耳朵邊兒吃吃低笑。
“你猜呢?”
劉夏厭惡地捂住耳朵,趕緊轉移話題,“你知不知道,梁建平失蹤了,現場還留下足以致命的血跡。”
“是嗎?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齊飛下巴一沉,搭在了她肩頭,劉夏忍了又忍,看在還隔着羽絨服沒有直接碰觸的份兒上,沒有躲開挑動他的情緒。
“怎麽會沒關系?你打的他。”
“我就一板磚,外加踹幾腳,絕對死不了,說不定是他自己走了,自己躲起來了。”
“那他為什麽要躲起來?”
“我怎麽知道?”
劉夏揉了揉眉心,一如她之前所料,齊飛果然沒膽子殺人,或者說,顧家姐妹不會讓他真的殺人。
是的沒錯,顧家姐妹。
齊飛當時被砍得差點沒了命,可短短半個月就活蹦亂跳,甚至都能舉着板磚打翻比他高壯的人,難道不奇怪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他再怎麽年輕,也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就恢複到這種程度。
她想到了當日顧淩洛在醫院說的話。
【如果我說他三天就能恢複如初呢?】
當時沒有細想,只當是句随口氣話,可現在想想,有顧縛槿在,別說三天,只怕分分鐘就能讓他從病床上爬起來來個三千米越野賽。
齊飛的恢複速度明顯快過常人,可也沒達到讓醫院震驚的程度,這必然是有人刻意為之,想讓他快點好,又不想太引人注意。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顧淩洛拜托顧縛槿幫的忙。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齊飛能偷聽到她和顧淩洛的談話,已經充分證明了顧家姐妹插手了齊飛。
梁建平是周六晚上失蹤的,周日下午顧淩洛回學校還接受了警方的調查,換句話說,梁建平失蹤的消息當時學校已經傳遍了,齊飛是重要嫌疑人也有了風聲,浩煙改改不可能不知道。
可當晚她倆還慫恿她嫁給齊飛。
她們的目的是什麽?
她大概已經猜到了。
到目前為止,已經證明了她的猜測基本都是準的,可越是準,她就越不安。
前面都猜中了,最後的結果又能偏差到哪兒去?
費盡心機,兵行險招,得到的結果,會是她想要的嗎?
“齊飛,我相信梁建平的失蹤和你無關,可警方不信,同學們不信,你……”
不等說完,齊飛粗暴打斷!
“愛信不信!現在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
“沒錯!你!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麽躲起來嗎?我告訴你!”
齊飛突然擡起原本擱在她肩頭的下巴,直接湊到了她耳朵邊,陰鸷的聲音驚悚詭異。
“我是揍了梁建平才想明白的,我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我不能把你拱手讓給別人!我長這麽大,就真心喜歡了你一個,就你一個!絕對不可能讓給任何人!”
齊飛越說越激動,伸手就要抓她,劉夏早有防備,一個彈跳起身,迅速跑到了對面。
齊飛也跟着竄跳起來,上手就抓她,情緒明顯失控!
“你為什麽要躲?!你是我的妻!為什麽要躲?!”
妻?
這詞真是有些怪,一般不都說老婆媳婦兒之類的嗎?
劉夏遲疑地摸了下手機,還是選擇再堅持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