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迷糊
馮河一聽這話笑了, 打趣道“看來咱們這送愛心送溫暖送的不是時候啊, 對吧嫂子?”
沈君言一愣只是低頭笑笑沒說話,要是以前他還總是覺得不好意思, 現在經過門口陸權澤那一茬好像接受起來并不困難。
“長衡, 你的肩膀”
“長衡,你的傷要不要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陸權澤微微皺眉還是禮貌性的讓面色複雜的顧亦樂先說。
顧長衡擡眸看了一眼自己那模樣端莊大方的姑姑, 淡聲道“我的傷不要緊, 半個月就能恢複。”
顧亦樂欣慰的點點頭, “這件事老爺子也知道了, 你幾個叔叔的意思還是接你回老大家裏的私人醫院做康複, 畢竟他那邊的設備更先進一些,你覺得呢?”
此時顧亦霆也附和道“你姑姑說的沒錯, 你在你大叔叔那養傷我們都能稍微放點心,今年老爺子都八十二了你就不能讓他少操點心麽?”
“我們想着你大了可以放你出去拼搏了,可事實呢?你一向自诩聰明到頭來為了這麽一個不是玩意的小明星受了傷!”
與顧亦樂的随和近人不同,顧亦霆句句不忘用長輩的身份強壓顧長衡低頭,不心疼他的傷還責怪他讓顧家人白白操了心。
沈君言忍住想要回怼的沖動只是轉頭看向靠在床頭的顧長衡, 男人蒼白如紙的臉沒有絲毫的血色,甚至不管顧亦霆怎麽說都不為所動。
但當顧亦霆罵了沈君言的那一下,所有人都看到男人瞬間變的陰冷的眼眸和沉下去的臉。
“五叔,我要是到了您這般白了頭依舊一事無成的年紀, 就該曉得給自己和後代積點口德。”顧長衡寒聲道, “您嘴裏的不是玩意的小明星是我顧長衡名正言順合法的伴侶, 五叔,您這一句是在罵我家阿言的還是在罵我顧長衡呢?”
顧亦霆整個人震在了原地,還來不及開口就聽男人接着說道“不對,我說錯了,五叔你不是對顧家人不滿你是唯獨對文婕的兒子不滿呀。”
這句嘲諷的話一出,顧亦霆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抖了又抖那是一句話都不敢再說了。
就在顧亦霆惱羞的沒臉再呆下去想要奪門而出的時候,顧長衡再次慢悠悠的喊住了他。
“五叔,這就走了?”
顧亦霆怒道“我不走還要在這裏受盡白眼麽!”
“也是,那您把給侄媳婦的見面禮留下再走吧。”顧長衡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還是說您老糊塗了連這點規矩都忘了不成?”
顧亦霆聽到這話整個人瞪大了雙眼,身子一個踉跄還好自己伸手扶住了門框。
氣的手直抖好半天才将一串奇楠品級的沉香佛珠手串摘了下來,握在手裏好幾秒臉上閃過心疼舍不得的神情這才咬咬牙大步走到沈君言的面前。
沈君言愣了一下,這種品級的佛珠光澤圓潤一看就是有價無市的寶貝,顧亦霆真的要給他?
“伸手!”顧亦霆瞪眼道。
沈君言吓的一激靈趕緊伸出白皙幹淨的手掌,只見這雙鬓已白的老人高高舉起那串佛珠想要重重扔在他的手上。
但是顧亦霆舍不得,于是那串寶貝就輕輕的落在了他的手裏沉甸甸的一串。
顧亦霆放下佛珠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生怕自己一個後悔當着小輩的面出爾反爾。
他出了門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瞬間蒼老了不少,顧長衡的那幾句話句句都像把刀一樣深深的紮在了他的心上劃開血淋淋的口子。
如今顧氏已然被顧長衡掌控了大半,他們最多頂着顧家的姓躲在顧老爺子的庇護下得過且過,兒子又是跟老子一樣是個沒用還盡惹禍端的窩囊廢。
“積口德,呵。”顧亦霆自嘲的一笑充滿了無奈和凄涼。
病房內只剩下幾個晚輩和顧亦樂面露尴尬的站在那,她在顧長衡淡淡的目光下也有點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将自己旗袍上別着的一枚翡翠胸針拿了下來走到沈君言的跟前。
“孩子,這枚翠鳥胸針你收下吧。”顧亦樂輕聲說道,“既然你和長衡領了證,那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姑姑今天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麽貴重的禮物,這枚胸針是長衡的母親當年托付給我的,她說等長衡長大要我親手送給她兒媳婦,我等了快有二十年了,現在物歸原主小婕她九泉之下也能寬心了。”
沈君言心情有些微妙,他低頭看着手中那枚複古式翠綠欲滴的翡翠浸染了時光依舊漂亮非常。
“謝謝。”他輕聲謝道。
顧亦樂溫柔一笑,随後對顧長衡說道“長衡老五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是爺爺确實很擔心你,如果可以你就服一回軟吧。”
靠坐在床上的男人神色淡淡既沒有點頭也沒有回應,顧亦樂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落的離開了。
等到房內最後一位長輩走後衆人都松了一口氣,馮河剛想說什麽便被都灼拉了出去,陸權澤也十分能體會兩人劫難過後想要獨處的心情,他朝顧長衡點點頭便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房間內靜極了,沈君言正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聽男人柔聲的喚道
“阿言,過來。”
沈君言走了過去有點不好意思的攤開手“這些東西這麽貴重,就這樣給我不太好要不”
顧長衡笑着搖了搖頭,“你才收到兩樣見面禮,等到我傷好了帶你回顧家大宅你可要提前準備一輛車過去拉禮物不對,說不定有長輩送車,直接讓他們連東西帶車一起送到咱們家去。”
沈君言聽着聽着笑了,他喜歡顧長衡用冷清的聲線講出的那句充滿煙火氣息的“咱們家”和男人那雙凝望着他的深邃柔情的眼眸。
“你是不是太誇張了。”他笑起來左臉有一只小酒窩,很可愛。
顧長衡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心裏癢癢的“我怎麽會騙你,除了我爺爺膝下的五個孩子,粗略的算上我爺爺的三個兄弟他們膝下的兒子女兒加起來都有十位以上,更別說我爺爺是他們之中最小的那個,年齡差距一代一代的算下來,到了我這一輩上光是表姑表叔喊都喊不過來”
“再說我這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收他們一點禮怎麽了?”顧長衡突然想到什麽露出略微委屈的表情,“阿言你都不知道,你沒過來之前我給那些親戚随了多少禮。”
提起這茬顧長衡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結婚随禮也就罷了偏偏我還是孤家寡人,結完婚他們下崽子也快,我又要跟着去随禮,有一段時間真的是随完這一家趕下一家的宴席。”
一句話概括就是永無止境的宴席,鐵打的單身黃金漢。
每次去參加避免不了總是會被長輩拉去有意無意的相親,但自從顧長衡發現後就再也沒有親自去過了,都是喊助理代為參加的。
沈君言聽着男人的小小抱怨忍不住樂了,他捏了捏顧長衡的手說道“沒事我這不是來了嘛,咱們一起先賺它個回本再說。”
這話一落顧長衡身軀微震,他看着沈君言笑的輕松的臉喃喃道“是啊還好你來了,要是你不來我可怎麽辦”
整整十八年,他等的太久太久以至于快要站成一塊憑借着本能存活的石像人,沈君言是他唯一的執念和深愛。
還好蒼天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歸屬于彼此。
顧長衡和他沒有說多一會兒話便疲憊的睡了過去,沈君言就坐在一旁緊握着他的手看着男人蒼白英俊的容顏。
睡夢中的顧長衡微微蹙着眉因為麻藥過去傷口發出難以隐忍的疼痛,沈君言的心也跟着一起揪起來。
他擦去男人額頭上的汗珠撫平男人冷峻的眉眼,心裏軟成了一片僅僅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看了半個多小時也絲毫不覺得夠。
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默默的看着彼此,然後共度餘生。
盡管沈君言再舍不得他也必須趁着顧長衡休息的這段時間回警局做一下筆錄,綁架沈母和沈清晨的綁匪當場擊斃兩個,但還有一個在外逃逸到現在都沒抓到。
他離開之前想了想還是找護士借來了紙和筆寫好自己出去的原因和很快就回來的叮囑,他将紙條塞進了男人攥成拳的右手裏,就怕顧長衡一醒來又驚又怕到時候四處派人找他。
沈君言憐惜的親了親顧長衡的額頭,這才轉身離去。
顧長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全部黑了下去,除了床頭一盞小臺燈幽幽的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房間裏一位穿着黑色西裝守床的助理撐着頭正在玩手機。
除此之外,整個房間空蕩的有些吓人。
顧長衡呆愣了好幾秒肩膀的疼痛令他的腦袋昏沉發懵,他這是又被抛下了麽?
還是說之前的種種美好只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一廂情願的夢?他在夢裏對着小孩忍不住的抱怨敞開心扉的訴苦,是他一直想但從未敢做的事。
是了,一定是夢啊。顧長衡只覺得心髒疼的受不了眼眶發酸發脹,整個人好像又死了一遍一樣,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自己放麻的手裏緊攥的紙條。
“嘩啦——”床頭的果籃被碰到跌落在地。
那助理一驚連忙擡頭看見那躺在病床上好好的男人不知為何不顧受了傷的口子掙紮着要下地。
“顧先生您別動!您的傷口要裂開了——”
“滾開!”
助理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彈,面前的男人像一頭瀕臨死亡的雄獅眼眸透着濃重的絕望和一博的勇氣,只要他敢上前阻攔必定會被其撲倒在地。
直到男人艱難的撐着床沿差點走出病房門口,助理才如夢初醒般的喊道“顧先生您要去哪?”
他要去找他的阿言,好歹也要見一面他不信那是他一個缥缈虛無的夢境,他不信!
然而顧長衡還沒走出房門迎面就走來了一個身型欣長的青年,那人在看見他之後愣了足足好幾遍。
随後一道怒吼響在了男人的耳邊,“顧長衡我看你那一qiang是崩你腦袋上了吧?大晚上的發什麽神經!”
“給老子去床上躺好!”
沈君言這一聲怒吼喊的顧長衡的身子一顫,他擡起臉來有片刻的迷茫和錯愕。
他老婆居然會罵人了?難不成他還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