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問罪
那是一個極其混亂的畫面,槍聲響起震耳欲聾綁匪被擊倒警察蜂擁而上, 車子發動的轟鳴和大隊長的吶喊, 可有一瞬間沈君言什麽也沒聽到, 他只是踉跄的跑上前去和另外兩名警察扶住了顧長衡搖搖欲墜的身體。
救護車來的時候顧長衡已經暈了過去,沈君言甚至來不及和沈母多說一句話只能扭頭與其對視了一眼,那一眼暗藏了太多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
沈君言的抱歉愧疚和不得不去的抉擇和牽挂, 他牽連了沈母也對不起顧長衡,一邊是親人一邊是愛人, 沈君言的堅強已然是強弩之末。
而沈母盡管受了如此多的驚吓卻沒有絲毫責怪自己兒子的意思,她只是看着救護車關上的車門濕潤了眼眶。
她家言言啊, 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笑起來腼腆的男孩了。
顧長衡被送去了醫院立馬緊急的送進了手術室取子、彈, 沈君言捏着手站在走廊上心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攥着。
那一qiang開的實在是太近沖擊力太強,顧長衡的左肩膀很有可能會被廢掉。
就在沈君言整個人處于一種渙散狀态時,歐陽帶着自家男人姚伊急匆匆的趕來了, 随後跟來的還有顧長衡身邊的好友馮河都灼和陸權澤。
“言言你沒事吧?”歐陽趕緊拉過他打量了一番, 見他身上沒有受傷的地方這才松了一口氣。
沈君言搖搖頭只是抓着歐陽的袖子,向來挺拔的肩垮了下來“歐陽顧長衡他中qiang了。”
歐陽一聽整個人愣住了,他們幾個剛剛得到消息說有人看見沈君言好像陪着什麽人進了第一人民醫院, 還是救護車送過來的。
具體的事情他們一概不知只以為是沈君言出事了, 結果一聽是qiang傷整個人都懵了。
“沒事沒事那那那傷在哪了?要不是什麽關鍵部位問題不大別慌言言”
歐陽手忙腳亂的一會拍着沈君言的背一會給他遞紙,自己腦子都是一片漿糊, 姚伊在旁邊附和摟住了歐陽的腰“是的, 如果不是關鍵部分按照現在的醫療水平, 只要子、彈取出來就沒事了。”
沈君言搖搖頭苦笑一聲, “傷在了左肩,左臂很有可能會被廢掉。”
此時正好趕來的馮河等人聽到這一句話面色一變,馮河立馬大步走上前去撥開了歐陽兩人,焦急的問道“你說什麽?!”
身後高大壯實的都灼趕緊一把拽住容易沖動的自家男人,“你別這樣,沈沈先生并不好受。”
陸權澤果斷的推開衆人站在了沈君言的面前,皺眉問道“你們到底出了什麽事?他為什麽會中qiang?”
今天下午顧長衡突然打電話給馮河要他在十分鐘之內将沈君言所在小區所有住戶的詳細資料發給韓暮,随後又向都灼要了十個貼身保镖。
男人說話說的極快他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問一句就被匆匆挂掉了電話,無論是他要的資料還是都灼的保镖,都在指向一件事情沈君言出事了。
只是一開始他們沒有想那麽多,要知道都灼開的安保公司大部分都是退役的士兵甚至是過不習慣普通生活的特種兵,還有什麽事情是特種兵不能解決的?然而事實上這些保镖趕到的時候事情已經提前結束了。
沈君言克制住自己住自己眼前的眩暈,低聲說道“這件事怪我,綁匪綁架了我母親和弟弟,原本是我要去當人質換回我母親和弟弟的,但是顧長衡他”
“三名綁匪身上都有qiang支,顧長衡為了保護我母親所以中qiang了,對不起”
歐陽看到這群人一幅興師問罪的模樣,頓時不爽的将沈君言擋在身後“不是你們什麽意思?這件事能怪言言他一個人麽?”
沈君言連忙拉住歐陽,“歐陽歐陽,讓我來吧好麽?”
說完他便正視陸權澤的眼睛說道“陸先生這件事我有不可逃避的責任,我”
陸權澤直接打斷道“你沒必要對我們道歉,就算顧二現在人站在這裏他也不允許你對他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沈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沈君言一愣,陸權澤看着他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眉宇間不免閃過一絲操心“他是你的合法丈夫,保護你是他的責任所在,守護你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你不必為此感到愧疚自責。”
“同樣的我們自然沒有任何的立場去責怪于你,沈先生我在這裏只想替我兄弟真誠的多嘴的問一句,請你務必認真的回答我。”陸權澤眼眸閃過一絲嚴肅。
沈君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知道陸權澤到底要問些什麽。
“經過這次事情後顧二很有可能左手動不了成為一個招人嫌的殘廢,你還願意當他的伴侶照顧他麽?”陸權澤問道,“我知道你們之前一直在鬧離婚的事情,所以今天你在這裏即使給了我一個否定的答案沒有任何人會怪你。”
他們都已然是見多識廣的成年人了,不僅懂得人情世故自然也見過許多世事無常,倘若沈君言依舊堅持離婚,他們也絕無任何怨言,包括躺在手術臺上的那位恐怕也是。
沈君言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怎麽可能!我不會和他離婚自然也不會幹那種沒良心的事,他是為了我的家人受傷的!”
陸權澤默默的搖了搖頭,“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們不會道德綁架你所以你也不必道德綁架你自己。”
沈君言一聽瞬間明白了,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你以為我留下來是因為愧疚?陸先生,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就算做那也只能做一樣。”
“那就是對他的感情,我愛他這一條夠你滿意了麽?”
沈君言看着他,當話不可控制的說出後才感覺到其他人震驚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有一瞬間的羞惱。
這句話他都還沒有對顧長衡說,現在就在他朋友們面前大聲求證一樣說了出來,夠丢人的了。
陸權澤愣愣的看着面前鋒芒乍現的青年,心裏閃過一絲詫異,他嘀咕着怎麽從沈君言身上看到了顧長衡的影子?
難不成這就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傳說中的夫妻相?
陸權澤面色複雜,淡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就放心了,應該過不了顧家大宅的那一群人就會趕到這裏,我們只能當你的士前卒盡量幫你擋一擋傷害,當然主力軍還是要靠你自己。”
沈君言“???”他怎麽忘記了顧長衡是顧氏的一家之長,他出事了勢必顧氏其他族人會趕過來興師問罪。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陸權澤之前說的那麽多無非是想要給他下套鑽罷了,明知道他不可能丢下顧長衡不管這邊就順水推舟解決了自家兄弟的心腹大患,然後也自然而然将顧氏的怒火一并承下來了。
說他是主力軍,這話可真的半點都沒摻水。
馮河難以置信的看着陸權澤,這人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就這麽幾句話輕描淡寫的将顧二說成一個問題不大的次等殘廢,還順帶幫人家老婆穩定了軍心,顧二現在還在手術臺上躺着呢!
他他他他,怎麽做到如此淡定的?馮河差點就要發作要不是都灼拉住了他,低聲道“人家的家務事你不好插手,再說顧二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嚴重也不過廢條胳膊再說那也不一定呢。”
馮河聽着也覺得有道理,但是怎麽總覺得有點不甘心自己過來絲毫沒有用武之地啊?
“現在關鍵的是,等會怎麽跟顧老爺子交代。”都灼接着補充道,“這就要看你的了,寶貝。”
馮河一聽有道理啊,在座的各位有誰比他和顧老爺子更親的也就他能幫沈君言多多說上話了。
“那個君言啊,你放心有我們哥幾個罩着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馮河一拍胸脯保證道。
沈君言一愣随後笑了,“謝謝馮哥。”
馮河一聽有點飄飄然,“不客氣,你是顧二的媳婦我們照顧你是應該的,不然等顧二出來知道了還不罵我們麽嘿嘿。”
有了這幾人的力挺,沈君言緊繃的神經松了不少。
歐陽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怏怏的沒說話和沈君言坐一起等着顧二做完手術。
然而顧二那邊還沒結束手術,顧氏的人便氣勢洶洶的帶着一群保镖助理将整層樓都守住殺到了沈君言的面前。
首當其沖的就是顧長衡的姑姑顧亦樂和五叔顧亦霆腳步匆忙的走了過來,只不過前者是因為擔心自己外甥的安危而後者明顯是興師問罪來的。
“誰是沈君言給我站出來!”顧亦霆掃視了他們一眼厲聲道。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沈君言身上,臉色瞬間變的陰沉“是你,打傷我兒子的那個不知好歹的小明星。”
沈君言微微一笑,顧長衡說的一點沒錯老五顧亦霆最護短也是最記仇的,他打傷顧北封的事過去了那麽久這個當父親的還是能在人群中一眼把他認出來。
“是我,我就是沈君言。”
顧亦霆臉色陰沉整個人像一頭發威的老虎死死的盯着沈君言,不死也要勢必脫層皮下來。
“不知死活的東西!”顧亦霆冷笑,“但凡我家侄子出了什麽事,定要你加倍償還。”
站在他一旁的顧亦樂緊皺眉頭有些不滿他的做法,“好了五弟,你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連新仇舊恨一起算。”
“小兄弟,長衡他傷勢嚴重麽?”顧亦樂緊張的走到沈君言面前問道。
沈君言苦笑了一下,“左臂中彈,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他沒有說下去的話大家都懂。
顧亦樂有片刻的滞愣,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是顧家的當家人,不會有事的”
那複雜的目光讓沈君言心裏不是滋味,尤其是當顧亦霆直接替自己姐姐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
“他是顧家的掌權人,而不是一個胳膊動不了的殘廢!”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倘若顧長衡的左臂真的出現了問題且無法恢複到正常,那麽他就沒有資格做顧家的掌權人。
沈君言面色一變,無端的替躺在手術臺的男人心寒。
這可是他的親人是血濃于水的叔叔和姑姑,顧長衡的安危在他們眼裏根本無足輕重,他們只在乎實實在在掌握于手中的財權。
沈君言第一次面對人心的險惡和醜陋,忍不住開口道“他現在還躺在手術臺上生死未定,你憑什麽這樣說他?”
“顧叔我看您今兒個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倒像是來确定自家侄子死沒死好方便您回去買幾挂鞭炮慶祝慶祝。”馮河毫不客氣的諷刺道。
“你!”顧亦霆氣的恨不能上去抽他,随後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好啊我随便你們怎麽說,你們也就死鴨子嘴硬而已,他要是真的廢了一條胳膊那就是鐵打的事實!事實你們知道麽!”
“尚未可定的事情您沒必要在這裏聽風就是雨吧。”沈君言快速反擊道。
顧亦霆再次被氣的噎住,瞪的眼睛都要掉下來了。
就在顧亦樂載想要說什麽的時候,手術室的大門突然開了。
沈君言猛的回頭整顆心瞬間被提了起來沖了過去,衆人皆一愣連忙的跟上。
“醫、醫生,我丈夫的傷不礙事吧?”沈君言急忙開口。
那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摘下口罩,不急不慌的說道“子、彈打的太深取出來費了不少的勁,至于他的肩膀不太好說,要看病人自身的恢複能力了。”
“你們要進去看看病人麽?”醫生問道,他又掃了一眼走廊上滿滿的全是人,皺着眉說“不過最好不要一起進去,病人需要休息。”
“好的,謝謝醫生。”
沈君言一聽連忙道謝,一刻都等不及的走進病房。
顧長衡就側着臉靠在枕頭上病服松松垮垮的只披了一半伸出來的左肩上纏着厚厚的紗布滲出微微的鮮紅。
沈君言進來的那一剎那男人原本疲憊困意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顧長衡連忙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想要他過來。
“阿言,伯母沒事吧?”
沈君言握住了他那只幹燥溫暖的大掌,沉默的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清晨有沒有送來醫院?小孩子昏那麽久不知道那幾個綁匪用了什麽藥。”
顧長衡擔心的說道,目光卻緊緊的盯着沈君言注視着他的任何表情,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小孩看上去不是很高興?顧長衡心裏有點慌張,剛想要坐起卻牽扯到了左肩的傷口。
“你做什麽!”沈君言被他吓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去扶他,“你不知道你現在受着傷麽?”
顧長衡面露歉意,“對不起,我只是想”摸摸小孩的頭發,他看上去好像很沮喪。
“你別說話了,躺好。”沈君言打斷他,臉上寫滿了心疼。
顧長衡愣了一下整個人飄飄然起來,他太太還是愛他的心裏一定有他才會如此緊張,這樣一想他心裏瞬間美滋滋起來。
“你問起了我母親還問起了沈清晨,為什麽不說說你自己?”沈君言小聲的怒嗔道,“現在受傷的人是你,躺在病房裏的人也是你,而且醫生說你的肩膀”
說到這青年莫名的紅了眼眶,顧長衡心裏一陣悸動握住了沈君言放在床邊的手。
“我錯了,我以為你不愛聽這些,我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和你抱怨傷口有多疼呢,那顯得我多弱小多無能。”
顧長衡柔聲哄着,将人朝自己的方向拉來。
沈君言沒注意只顧着順着他,好氣道“你就好面子吧,要是肩膀真的落下傷來怎麽辦?”
等到他說完這句話時才發現自己已然被顧長衡拉的半個身子都靠到了顧長衡的右肩上,男人悄無聲息的摟住了他的腰身,一張蒼白俊美的臉湊了過來。
他蹭了蹭沈君言白皙的脖頸,炙熱的呼吸噴灑其上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響起“你會照顧我的對麽阿言?”
“其實子、彈打在肩膀上真的好疼,我差點以為左肩要被震碎了,骨頭四分五裂的聲音就好像在耳邊一樣清晰的可怕。”顧長衡輕輕的說道,“那一瞬間我差點以為自己要疼死了”
沈君言身子一僵仿佛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顧長衡撫慰般的順了順小孩挺直的脊背按下了他的腦袋。
“阿言你疼疼我吧。”輕柔的好似撒嬌般的聲音在沈君言的耳邊響起。
随後一枚微涼的唇印了下來,沈君言身子一顫感受到男人那瞬間淩亂的氣息和越發悱恻的熱情。
“咳!”
一聲尴尬的咳嗽聲驚的沈君言連忙躲開,顧長衡臉色一下子臭了起來擡頭向門口看去。
馮河三人正堵在門口一幅看風景四處張望的模樣,三人身後還站着兩位想發火但又硬生生忍住的家長。
“你們怎麽來了?”顧長衡皺眉柔情似水的神情瞬間變的淡淡,一幅不太樂意見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