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合一 (1)
保管妥當的照片上兩個挨的極近的身影, 其中一個穿着黑色大衣身材修長筆直的男人有着他所熟悉的臉龐, 眉眼冷清淡然,鼻梁高挺而聳立, 薄唇顯得冷漠且寡恩。
而在顧長衡的左手邊站立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 唇角含着和煦的微笑雙眸明亮,眉眼之間透着幾分矜持和傲氣。
沈君言費了好大的勁才從腦海裏搜索到了這位驚才絕豔的人物,他是沈清晨那命不好英年早逝的哥哥沈清诃。
他心狠狠的一顫,原來男人很早之前就和沈清诃認識。
如果僅僅是認識也就罷了, 令他開始質疑這一切的是,那照片背後幾行瘦骨蒼勁的鋼筆字,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顧長衡在這張照片上後面寫着, 23年4月6日春,我将你歸還于人海,從此世人皆有了你如畫般的眉眼。
這一句寫完之後又緊接着一句筆鋒潦草但深情的話語。
清诃, 你是我視若珍寶的秘密,也是我不曾說出口的心悸。
看到這裏沈君言還有什麽不好明白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渾身發着抖的,咽下這難堪的事實。
就在一瞬間他突然悟了,怪不得那次聚會上有人提起他是南陽沈家的人, 顧長衡會如此不開心。
怪不得男人可以說是無下限的寵溺沈清晨, 究其原因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只是可笑的是愛屋及烏的人并不是他而已。
原本他還費解自己一無是處怎會被男人看上, 原來是沾了這層關系。
他仔細的打量着沈清诃面容, 一點都不意外那如風的眉眼和他有幾分相似。
遲讓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你有什麽資格代替他?
是啊,他又何德何能呢。
沈君言拿着那張無處安放的照片呆呆的站在他和男人的卧室門前,緩了幾秒他才意識到這照片不能被顧長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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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照片放到了他自己卧室的床頭櫃裏,用小孩的漫畫書壓好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外面陽光明媚天氣大好,而他打量着四周優美舒适的環境卻心虛的仿佛是一名翻牆進屋的小賊。
“哥哥!”
興奮稚嫩的童聲響起,卻吓的男人渾身一抖,他剛轉過身就被沈清晨抱住了大腿。
小孩軟乎乎的臉蛋在沈君言腿上蹭來蹭去,撒着嬌道“哥哥,我困了”
沈君言有幾分恍惚,他用發麻的右手摸摸小孩的頭抱起他,“哥哥抱你去睡覺。”
小孩乖巧的點點頭依偎進男人的懷裏,而站在一旁的美術老師客氣的和沈君言打了一聲招呼離開了。
沈君言抱着小清晨,看着他因為困意而耷拉下來的眼皮,全身心的依賴着他,沒由來的心裏泛起幾分酸楚。
他将孩子抱進自己的卧室跟着一起躺下,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被這突然其來的事情逼的喘不過來氣。
那封文件沒有标明寄件人的信息,即使他找人去問恐怕也問不出來什麽。
能拿到顧長衡這樣一張私密照片的人,背後的人絕對不簡單。
沈君言痛苦的思索着,也許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畢竟他前不久還将顧老五打進了醫院。
也許男人并不是把他當做替身呢?
這麽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并不是沒有見識過男人對他的縱容和庇護,他試着自我安慰但內心的不安随着那張照片撕開了更大的裂縫。
沈君言躺到了下午五點多才想起來今天男人六點下班的事,他趕緊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心裏有了決定。
他特意支開了琴姨,不想被旁人看了笑話。
等到六點半的時候男人的車到了家,沈君言手心裏冒着虛汗将做好的菜一一端上了桌,深深呼了一口氣盡量表現的像平常一樣。
顧長衡進門時将屋外的冷意也帶進來幾分,沈君言笑着迎了上來握着男人微涼的手,說道“你回來啦,飯已經做好了。”
男人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淡笑,他點點頭将外套脫下。
“今天在家做了什麽?”顧長衡随意問道,走到早已坐在桌前等着開飯的小清晨身邊,摸了摸孩子的頭。
沈君言看着兩人娴熟的互動,心亂如麻,男人明明早就認識沈清晨,為什麽從未在他面前提過一句?
以至于突然得知真相的他都沒有辦法替男人多辯解一句,如果顧長衡用心隐瞞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的。
“阿言?”半天沒有等到回複的男人蹙眉轉過頭望着有些出神的沈君言,“怎麽了?”
“啊沒事,我去端飯。”沈君言掩飾過臉上的落寞,轉身進了廚房将飯盛了上來。
這一頓飯吃的很沉默,顧長衡的目光三番四次的落在沈君言的身上,可小孩卻從頭到尾沒有看過他一眼,甚至省略掉了往常熱鬧的話語,只是低着頭給小清晨喂飯。
最終沈君言還是沒能将那些話問出口來自讨沒趣,在這段不對等的感情裏,他突然意識到男人什麽也沒有承諾過,就連床笫之間他情動不已問出口的那句喜歡,也只不過是一句模棱兩可的答案。
而他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最初簽的那一紙合同,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也沒有詢問的資格。
他低低的說一句“我吃飽了,先生慢用”就想抱着小清晨離開,誰知男人下一秒強勢的喊住了他。
“站住。”顧長衡茶褐色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滿,“清晨,你先回房自己玩會。”
小清晨睜着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君言哥哥,又看了看臉色微沉的男人乖乖的自己回了房間。
沈君言僵在原地不知所措,顧長衡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走至他的身旁。
男人拉過小孩的手,坐下的同時将其帶入懷裏,好聞的薄荷味瞬間竄入鼻腔。
“你心裏有事,說來聽聽。”男人低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君言一愣,顧長衡溫熱的大掌緊握住他的手,靠在男人結實的胸膛讓他莫名的感到心安。
一時之間他心裏的那些委屈湧上心頭,胡思亂想了一整天精神疲憊困意泛起,沈君言摟着男人的脖子不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顧長衡修長的手摸着小孩單薄的背脊,好笑道“到底怎麽了,別讓我擔心,嗯?”
男人低沉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君言突然所有的矜持都顧不上了,順着顧長衡給他的溫柔将話說了出來。
“先生,沈清诃是、是你什麽人?”
此話一出,沈君言在看清男人的表情後心裏咯噔了一下。
顧長衡在聽到那個名字後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只餘一雙深如寒潭的眼眸注視着他。
他賭錯了,真蠢。
沈君言心裏苦笑,一雙杏眼快要泛出眼淚水來,他卻故作鎮定的笑着說“沒事我就随便問問,先、先生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說的。”
他匆忙的想要站起來,只是稍微掙脫一下男人就放開了擁抱他的手,好似之前的溫柔只是他意會的錯覺。
沈局言怔怔的站在男人的面前,等着他說句話,哪兒怕一個字也好,總比他這樣像個小醜一樣傻兮兮的好。
顧長衡默默的站了起來,目光深邃又帶着絕對的清醒。
他走至小孩的面前,反問道“你想知道什麽。”
只要沈君言敢開這個口,無論他想要知道什麽男人都可以一一說來。
只是小孩真的有正視自己真心的勇氣麽,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堅定的走向他麽。
顧長衡明白兩人之間的距離,可以是一個吻近在咫尺,也可以是名利地位堆砌的天塹。
他用盡全力将小孩摟在懷裏,喜歡不動聲色的從眼眸中流出,但愛卻在微啓的口中止了步。
到了他這個地位的人,在這個什麽都擁有的年紀,只有一樣東西只能由旁人施舍。
那就是愛情。
他渴望得到小孩純粹幹淨的愛,而不是被虛華外表和崇高地位所吸引的着迷。
他已經在暗中窺伺許久,熬過一段艱難的時光,撥開迷霧重見月光的手,只能是小孩的手。
顧長衡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優秀的領導者,但在沈君言面前卻緊張的宛如初次登上舞臺的年輕人,笨手笨腳的牽着那條看不見的線,試圖想盡一切辦法将小孩引到自己的懷裏。
他注視着小孩那張逐漸蒼白的臉,心髒砰砰作響。
可男人強硬且步步緊逼的氣勢令沈君言感到害怕,他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僵硬着身子搖搖頭,宛如一個做錯事了的孩子般難堪。
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着無法釋懷的重量,沈君言快要被這種感覺壓制的無法呼吸。
他又朝後退了一步,眼見着退出了安全距離便轉身落荒而逃的離去。
男人看着沈君言驚慌失措的轉身,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可最終僵在了原地,只有挺拔的背脊顯得有幾分落寞。
兩人的關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那天晚上沈君言是和小清晨一起睡的,男人幾番站在小孩的門前,擡起敲門的手又默默放下,等着時間漸漸過了淩晨才沉着臉離開。
第二天早上沈君言聽着男人的車子發動走後才起了床,小清晨早就跟着幼教老師在樓下朗讀。
他洗漱完畢後看到餐桌上還擺着一盤已經冷掉的早點,不過令他詫異的是那杯牛奶還冒着熱氣。
沈君言剛坐下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了一下,他連忙起身拿過來查看。
那是歐陽發來的一份文件資料,關于沈清诃和男人的。
沈君言顫抖着手點開了它,裏面的內容一下子全都蹦了出來,試圖将他砸個眼花缭亂。
原來沈清诃十七歲那年就在國外遇到了男人,那時正是顧長衡意氣風發的年紀,一舉拿下加百川公司進一步掌控顧氏集團,冷漠無情的看着自己親叔叔們窩裏鬥的頭破血流,自己卻轉眼出了國度假去了。
那年y國倫敦愛丁堡街頭,沈清诃帶着他那把小提琴站在人群裏是優雅矜持的少年,他的周圍圍滿了觀衆,不知是沉迷于音樂而是僅僅欣賞這位卓姿似風的天才。
為他駐留的人裏,顧長衡是最特別最出衆的。
以至于沈清诃眼裏除了那背脊挺拔氣勢非凡的男人外,再也看不見其他人的風采。
那一次兩人結識後,顧長衡出于對沈清诃的喜愛,将其收為自己的徒弟。
且在沈清诃二十歲專人演奏會上,萬衆矚目之下承認了這愛徒的頭銜,自此沈清诃風華正茂一騎絕塵。
随後沈清诃的高傲和自視清高招來了不少麻煩,可他躲在顧長衡的羽翼之下毫發無傷,甚至越發的驕縱。
也是沈清诃的高調和顧長衡的放縱,外面一度傳言兩人是情人關系。
沈君言看到這裏已經看不下去了,他将手機關了起來扔在了沙發上整個人像是被抽掉魂的木偶,那雙大而圓的杏眼裏再無一絲光彩。
原來男人的庇護是他慣常的作風,并不是他特殊,僅僅是他作為顧長衡的人,不能落了男人的威風。
想到這裏沈君言只覺得往日自己那顆鮮活的心像是一件劣質的玻璃制品,“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的很徹底。
尖銳的玻璃渣子又将那些帶着憧憬夢幻的美好的泡沫一一戳破,空留一個血淋淋的口子。
時至今日除了離開,他已經想不到其他更好止損的辦法。
果然上天賜給他的禮物标好的價格實在是太昂貴了,哪怕他情願扒掉一層皮骨,也不能将沈君言的芯子換成旁人的。
他終究是,不甘心的也要咽下這口氣了。
沈君言心情差的吃不下早飯,坐在這寬敞豪華的別墅裏也覺得悶的讓人喘不過來氣。
他想一個人出去逛逛,臨走之前突然想到那張被他藏起來的照片,琴姨中午會過來打掃衛生,要是不小心被看到了男人一定也會知道。
就像之前有一次沈君言和琴姨的閑聊中提過自己寫過的論文被老師拿去借鑒改編發表,後來那篇論文還得了獎,但老師一直否認抄襲的事實。
原本就是無意之舉透露出了幾分無奈心酸,沒想到琴姨都将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以至于沒過多久他就聽大學同學說那個喜歡抄襲學生論文但背景硬的老師被學校開除了,公告就貼在學校正門口巨大的告示欄上,上面還有他論文的名字呢。
盡管那公告上還有其他學生被抄襲的論文,但只有他那一篇被單獨拎了出來作了重要澄清和補償,其他的都一筆帶過。
如此明顯的袒護除了顧長衡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但欣喜的同時他不得不明白一個道理,即使男人放縱但沒有一件細小的事可以逃過他的耳朵。
沈君言不知道自己那時為什麽如此謹慎,現在看來這份謹慎不安是必然的,這結果也是必然的。
他回到樓上打算将照片帶走,誰知道拉開抽屜翻開那本漫畫書底下的照片卻不翼而飛。
沈君言心裏一緊連忙起身到處翻找都不見蹤跡,這房間目前為止只有他和小清晨呆過,琴姨剛來就被他勸走,根本不可能上樓。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小孩将照片拿走或者玩丢了。
想到這沈君言就擔心的要命,他奔下樓去小清晨正坐在地毯上擺弄他那上萬塊的積木。
沈君言将他抱起,沖幼教老師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
等人走後他才耐心的笑着開口道“清晨,你有沒有看見哥哥抽屜裏的照片呀?上面有顧叔叔的那張。”
沈清晨将最後一塊積木擺了上去,沒想到一點小偏差積木塔倒了下來。
小孩快速擡頭看了一眼沈君言,搖了搖頭。
男人有些失望卻依舊不死心的摸了摸小孩前胸的口袋,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的舉動卻在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後神情一凝。
與此同時小孩開始哭鬧起來,拼命的推搡沈君言想要掏出照片的手。
“不要!不要嗚嗚嗚嗚嗚……”
沈君言将小孩固定住,從他穿着外套的懷裏掏出了那張被捂的熱乎乎的照片。
随着這張照片的離開沈清晨爆發了猛烈的哭喊,沈君言正想哄哄他誰知小孩掙紮之中突然一腳踹中他的胸膛,整個人連着懷中的孩子一起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倒在地。
他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又很快被震驚和難過所替代,沈清晨雖然才兩歲多但踹他的那一腳卻不輕。
沈君言還能從那疼痛中緩過勁來,耳邊全是小孩帶着哭腔糯糯的聲音。
“哥哥,哥哥,我要哥哥”
這一句句真切急迫的“哥哥”,沈君言突然發現那并不是在喊他。
沈清晨趴在他身上,小手竭盡全力的去夠他滑落在地的那張照片。
那上面是沈清诃俊朗的笑臉,好似諷刺般的映襯着沈君言蒼白發青的臉一樣,嘲笑他不僅僅是顧長衡的替代品,也是小孩的替代品。
這意味着,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取代沈清诃的地位,更何況是一個死去的人。
他費勁的去想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小孩會對他撒謊,又在他胸膛踹上那麽重的一腳?
他将沈清晨當親弟弟一樣疼愛,就得到這樣的回報?
沈君言将那張照片撿起遞給了小孩,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沈清晨歡喜的将照片摟緊懷裏,不解的擡頭看着男人,伸着手撒嬌般的要他抱。
以前對他百依百順千哄萬哄的男人,這一次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走開了。
任憑小孩哭哭泣泣的在後面跟着,直到男人找來了幼教老師也沒能再看他一眼。
沈君言上了車後沒忍住濕潤了眼眶,臨時叫來的司機尴尬的開口道“小夥子你這是怎麽了?來來來我這裏有紙你擦擦。”
沈君言笑着接過師傅給的面紙将臉頰上挂着的眼淚擦幹淨,這才自我嘲諷道“沒事,就是突然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重要,他沒有那麽需要我。”
師傅看到他調整過來心态,立馬安慰道“哎呀小夥子你能早點發現已經很好啦,現在啊,誰還離不開誰啊,你女朋友肯定會後悔錯過你這麽好的人啦。”
沈君言故作輕松的聳聳肩笑道“師傅,我沒失戀,是家裏的孩子而已。”
“哦哦孩子啊,那不就更正常了嘛!我兩個閨女都嫁人了,一年到頭看不見人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想的很……”
一路上司機都很熱心的和沈君言聊着天,直到師傅看見他神情恢複平靜才漸漸停下了絮叨的話語。
沈君言看着窗外飛快閃過的景象,在這座不算陌生的城市,他承受了許多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
因為沈清晨的存在,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才二十出頭,用他母親的話來說就是個楞頭青能懂什麽?
他想回家了,想念母親做的蘿蔔丸子和陽春面,想念從前無所顧忌的日子。
韓暮的信息來的時候顧長衡正在會議室開會,主持這次會議的王部長戰戰兢兢的将方案彙報完畢,小心翼翼的等着坐在最高位上的男人指示。
那端坐在皮椅上高大冷峻的男人,手指輕點桌面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從頭到尾臉色都是冷的。
在此之前他們提交的方案已經是第二次駁回了,如果第三次方案男人依舊不能滿意,那後果将不堪設想。
上至總裁主管下至文職人員全部都坐在這裏,心驚膽戰的等着最後的判決。
就在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喘氣的瞬間,突然聽到一聲手機響。
在這寂靜的會議室裏顯得如此突兀,就在大家為手機的主人捏了一把汗的時候,就見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顧長衡皺着眉将韓暮發來的消息看過,臉色瞬間變的陰沉。
那短信上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沈買了上午十一點半回n市的火車票。
顧長衡擡眸淡淡的掃視衆人,将手機扔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聲音又寒又厲的說道“做不了就換人,你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這句話說完男人就站起轉身離去,留下一室苦苦哀嚎的員工。
沈君言進了火車站才給顧長衡發去了短信,他拖着行李箱戴着口罩和人流一起踏進了檢票口。
他沒有帶走沈清晨,并不是因為他記恨小孩那無意的一腳,到底是不懂事的孩子又何必計較。
而是他知道顧長衡會照顧好沈清晨,無論有沒有他。
直到他快要到達n市手機上也沒有收到男人回複的消息,沈君言淡淡一笑将他和男人的對話框删除。
最好的顧先生沒了最好的,僅剩下疏遠又陌生的三個字,顧先生。
沈君言到家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沈母正坐在家裏那破了皮的小沙發上織着毛衣,見自己兒子回來高興的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回來了啊,快讓媽看看。”沈母笑着點頭道“嗯,看上去長胖了不少,今年媽再給你補補臉上有肉就好看了,不愁沒有媳婦喽!”
沈君言将箱子提到自己的房間去,聽到沈母的話哭笑不得,“媽,我還沒畢業呢,不急那事。”
“你就會說,還不急!”沈母念叨上了,“兒啊,你都22了可以往家裏帶了,前頭小方都有男朋友了,老俊老高了,你到現在不會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到吧?”
沈君言一聽打趣道“女孩子的手沒摸過可我摸過男孩子的呀,小方的男朋友我看過照片,确實不錯,改天把小方喊到咱家來吃頓飯,省的你老惦記。”
這話一出小老太婆急的跺腳,“你看看你,什麽叫我惦記?我這是替你惦記!”
“哎呦多好的一個孩子啊,你怎麽就不喜歡呢……”
沈母幽幽的盯着沈君言看,盯的他渾身發毛,“媽,你這是幹什麽呀?”
“你跟媽老實說,是不是喜歡男生?”
沈君言一愣,腦海裏忽然飄過顧長衡那張俊美的臉,立馬矢口否認“沒有!媽你別亂想了,我這才回來你讓我歇歇好麽?”
沈母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将家裏為他準備的菜和零食都拿了出來,生怕自己兒子在外面沒吃好喝好。
一頓飽餐後沈君言攤在沙發上和沈母一起看電視,家裏連着網的電視從頭到尾就只播放相同的一集電視劇,好巧不巧還是他演男配的一部。
看着電視上自己那張化了妝顯得如此陌生的臉,沈君言臉紅的快要羞死。
“那個媽,要、要不換個電影看看?怎麽老是重播。”沈君言忍不住開口道。
織着毛衣的沈母疑惑的擡頭看了一眼,面色一下子尴尬起來,趕緊拿過遙控器換掉。
“咳,你平時也不來家,我就找點有你的電視劇看看了……”
沈母聲音越說越小,頗有點不好意思。
沈君言聽到心裏一酸,沈父在他六歲那年去世,自那以後沈母備受打擊萬念俱灰,一度想要跟着一起去,要不是還有兒子在旁邊拉着,怕是活不下去了。
後來沈母失去丈夫他失去父親,一大一小落魄的回了老家,在一家機械廠裏當女工,上司惡意騷擾不說還被機器砸中了右腳,廠裏為了息事寧人賠了幾萬塊就将她辭退了,而沈母的右腿卻因此落了疾。
就是因為吃夠了生活的苦,所以老實人總是很謹慎。
沈君言也是這般膽小如鼠,害怕一點的風吹草動,更何況顧長衡總是那樣讓人捉摸不透,他根本不敢賭。
現在他做了演員也賺了不少錢,大半都交給了沈母,而沈母卻舍不得花要留着給兒子存老婆本。
晚上八點多沈君言收到了男人的短信,他緊張兮兮的點開可上面只有很簡練的三個字,多久回。
沈君言自嘲一笑,拿起手機随意的回了一條。
初七劇組開機就回。
誰知道這條短信剛出手機立馬響了起來,沈君言正奇怪呢,拿過來一看。
不行,初二就回來。
他被男人這強硬的态度氣笑了,好半天都沒能咽下去這口氣。
也只能認慫的回一句“好的”。
他以為這就算結束了,結果男人又發來一條。
嗯。就一個字,沈君言卻品出了一股滿意的味道。
他冷笑一聲将聊天記錄又删掉,這才拿着手機玩了起來。
等到快要睡覺的時候手機突然跳出來一條消息,是方昕發來的微信。
君言你是不是回江寧了?
沈君言一愣,自己才回來方昕就知道了,肯定是沈母和他說的。
他趕緊回到是的,方昕下一句就迫不及待的蹦了出來。
咱們好久沒見了,不出來聚聚麽?你小子現在都成明星了,厲害了啊(給大佬遞茶jg)
沈君言一笑回複道,好啊,我明天正想喊你來吃飯呢。
哈哈哈哈你的意思還是李姨的意思啊?
這句剛發來不給沈君言反應的時間便緊接着又發一句。
開玩笑的哈哈哈,明天許夕在方山組織了同學聚會,你來麽?
這件事沈君言還真不知道,自從和辰華簽了約後宋奧國就不準他在用以前的社交賬號了,除了一些重要的朋友和親人之外,其他人也不聯系了。
沈君言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只是回來過年和朋友單獨聚聚就好,不想弄的那麽麻煩。
誰知道方昕極力邀請,就幾個玩的熟的高中同學,他要是不去了她也不去了。
沈君言實在沒辦法就答應了,地點訂在一家高級酒店晚上六點。
第二天沈君言在家陪着沈母聊天幹活準備年貨,等到了五點多才換好了衣服戴上口罩朝着方昕發來的地址去了。
他到了酒店門口剛好六點,問了前臺上了二樓的包間,一推開門沈君言傻了。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不下二十幾位,不是說好的七八個麽?
他握着門把的手身子微僵,方昕是第一個認出他的,立馬站了起來笑吟吟的走了過來。
一年未見,小姑娘褪去驕躁變得沉穩,漸漸的有了韻味和氣質。
“君言你來了?都是熟人口罩摘了吧。”
沈君言關上門走了進來将口罩摘掉,笑着和她打了聲招呼。
方昕領着他落了座,左手邊就是方昕的男朋友周齊,她反倒因為男朋友在的緣故沒好意思和沈君言坐在一處。
沈君言大致掃了一眼,這才發現桌上坐着的同學不少是很多年沒見過的,以至于他能認出的人很少。
只記得有幾位是他的前後桌,還沒等方昕開口介紹,就有一位西裝革履笑起來斯文的男人開了口。
“這當了明星就是不一樣,君言你比以前俊多了。”計寧和氣的開了一個頭。
沈君言不好意思的擺擺手,“說笑了,班裏要是論好看,我能排倒數。”
這話一出大家都一起笑了起來,氛圍融洽起來就容易打開話甲子,沈君言和他們聊幾句就能大致知道誰是誰了。
這同學聚會只來了十四位同學,剩下的都是帶來玩的男女朋友。
有的聊從前有的聊現在,有幾個同學的女朋友還對沈君言的工作表示好奇。
其中一個還是廖天王廖放的小迷妹,一個勁的追問偶像的消息。
沈君言好說歹說才讓她相信,他和廖天王真的只是前輩後輩的關系,連朋友還沒能夠得上。
“小王啊,人家君言也是明星,人又好長得俊粉他不好麽?”許夕打趣道。
“是啊是啊,你還別說當年還不少人追咱們君言呢。”張海豐附和,笑嘻嘻的說道“光隔壁班就好幾個,說是仰慕學霸的光芒,當時給我們羨慕的啊唉,長的不帥就罷了還沒那個腦子。”
“隔壁班就算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咱們班不就有兩個麽?”胖子薛凱嘿嘿一笑,“對吧,方昕?”
這調笑的話一出方昕瞬間紅了臉,她瞪了薛凱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男朋友還坐在這裏呢。
沈君言趕緊叉開話題解了圍“別說了,你們有人都成家了我還孤身一人呢。”
“你有啥好擔心的啊,你現在都是明星了還愁這個。”有人接着話上來敬酒。
“家裏老太太催的緊。”沈君言笑着回敬。
“沈君言是吧?我是方昕男朋友周齊,你應該聽過我吧?”就在這時周齊突然轉過頭來口氣不小的說道。
沈君言一愣,連忙點頭笑着說“方昕跟我提了好多次,早就想見見你了。”
周齊點點頭,“聽說你在帝都上大學?怎麽好好的書不讀去當什麽小明星了?”
這話說的絲毫不客氣,以至于其他人都懵懵的看了過來。
沈君言收回了筷子淡淡一笑,“生活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周齊“噗嗤”一笑,拍了拍沈君言的肩膀“沒事我理解你,方昕都和我說了,你老爸早死老媽又殘疾,能把你供上大學已經很不容易了,雖然條件差一點但我看你人不錯,難怪方昕以前喜歡過你。”
話講的如此難聽沈君言的臉當即冷了下來,在座的各位都明白過來這人是小心眼醋上了自己女友喜歡過沈君言,這才陰陽怪氣的說話。
方昕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伸手拽了拽自己男友的衣袖“行了別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周齊“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冷笑,“你現在好意思說是過去的事了?剛剛他們開玩笑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吱聲啊,你這胳膊肘挺往外拽的啊!”
方昕被罵的不敢講話,無助的看着沈君言希望他別往心裏去。
衆人看着情況不對勁也不想往槍口上撞,都沒有開口說話。
沈君言“噗嗤”一聲笑了,“方昕沒有喜歡過我,是我喜歡她追了她很久,大家這樣說是故意調侃我的。”
“周齊,你別誤會方昕了,這樣的好姑娘難找啊。”
沈君言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容忍度退後了一步,他不希望自己多年的好友因為這件事鬧的不愉快,更何況方昕和周齊已經訂婚了。
俗話說寧毀十間廟,不拆一樁姻緣。沈君言可以忍,但并不能原諒周齊侮辱他父母的事。
望着方昕感激他的目光,他只是淡淡一笑,心裏卻明白以後都不會再做成朋友了。
周齊聽到這話終于滿意了,“真的假的?你沒騙我啊。”
“真的啊,你不信問問他們。”沈君言演的跟真的一樣,朝其他老同學眨眨眼。
其他人還有不懂的麽,連忙假笑附和。
“是啊是啊,方昕這麽好看還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君言追了很久都沒追上呢。”
“呵呵,還是方昕眼光好啊挑了個一表人才人模人樣的”
“對對對,我們故意調侃他的哈哈”
這下周齊是真的信了,笑的有幾分得意。
“君言啊,我看你條件也不差雖然家裏貧窮了點,但好歹混娛樂圈的怎麽現在都沒談過戀愛呢?”周齊奇怪的問道。
“我只是一個小明星,接觸不到太多的資源,周哥你懂的。”沈君言随口胡說,糊弄過去就算一回事了。
周齊了然的點點頭,“哎你這身份聽着好聽其實比網紅都好不到哪兒裏去,網紅一年還幾百萬的掙呢,你一年能有十萬麽?”
“沒有沒有,我一年能攢下來一萬已經很不錯了,不像周哥你是……搞金融的?那個可真的來錢了。”沈君言吃着菜,喝點小酒挺舒服的。
“還好還好,今年沒掙多少就七八十萬吧。”周齊故作謙虛的擺擺手,實則驕傲的不行。
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笑話,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