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照片
顧長衡多年之後有幸見過那個狠毒的女人一次,是在高雅詩查出白血病半年後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移植,懇求顧老五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可憐可憐她。
那時她已經被顧老爺子關在鄉下七八年了,這七八年只見過自己孩子三次,每次還只能遠遠的看着連話都說不上。
她哭的很絕望求顧老五看在以前夫妻的面子上救救她,她想要活着出去見自己的孩子,哪兒怕只有一口氣在。
她是錯了,她也知道錯了,但她也老老實實的在這裏贖罪了七八年,顧老爺子也說了只要呆夠十年就還她自由的。
顧亦霆忍不下心,看着因為化療而掉光的頭發變的消瘦不成人樣的女人,他答應了。
只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顧長衡找到了高雅詩。
那時男人才二十歲,生日剛剛過顧老爺子便迫不及待的告訴所有人,他會是顧家最适合的掌權人。
他走進那間高雅詩才住進去不久的病房,只停留了幾分鐘就離開了。
當天夜裏高雅詩跳樓身亡,而第二天還準備去看望母親的顧北封在接到消息後哭成了淚人。
顧長衡想起那夜女人絕望卻平靜的臉,一點都不出乎意料。
“你長的太像她了,我都以為是文婕回來向我索命呢。”高雅詩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撐不住了。一件錯事搭上了後半生,更改了許多人的命運。
而她也被內疚和慚愧日夜折磨,她聽見男人冷漠的話“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絕不可能找到合适的骨髓。”
高雅詩去世後,顧家所有人都可以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是一把利劍懸在他們的頭上,家醜不可外揚他們守着秘密寧願帶進棺材裏也不能被外人知曉,否則顧家的臉面将蕩然無存。
顧長衡漠然的看着那些人的嘴臉,只覺得可笑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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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顧北封毫不忌諱的在外人面前說三道四,駱家也是有眼力見的人,顧長衡派過去的人還沒有開口駱父便把自己從兒子口中套出來的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生怕惹上麻煩。
想來很快顧亦霆也會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知那時他對着自己那不争氣兒子的臉,是否還能笑的出來。
顧長衡陪着沈君言在山莊呆了二三天才回到帝都,小孩把病養的差不多了又活蹦亂跳的跑去上班,争取能在過年之前空下時間來。
兩人自從幹了不該幹的事後,沈君言就厚着臉皮搬進了男人的卧室,從此擺放在床上的便是兩只白雲般的枕頭,洗漱用品也是成雙成對。
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物件與男人的東西擺在一起,挨的極近但凡是男人的東西旁邊必定也有他的。
顧長衡幾乎是縱容般的随他折騰,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孩突然覺得有幾分新奇的體驗,好似兩人是過了多年的老夫妻一般自然。
而沈清晨也活潑好動,傻乎乎的軟萌可愛,沈君言常常會把小朋友哄睡覺,抱着小清晨就像是抱着樹袋熊一樣重但不舍得放手。
本來他以為顧長衡那樣寡淡的人就算不是很讨厭孩子,應該也是态度平平的,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男人對小清晨的包容度相當的高,甚至主動聯系助理要将孩子送去附近最好的幼兒園,聘請外教和各類小朋友感興趣的樂器老師。
就連小孩處于稀奇階段喜歡玩紫砂泥,男人看到了二話不說就請了一位陶藝老師,說是教學其實更多的還是取樂孩子。
沈君言覺得這實在是太過了,先不說男人財大氣粗的問題,這樣行為可以說是縱容般的寵溺孩子,再好的苗子也會長歪的。
他找顧長衡談過這件事,沒想到男人一句“不會有事”就輕描淡寫的帶過了,沈君言雖然擔憂但現在小清晨依舊很有禮貌教養,沒有長歪的趨勢,這才稍微放點心。
更何況一大堆的工作在前方等着他,沈君言已經操心不過來了。
宋奧國給他接了一部雙男主的戲,他是其中一個,而另一個人他在見到之後驚訝至極。
個子出挑的男人笑眯眯的走了進來,一張英氣的俊臉上深邃的眼眸,來人正是許久沒見的遲讓。
遲讓一邊打着招呼一邊自發的坐到了沈君言的身旁,“沈老師,好久不見啊。”
沈君言心裏詫異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着說道“好久不見,真是有緣能繼續合作。”
遲讓淡淡一笑,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男人那雪白的脖頸靠後的位置,那裏被吸出一個顏色極其鮮豔的吻痕,在這白膩的皮膚上尤其的明顯。
沈君言察覺到了遲讓異樣的眼光,不動聲色的将領子往上拉了拉。
心裏有幾分尴尬和懊悔,今早起床晚男人又摟着他不松手,導致後面他随手從櫃子裏拿了一件低領毛衣穿上外套就急匆匆的出了門,這才被人看了笑話。
遲讓收回了目光,臉色變的冷淡,沈君言只當他不喜歡兩個男人之間的戀愛,便也沒有深究。
直到兩人熟悉稿子之後,開始對詞後他才發現幾分異常。
遲讓不是不配合,而是相當不配合。
兩人之間的臺詞基本上是驢頭不對馬嘴,沈君言一開始還以為他只是記差了。
“你這麽匆忙的來,是不是出事了?”沈君言一邊脫稿一邊帶入感情。
“我為什麽而來,你心裏不清楚?”男人面帶譏笑,臺詞差不多卻感情錯誤。
他忍着怪異感繼續,“你的事我聽雲姨說了,确實是你不對,寧思思你不該救,陳老六也罪不至死。可你,偏偏心軟為了那麽一個戲子誤殺了陳老六,難道你不知道陳黑狗一定會死咬着不放麽?!”
“我不知道,如果我早些知道一定不會遠赴他國,他已經一無所有卻還是被人逼至如此地步!”遲讓神情痛苦內疚,“甚至甚至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啊!”
沈君言錯愕,“等等遲讓,你,你是不是看錯臺詞了?”
男人雙眼充血堅定的告訴他,“我沒有弄錯,你有什麽資格代替他的位置?太可笑了”
此話一出沈君言宛如被釘在原地,他看着遲讓仿佛陷入夢魔般開始胡言亂語,他剛想轉身去找人看看卻被男人一把拉住。
遲讓的手握的很緊掌心滾燙,沈君言心裏一顫生怕他當場發瘋。
“你去哪兒?抱歉抱歉我錯了,我只想跟你開個玩笑”男人充滿笑意的話響起。
沈君言轉過身遲讓早已恢複了正常,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這個玩笑,我并不覺得的好笑。”他臉上帶着幾分愠怒,冷冷的掙開男人的手,“我累了要去休息,你自己練習吧。”
說完沈君言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只剩下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臉上的笑意緩緩的收起。
沈君言有些郁悶,他反複的回想起遲讓那些亦真亦假的話心裏亂的不行。
男人憤怒的陰鸷的眼光緊緊的鎖定着他,一字一句的說出這些話他不信遲讓不是故意的。
你有什麽資格代替他的位置?
沈君言腦海裏不斷回響着這句質問,這個“他”到底是誰?
自從那次兩人對錯臺詞後,沈君言和遲讓的關系陷入了僵局。
就連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能看出來兩人心不在焉表面敷衍的互動,更別說兩人的對手戲了,基本上沒幾條能過的。
這可把導演急的滿頭大汗,當時挑人的時候就是看中沈君言的溫潤如玉和遲讓的驚豔,兩人在絕豔登場節目裏默契相當不錯,怎麽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眼見着劇組實在是拖不起了,只能将各自的單獨的戲加工加點的拍完,導演又親自下場噓寒問暖的探探情況,也是有心想要調節兩人的矛盾。
該做的思想工作都做完了,他們也是盡力了,只等放完假後兩人能緩過勁來。
沈君言并不知道整個劇組都在替他和遲讓操心,要是知道肯定心生內疚,他并不讨厭遲讓甚至是有些欣賞。
而且遲讓在他面前大多數都是翩翩公子的形象說話也客氣,但是只有極少數的作為讓他感到渾身不舒服。
那種神情複雜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帶着悲憫和憐惜,又夾雜着憤恨和痛惡,讓沈君言如芒在背。
真相來臨的那天沈君言在家休息,閑來無事将他和男人的卧室整理了一番,正打算下樓去看看小清晨和他的美術老師在小花園裏學習的怎麽樣了。
剛下樓便看見江東南手裏拿着一個白色文件袋走了進來,“君言,你有一封文件寄到了12號去了,我來給你送文件的。”
江東南笑着将文件遞了過來,沈君言感激的接過男人這才離開。
眼下他搬進顧長衡的別墅,但填的收貨地址都是之前的住所,主要是用來掩蓋他和男人的關系,畢竟被有心人知道了拿去大作文章也是圖添麻煩。
沈君言邊拆邊往回走,他以為這個袋子裏裝的是李導演前幾天說要給他寄的更改過後的劇本,正打算放進書房去,誰知道看着挺厚實的文件拆開來只有一張被塑料透明膜保護的很好的彩色照片。
他将照片拿出,在看清那上面的內容後身子一震。
沈君言幾乎是顫抖着手故作鎮定的将那張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才終于緩過神來,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