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人
此刻天色暮沉,斜陽照着餘晖懶懶散散的灑下一片金色泛橘的光芒。
少年形只影單默默的站在原地,而周圍卻投射出十幾條明晃晃的影子漸漸逼近。
沈君言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的驚慌,只是一雙原本清澈明亮的杏眼突然警惕的看向四周,活像一只随時準備逃跑的小狐貍。
耿龍重重的“呸”了一聲,看着這瘦弱的像小雞仔一樣的少年,左腿骨就隐隐的作痛。
拜小家夥所賜,他耿龍差點成了道上的一個笑話。誰敢想這個其貌不揚甚至溫和無害的男人,打起架來又兇又狠有股不要命的沖勁。
四個大男人差點沒幹過一個一米八不到的白斬雞,尤其是沈君言猝不及防的将啤酒瓶拍在了他腦袋上,然後腳重重的踹在腿彎處,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耿龍現在回想起就火冒三丈。
雖然那小子也被他的手下打的渾身淤青,還胃出血進了醫院,但耿龍還是恨。
他在這條道上就還沒吃過這樣的啞巴虧,第一次看走眼,還是這樣的小人物。
“小沈吶,要不…你叫我一聲龍哥,我就放了你怎麽樣?”耿龍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揮了揮手,其身後的打手又逼近了一點,虎視眈眈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沈君言的身上。
男人太過于自信,曉得學校就兩個保安反抗不了喊過人看着不準其報警求助,便明目張膽的把人堵在了門口。
以至于根本沒注意到大門口的角落裏什麽時候停了一輛黑色的邁巴赫,一只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就那樣随意的搭在車窗邊上。
沈君言蹙眉,并沒有把耿龍的玩笑話當真。耿龍這人家裏有點勢力,又是道上混了很久的地痞,一般的學生根本奈何不了他。
眼見着這一頓皮肉傷是免不了了,沈君言只想速戰速決不能耽誤他明天的兼職。
張孟牛又給他接到了一個小角色,工資不高但也湊合。
還有半個月就要進入考試周,但他這個月的債還差三千才能還,不抓緊時間幹活下個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耿龍。”沈君言把褲子往上拉了拉,一松手還是松垮的挂在了腰間,他輕輕一笑“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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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耿龍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氣急敗壞的吼道“給我往死裏打!”
話音剛落,打手們哄然而上,竟一下子把男人的身影掩蓋過去。
“媽的,我看你等會還能不能站着和老子說話。”耿龍冷笑。
沈君言在打手沖上來的一剎那渾身進入戒備狀态緊繃如彈簧,刻意壓低了姿勢以至于拳頭砸下來的時候可以巧妙的躲過。
但這一次人太多了,沈君言就是靈活如蛇也扛不住四面八方的拳腳相加,再一次躲過打手堅硬的膝蓋頂擊,沈君言被重重的打中了右臉。
火辣辣的痛感襲來,那雙還算漂亮的杏眼微微收縮随後泛出了淚光。
他是真的吃不得痛啊,一拳就要哭了。沈君言自嘲,閉上了眼睛做好了挨揍的準備。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一道強而亮的光突然打到了衆人的身上,将他們醜陋的百态盡收眼底。
“滴——”刺耳的喇叭聲長鳴,耿龍錯愕的轉過頭去,看到了那輛快要隐藏在黑暗中的邁巴赫,心跳漏了一拍。
“停!趕緊停手!”
意識到不對的耿龍臉色一變轉過身喊道,那些打手也一臉疑惑的擡起頭。
沈君言緩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愣愣的看着那道光亮。
車門被人從裏推開,一個模糊的身影走了下來。
強烈的燈光照的沈君言眼睛發酸,他努力瞪大了眼睛終于看清那走過來的人的臉。
那是一個身穿着西裝的中年男子,年齡大概在四五十左右,梳着一絲不茍的頭發,兩鬓微微發白卻絲毫不影響他身上逼人的氣勢。
耿龍在看清男人的容貌後,吓的臉一下子白了好幾個度。
顧家的老司機谷鋒在這裏,那麽坐在車子裏的還能是誰?
“谷、谷先生,沒想到您會在這裏啊……那個、那個車裏的是……?”耿龍連忙迎了上去,讨好的笑笑,一臉緊張的往車裏望,試圖看出點什麽。
谷鋒皮笑肉不笑,“你覺得呢?”
耿龍心裏“咯噔”一聲,怎麽還真的是那人啊。
要是被他哥知道自己得罪了誰,肯定拿皮鞭把他抽個半死,現在商業圈裏誰不仰仗着顧家的臉面賞口飯吃,他能為非作歹說白了也是靠着自家哥哥的。
“太聒噪了,二爺喊我出來看看呢。”谷鋒說這話,眼光卻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不遠處的少年。
“我說刀疤臉啊。”谷鋒臉上揚起一個還算和氣的微笑,“別欺負小朋友,怎麽不想想小朋友的家長會生氣呢,嗯?”
老谷輕輕的拍了拍耿龍那張臉皮,後一句壓低了聲音話裏話外都是滿滿的警告。
耿龍難以置信得瞪大了眼睛,瞳孔無聲的收縮了一下。
怎麽可能!?沈君言那個窮酸小子怎麽會和顧二爺扯上關系?!
“是、是,我知道了,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犯了!”耿龍連忙點頭額頭上滑下一顆汗珠。
“嗯。”谷鋒鼻子裏哼了一聲,“還不走等着我請你麽?”
聽到這話耿龍趕緊揮了揮手帶着那些流氓打手飛快的消失在校園門口。
沈君言一直愣愣的看着邁巴赫的方向,他自然也聽到了谷鋒前面的話,曉得這車裏坐着的是誰。
然而因為反光根本看不見男人的身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車窗一點點的滑了上去,斬斷了他任何的遐想。
莫名的,沈君言感覺到了幾分羞愧。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剝光衣服赤|裸|裸呈現在男人面前,可憐又可笑的小醜。
有點心酸又有點委屈,他可太沒用了,第一次見偶像,被人抽臉還可以說是意外,第二次被潑酒,第三次就是現在。
他穿着不得體的衣服,被十幾個打手按在地上毆打,懷裏還緊抱着六百多塊錢髒了的西服,一副弱小無助的樣子。
他多想大聲的告訴男人,我沈君言可能打了,不信問那個耿龍啊!只是,只是今天人有點多而已……
但轉念一想,顧長衡又怎麽會在意一個小人物呢?這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圖填笑料了。
老谷看着那小孩望着二爺的方向,心裏有幾分詫異。他也轉過頭去,沒想到二爺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車窗按了上去。
正猶豫該不該上前和那小子說兩句,反正二爺沒有明确表示。
谷鋒剛上前兩步,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老谷,我在這!”
沈君言聞聲轉過頭看去,梁辰手裏抱着一堆資料正沖這邊揮手,儒雅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像是三月裏佛面的春風,不染一絲一毫的煙火氣。
“梁少爺,您終于來了。”
谷鋒腳步一頓直接轉過身子臉上揚起笑容,“二爺都在車上等着了,咱們趕緊走吧。”
“好。”梁辰溫和的點點頭,卻沒有跟上谷鋒的步伐,反倒轉過身朝着少年的方向走去。
沈君言看着那溫潤如玉的男人一步步走來,心猛的被提起。
直到梁辰站在了他的面前,沈君言的心都在砰砰作響。
令人意外的是,男人沒有責怪沒有質疑,只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折疊成小方塊的淡藍色手帕。
“給,你的鼻子出血了。”梁辰看着眼前呆呆的少年,右臉頰高高腫起以至于兩只大眼顯得很無辜,而挺立的鼻子下卻微微滲出鮮紅的液體。
沈君言愣住,擡手摸了一下一手的血。他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流了鼻血,肯定是之前的打手在打他的臉時蹭到了鼻子。
“我叫梁辰,同學你要是有困難請來敏慧樓教授辦公室找我。”
“早上我一直都在。”梁辰不放心的又補充一句。
沈君言笑了,接過那張手帕“好,我知道了梁教授。”
其實男人大可不必告訴介紹自己的名字,只因為梁辰在a大實在是太出名。
最年輕的高學位副教授,最儒雅好看的校草老師,發表論文并獲得最多獎項的高成就點教授等等,太多的頭銜光環般點綴着這個人。
現在一看,其實傳聞不過如此,沒有真人十分之一動人。
那輛邁巴赫離開有一會兒,沈君言才收回目光将那塊好看的手帕揣進口袋裏。
原來那人在等梁辰,搭救他也就是順手為之,他有些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年輕有為又溫柔的梁老師,真的令人嫉妒不起來。
果然優秀的人只跟優秀的人在一起玩,他呀,先填飽肚子再談風雅吧。
張孟牛又幫他接了一個替身的活,錢不多但要替的地方不少。
沈君言一大早叼了塊吐司包又走抽屜裏拿了一包二十幾塊錢的香煙,是給張孟牛的。
老男人就喜歡抽這個牌子的煙,說什麽都不換。
剛趕到拍攝地點,就能看到張孟牛老遠的跑出來接他。
沈君言還以為自己又遲到了,趕緊看了一下手表七點零五分,離七點半還早,牛哥怎麽一副急匆匆的樣子。
張孟牛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一雙小眯眼上下打量着沈君言帶着幾分新奇和詭異的目光。
沈君言看的有點發蒙,“怎麽了,牛哥?”
張孟牛猛的搖搖頭,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略顯浮誇。
他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好久沒見你了感覺你……沒什麽變化啊。”
沈君言一聽哭笑不得,他能有什麽變化,就是冰敷過的臉現在還微微腫着,不明顯看是看不出來的。
“好了好了,趕緊進去吧,你替的那個角色服裝有點複雜,還是先準備。”
沈君言點點頭,臨走之前還不忘把牛哥要的香煙遞過去,張孟牛開心的笑了,接過就要在外面抽一顆。
他熟練的走到後臺找到化妝師和服裝師,簡單的說明了他的工作。
那兩位專業的工作人員便開始給沈君言稍作修飾,等一套流程下來,沈君言已經從一個身穿藍色牛仔褲的少年變成了儒雅風流的公子哥。
月牙白的錦服穿在男人的身上正正合适,恰到好處的勾勒出流暢優雅的腰身,單薄的脊背如雪松般透着幾分冷傲,青黛煙色的玉佩腰帶将那纖細的腰一圍,帶着幾分華貴的慵懶。
長而直的黑發披落,頭頂金玉王冠,除了那張不配套的臉,沈君言簡直是書裏走出來的人物。
就連他要替身的演員看了,都有些意外會找到體型如此貼合的人。
替身并不需要露臉,大多數的戲份都是打戲或是水戲,少數恐高的不敢吊威亞。
沈君言的這場就是吊着威亞在湖面踩水展示輕功的戲份,錄下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光看着背影都能令人怦然心動,絕代風華不過如此。
沈君言被拽下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汗,天氣實在是熱。
尤其是湖面上太陽很烈沒有遮擋,陽光刺激的他的眼睛都睜不開。
他把厚實的古裝脫下來,還沒來得處理假發,邊上突然站過來一個人。
“小夥子,有沒有興趣簽約,成為明星啊?”
一道笑眯眯的聲音慢悠悠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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