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後悔
木子狡黠地笑笑,“還有,還有,讓他永遠像我現在這樣痛苦。”
“這麽狠!人家連送上門的都不要,這說明人家還是很有原則的嘛!如果像——”劉偉明顯被自己要說的話哽住,但為了以身教法他還是繼續道,“像我這種,管她環肥燕瘦只要送上門的,先收了再說,沒意思了再換。”
木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表示對劉偉的輕蔑。
“好吧,我承認我這個人不咋地,但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好不好。就像上次那個,我已經明明白白地拒絕她了,她還是死皮爛臉地纏着我,我容易嘛。”
木子望着酒杯,呆呆地點了點頭:“是呀,別人都不要你你還死纏着不放,多下賤,女人也該有基本的尊嚴。”
劉偉收了聲,怪自己不該說那句話讓木子對號入座。他立刻替木子滿上,又給自己滿上,促她和了大半杯酒,自己喝了滿滿一杯。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愛情這種東西哪說得清。真的愛了拼盡全力也要争取,免得日後後悔。”
“我沒争取嗎?”木子搖了搖頭,劉偉覺得這一搖頭之間包含了千言萬語,他心中一陣酸楚。
“劉偉,你有理想嗎?”
“怎麽突然說這麽沉重的話題。”劉偉故意調節氣氛似的笑笑,比愛情更沉重的話題便是理想,而理想之所以沉重,是因為它或者葬身于過去或者零落于未來,它在現實裏萌生出來,又往往被現實打敗。仔細想想,劉偉确實曾有過一兩個夢想,其中一個便是像李炎那樣,彈着吉他在舞臺上深情款款地唱歌,光鮮亮麗,萬衆矚目,享受鮮花和掌聲以及——數不盡的姑娘,好吧,劉偉得承認他自始自終就是這麽淺薄,大學期間還真就開始學吉他,其首要目的便是吸引女同學。這招總是無往不利。
“你喜歡李炎什麽?”劉偉從沒問過木子這個問題,他不敢,怕勾她傷心。如今趁着酒性索性問了,自己實在好奇。
“喜歡李炎——”木子又吞下一口酒,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喜歡他的理由有很多,十根指頭都數不完,這麽多的理由牽絆着她無法放棄的心,而站在反方的只有孤零零的一條,這孤零零的一條卻強大到可以打敗所有,讓她再度陷入心灰意冷的深淵中,那就是他不喜歡她。
木子越想哭聲越大,劉偉在一旁驚地不知所措:“姑奶奶,這又是哪一出啊,早知道我不問了。”
木子胳膊撐着桌面,頭放在胳膊上,側眼望着劉偉,他的五官慢慢在眼前化開,再不成樣子:“劉偉,你看我大學快該畢業了,我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要做什麽。現在調調酒、做做咖啡賺個小零花倒還覺得挺惬意,但這種工作不可能做一輩子對不對。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大學學的都是狗屁,一點用都沒有。”
木子說完,把頭埋進胳膊,她閉上眼睛,讓自己清醒下又睜開,看着自己并攏的膝頭,大腦一片空白。
劉偉從離開家到現在或許可以說取得了些許成就,但盡管如此,他也給不了木子任何建議,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木子必須自己去發現自己的路。
“安可!安可!”三曲終了,要離場,觀衆暴起了熱烈的歡呼。李炎又再挎上吉他,唱了首《再回首》。一字一句輕柔柔,響當當的叩人心扉。往事總是不堪說,不堪想,不堪回首的,若回首總要催下一行淚來。
當最後的一個音符悠揚地散去,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很多人哭了,哭着拍手,為歌者美妙的歌聲,為自己心中的那份震動。李炎哽了一下,說:“希望大家能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不要像我,失去之後才要後悔。”
仍是擠公交回去,剛剛的光輝和熱鬧好似沒發生過一樣,這一刻,沒有人多看他一眼,他的吉他沒有在他手中,他的喉嚨沒發聲,他平凡地跟角落的垃圾筒無異,巨大的空虛包裹着他,比悶熱空氣中的煙味和汗臭還要惱人。最後他說什麽來着,珍惜擁有,後悔,他說這些幹什麽,真莫名其妙。他怎麽了,他後悔?為什麽後悔,是他自己不要的,憑什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