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月色朦胧, 無極殿裏燭光搖搖。殷盼柳因為眼睛的問題不能看書作畫,夜晚來臨就只能枯坐,無趣得很。
窗外一點風聲,寝殿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你來了。”殷盼柳道。
來的黑衣女子正是珞瑜, 專門負責殷盼柳和霜火宮聯系的。珞瑜見禮後, 從懷裏掏出一瓶藥, “宮主得知您傷了眼睛後極為擔心,這是宮主向一位神醫求來的藥,專治您的眼睛。”
殷盼柳伸手接過藥瓶,邊打開邊問:“什麽神醫?別是什麽蒙古大夫騙她的。我的眼睛我可仔細着呢,就算沒有藥, 我慢慢也能把毒逼出來, 并不會有什麽大礙。”她嘴裏這樣說着, 卻已經倒了一粒藥丸塞進嘴裏。
剛塞進嘴裏她就皺起了眉,“這是什麽藥?這麽難吃!”她差點吐出來。
“良藥苦口。小宮主要謹記。”珞瑜勸道。
難得一貫平靜淡然的殷盼柳露出一副苦瓜相, 好不容易才把這難吃的藥丸咽進肚子裏去。
“我娘是不是得罪過這位神醫?”殷盼柳不得不這樣想。
珞瑜老實搖頭,“屬下不知。”
“你回去和我娘說,毒火門我有辦法除掉, 讓她不要費心了。我這段時間眼睛不方便, 就不給她寫信了,讓她別鬧。”
珞瑜點頭,看殷盼柳沒有什麽吩咐,很快消失在窗外。
殷盼柳立刻叫了荷衣進來, “快給我弄幾顆蜜餞過來, 越甜越好。”
荷衣愣了一下, 殷盼柳從來都不吃這種東西,無極殿裏根本沒有, 這大晚上去哪弄?
不過公主的要求必須要滿足,荷衣派小太監去隔壁的楓雲臺去要點。楓雲臺住着端弘公主和其生母李才人。公主年幼,蜜餞果子都是常備的。楓雲臺的宮女聽說是承雲公主要吃蜜餞,一個兩個也都驚掉了下巴。李才人聽說這件事,趕緊讓人包了一大包蜜餞給小太監帶走。她是個沒什麽背景的才人,曾經仗着美貌也風光過一陣子,自從生下端弘公主後,恩寵不再,還時常受人欺負。
無極殿在宮中僻靜處,比鄰而居的楓雲臺自然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不過李才人倒不這麽想,因為身邊住着一位宮裏最特別的公主,所以那些想要為難她的妃嫔也只能在別處使手段,并不敢鬧到楓雲臺來。只要她閉門不出,麻煩就會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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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才人倒想和承雲公主多親近一些,可是承雲公主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除了太後,對任何人都是不遠不近的,弄得她也不敢過分叨擾。
荷衣用精致的銀盤盛了幾枚蜜餞,殷盼柳吃了一顆,“好甜!”她一向不喜歡甜食,這一口下去,再也不想吃第二顆了。
一夜無話,翌日早起,殷盼柳驚訝地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很多,雖然不能和她中毒前相比,卻也差不了多少了。這還僅僅只吃了一顆藥丸。
“神醫果然是神醫,我現在确定我娘一定是得罪過人家。”她眼睛一好就想動筆作畫,被荷衣死活攔住。
“公主,您要仔細眼睛啊!畫畫不急于一時,等您眼睛徹底痊愈了再畫也不遲啊。”荷衣抱走了所有的畫筆。
既然不能作畫,殷盼柳也不想一直發呆。她帶上荷衣去給太後請安。太後得知她的眼睛大有好轉後,不住地誇太醫們有本事。殷盼柳也不好說破,只能默認了。太醫院的太醫們突然多了好多封賞,一個個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還是來送東西的太監道:“皇上聽說承雲公主的眼疾有了起色,特意賞諸位大人的。”
一個兩個太醫互相看看,他們是行家,都清楚那種毒他們就算能解,也絕不會這麽快。難道他們之中也隐藏的高人?
離開延壽宮,殷盼柳出宮去了靖國公府。她和公冶音從小的玩伴,一個多月不見,自然要去聊一聊。
靖國公府。
公冶音穿着大紅的衣裙,如火般熾烈的美,足以灼痛每個人的眼睛。“聽說你眼睛出了事,怎麽弄的?”
“中了毒。”殷盼柳靠在椅子上,“那丫頭沒和你說?”
“說什麽?”公冶音不解。
“她居然沒說這一路她大部分時間都和我在一起。”殷盼柳也覺得好奇,她的真實身份公冶音并不知道。不是她刻意隐瞞,只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好麻煩就越少。她沒想到聞弦歌竟然對這個最親近的師姐都保守了秘密。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邊關兩人的約定:這是你我的秘密。
她笑,果然是個實心的丫頭。
公冶音看着殷盼柳突然低頭笑起來的樣子,忍不住拍拍桌子,“喂喂,弦歌是我師妹,我從小護到大的,你別欺負她。”
從小玩到大,公冶音深知這位兒時玩伴看着雲淡風輕,其實心裏蔫兒壞。她看到殷盼柳笑成這樣,完全有理由懷疑聞弦歌一路都被殷盼柳欺負。
“怎麽會?我對弦歌可好了。”殷盼柳扇着扇子。
公冶音冷笑一聲,“對她好還會讓她受內傷?你可騙不了我,我不信她半夜出門你會不知道。你的武功遠在她之上。”
果然還是好友了解自己,殷盼柳搖搖頭,“你啊,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她沒有那麽脆弱,面臨危險時,她表現得遠比你我想象的更好。”
“那是,弦歌可是師父最看重的人。”公冶音有點驕傲。
這一點殷盼柳倒是很驚訝,“比對你還看重?”公冶音是樂錦大師的開山弟子,不出意外,将來是會繼承國樂坊的。
“當然,師父說我鋒芒太露,并不适合主持國樂坊。”公冶音完全無所謂。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繼承師父的衣缽。她這一輩子,就是要活得恣意暢快,不受一切約束。
“別說那麽多廢話,到底怎麽回事?你都中毒了,那弦歌呢?她有沒有事?”說到底,公冶音還是更擔心自己的師妹。
殷盼柳将自己在毒火門遇險的事情說了,隐去了自己去毒火門的真正目的,只說路過覺得怪異便過去查看一下。
公冶音聽到兇險之處,忍不住插嘴道:“你也是的,這麽兇險還敢去,萬一出了什麽事,你讓姑祖母怎麽辦?”
“以後我會小心的。”殷盼柳笑道。
公冶音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我看你的眼睛恢複得很好,不過還是要小心。”
“我知道。”殷盼柳喝了一口茶,朝着房間門口努努嘴,“你家裏最近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有人願意找茬,你和弦歌都不在,我正好也閑得發慌,就教訓了一下那些不開眼的人。”公冶音的手指描繪着手中的茶杯蓋,語氣中都是嘲諷。
殷盼柳剛回宮就聽說公冶音在國公府裏大鬧了一場,誰攔着都沒用,最後還是國公夫人出面将公冶音勸好了。為此公冶音的父親術被老國公狠狠斥責了一頓,她的繼母劉氏也被罰閉門思過。
“你到底還是國公府的人,有你祖父祖母在自然是寵着你,可是你将來的婚事終究要令尊和你繼母做主,你這麽鬧下去,将來怎麽收場?”殷盼柳明白公冶音心裏的苦。公冶術對劉氏唯命是從,劉氏的大女兒只比公冶音小兩歲,和聞弦歌同齡,當年劉氏嫁入國公府不滿半年就生下了長女,很多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
這些本是長輩的事,公冶音并不在乎。可是劉氏卻覺得公冶音礙眼。若是沒有公冶音,她的長女就是國公府的大小姐,而如今,她的女兒不僅要屈居次席,還因為公冶音的美貌而被襯得黯淡無光。這對名義上的母女是相看兩相厭,公冶術雖然偏向劉氏,但是國公和國公夫人都是站在公冶音這邊的,一時間倒也勢均力敵。
壞就壞在劉氏的幾個孩子身上。公冶術只有一子,劉氏所出,取名公冶帆。他是靖國公府的長孫,靖國公夫妻倆雖然不太待見劉氏,卻對公冶帆極為喜愛。公冶帆今年十歲,每天都要入私塾讀書。
前段日子,公冶帆下學回來,看見劉氏的長女公冶婷拿着劉氏剛剛給她的一塊玉佩,立刻想要。少年心性,公冶帆原本也不是要了玉佩去做什麽,只是覺得姐姐有的,他就應該有。
公冶婷也是剛得了玉佩,哪裏舍得割愛?于是悄悄告訴公冶帆,公冶音手裏還有一塊。公冶帆人雖小,卻也知道有好東西要往自家手裏劃拉的道理,于是進了公冶音的院子讨要玉佩。
其實公冶音手裏有大把的玉佩,都是歷年來宮裏賞賜的。可是劉氏的嘴臉讓她對劉氏的幾個子女也都沒什麽好感,加之她之前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國樂坊,對于弟妹什麽的,沒有半點親人的感覺。
公冶音也是個會惹事的,不想給也不說沒有。明白地告訴公冶帆,玉佩她有,只是不給。
公冶帆平日裏幾乎不和公冶音接觸,小少爺被保護得很好,以至于他覺得整個國公府的人都應該陪着他,慣着他。沒有要到玉佩,公冶帆哭着去找劉氏,撒潑打滾就是要公冶音手裏的玉佩。
劉氏心疼兒子,拿出其他的好東西給他玩,誰知公冶帆就認準了公冶音手裏的是最好的,給其他的什麽都不要。劉氏并不想去惹公冶音,奈何兒子哭鬧不停,她只好帶着公冶帆去找公冶音。
公冶音正閑極無聊,聽了二人來意,冷笑道:“夫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只是公冶帆想要,就能平白從我這裏拿東西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