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聞弦歌和殷盼柳一個運功療傷, 一個運功逼毒,都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當兩人的內力徹底運轉起來後,正是最危險的關頭。這個時候若是有人打擾,不需要多高的武功, 也能讓兩人重傷甚至喪命。所以蓮衣根本就不敢放松, 一直站在一旁準備迎接随時可能出現的攻擊。
攻擊還是來了。毒火門吃了那麽大的虧, 怎麽可能不找回場子?殷盼柳目前的情況他們也能夠料想到,因此還是派了人分幾路追查過來。
蓮衣注意到外面的動靜,心裏着急,面上卻依舊保持鎮定。對她來說,這種時候從來都沒有什麽可考慮的, 擋得住得擋, 擋不住也得擋。只要她還在, 就絕不能讓主子出事。當然,也絕不能讓聞弦歌受到傷害。
人生就是這樣, 有猶豫才會苦惱。當眼前的路只有一條,那麽無論多麽難走,都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了。
生死有命, 盡力而已。
進攻是從四處發起的, 完全不留餘地的進攻。蓮衣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絕不是自己能夠擋下來的。她沒有猶豫,在兩人之間迅速做了選擇,她站在了殷盼柳身邊。她是殷盼柳的暗衛, 如果殷盼柳死了, 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因為房間裏有聞弦歌在, 她原本想放出的濃煙也不敢放。這樣不利的情況下,她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看來今天是要交代在這裏了。不知道荷衣知道了自己的死訊會哭成什麽樣?到底是不能再陪她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房間裏什麽情況,并不敢貿然進來,所以直接用**射殺。漫天的**中,蓮衣努力護住殷盼柳,也盡可能擋下射向聞弦歌的,不過她知道,她根本撐不了多久。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兩位小祖宗能夠有一個盡快運功完畢,只要有一個能夠自由活動,她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然而好運之所以是好運,就是它并不會經常降臨。
聞弦歌和殷盼柳都沒有動,顯然還在運功之中,而蓮衣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就在她力有不逮的時候,外面的進攻竟然奇跡般的消失了。她喘了口氣,自己都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運氣。她害怕這是對方的詭計,連透過窗子向外看都不敢,只是死死地守着兩人。
等了一會兒,外面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僅進攻的動靜沒有,連人的動靜都沒有。蓮衣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小心來到被射得千瘡百孔的窗戶邊,這時也不用開窗了,直接從窗戶紙上面的洞就能看到外面。
外面的人竟然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眼看着都不像活人。而且一個個面犯清霜,看起來竟然是被凍死的!
蓮衣撓撓頭,現在可是夏天,怎麽可能被凍死?而且是這麽多人同時被凍死,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她越想越覺得後怕,這顯然是內功深厚的高手用內力将人凍死了。
方才那些人用的**雖然難以應付,她到底還能支撐一下。可如果是這位高手出手,她已經不做他想,她們三人都得死在這裏,而且死得會像這些人般難看。
蓮衣的內心第一次發起寒來。這樣的死相讓荷衣看見會做噩夢的吧?
她正在琢磨,身後突然有了動靜。她回頭,是聞弦歌運功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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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弦歌的臉色好看了很多,不過臉色仍是比正常人要蒼白一些,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吓人了。方才的襲擊聞弦歌是知道的,可是猝然打斷運功對她來說無異于自殺,沒辦法,她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蓮衣身上了。
此刻看到房間裏一片狼藉,她再有心理準備也大吃一驚。但是更加令她吃驚的是,窗外那些被凍得鐵青的屍體。
“這是……怎麽做到的?”她望着蓮衣,希望能得到答案。
蓮衣老實搖頭,這種可怕的內力她從未見過。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間都無法判斷對方是敵是友,因此也不敢掉以輕心,都退到殷盼柳身邊守着。
又過了一刻鐘,殷盼柳運功結束,輕輕舒了一口氣,睜開眼睛。
聞弦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被她準确地抓住手腕。
“柳姐姐,你能看見了!”聞弦歌驚喜地問。
“還是很模糊,不過大概能視物了。”殷盼柳一次運功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她已經很滿意了。剩下的,只要安全,她可以慢慢把毒逼出體外。“外面什麽情況?”
蓮衣将外面的情況說了一下,殷盼柳聽了也皺眉,“被凍死的?這麽多人同時被凍死了?”
霜火宮的內功是炎陽決,就是比較熱的內力,這樣才能以自身內力,借助焰陽沙點起天火。既然有像火般熾熱的內力,那必然有像冰一般寒冷的內力。這點殷盼柳可以理解。可是直接用內力将這麽多人一瞬間全都凍死,殷盼柳就覺得匪夷所思了。這得是多強大的內力?有這麽強大內力的人得有多大歲數?
這是哪來的老前輩救命,她應該請出來好好謝謝人家的。可是她感知了半天,也聽不到對方存在的氣息。她轉頭去看聞弦歌,聞弦歌同樣搖搖頭。論聽力,聞弦歌更加出色,她都沒有聽到對方的氣息,可見對方真的已經離開了。
“有時間好好謝謝人家。”憋了半天,三人也只能憋出來這麽一句話。
遠處的山腳下,一個白衣女子看着對面年逾五旬的老者,冷冷一笑,“寇門主,那兩人是我要的人。”
老者似乎受了傷,用左手捂着右臂,沉聲道:“你……你究竟是誰?道出師門來歷,改日老朽自會登門拜訪。”
白衣女子看上去最多二十歲,容貌美則美矣,只是比容貌更讓人注意的,是這女子的氣場。那是君臨天下才有的氣場,即使老者身為一門之主,在女子面前,俨然如一個仆人一般毫無存在感。女子此刻眼神中滿是嫌棄,“就憑你也配?”
老者怒極,左手袍袖一揮,一陣清煙飄散于空氣之中。無色無味卻凝而不散。
白衣女子連看都不看空氣中的那團清煙,只是微微彈了一下手指,老者的左臂也無力地垂了下來。“一把年紀還這麽不會做人,這江湖已經不适合你了。”
老者咬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一滴一滴落下,顯然是痛極。“姑娘,今天老朽認栽,請姑娘好歹賜個名姓下來,讓老朽知道是栽在了誰的手裏。”
白衣女子“啧”了一聲,“話都聽不明白嗎?”她似乎耐心極少,此刻已經不打算再和老者說話了。
老者見對方無意搭理自己,轉身想走,誰知剛剛走了兩步就仿佛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竟然被彈了回來。他驚訝地看着白衣女子,心中有了一個恐怖的猜測。
“你……你難道是……是寧……”老者剛剛說出一個字,立刻閉上嘴。他已經斷了兩條胳膊,可不想舌頭也斷了。
白衣女子終于肯賞一個正眼給他,“武功不怎麽樣,見識倒還是有些的。也是,一把年紀了,總不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吧。”
這種語氣,這麽毒舌,和傳聞中的一般無二。老者心裏叫苦,自己真是出門沒看黃歷,怎麽會遇到這個煞星?
“呃……不知……”他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面前這女子了。“閣下有何吩咐?”
白衣女子朝遠處望了望,“我在等人,你陪我等一會兒。”
老者尴尬,和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待在一起,他的心始終是哆嗦的。傳說這位可是喜怒無常的,現在這位似乎不打算要自己的性命,可是誰能保證一會兒也不會。他一把年紀活得不容易,可不想在這裏就糊裏糊塗把命丢了。
就在老者內心戲泛濫的時候,遠處走來一個灰衣女子,年紀與白衣女子相仿,不過容貌就差了好多。其實灰衣女子的容貌也算中上之姿,只是和白衣女子一比,就遜色了太多。灰衣女子明明只是慢慢走着,但是轉眼間已經走到了白衣女子面前。
“事情解決了?”白衣女子的目光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不過話中的語氣終于有了溫度。
灰衣女子點點頭。“她們沒事。”她看着老者,“寇臣?”
寇臣立刻點頭。他能看出白衣女子的身份,自然也猜得出這位灰衣女子的身份。他此刻對于自己派出去追殺的門下已經完全沒有別的念想了,能留個全屍就是他們的造化了。
“二位,老朽并不知今日闖入我毒火門的是二位的人,否則老朽絕不敢追究。老朽雖然身在穎國,但是江湖規矩還是懂的,請二位念在老朽不知的份上,能夠高擡貴手。”這話若是讓別人聽見,一定不信面前這個低聲下去求情的人是毒火門門主寇臣。
灰衣女子不說話,很自然地站在了白衣女子的身後,保護姿态明顯。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不過……”
“閣下放心,那幾個人是閣下的人,老朽今後絕不敢為難。”寇臣立刻表态。
白衣女子微微點頭。“行吧,我們該走了。”她說着朝着前面的山路走去,灰衣女子亦步亦趨地跟着,轉眼間,兩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寇臣有一種活見鬼的感覺。對于這兩個女人,他只是在前幾年無意中聽到別國的江湖中人說過一次,他當時覺得對方說得太過誇張,完全當做笑話一樣聽來的。沒想到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這樣的兩個人,他今日是真的領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