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聞弦歌皺眉, “所以……所以倩雲說謊的目的是什麽呢?”
她想不通。待在這樣一個閉塞的山村裏,如果就是為了蒙騙她們,那也太冒險了吧。怎麽想她們會經過這裏的幾率都很小。如果真是為了騙她們,怎麽也應該待在京城或者邊關城內, 這樣“偶遇”的幾率才會大些。
“是啊, 為什麽呢?”這一點殷盼柳同樣想不通。她覺得完全沒必要安排倩雲來說這一番話。
既然對倩雲有了懷疑, 三人自然加了小心。不過直到第二日三人離開,倩雲依舊殷勤款待,并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仿佛倩雲只是看到了她們,把這麽多年的心裏話說出來,事前毫無準備, 事後也沒有什麽目的, 如此而已。
三人繼續趕往邊關, 倩雲這件事很快就被她們抛在腦後,不是忘記, 只是暫時查不出什麽線索,只能擱置。
有了伴,聞弦歌也不像之前那樣事事小心, 或者說, 她不像之前那樣正常了。
蓮衣看着自己手上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無奈地搖了第十八次頭。一個小鎮的集市,能有什麽好東西?這位聞三小姐卻像沒見過似的什麽都要買。掏出來的還都是大額銀票,看看, 至少有三撥偷兒已經盯上了她們。
殷盼柳搖着折扇, 悠閑地跟在聞弦歌後面, 對于蓮衣注意到的,她當然也注意到了, 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就像蓮衣想的那樣,一個小鎮的集市,再熱鬧也有限。從頭到尾逛了一遍,聞弦歌把她沒見過的東西都買了一份,回頭看蓮衣都快抱不下的樣子,她還頗不好意思地要過來接手,被殷盼柳攔住了。
“逛完了?”殷盼柳問。
聞弦歌用力點頭。眼睛裏都是興奮,即便是京城裏的廟會集市,她都是很少去逛的。她師父樂錦說,她要學習雅音,就要居于廟堂,所聽皆是陽春白雪,這樣才能有助于她的武功。所以在她成長的歲月裏,耳邊是不許出現粗鄙之聲的,所有和她說話的人都要十分注意,這是國樂坊的規矩。
以至正雅音養大的聞弦歌,果然不負衆望地練成了含音集。含音集練成之後,樂錦說她應該多去聽聽各種聲音。可以說,她生命的前十幾年,浸潤在雅音之中,居廟堂之高,而她今後的生活,就該處江湖之遠了。
“那回吧。”
三人離了集市,回了居住的客棧。一路上,幾波偷兒陸續下手,都被蓮衣抓了教訓一頓又放了。聞弦歌看得挺樂,原來錢財露白真的會引來宵小觊觎。她還是第一次見呢。
殷盼柳看得直搖頭,這丫頭最近幾天有些瘋,大概是有自己在身邊,有了依仗的關系。
夜裏,殷盼柳剛剛沐浴完,穿了一件白色的裏衣。蓮衣給她擦幹了頭發後悄悄退了出去。殷盼柳手中有一支羊毫小筆,幾筆已經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女子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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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殷盼柳轉頭,看到了聞弦歌探了個小腦袋進來。
“有事?”殷盼柳手中“刷刷”幾筆,那女子的倩影立刻更加清晰,只是已經不是方才所畫之人。
“柳姐姐,我睡不着,想看看你在幹什麽。”聞弦歌笑眯眯,一副嬌憨模樣。
“進來吧。”殷盼柳招手,聞弦歌立刻進來。她也是穿了一件白色裏衣,外面裹了一件鬥篷就過來了。她剛剛沐浴結束,頭發散着還在滴水珠,被熱水蒸騰過的小臉紅撲撲的,水潤的唇在燭光下閃着溫潤的光澤。
“冷不冷?”殷盼柳讓她上床蓋上被子。
“不冷。”聞弦歌搖頭,湊到桌子旁,“你在畫什麽?”
殷盼柳的手移開,聞弦歌借着燭光細看,“這是……師姐?”
“閑來無事,畫着玩的。”殷盼柳道。
聞弦歌擡頭看着她,“柳姐姐,你是不是想師姐了?”
那一雙大眼睛,仿佛兩眼清泉,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殷盼柳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目光,“弦歌,我和阿音從小一同長大,有些情意是自然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很羨慕師姐呢。”聞弦歌伸出手,仗着膽子把手放在殷盼柳的手上,“柳姐姐,你能給我畫一張畫像嗎?”
“你想要?”殷盼柳的手微微動了一下,聞弦歌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實在讓人想欺負。
聞弦歌用力點頭。“可以嗎?”
“乖,你還小。”殷盼柳的手摸上聞弦歌的額頭,當然,她想摸的可不只有額頭。這個小丫頭大概忘了,很多年前,她在自己懷裏睡得憨實,口水流了自己一身。
聞弦歌失望地垂下眸子,她知道這是殷盼柳拒絕的委婉之詞。承雲公主的畫作雖然不少,但是人像畫卻不多。她有幸看過殷盼柳給她師父樂錦畫的一副半身人像畫,只覺得極為靈動,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師父的神韻風采。她一直向往,卻不敢去提。其實她不是個膽小的人,在國樂坊裏也是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小魔星。可是在殷盼柳面前,一方面她是希冀着能和殷盼柳多相處一段時間,甚至是獨處,另一方面,她內心對于殷盼柳是有些害怕的。這種害怕是因為她怕自己不夠好,被殷盼柳所讨厭。可是她越是想在殷盼柳的面前表現好,越是覺得自己不夠好。
“柳姐姐,我長大後,你真的會為我畫像嗎?”聞弦歌滿眼都是希冀的光。
“會的。”殷盼柳的手托起她的下巴,“我保證。”
天真如聞弦歌此時被殷盼柳的溫柔迷得暈暈乎乎,完全忘記了應該問問長大的期限是什麽。
“看你,下巴都是涼的。快去床上蓋上被子。”殷盼柳收了手,總覺得指尖那種滑膩的感覺太擾人心神。這個時候她已經十分确定,聞弦歌已經不是個小女孩了。
得了保證的聞弦歌乖巧聽話,立刻馬上床蓋上被子。過一會兒,殷盼柳拿了一塊幹燥的布巾走過來,幫她擦幹頭發上的水珠。
“你到底是個侯府千金,雖然江湖之中不拘小節,可是你這樣子過來也實在不成體統。來我這裏還好,若是見了其他人,哪怕同是女子,也是失禮數的。”鬥篷下的小小身子裹在單薄的裏衣之內,玲珑曲線若隐若現,看得殷盼柳直搖頭。
此時的聞弦歌被殷盼柳身上溫暖的氣息吸引,只想着靠在殷盼柳的懷裏。那裏真的好溫暖,好舒服。
夜深人不靜。
殷盼柳抱着已經在自己懷裏睡着的聞弦歌,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絲緞般的觸感令人着迷。她動了動身子,聞弦歌立刻跟着動了動,真的像一只貓一樣,一個勁地往人的懷裏鑽。
“你若是有心,我也不必這麽逗你了。”溫熱的手指改為撫摸聞弦歌柔嫩的嘴唇,一點一點,力道逐漸加深,仿若着迷。
“嗯……”聞弦歌似有所覺地動了動,“柳姐姐……”
殷盼柳的手指立刻收了回來,等了一會兒,發現聞弦歌并沒有醒,只是尋找了一個更加舒服的位置不動了。
殷盼柳覺得有趣,将她小心抱住了,伸手戳戳這裏,摸摸那裏,弄得聞弦歌一會兒動一下,一會兒動一下,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滿,似乎要醒過來了。殷盼柳玩夠了,終于舍得将聞弦歌放下,讓她好好睡覺。
蓮衣早上過來服侍殷盼柳的時候,發現了床上的聞弦歌,努力克制自己驚訝的表情,盡量保持冰山臉。
“我感覺有弦歌在,你的面無表情都好了很多。”殷盼柳心情不錯,居然在打趣她。
“小宮主,您這是……”蓮衣實在不明白殷盼柳是個什麽意思。她的床榻可一向不許旁人上的。
“她還小,不用介意。”殷盼柳不經意地說。她從妝奁中取出一支竹葉簪,“今天戴這支吧。”
“是。”為她梳妝的蓮衣接過翡翠竹葉簪,端端正正地插在她的發髻之間。
翡翠碧綠清透,水頭極好。做成竹葉形狀的簪子更顯得生機盎然,簪在殷盼柳的發間,素雅怡人,
蓮衣為她梳妝完畢,過來收拾妝奁。殷盼柳看到了一串粉玉髓的璎珞,奇怪道:“這串璎珞是什麽時候放進來的?我怎麽沒有印象?”
蓮衣并不是一直貼身服侍的人,所以也弄不清楚。不過她也覺得這粉色并不适合殷盼柳,而且殷盼柳也從來不帶璎珞。
殷盼柳拿起那串璎珞上下打量,努力回想,終于記起這是上次皇後生辰的時候收到的一套赤金攢絲的頭面。皇後将頭面分了,賞給幾個公主,賞給她的就是這串粉玉髓的璎珞。這串璎珞做工精巧,用的也是上等玉髓,可殷盼柳一不戴璎珞,二不喜歡粉色,可以說賞賜得很不上心。而且和其他公主賞賜的東西也不是同一種類,她明白這是皇後在提點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就算她有公主的封號,終究和其他公主是不同的。
當時她收到璎珞後,随手就放到了妝奁匣子的下層,後來也沒在意過,沒想到荷衣摸不準她是什麽意思,這次收拾首飾的時候,居然還把這串璎珞帶出來了。
她看着璎珞中間最大的那顆吊墜,發現裏面有一串氣泡一樣的東西。她從小跟着太後一起長大,什麽好東西沒見過,明白這是玉髓裏面出現了水膽,這種水膽料是玉髓中的精品,十分珍貴。
“這串璎珞留下來,其他的收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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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小雨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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