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鎮武侯府。
鄧氏和鎮武侯聞钊商量與湘王府結親的事情。聞钊皺眉,“你真的要将弦歌嫁過去?”
鄧氏笑道:“侯爺,弦歌是樂坊出身,若不是嫁到湘王府,還能嫁去什麽好地方?雖說王府二少爺名聲不大好,可到底門第高。咱們侯府名望不如從前,有了湘王這個靠山,對侯爺你日後的仕途有好處,對咱們聞家的聲望也有助益。”商人最會看人說話,鄧氏倒是把這點學足了十成十。
“可是……那王府二少爺到底是個有兇名的……”聞钊十分為難地說。
“侯爺。”鄧氏搖頭不贊同。“之前那些女子都跟嬌花一般,挨了碰了就枯萎了。可弦歌不一樣,她是會武功的,進了王府,還指不定誰降住了誰。你真當你這個侄女就那麽老實。”鄧氏早就看出聞弦歌遠沒有表面上那樣無害,所以才想早早把她嫁出去,免得留在家裏成了禍害。
聞钊被說動。他對于聞弦歌并沒有太多的感情,只是聞弦歌父母雙亡,他這個做伯父的既然承襲了爵位,勢必要給這個侄女找一個好歸宿,否則難免落下一個苛待侄女的名聲。
“弦歌她同意嗎?她是聞鈞的女兒,性子一定随她父親,擰得很。”聞钊對于聞弦歌的态度只是不想惹麻煩。他不想害她,也不想護着她,只想盡快打發了她。
“侯爺,婚姻之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嗎?弦歌沒有父母,只有我們是她最親近的人,我們做主,她不會有二話的。”鄧氏就是拿準了這一條,聞弦歌若是不同意,一頂忤逆長輩的大帽子扣下來,壞了名聲,可就再難嫁人了。
聞钊想了想,“夫人,你還是去探探弦歌的口風。這門親事能成最好,若是弦歌當真不同意,咱們也不必強求,免得落了個欺負孤女的名聲。”
鄧氏心裏覺得沒必要,嘴上卻點頭稱是。
清越居很快迎來了這位當家主母。鄧氏東拉西扯很快就把話題扯到了婚事上面。聞弦歌笑吟吟地說:“伯母,大姐二姐還未議親,弦歌豈敢越過去?況且弦歌年紀還小,并不着急。”
鄧氏心裏不忿,一個孤女也是能和她的女兒看齊的?臉上卻挂着和善的笑容,“弦歌啊,你和她們不一樣。你父母去得早,這些年你又不在我們身邊,我和你伯父都怕虧待了你。如今你已經及笄,早早為你選一門親事,免得耽誤了你。”
聞弦歌晶亮的眸子看着鄧氏,“伯母待我真好。既是這麽好,弦歌怎麽舍得這麽早就嫁出去?伯母說得是,這麽多年,弦歌沒有在伯父伯母面前盡孝,心裏已經不安。還想着如今終于回家了,能夠多和伯父伯母相處一段時間。伯母,您不會這麽快就想把我嫁出去吧?難道伯母這是嫌棄弦歌了?”
鄧氏心裏生氣,面上去不顯,“弦歌你可不要亂想。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也罷,既然你不想這麽早出嫁,議親的事情咱們就先緩緩。咱們是至親骨肉,說到哪都是一家人。”
聞弦歌點頭,露出感動的神情。
一番過招下來,鄧氏并沒有讨到好。不過和湘王府的親事,她并沒有打算放棄。只要湘王妃同意,她就是綁,也會把人綁上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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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怪乎鄧氏托大,在這個時代,要對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用的手段實在太多。
鄧氏走後,慶兒擔心地說:“小姐,看大夫人這意思,真的要把您許給湘王府了。”
“她許她的,我活我的。原本就是不相幹的,是她一廂情願而已。”聞弦歌的手停在墨玉笛上,“慶兒,別總是替我擔心。天下路千萬條,一個鎮武侯府關不住我的。”
一曲《姑蘇行》,慢板柔和,快板輕快,借由墨玉笛通透的材質傳出來,愈發悅耳。
慶兒從小跟着聞弦歌,于音律也是個行家,聽着聽着就沉醉其中了。聞弦歌的演奏,不重技巧,卻能輕而易舉将人代入。便是最簡單常見的曲子,聞弦歌演奏出來,都能動人。
然而這種能力卻并非聞弦歌學習得來,仿佛就是天生的。慶兒記得聞弦歌五歲的時候,剛剛學會了一首古筝曲《采茶撲蝶》,聞弦歌彈奏起來,就令不開心的自己心情愉悅起來,更是引來蝴蝶環繞,一時引為奇景。
“小姐演奏的曲子,總是最好聽的。”
聞弦歌手中笛子一轉,已經消失不見。“真想出去走走,看看天下間的好山好水。”
慶兒眼睛都亮了。“小姐,我們真的可以離開這裏,四處去游歷嗎?”
聞弦歌瞄了慶兒一眼,“出去游歷也不能帶着你啊。”那神情,不要太嫌棄。
慶兒有些受傷,“小姐,您是需要人照顧的……”
“我可以自己來。你又不會武功,萬一遇到壞人,還要保護你,多麻煩。”
自己就這麽被小姐嫌棄了?慶兒淚奔而去。
說歸說,聞弦歌也沒辦法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畢竟是侯府千金,就算不被看重,到底還要顧及侯府的名聲。
師父說,人人都想要名滿天下,須知名聲累人。人人都想要出身高貴,須知家世同樣累人。
或許沒有這一切,她也可以過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延壽宮。
太後已經兩天沒有見到殷盼柳,急忙詢問自己的寶貝孫女去了哪?
貼身侍候太後的江吟姑姑道:“聽說承雲公主冒犯了齊妃,被皇後罰了抄佛經,禁足三日。”
“冒犯?承雲那般乖巧,如何會冒犯齊妃?”太後一聽孫女被罰,立刻就心疼了。
江吟姑姑勸道:“太後,您別着急。承雲公主沒事。皇後娘娘知道您寵承雲公主,不會不顧及您的心情的。奴婢聽說是齊妃去無極殿說了些不中聽的,承雲公主氣得動了手,傷了齊妃。”
太後皺眉,“齊妃不是有了身孕嗎?怎麽還這麽不省心?”
江吟姑姑接過小宮女遞過來的茶放到太後手上,“齊妃的母家剛剛平定了西北的邊患,她又有了身孕,一家子都是最得意的時候。”
“所以就要拿哀家的承雲來立威?”太後久不管後宮事,皇上的這些嫔妃自有皇後管着,她并不想操這些閑心。可是她的底線是最寶貝的孫女承雲不能被人欺負。
“太後,您還不了解齊妃的性子嗎,她是個心直口快的,最容易被人說動。”江吟姑姑陪伴太後四十多年,就是太後在後宮中的耳朵和眼睛。
太後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半晌,“哀家知道了。禁足三天而已,咱們不管,哀家倒要看看這件事會如何發展。”
無極殿。
殷盼柳坐在書案前,正在認真地抄寫佛經。她能書善畫,一手簪花小楷是宮裏頂尖的。
“公主,禦膳房的補品送到了,您吃點,休息一下。”荷衣端來一盅燕窩。
“他們倒是乖覺,知道我被禁足,巴巴地把補品送過來。”殷盼柳放下筆,接過荷衣手裏的銀湯匙,吃了一口燕窩。
“聽小太監說,是皇後娘娘特意囑咐的。”荷衣小聲道。
殷盼柳擡頭,眉眼柔和,只是看着有些清冷。“皇後娘娘有心了。”她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燕窩,擡頭看着窗外飛過的鳥兒,“明天就是文殊菩薩的誕辰,皇祖母篤信佛法,我抄了佛經,你讓蓮衣送去延壽宮。”
“是。”荷衣将殷盼柳抄好的佛經收好,特意找了黃绫包好。她見殷盼柳吃完燕窩,端着托盤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把黃绫包好的佛經放到後窗處,就出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她剛剛出門,後窗處人影一閃,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取走了佛經。那宮女與荷衣長得一般無二,俨然是孿生姐妹。
晚上起了風。江吟姑姑特意進來給太後關好窗子。寝宮裏人影一閃,與荷衣相同樣貌的宮女落到地上,跪地道:“蓮衣見過太後。”
一直在床上閉目養神的太後慢慢睜開眼睛,“你來了,是承雲送了東西來嗎?”
蓮衣取出佛經,雙手奉上。江吟姑姑接過來,送到太後面前。
太後示意江吟姑姑打開,見裏面是用簪花小楷工整抄好的《文殊菩薩心咒》。
“你看看這孩子,自己受了罰,還想着哀家的事情。”太後接過佛經,放在床上用手細細摸着。
“承雲……罷了,你一向不清楚這些,你回去吧,告訴承雲,有哀家在,她不用怕。”
宮中很少有人知道,殷盼柳的貼身宮女荷衣是雙生姐妹。荷衣的姐姐蓮衣一直是個隐形的存在,這麽多年,知道這姐妹倆秘密的也只有太後和江吟姑姑。對于這點,太後是很贊同的。殷盼柳身邊沒有母親照顧,自然要多些人幫襯。
蓮衣一直隐在暗處,她并不負責服侍殷盼柳,所以關于殷盼柳的事情,問了她也答不上來。
蓮衣走後,太後讓江吟姑姑将佛經放到後殿裏供奉着。“承雲別的都好,就是性子倔強些。她也知道宮中情況,卻不願意花心思去和皇後處好關系。”
“太後,承雲公主心中是有數的。”江吟姑姑笑着說。
一山不容二虎,殷盼柳既然得了太後的庇佑,自然要和皇後保持距離。想要兩頭買好的人,往往到最後一個好都留不住,殷盼柳深知這一點。
前朝皇帝喜歡孤臣,後宮也是。殷盼柳就是要做這樣的孤臣,除了太後,她不和後宮中的任何人走得過近。
夜深人靜,只有風聲吹着窗紙。齊妃剛剛沐浴過後,宮女正在給她絞着頭發,用了最好的桂花頭油仔細抹着她的長發。
突然窗外飛進來一塊石子,準确地打碎了桌子上放着桂花頭油的罐子。齊妃和宮女都吓得不輕,齊妃大約是動了胎氣,感覺肚子疼得厲害。立刻有小太監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同時有宮女去禀告皇上。
一時間,齊妃的婉和宮燈火通明。隐在房頂上的殷盼柳見太醫進了寝宮,這才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Zinnyys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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