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飯後斐然搶着刷碗,張媽也沒多客氣,把水池讓給他,站在他身邊,拍拍男孩的背,“然子,瘦了,瘦多了。”
斐然笑着說:“我減肥呢!怕太胖了言研不要我怎麽辦?”
張媽沒有答話,瞟一眼在外面掃地的言研,回過頭嘆息一聲,“然子,你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懂事了。”
斐然不解,“張媽,懂事不好嗎?”
張媽移開目光,“懂事好啊!張媽是看着你長大的,張媽也相信你分得清你對研研是什麽感情。可研研……”
斐然垂首不語,手中的盤子被他來回擦了好幾遍。
“然子,張媽不識幾個大字,不會說好聽的話。研研這孩子很多時候就是太不懂事,可又會認死理。不管是對的或是錯的,他認定了,就一定要去做。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直需要人照顧着。如果他是個女孩子,我倒也放心早早把她嫁了。可他不是,然子,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張媽從不懷疑,你會一輩子對研研好。張媽提前對你說一聲謝謝……”
斐然回過頭,“張媽,您別這麽說。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您一直把我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我不會忘記您的恩德。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相信,言研對我是就像我對他一樣的感情,不是別的。我從不懷疑這一點,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您放心,我會永遠照顧言研,就算……就算有一天……我也一定盡我所能讓他去幸福。”
張媽長長舒一口氣,“你看我在說什麽,好好的,非要說這些掃興的話。然子啊,張媽老了,盡說些糊塗話,你別放在心上。”
斐然沖她舒心一笑,那些暗藏在心裏的不安,他絕不會讓它有機會冒頭。
吃過午飯,斐然說他做導游,要帶張媽和言研一起好好逛逛這個城市。
張媽抱起她打的那半截毛衣,揮揮手,“你們去吧,人老了是哪也不想去。等哪天你們掙到錢了,讓我坐在四個輪子的小車裏逛逛這個城市還差不多。”
斐然笑着拉起言研的手,将歡笑一路灑在不要錢的馬路上。
晚上九點回到學校,言研說我得回去了,明天早上還有活要幹,我只請了一天的假。
斐然俯在他身邊壞壞的笑,言研,明天早上再回去,我送你。今天是周末,寝室沒人。
男孩的臉紅成大蘋果,半推半就着被拉進了男生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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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潔,緊閉的窗子關不住銀月光,亮麗地灑了一室。
向來滿是汗臭味的男生寝室多了些不一樣的味道,伴着粗重的呼吸聲有喃喃的低語。
言研,言研……
然哥,疼,然哥……
言研,放松,唔……
然哥,啊……
情動深處,斐然緊閉雙眼,将欲望的種子灑進男孩體內。
月光輕柔地撫上臉龐,妖異的傷疤添上媚惑的味道。
斐然無力地趴在男孩身上,言研深深地喘息,擡起手撫上他左眼皮上的傷痕。
雖然有些淡化,但閉起眼睛的時候,還是看得很分明。
然哥,這傷是怎麽回事。
斐然心下一緊,沒事,打球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已經好了。
言研的心裏酸得更加厲害,抱住斐然的頭顱,溫熱的雙唇貼在那道傷疤上。
然哥,別再逼自己了,然哥,我不想你累倒,不想你為了我把自己搞垮,然哥,如果我成了你的負擔,我願意----
言研的話說不下去,滾燙的淚水滑落臉龐。
斐然憐惜地揉揉他的頭,傻瓜,然哥不累,言研永遠不是我的負擔,如果沒有言研,然哥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明白嗎……
明白,明白……言研哭得很傷心,斐然将他摟進懷中。
有一層擔憂漸漸浮上斐然心頭。
眼傷剛一痊愈,他就開始疏遠歐向奕。
辭去了歐榮澤家的家教工作,異世界的活早就不幹了,每天的學習打工忙得團團轉,有幾次在學校門口見到那輛拉風的跑車。他轉過身向校內走去,寧願失去一次打工的機會,也不想被他逮到。這期間打到宿舍的電話,他請求舍監一概說他不在。
男人那麽聰明,應該已經感覺到了吧!
希望他真能如自己所願輕易放棄。如果不行的話----
斐然攏緊拳頭,将男孩的身子更加壓向自己。
無論怎樣,他也要擺脫那個像惡夢一樣的男人。
S大門口有一個小小的書店,歐向奕煙靠在書店門口點起煙,眼光不時瞟向高等知識學府那恢宏氣派的大門。
今天的他沒有開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輛拉風耀眼的跑車似乎給自己添了些麻煩。
斐然匆匆從校園跑出來,歐向奕朝他高喊一聲,“斐然!”
斐然偏過頭,腳下急剎住步子,待他走近後,不自在地喚了聲“歐先生。”
歐向奕瞬間變了臉色,冷冷道,“你叫我什麽?”
斐然低垂眼眸,面色平順,“奕哥。”
歐向奕冷冷一笑,扔掉手中煙,遞上一個紙袋,“這是給你的。”
“什麽?”斐然不解地看着他。
“是手機。最近總找不到你,有了它會方便點。你在忙什麽,二叔的家教,好象辭了?”
斐然沒有接袋子,皺起眉淡淡道,“奕哥,很抱歉,我不能收。”
“不能收?”歐向奕微眯起眼,“為什麽?”
“奕哥,我不想欠你更多。以後,不要再送我東西了。我不會收。”奕哥擡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奕哥,我還有打工,先走了。”
走過歐向奕身邊時,被他一把抓住手臂,面色陰沉的男人轉過頭,“斐然,我們是不是該把話說清楚點。”
“奕哥……”
歐向奕寒着臉看向他,語調聽不出什麽感情。“斐然,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思。”
聽到他的話,斐然心下猛地一緊,深吸口氣壓低眉眼,“奕哥,我想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朋友是嗎?”歐向奕勾動唇角,不屑地一笑,“我以為我們可以更進一步的,是我誤會了嗎?”
“我想是你誤會了,除了朋友以外,我什麽都給不了。”
“斐然……”歐向奕的聲音陡降八度,每一個字都透着寒意。“你現在是要跟我劃清界限嗎?”
斐然擡起頭,望着前方坦蕩大道,“如果你還是要誤會下去,那麽,我只有和你劃清界限。”
歐向奕松開手,待男孩跑遠後,他才轉過身望着他離去的方向,沉思良久。
自從他眼睛痊愈,搬離他的別墅回到寝室,歐向奕就很難找到他。
突然的轉變曾讓自己有些措手不及,也慢慢想通一些事。
斐然學會了耍聰明的把戲,不再是那個一邊幫他清洗身子一邊唠叨不停的單純小男生,在異世界歷練久了,學會了隐藏,學會了把握人心。
那支迷惑人心的舞,那個讓他意亂情迷的吻……
原來,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只是誤以為的美好開端。
歐向奕插在西裝褲袋中的手掌漸漸攏成拳,最後流連地望一眼已看不見男孩身影的大道,轉過頭,眸間兇光乍現。
誰能讓這一切成為最初也是最終,斐然,我沒說結束的游戲,你只能陪我繼續玩下去……
走到我厭倦的那一天,你才有找回自己的可能。
歐向煜第二次見到言研是在視察工地進展情況時。
男孩被砸傷了腳,許多工友圍成一堆,關心地詢問他傷勢如何。
歐向煜揮散衆人,把男孩抱上車,趕往市醫院。
一路上,男孩咬緊下唇,任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滾落,也沒吭一聲。只是目不斜視地注視前方,好象那裏有什麽稀奇的寶貝一般。
歐向煜沒有打擾他,看那傷勢,估計疼得厲害。他需要一些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拍了片子,縫好傷口,歐向煜拍拍男孩肩膀,關切地問道,“怎麽樣,還痛不痛?”
男孩搖搖頭,沒有發出聲音。
歐向煜彎腰想抱起男孩時,感覺到他輕輕的推拒。“怎麽了?是不是很疼?”
偏過頭看向男孩,那張白晳的小臉幾乎皺到了一起,緊閉的雙眼還在顫抖,嘴唇略微發白,哆嗦個不停。雙手握成拳頭抵在腰間,骨節泛白。
歐向煜直起身沖醫生喊道,“你們幫他看看,怎麽疼成這樣,不能想想辦法嗎?”
身下一墜,他低下頭,男孩的一只手正抓着他西服衣角。
那顆不安的頭顱輕輕搖動。
有一個顫巍巍的聲音滾出喉頭,“我……我沒事……不……不疼……”
歐向煜不明白他為什麽都快疼暈過去了,還在逞強。安慰地抓住他肩膀,“言研,沒事的,讓醫生看看。”
男孩極其緩慢地擡起頭,好容易睜開雙眼,清澈的眸子含着水霧,不解地問道,“你……知道……我的……”
歐向煜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嗯,我們前幾天見過,你忘了。言研,很好聽的名字。”
言研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雙唇嗫嚅道,“先生……我……沒事的……不疼了……我……我明天……就可以……上工……先生……請……不要……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