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一下學期一開始,斐然的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
他的宿舍裏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北堂漠!
高大的身影靠在窗邊,目光兇狠地瞪視着屋子裏一個個正襟危坐的男孩。
拿毛巾擦着頭的藍躍一走進屋便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窗戶邊似乎站着一個較為熟悉的身影,高度近視的男孩先是眯起眼,看到了一個不确定的人,他搖搖頭,掏出口袋裏的眼鏡戴上,果然!
倒抽了一口涼氣的男孩蹭到斐然面前,身子貼近他,“他怎麽會在這?”
斐然轉身,手搭在藍躍肩上,“藍躍,我看我們走錯屋了,走,出去。”
藍躍點點頭,剛想跟着一同走出去。
“你在幹什麽!”
很明顯被忽視的王子不願意了,暴怒地大吼一聲,震得屋子裏的其它人全都一個個躲進被窩避難。
斐然不解,藍躍不解,王子氣沖沖上前,指着斐然的鼻子,趾高氣揚,“你,同他換床鋪。我不喜歡睡上面。”
這應該是兩句話吧!
這應該是兩句八竿子打不着邊的話吧!
用上了三個人稱代詞的話,讓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斐然看看藍躍,藍躍看看斐然。
斐然說,“你要換嗎?”
Advertisement
藍躍說,“我沒說要換。”
北堂漠說,“我說要換。”
藍躍說,“北堂漠,你不是不住校嗎?”
北堂漠咬牙說,“從現在開始,我住校!而且,我就住在這屋。你給我睡在下鋪,我不喜歡睡上面。”
藍躍望天花板,望天花板,片刻後,“你不喜歡睡上面跟我有什麽關系?我為什麽要換到下鋪?”
“因為我要睡在你旁邊!”
本世紀最勁爆的消息。斐然愣得撐大雙眼,吸氣聲不斷。
藍躍急得跳起來,“你為什麽要睡我旁邊!我、我哪裏又招惹你了?”
“少廢話!我說你要睡下面,你就得睡下面。閉嘴……少羅嗦……煩死了……”
鬧騰了幾個小時,最終藍躍還是爬上了他的上鋪,蒙頭大睡,任北堂漠獨自一個人站在日光燈下暴跳如雷。
夜半時分,從斐然的寝室裏傳出重重的一聲悶響,伴随着一聲凄慘的悶叫。
睡外側的小張拉亮燈,衆人的目光霎時集中在屋子正中央的棉被以及在棉被裏困難蠕動的人身上。
先是雪白修長的小腿,接着是一頭咖啡色的亂發,纖纖玉手青蔥指伸出棉被撓撓亂發,深潭似的明目梭尋四周,紅唇半啓,咆哮出一聲酷似野獸的怒喝。
“是誰把我從上面推下來的?!”
斐然躲進棉被裏笑到快岔氣。
原來北堂漠不是不喜歡睡上鋪,而是從沒睡過上鋪。
北堂漠,掉床了。
S市是個繁華的大都市,閃爍的霓虹掩蓋了深夜的寂寞,在燈紅酒綠的另類世界,一個個披着正經外衣的紳士、淑女脫下僞裝,溶入夜的深沉和妩媚中。
一支煙,一杯酒,一個微笑,一場虛無的夢。
歐向奕醉倒在這紙醉金迷的奢靡裏,做一個無人知曉的夢。
異世界是開在這條罂粟大道上的一家MB店。
歐向奕是這裏的常客。
不管是MB還是小姐,對歐向奕來說都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買醉的贈品。
他喜歡女人的細致玲珑,柔若無骨;喜歡男人的硬氣剛強,讓他有滿滿的征服欲。
沒錯,他是個雙性戀。
他每晚必定流連在花叢中,撩撥帶刺的玫瑰,采撷純潔的百合,逗弄高雅的劍蘭,撫摸冷冽的寒梅。
然後,肆意買醉。
夜夜如此,夜夜空。
終于有一天歐氏的大當家----也就是他最敬愛的父親對他徹底放逐,不聞不問。
歐向奕長長吐出一口氣,埋在骨子裏的“解脫”二字蹦出胸口,盡情呼吸。
他踏入異世界的大門,立刻有侍應迎上前,“歐少!”
“嗯!”雙手插在褲袋中,他嘴角含着邪氣的笑,大步走入這個亮麗光華的淫靡世界。
推開包間門,聒噪的音樂一下子沖開門,灌進歐向奕腦中。
昨夜的宿醉還在頭顱裏隐隐作痛,又要再次面對這種情況,歐向奕不得不苦笑起來。
“歐少來晚了。”
沉穩的男性嗓音飄進耳中,歐向奕擡頭,面帶微笑,“是林爺來早了。”
一個中年男人站起身拍拍手,一群身着暴露賣力表演的MB乖乖從沙發上起來,往門外走去。
被稱做林爺的男人撣撣手上煙灰,似笑非笑。在林爺身邊坐着一個染了一頭金發的男人,二十歲出頭,臉上的青春氣息與一身穿金戴銀的俗氣打扮很不相襯。
“異世新來了幾個不錯的貨色,歐少有興致試試?”
歐向奕優雅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林爺客氣了,有好貨色林爺不會自己留着?”
林爺仰頭大笑,“哈哈……我有強子就夠了,老頭子了,玩不動了,有什麽新花樣就交給你們年輕人去折騰吧!”說着摟了摟身邊的男人,男人順勢靠往他懷裏。
“既然林爺如此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歐向奕一臉痞痞的笑,玩味地瞅着林爺懷裏的男人。
林爺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抹高深莫測的笑留在唇畔。
回到自己的包間,歐向奕果然看見兩個打扮入時的男孩等在那裏,一見他進來,兩人均站起身,尴尬地互視一眼,便不知将目光放在何處好。
青澀的菜鳥。
他喜歡這個味道。
點了煙,靠在沙發上,吐一口煙,看那白霧染上情欲的顏色,重重彌漫在濃情氣味的房間。
“第一次?”
兩男孩困窘地點點頭。
“把衣服脫了。”歐向奕說得輕描淡寫,男孩臉上卻顯現出帶點憤怒的不甘。
“我沒有太多的耐心。”歐向奕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懶洋洋地說。
男孩們掙紮了很久,最終,一件件解下身上的衣物。
歐向奕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金錢,永遠是征服玩具的最有利武器。
任何的驕傲,都被撕碎在它面前。血淋淋地揭開一張張醜陋的表皮,那是一個個貪婪的靈魂。
歐向奕用大把的金錢喂飽它們以取悅自己,他得到無盡的滿足。
在這一刻,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斐然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從室友的電腦上看到的招工信息。
男侍應,年齡18-30,五官端正,無身體缺陷。月薪3000,不計小費。
斐然瞬間瞪大了眼睛,留心記下了聯系電話。
3000!
這是個他連想也不敢想的數字。
3000,是他半年的學費,3000,是他一年的生活費。3000,是言研可以來回S市好幾趟的夢。3000,3000,3000……
一個侍應,工資居然可以拿到3000,這是什麽樣的工作。
忐忑不安地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斐然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
對方聽了他的簡單介紹,詢問他有沒有酒吧工作的經驗。
有!
斐然答應得很快,生怕錯失了這樣的機會。
對方笑着告訴了他地址,要他下午抽空來面試。
異世界。
三個繞滿彩燈的大字,因為是白天倒沒有太炫目的感覺。
這條街斐然聽以前酒吧的同事提起過,有名的聲色場所,街上清一色的高級俱爾部,簡單說就是一個大把灑錢的地方。
裏面的高級舞女,光是牽牽小手的價錢都是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敢想的。
斐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這種好運氣。
硬着頭皮走進異世界,裏面極盡奢華的裝潢讓他眼前一亮。
寬敞的走道,厚重的羊絨毯,一整排的點源燈,推開白橡實木門,氣派宛如宮殿的大廳讓斐然霎時瞪目結舌。
這是……
長那麽大,他只在同學的電腦裏見過這樣豪華的裝修。
與以往所待的酒吧不同,盡顯闊綽的裝修風格體現在大廳的每一點上。
深重壓抑的黑色大理石地磚,線條簡潔的鍍金壁燈,抽象藝術的西式牆畫。璀璨華麗的水晶吊燈一字排開,整齊排列的高檔歐式沙發。遠離座位區的展臺上方是一個超大屏幕電視牆,從寬敞的展臺上延伸出的羊絨毯直至會場大門。一雙批發市場買來洗到發污的運動鞋往後縮了縮,鞋的主人窘然地站在門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有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斐然急轉過身。
深色條紋西服,斯文儒雅的金邊眼鏡,溫和的笑容。男人低聲問道,“怎麽不進去?”
斐然讓開道,四處看了看,“我是在應征的。”
“哦?”男人似乎提起了興趣。“應征什麽?”
“侍應。”
男人的笑容開得更大,略微一思索,“你跟我來吧!”
斐然望着男人轉過身去的背影,急追上去。“請問,您是這裏的負責人嗎?”
“算是吧!”
“哦。”斐然低着頭應了一聲,不知道為何,站在這樣奢華的地方,他總有種壓抑的感覺。
男人将他領進了一個辦公室,随意地解開西裝扣,做了個請的手勢,斐然很有禮貌地道一聲謝,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面試進行得很快,男人看上去很滿意斐然的條件,一雙溫和的眼睛在他身上流連許久。“你的外形條件不錯,如果你願意,我想,一天要拿到這個數應該也不是很難的事。”
斐然有幾分明了了,來到這座城市大半年的時間,有一些事他大概也聽說過。
“謝謝您的好意,我只做侍應便可。”
男人微笑着将背靠在椅子上,“你,對這裏了解嗎?”
斐然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一般性質的俱樂部嗎?我以前在酒吧工作過,所以----”
男人打斷他,“你以為一般俱樂部的薪水,會給那麽多嗎?”
關于這一點,斐然也想過。一些俱樂部、酒吧的信息他也浏覽過,薪酬都是固定的那一片。
而異世界的薪水,的确是過高了。
男人看出他的想法,開門見山地告訴他實情,“其實,這裏是一家同性戀性質的俱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