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市
淩晨一點,歐向奕駕車疾馳在金色大道上,沿途的霓虹璀璨照耀着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他将車窗打開一道縫,夏日涼爽的清風立刻吹進冷氣包圍的車內,他惬意地享受着這份自然的清新。
半小時後,車子駛進住宅區。穿過樹林,在即将到達前方一棟白色豪宅前,镂空的鐵門緩緩開啓,歐向奕一路開往前方的建築物前,停好車,管家鐘叔迎上前打開車門。
“少爺,您回來了。”鐘叔恭敬地彎身行禮,接過歐向奕遞來的車鑰匙。
“嗯。”歐向奕一手插褲袋中,偏過頭低低問一句,“他,睡了嗎?”
“是,斐少爺十點鐘睡下的。”
“嗯。”他邁步進客廳,女傭打開門,垂首立在兩側。
“少爺要沐浴嗎?”鐘叔随在他身側,跟着進了前廳。
“不用了,你們都去睡吧!”歐向奕大手一揮,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梯。
右手邊第二間是他的卧室,不對,應該說,是他們的卧室。
他們的……
這個詞似乎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一開始的疲憊之色也在一個笑容下消失不見,他輕聲打開房門,走廊的燈光照進屋內,大床上隆起的一塊讓他的笑容擴大。
他關了房門,輕手輕腳走向浴室,簡單的沖洗之後,光着腳着一身浴袍走向床邊,頭發濕漉漉地滴在浴袍上,腳下的羊絨毯裹住腳步聲。
歐向奕掀開涼被,身子靠近發出平穩呼吸的人,下巴放在那人的胳膊上稍微蹭上兩下,感受身下男人的光滑。
一個男人,和他一樣的男人,也是他畢生的至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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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向奕不算标準意義上的同性戀,對他來說,男人、女人皆可,曾經只是身體的撫慰,各取所需的一種交易。
自從這個人的出現,改變了他認定二十幾年的事。
好象這世間憑空多出了一種感情,一種他不可知的感情,強烈到他想毀滅一切,只為能将這個男人抓在手裏。
他将唇貼在男人的背上,吻沿着男人光裸的背一路直下。他迷戀這具散發年輕氣息的身體,淺麥色的皮膚,富有彈性的肌肉,溫潤光滑的身子,歐向奕感覺自己的下身起了明顯的變化。
濕潤的吻來到渾圓挺翹的臀瓣,舌尖一圈圈勾畫那美好的輪廓,雙手撫弄着大腿以及男人前方沉睡的yu望。
“唔……”
滿意地聽到男人抑制不住的呻吟,他嘴角帶笑,翻過男人的背,茂盛濃密的毛發下隐藏的小東西大敕敕呈現在他面前。歐向奕毫不猶豫地一口含下。
“啊……”
刻意加快的動作引來男人不斷的呻吟,逼出他隐忍的感情。
胯間漲到極限,他從床頭櫃裏找出KY,快速地擠出些許,擡起男人的雙腿架在肩頭,手指迫不及待地擠進男人緊窒的後穴。
炙熱的後穴緊緊吸附着他的手指,一根、兩根,直至可以容納了三根以後,他才急忙抽出手指,一個挺身迫切地進入了男人的身體。
“唔……”
男人的悶哼被他含進口中,唇舌闖進那濕潤的天堂,甜美湧進心口。
他不斷地來回抽插,抱住男人微微發顫的身子,輕舔去他額角沁出的汗,沐浴乳的清香充斥鼻翼。
男人的雙手緊緊揪住床單,無力地承受着他一次次的進出,因進入的疼痛而稍有些低頭的分身也随着他手掌的動作一點點漲大,強大的情欲将他逼向瀕臨死亡的快感。
“啊……啊……啊……”
嘶啞的聲音劃破夜的靜谧,刺激着歐向奕的神經。
“然……然……我愛你……然……然……”
低沉的聲音染上情欲,他抓着男人的雙腿最後幾個有力的沖擊,在男人的強烈收縮下釋放熱流。
深深埋進男人體內。
流進男人心裏,将心焐得暖暖。
窗外高大的樹木掩去都市絢爛的霓虹,隔絕五光十色的流彩世界,只有幾顆稀疏的星辰高挂漆黑夜色中,點綴這一片寧靜的天地。
幾不可聞的嘆息聲從男人口中流出,沉醉高潮餘韻的歐向奕還是聽見了,他抓過男人的肩頭,墨色的眸子在黑暗裏閃着瑩瑩的光。
一個吻。
他烙下一個吻,吞下男人所有的嘆息。
他不允許,一個也不允許。
斐然,永遠只能是他歐向奕一個人的。
誰也不能改變。
B市
“老板,一碗牛肉湯,一份油餅,快點。”
“好咧。”
熱氣騰騰的牛肉湯端上桌,金皓晨端起碗先喝上兩口,一邊咬着餅,一邊往碗裏猛加辣椒。
清晨,薄霧始散,老劉家的牛肉湯館內就坐滿了人,濃郁的湯汁香飄十裏,金皓晨每天早晨習慣坐在擺在外面的桌椅上吃碗牛肉湯,一份油餅,再騎着腳踏車飛奔往B大校園。
可是今天,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
總有一道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揮散不去。
金皓晨惱怒地轉過頭,昨天那個乞丐正直勾勾地瞅着他----碗裏的牛肉湯。
看那副口水都快流出來的饞樣,真倒胃口。
金皓晨是在昨天傍晚第一次見到那個乞丐的,黑乎乎的臉像抹了泥一樣,亂蓬蓬的頭發,瘦竹竿似的身子,懷裏抱一個大布包裹,這年頭還有人用布包東西?
金皓晨和朋友正從小酒館出來,幾個人都喝得醉薰薰的,互相攙扶着站不穩,嘴裏還罵罵咧咧地互侃着對方的糗事。
是誰撞上了乞丐,那乞丐往後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媽的,晦氣,是個臭要飯的。”朋友李威往地上啐了一口,用手拍拍被乞丐撞到的地方。
那乞丐似覺受了侮辱,臉上露出惱怒的神色,瞪大眼瞅着撞到他的人。
“看什麽看,再看老子給你眼珠挖出來。”李威有點着惱,揮起拳頭吓唬吓唬乞丐。
這一招起了效,乞丐受驚地低下頭,雙手緊緊抱着包裹,不敢再擡頭。
“行了,走吧!跟個要飯的叫什麽板。”另一個朋友開了口,拉扯着李威往前方走。
“哎,別慌。”李威眼尖地瞅到乞丐死死抱在懷裏的包裹,起了壞心。“看看他包裏裝的什麽。”
“我說你小子什麽時候貪起小便宜來了。”金皓晨靠在一個朋友身上不滿地道,乞丐身上很臭,他只想快快離開這地方,再說他的頭也實在很暈,今天是喝高了。
“呸,我貪小便宜?我李威什麽時候缺過錢,嘿嘿,我就想看看他那懷裏裝的什麽,說不定有什麽偷來的好東西。”
“一個乞丐身上能有什麽好東西,趕快走。”金皓晨快站不穩了,眼前的幾個人都有些模糊不清。
李威不死心,他擡腳踢踢坐在地上聽到他們的談話後将包抱得更緊的乞丐,“喂,要飯的,把你那布包打開看看,讓哥幾個看看你藏了什麽好東西。”
乞丐吓得将身子縮成一團,包裹夾在肚子和腿間,寶貝一般抱得牢牢。
他這副模樣更是激怒了李威,本來嘛,幾個小年輕也就是想逗逗這髒乞丐,哪有真想看什麽破包裹的心思,可那乞丐十分的不識相,李威還偏就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他還就和這乞丐杠上了,彎下腰,伸手便要來搶乞丐的包裹。
拉扯間,乞丐擡腳踹了李威一腳,後者“哎喲”叫一聲,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
這一跌把李威的怒氣全跌出來了,他一骨碌跳起來,大吼一聲,“媽的,臭要飯的,還敢踢老子,哥幾個給我上,打死這個臭要飯的。我操他祖奶奶,敢動老子!”
說完,上去一腳踢在乞丐大腿上,乞丐慘叫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便要跑,卻被一個朋友從後面踹了一腳,摔出幾米遠。
年輕氣盛的大學生本就是講義氣的時代,再加上又喝了酒,一個個眼紅地瞪着傷了他們兄弟的乞丐,恨不得扒掉他一層皮來。
乞丐這一摔,包裹順勢也摔了出去,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紮着爬上前,一只手剛抓上包裹,便被李威踩在了腳底。
“松手!”李威低吼一聲。
乞丐吃痛地皺起眉,抓着包裹的手卻怎麽也不肯放。
“媽的,還挺倔!”李威下狠勁碾了幾下,眼見着乞丐疼得臉都扭曲了,卻還是不肯松手。
“叫你松手聽到沒有!”李威又低吼了幾聲,乞丐還是不撒手,氣得他擡起腳剛想跺下,哪知那乞丐卻機敏地一把抓過包裹再次抱進懷裏。
“喲,還敢反抗。老子----”李威的話沒說完,乞丐已經發了狠地朝他沖去,将他撞翻,便死命地往前跑。
“媽的,他跑了。”朋友不樂意了,全都發了瘋般撒丫子追上去。
金皓晨現在想來那時乞丐該是久未進食,才會沒跑一會便被他們一行人追上了,朋友朝着他屁股踹一腳,另一個人一個勾拳将他打趴在地上。
鼻子出了血,乞丐抱着包裹躺在地上任他們一群人狠揍。
五六個人,你一腳我一腳地往乞丐身上招呼,金皓晨也沒少踢,在他看來,這樣的行為才叫夠朋友,為了李威他還得多踢幾腳。
摔了兩次的李威很快便跑上來了,罵罵咧咧地抓起乞丐的頭發,往地上撞了好幾下。乞丐被迫仰起臉來時,那張鮮血模糊的臉倒讓他們有了幾分理智。
乞丐不知傷了哪裏,拼命地咳,咳出一灘血,吓壞了衆人。
李威甩開手,後退一步,“媽的,別是個帶病的。”
“行了行了,打也打了,氣也出了,咱走吧!”晚風吹散了些許酒氣,抑或是真被乞丐那張看不清五官的血臉吓到了,朋友吆喝着要散場。
李威眼瞅到乞丐光顧着拼命地咳嗽,抓着布包的手倒是放松了些。
他一把奪過布包,拉扯開來。
“汀啉”一聲響,乞丐的咳聲忽止,他緩緩轉過頭,望着碎了一地的玻璃相框。
“什麽嘛!幾個相框,幾本書,一套破衣服而已,我當真有什麽寶貝呢!臭要飯的,就這點出息。”李威将破布扔在地上,拍拍手。
“啊----”凄厲的尖叫劃破夜空,乞丐像發了瘋一般,撲上前咬住李威的大腿。
“啊----”李威殺豬似的痛叫起來,金皓晨一個激靈,趕忙上前踢了乞丐一腳,“快放開。”
乞丐咬得下勁,死也不松口,朋友也吓壞了,急忙上前又是踢打又是拉的,乞丐鐵了心一樣不松口,褲子上漸漸有了血跡,李威痛得死去活來,金皓晨心下一急,拿起地上一塊磚頭,一下砸在乞丐臉上。
乞丐一聲悶哼倒向一邊,金皓晨拖着李威到離他稍遠些的地方。
“啊……”李威不住地痛叫着,手顫顫地撫到受傷的小腿處,一手血漬。
“媽的,老子非宰了他不可。”李威眼裏有了殺意,拾起一塊磚頭,拖着殘腿,就要沖上前。
“李威。”
李威腳步停住,卻不是因為朋友的勸阻,而是----
乞丐顧不得擦拭臉上的血漬,只見他用抖動個不停的雙手攤開那片又髒又破的布,攤開鋪好,再一件件撿起衣服、書本放在布包上,扯過破爛的袖子将碎掉的玻璃攏到一起一把把捧在布包上,最後拿起那個少了玻璃的相框,血混着淚滴在照片上,乞丐小心地擦拭,無奈雙手沾滿血,越擦越糟。
乞丐想用袖子擦,袖子上的玻璃碎屑讓他皺起了眉頭,最後他将相框靠近臉龐,伸出舌頭,一點點舔幹淨照片上的血。
直至照片上的少年再次對他露出往常的笑臉,乞丐才滿意地有了笑容。
那的确是一個笑容,鮮血染滿的笑容,在昏黃路燈下的紅色笑容,凄美、絢爛。
這一幕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李威不甘願地放下了磚頭,轉過頭靠在朋友身上,悻悻地道一句,“走吧!”便一瘸一拐走向遠方。
金皓晨沒有想到第二天他就再次見到了這個乞丐。
乞丐的臉腫得老高,青青紫紫一片,額頭以及左頰上破皮的地方還有幹了的血痕,乞丐的身上還穿着那件破到不能再破的單衣,經過昨天的厮打,那件處處是窟窿的衣服已經只能算是可憐兮兮地挂在乞丐身上,很可能一陣風就能将它吹跑。
金皓晨不明白,乞丐包裹裏明明就有一套半新的T恤和牛仔褲,他卻只是像寶貝一樣藏着,即使自己都衣不蔽體了,卻也不肯拿出來穿。
金皓晨很想當作沒看見乞丐,繼續吃他的油餅,喝他的牛肉湯。
但是----
那道灼人的視線就象會穿透他的背一樣,令他渾身不自在。
再次轉過頭,乞丐還是維持着老姿勢,一動也不動地抱着包裹,眼睛發直地盯着他桌上的那碗牛肉湯。
算了!
金皓晨心想,就當欠了他的吧!
他朝乞丐揮揮手。
乞丐沒動,眼睛仍是直勾勾瞅着那碗仍冒着熱氣的牛肉湯,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他到底是幾年沒吃過東西了呀!金皓晨翻一個白眼,朝着乞丐喊了一聲,“哎,要飯的。”
乞丐這下有了反應,他愣愣地看清叫他的人,腳下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抱緊懷裏包裹,一臉的警惕。
原來他還認得他。金皓晨有些想笑,再次朝乞丐擺擺手,“過來。”
乞丐沒有動,擡起眼皮不放心地瞅瞅他,又定在了那裏。
金皓晨将碗往旁邊一放,“過來,這給你吃。”
乞丐看來心裏有一番掙紮,磨磨蹭蹭地似動非動,最終還是饑餓戰勝了恐懼,他小心挪動步子,往前走了幾步。
金皓晨将手裏吃了一半的油餅遞到他面前,“這也給你,吃吧!”
乞丐騰出一只手,很慢很慢地湊上前,見他沒有收回去,一把奪過油餅,大口吃起來。
金皓晨輕笑一聲,拍拍桌子,“坐下吧,把湯也喝了。”
乞丐三兩口解決了半塊油餅,倒也是真的渴了,膽子稍稍大些,坐到他身邊,捧起那碗牛肉湯剛喝了一口,就嗆得直咳個不停。
“怎麽了?”金皓晨不解地望着他。
乞丐止住咳,張大嘴,呼呼地喘氣,一只手半掩住嘴巴,憂心地看看他。
“辣嗎?你不能吃辣啊!”
乞丐點點頭。
金皓晨無奈的又叫了一碗牛肉湯,老板端上碗時,嫌惡地瞅一眼髒兮兮的乞丐。
乞丐見湯上桌,顧不得燙,捧起碗大喝起來。
金皓晨這時才注意到乞丐的手,也是黑乎乎、髒兮兮的,像是十年沒洗過一般。指間布滿了細細的口子,該是昨天造成的。
媽的,真是喝高了,居然幾個人一起打一個乞丐。
他終于有了點罪惡感。
“慢點吃,不夠再叫一碗。”
乞丐呼啦啦喝完一碗湯,用袖子抹抹嘴,感激地望一眼金皓晨,擡起腳不聲不響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