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晴天……晴天……”酥餅拉着好友晴天，這樣失常的晴天讓她心裏發毛。
而在旁邊一直在視察情況的宋龍謹，則專心一致地看着四周的範圍。顯然這裏并沒有打鬥的痕跡，盡管在過往的經驗中，魔物一旦死亡，它所制造出來的攻擊痕跡也會相對應消息，但是魔物歸魔物，他們所感受的一木一草都是真實存在的，就如同那是時候從橋邊掉落到急速的河流裏制造出大量水花的死靈騎士。
更何況，晴天并沒有任何收到傷害的表現，還有應該屬于墨麒麟的金色寶石則被放在晴天的腳邊，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們并非被魔物攻擊而造成墨麒麟的死亡。
但是，晴天眼中那絕望和非常自責的情緒，又是為了什麽。
宋龍謹随手在腳邊撿起來幾個小石頭，旁邊還打擾了不會自動攻擊的低級魔物瘋兔的睡眠，只見瘋兔一驚一乍地從他腳邊跳走，又躲在另外一個大石頭邊，紅紅的眼睛一直打量着他們。
突然之間，宋龍謹向首都南門扔進一個小石頭，之間小石頭在進入到南門的石頭，本來抛物線飛行的它，突然瞬間失去了飛行的力量，直接硬生生地掉落在地上，然後……
消失。
小石頭從進入首都普隆德拉到落地消失不到三秒。
宋龍謹手中更加緊握着剩餘的石頭，難怪門口有如此多的墓碑，難怪墨麒麟就這麽變成了墓碑伫立在他們面前。
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這個猜測的結果，又再一次不死心地往首都裏面丢進去一個石頭，結果還是一樣，這個石頭在進入之際，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他很想離開這裏。
本來一直沉默不語的晴天看到飛速滑行最後消失的石頭，突然掙脫了酥餅的懷抱，像着了魔一樣跑進去。
“你冷靜點！”蘇打水一手捉着晴天的手，阻止她瘋狂的行為。
晴天還是一言不發，但是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大。
晴天發了瘋的行為已經快失控了，眼看酥餅和蘇打水都沒法抓牢她，宋龍謹準備出手制止，就在這時候，蘇打水做出了一個驚人的動作……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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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打水單手抓着晴天的手，另外一只手清脆利落地打了她一巴掌，在這安靜的首都南門，這個聲音也吓到了在場的幾個人。
例如晴天。
她就像個斷電的機器人，動作定格在這一巴掌上，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還手，只是安靜地站在這裏，本來毫無生氣的眼神慢慢變得聚光起來，她開始放聲大哭，就像把最後一點點的力量都伴随着淚水流光。
本來已經烏雲密布的天空，好像被蘇打水的這一巴掌吓到了。依舊陰沉的天空突然像個收到驚吓的孩子一樣，傾盤大雨地下着，雨勢之大甚至讓他們感受到打在身上的雨水都感受到打擊感。
蘇打水并不想說教什麽，她知道此時再多說什麽也毫無意義，她憑借着身高優勢，站在晴天的面前，輕柔地環抱着她，像個大姐姐一樣抱着她。
安靜的首都南門前，就只有雨聲。
漸漸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晴天的情緒慢慢恢複，不再大吵大鬧，盡管也是沉默不語。
看着雨勢并沒有變小的趨勢，宋龍謹脫下來了披風，蓋在了酥餅的頭上，剛剛的他也被蘇打水那一巴掌驚吓到了。
宋龍謹看着地圖上的倒計時時間，緊皺眉頭說道：“時間不多了，我們要趕去斐揚。”
可是，眼前的晴天還是一動不動沉默不語地站着。
蘇打水深深地吸了一口，盡管她知道現在的說教肯定會引起反效果，但是晴天這樣子的狀态，完全沒有第二個方法。
她慢慢地呼氣，再深呼吸，扶着晴天的肩膀凝重地說：“墨麒麟已經死了。”
這一句，讓晴天的眼眸充滿了殺氣，她很想開口反駁，很想開口罵這個詛咒墨麒麟的人，她憑什麽這樣子詛咒人，她憑什麽打她，她又憑什麽在這裏瘋言瘋語。
可是話語就哽咽在喉嚨中，她除了聽見自己的啜泣聲，就再也說不了話……
的确，墨麒麟的确是死了，在她眼前，她眼睜睜看着墨麒麟變成墓碑的。
墨麒麟是死了。
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她不懂，為什麽當他踏入首都普隆德拉的時候就消失了。
她不懂，為什麽就是一步之遙就天人相隔。
她不懂，為什麽不一起死。
她不懂，為什麽他的第六感要這麽強。
她最不懂的，為什麽既然覺得不妥還要進去首都一看。
她只是知道，在這個世界裏，墨麒麟已經不在了。
蘇打水的聲音還在她的耳邊響起，“晴天不下雨，墨麒麟已經死了。”又是這句冷冰冰的話語，“他已經死了。”
“可是你還活着，你還有我們。”蘇打水指着指地上那顆本來屬于墨麒麟的金色寶石，還有那個已經癱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的酥餅，酥餅的手還緊緊扯着晴天的裙擺，雨滴打落在她緊握裙擺的手指上，手指用力得關節都發白了。
“你還活着。”蘇打水重複着，她看着晴天的左手緩慢地移動到腳邊的金色寶石，在昏暗的雨天裏，這顆金色寶石顯得格外耀眼。
第三次，蘇打水暖暖的手心緊握着晴天的手，她必須讓晴天接受墨麒麟已經變成墓碑的事實，“你還活着，他已經死了。”
晴天狠狠地擡頭，犀利的眼神瞪着蘇打水。
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宋龍謹突然輕柔說了一句：“也許，墨他并沒有死，只是不再這個世界而已。”
三個人很同時地望着宋龍謹。
“畢竟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屬于我們的。”宋龍謹繼續說道。
緊緊抓着晴天裙擺的酥餅站了起來，單手胡亂地擦了擦臉頰兩旁的淚水，打起精神說：“我們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墨麒麟只是跟波羅叔叔還有小魚，喔，還有星辰一樣，先回去那個世界等我們。”
“只要我們從這個世界走出去，就能看見他們啦！”酥餅已經分不清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晴天了。
對于再次痛失好友，此時的酥餅也只能努力地假裝堅強着，她不能給龍謹增加負擔，晴天已經倒下了，她不能倒下。
她咬着牙一直假裝堅強着，這一切并沒有逃離宋龍謹的目光。
宋龍謹伸手摸了摸晴天的頭，說：“晴天，我們應該繼續走。”
雨勢并沒有變小，他們四個人都已經濕透了。時間好像過了很久，晴天抱着蘇打水，一點點拾回自己的勇氣，她彎腰撿起墨麒麟留下來的金色寶石。
地圖上，本來刻着墨麒麟名字的首都普隆德拉，就在瞬間變成了青天不下雨。
除了這個墓碑，在這個世界裏，再也找不到墨麒麟曾經留過的痕跡。
金色的寶石緊緊地被晴天握在手裏，自從重逢以來，她開頭的說一句話：“莫啓淩，在那邊等我回來。”她對着墨麒麟的墓碑說完便帥氣轉身，起步向斐揚方向走去。
似乎聲音不夠氣勢，站在旁邊的蘇打水突然大聲喊叫：“墨麒麟，在那邊等着我們！”
“墨麒麟！等着我們回去！”酥餅也最後對着墓碑大喊。
而宋龍謹則只是對墓碑凝重地點點頭，他沒有忘記那天在研究所，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的承諾。
一旦必須作出犧牲，就請對方幫忙繼續守護着酥餅和晴天，尤其要阻止會做傻事的她們。
宋龍謹和她們幾個踏上了走去斐揚的道路，輕微搖搖頭，這個墨，細心到所有可能都預想過一遍，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是無法阻止的。
要知道一個人尋死的心一旦絕望，就一切都完了。
想到這裏，宋龍謹更加握緊酥餅的手，在這個未知的世界，只能好好把握每一秒，珍惜眼前人。
大雨還是不停地下着，在普隆德拉去往斐揚的道路上，除了樹林以外，就是樹林。在這麽一個惡劣的天氣，穿越着樹林的确不是明智之舉。
但是看着時間越來越短，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們停留休息。
連夜的通宵趕路，讓他們體力幾乎耗盡。自從他們走進了山岳之都斐揚外面的斐揚樹林以外，一直有清脆的鈴铛聲音在耳邊響起，沒有任何規律。
伴随着呼呼而起的風聲和沒有規律的鈴铛聲，在這個沒有月光照明的大晚上，簡直和電影裏面的恐怖鬼故事一模一樣。
鈴铛聲伴随着風聲，讓他們的神經沒有一絲的放松，盡管身體已經很累，但是緊繃的神經讓他們極限地撐着。
尤其晴天。
一路上，他們遇到的魔物，無論是主動攻擊型的還是被動攻擊型的，一向走輔助路線的智者晴天，主動承擔了清怪的任務，在前方不停地清理路上的魔物。
那種打鬥攻擊方式并不是保守的，而且非常玩命。每打一個怪都繼續近身肉搏，雖然這樣他們的趕路速度的确提升不少，但是這樣苦了跟在後面一直擔心的提心吊膽随時準備能用複活術的酥餅。
酥餅本來的體力就沒有他們好，而且在這個濕冷的大雨天，酥餅幾乎沒有任何停下的時間，她跟着玩命的晴天一直走在前面，越走越近的斐揚，魔物也越來越高級，晴天的玩命攻擊就越來越不要命。
呼……
酥餅雙手撐着雙腿，盡管已經很累，但是她還是停不下來。明眼人都知道，晴天根本放不下，也藏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用玩命的方式發洩着，此時的她甚至想就這樣不小心玩脫了，對于她來說，也是個解脫。
雨勢大得幾乎無法前進，蘇打水走向前将酥餅身邊的大腳熊快速幹掉，趕緊往前面跑，阻止這個已經快到極限的晴天。
酥餅看着前面的晴天已經被蘇打水攔住，她頓了頓，半懸的心終于能緩一緩，體力已經到達極限的酥餅，雙腳突然沒力，快要倒在腳邊的水坑裏……
“小心……”後面的宋龍謹快步趕了過來，将酥餅攔腰抱起。
酥餅很習慣雙手環在宋龍謹的脖子上，對他微微一笑說：“我沒事，龍謹。”她擔心着在前面一直玩命的好友晴天，她的眼睛一直都沒離開過晴天，“龍謹……放我下來吧，我剛剛只是腳滑了一下。”
宋龍謹看着她堅持，将她放了下來，看着酥餅還沒站穩就急着跑在前面給胡鬧的晴天加血加狀态，他心裏就一陣不舍。
可是，阻止她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墨麒麟的死亡對于他們來說已經很打擊，更何況是晴天。之前在首都南門前，宋龍謹對于晴天的一舉一動真的完全沒底。
他們在雨中全程幾乎用跑的速度，終于在天亮之前趕到了斐揚。
來到斐揚，除了看到零星幾個玩家在外面，這場大雨幾乎阻止了很多的前進。他們也沒有研究自從朱諾之後經過了多久，在這個世界裏面冒險，就連如此不規則的睡眠時間也變得很日常。
前面的晴天已經氣喘籲籲地在屋檐下癱坐着，她想把自己弄的累一點，腦海裏就不會再重現那個畫面，她想把自己弄的辛苦一點，就不會再哭泣。
一沾下地面，蘇打水就趕緊打開團隊界面确定隊友的存活問題，墨麒麟的死亡不僅僅對宋龍謹他們幾個很大打擊，也讓跟隊友分開的她造成了不少精神壓力，她必須确定可樂會長，七喜他們的存活，還有那個一直很愛沖動的維他奶。
而酥餅則一坐下來就拿出白幽靈之布，給呆坐在樓梯旁邊的好友晴天擦着臉上和手上的雨水，就連她自己也跟晴天一樣是個濕漉漉的狀态，也顧不上。
“晴天來，我這裏還有面包，吃一個。”因為一路趕路，晴天都滴水不沾，這個讓酥餅最為擔心，怪物攻擊的掉血，她可以給她加滿，但是體力上的消耗，就只能靠晴天自己吃東西吸收了。
酥餅一手将面包還有半瓶牛奶塞到晴天手裏，不停給晴天濕漉漉的魔法師長袍擰着水，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又一遍。
酥餅的貼心和擔心她的一舉一動，晴天都看在眼裏，對這個多年朋友也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她還是沒辦法在這麽短時間消化掉墨麒麟的事情。
她拿起面包，一口都吃不下，免得酥餅的擔心，晴天還是努力地将半瓶牛奶慢慢喝光。
本來活力十足的晴天變成了像個安靜的布娃娃，酥餅替晴天擦好臉頰，突然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好友，她拿着白幽靈之布，伸出半空的手不知道做什麽。
其實，她知道，墨麒麟的死亡對晴天來說是多麽打擊。
如果是她的話，如果龍謹在她面前死亡……
就在此時，宋龍謹打斷了酥餅的思緒，他拍拍了酥餅的肩膀，輕輕地拉過她，示意她過來。
酥餅一時之間也沒想到什麽，乖巧聽話地順着龍謹的手走到他面前。
“讓她自己一個靜靜，”宋龍謹拿過酥餅手中幹淨的白幽靈之布，一邊幫她擦着雨水，“你自己也要量力而行，嗯？”
“嗯，明白。”酥餅又不放心地看了晴天一眼。
伴随着雨聲，斐揚城內不時響起的鈴铛聲在大晚上格外空洞。這種不規則的叮當聲，給人一種壓迫感，讓他們不得不想起前不久在鐘樓地圖那個混亂的鐘聲。
酥餅看着龍謹為自己細心地擦着手，心裏甜甜的，但是她還是不禁擔憂起來，說：“龍謹，這個鈴铛聲，我們是不是應該抓緊時間找寶石。”其實酥餅已經累壞了，雙眼幾乎眯着說話。
如果可以，宋龍謹也想此時就進入僵屍洞一探究竟，但是他們的體力已經不允許他們這麽做了。
宋龍謹輕輕地在她唇邊吻上一個安定的吻：“先休息，別擔心，有我在。”
酥餅自己稍作整理之後，就靠在宋龍謹肩膀上一秒入睡了。而坐在旁邊靠着欄杆的蘇打水也閉目休息。
雨依舊沒有停過，晴天看着隊友們都已經入睡了，堅持了這麽就情緒終于忍不住爆發，她抱着雙膝不停地啜泣着。
很久很久，久到天空已漸漸發白，晴天保持着這個姿勢整晚沒睡。
同樣沒睡的還有坐在不遠處的宋龍謹，他看着晴天擡起頭整理心情，聲音低沉地說：“我能理解墨的離去對你的打擊，作為隊友我們也痛心。”
晴天轉頭通紅的眼睛盯着宋龍謹。
“但是，我不想再讓酥餅陷入無謂的危險之中。”宋龍謹堅定地眼神同樣注視着她。
此時的晴天才發現好友酥餅是如此狼狽，被她害的如此狼狽，頭發亂糟糟的，甚至連雙腳也變得紅腫，盡管在靠着宋龍謹睡覺，但是眉頭并沒有放松，一直處于不安之下。
“對不起，龍井老大。”晴天哽咽地說。心裏默念着，對不起，酥餅。
宋龍謹輕輕幫酥餅把披風拉得更緊，小聲對晴天說：“沒事了，快睡吧，待會我們就要進僵屍洞。”
“嗯……”晴天再次抱着雙膝，這次她不再哭泣，閉目養神。
清脆的鈴铛聲又出現了。
詭異的鈴铛聲，已經響起一百零五次，宋龍謹繼續默數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