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顯松了口氣。
“他們還沒來嗎?”
埋首書中的男生吝啬地擡頭看他一眼,随便嗯了一聲。
葉生輕快了些,利索地放下東西,整理床鋪,擦洗桌子,寝室一個多月沒住過人了,積了不少灰。
因為一個難相處的舍友,導致對寝室有陰影,每次回寝室都頂着巨大的壓力,這種糗事就發生在葉生身上。
跟他同寝兩年多的吳點七看穿葉生的心思,嗤笑一聲,他們的另一個舍友潘能在不在寝室,葉生是兩個樣兒!
仿佛每個人學生時代的宿舍生涯,都會有個讨厭的舍友。
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真把寝室這種公共空間當成私人空間為所欲為。
別人怎麽明裏暗裏,還是委婉提醒都沒用。
葉生的另一個舍友潘能,首屈一指。
葉生上大學前哪遇到過這種人啊,見都沒見過。
他從小學到高中的舍友都是一個乖學生圈子的,大家都和和氣氣,相互體諒,适應各自的生活習性。
有性子孤僻的也是臉皮薄的,如果不合群的生活習慣影響到了集體,經人提醒,自己就會覺得不好意思,立刻改正。
可那個潘能呢,油鹽不進!歪理一出出的,能把人怼得氣死,還把寝室搞得烏煙瘴氣。
葉生起先好聲好氣跟他講理行不通,少不更事的三觀受到暴擊。
最後葉生被逼急了,紅了臉跟潘能撕破臉皮,兩個人在寝室是互看不順眼,看到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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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導致,上大學前從沒跟人紅過臉的葉生壓力頗大,好好的舍友整得仇人一樣,他也是心累,不得已經常泡在圖書館,等閑不回寝室。
回來也是受氣,那個潘能散漫慣了,完全不顧寝室其他人的感受,想放搖滾樂就放,想打游戲就打,從來不戴耳機,也不管什麽休息時間。
要說這樣的人,其餘舍友也會受不了,提出抗議,偏偏葉生的另兩個舍友也是奇葩。
一個吳點七事不關己,一個方喆一味充當和事佬,相比他們寬容大度,葉生那時候稚嫩沒主見,一度質疑起自己的為人。
難道真的是他太斤斤計較,不夠包容舍友嗎?
——
葉生糾結地在浴室洗着澡,寝室門砰的被人用力踹開,潘能大搖大擺扛着包拖着行李箱進來,腳上蹬着他暑假新買的名牌球鞋。
東西随便往地上一扔,嚷着熱死人了,潘能就來把浴室門拍得整天響:“裏面的人快出來,老子要洗澡!”
葉生懵逼地被趕出來,幸好他已經洗得差不多了,準備穿衣服了。
他站在床邊別扭地擡腳,套外面的褲子,吳點七坐在書桌邊,對這一切是充耳不聞,熟視無睹,依舊捧着不知道從哪淘來的古書,看得津津有味。
葉生還要洗衣服,可是浴室被人霸占着,潘能這人霸道慣了,唱着歌洗得正開心,是不會這麽容易出來的。
葉生只得到隔壁寝室借浴室,他困死了,只想早點弄好一切上床睡覺,明天就要開學上課了,還要早起呢。
只是怎麽想怎麽憋屈,憑什麽他們要一直讓着這個小祖宗。
回來拿衣架曬衣服,發現潘能堆在地上的行李箱打開了,大大咧咧占了更多過道,而他本人正擱那擺弄電腦呢。
“你能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嗎?”葉生壓着氣問。
潘能眉一挑:“沒看我這忙着呢,你看不過眼你給我收拾啊。”
好臭不要臉。
葉生鼓起了臉,漂亮的瑞鳳眼一瞪,圓溜溜的。
一旁吳點七注意到葉生的眼神變化,眼鏡下的眼神是和平常不一樣的感覺。
當下興致勃勃放了書,看起了戲。
葉生憋了一會氣,陡然想到,吵架也是需要有人支持才有底氣的。
前兩天他能放開和蔣利益撕破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沈昱給他的底氣。
那句完全縱容支持他的一句話——別為了那種人受委屈。
現在回了學校,一幫舍友要麽高高挂起,要麽息事寧人。
誰都不站他這邊,他拿什麽跟不講理的舍友争。
這樣想着,那股勁就消了。
葉生轉回頭爬上床。
床下潘能不屑地哼了一聲。
吳點七還有點可惜的樣子。
不久,那個擅長息事寧人的和事佬方喆也回校了,葉生寝室的全員到齊。
整晚葉生輾轉難眠,一來是總忍不住琢磨那個男人沈昱對他說過的話,二來是無良舍友潘能折騰到了一兩點。
第二天七點起床,葉生迫不及待去上課,寝室他是待不下去了,沒有比這更令他壓抑的地方。
吳點七操起書追上他,以開玩笑般的口氣說起昨晚的事,最後一語雙關:“難不成你一輩子都是忍讓遷就別人的命。”
他還等着看葉生爆發一次呢,可惜了。
這人嘴巴也是臭的。
葉生又氣鼓了臉。
葉生很想說不是。
可是一個人的性格不僅是天生的,更有後天環境的影響。
他的父母一輩子老實巴交,幼年父親過世後,他母親為了撐起一個家雖然強硬起來了,卻是待他愈發嚴苛,等閑不準他招惹外人,因為他們惹不起。
從小在外面受了委屈,家裏人要麽怪他不懂事,要麽讓他忍着點,不要惹事。
葉生想想,往後畢業回去了,只怕也是這樣的命。
心底對外面世界的渴望就越發強烈。
他葉生暗搓搓滋生的野心,與他外表表現出來的乖覺不一樣,他總想飛得更高,看得更遠。
好想孑然一身,無拘無束,這樣,哪怕他在社會上撞得頭破血流,他也心甘情願啊。
——
被吳點七的那話一刺.激,葉生狠下心,發誓要從今個兒起改變自己也形象,他的行動是一連拒了兩天別人要他幫忙做的事。
時逢新開學,各種雜七雜八的事賊多,班上的,社團的,每個人都習慣了使喚葉生。
似乎誰都知道,中文系文學班有個很好說話的何葉生,誰來請他幫忙都來者不拒。
葉生這回一硬氣起來,哪個同學老師看他都一臉驚悚,換魂了這是?
“葉生,幫忙做張海報呗。”
——“我已經退社了。”
“葉生,來搭把手支個帳篷。”
——“抱歉,我趕着去上課。”
“葉生……”
“葉生……”
哪個都在叫他,可他根本不是萬能的。
女班長請他來教學樓搬書,一大摞書要搬到老遠的宿舍樓,分發給其他人。
她們女生力氣小,只能跟他賣萌道:“真的麻煩你了,葉生,我們班的其他男生根本使喚不動,只有你最好啦。”
“……讓各寝室自行過來領,可以嗎?”
女班長一愣:“也行,我去群裏發個通知。”
拒絕,多簡單的事,看來拒絕別人的請求,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這麽有壓力。
“葉生,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吳點七滿臉凝重,苦口婆心道:“你以前是個多麽熱于助人的好孩子啊!怎麽就變了呢。”
葉生默默羞赧,紅了臉。
“你不應該把幫助別人當成有壓力的事情,而是應該想着如何互幫互助。你以前不是也說過嗎,你幫別人做事,自己也能學到許多東西。你的一身技能,不就是這麽來的嗎?”
葉生捂臉,快別說了,弄得他要愧疚死了。
他是什麽技能都會一點,卻沒有一門精通的。
“所以,葉生,來圖書館跟我互幫互助吧,我需要你!”吳點七一臉大義凜然。
葉生頓時黑了臉。
吳點七是圖書館的義務管理員,他們學校規定,要通過參加社團組織獲得足夠的素括分。
這家夥當初偷懶,什麽都不想參加,就選了個自以為最清閑的圖書館管理員,美滋滋想着可以躲起來做他最喜歡的事,看書。
結果老師讓他去整理各種書籍,偌大個圖書館,五花八門的閱覽室,累得他差點折斷腰。
大一大二時期,可不就把主意打到了葉生身上嗎。
葉生也不是真傻,可以無條件幫任何人做事,他就是羨慕吳點七對讀書的熱愛,那種全身心沉浸在閱讀中,茶飯不思的專注品質,是他最需要的東西。
一個人一生中有件喜歡做的事情很難得,葉生長到二十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麽。
再者吳點七出身書香世家,打小的文學熏陶,一身的文學造詣,雖然這人的猥.瑣邋遢氣息完全蓋過了他的書卷氣。
葉生跟在他後面打打下手,都能學到很多知識。
從這方面來看,吳點七的話還真沒說錯。
但是……這不是吳點七給他起哄的理由!
葉生不客氣地轟走吳點七,轉頭被人拍拍肩膀,以為又是找他幫忙的人,拿出手機裝作打電話。
“忙,沒空,不幫。”這他總夠硬氣了吧!
于洋:……嗯???“葉生你發什麽瘋呢!”
“村長,怎麽是你,不是,我以為是別人。”葉生鬧了個大紅臉,手忙腳亂接穩手機。
都說到這份上了,于洋少不得要多問兩句,要說當年他們班一起考到師大的三人中,就數葉生最不讓他放心。
鹿鳴那是個二缺有主意的,不提。
葉生不得不把前因後果解釋一遍,要不然熱心腸的于洋也得追問清楚。
于洋聽完語重心長:“葉生,你要學會拒絕,不是誰找你幫忙都可以幫。”
“可是,”葉生想了想,撓撓臉,“我好像沒有理由推脫。”
像這兩天他能推脫成功,也是因為打了同學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不是推脫,葉生,這是正當的拒絕。”于洋認真強調。
“拒絕別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反而是他們找你幫忙需要理由,為什麽他們自己的事情要別人來做。”
“就是因為你不拒絕,他們才會一直找上你,一旦你不肯幫忙了,他們就會開始怨恨你。”
“好吧,村長,我懂了。”葉生龇牙笑,傻乎乎的。
于洋撇開眼,這樣的葉生着實明豔,看着就叫住心腸軟:“對了,你剛剛幹嘛那樣說?”
忙,沒空,不幫。啧啧。
葉生不好意思道:“最近太多人找我了,我以為村長你也是來找我幫忙的,條件反射。”
“咳。”于洋心虛。
剛把大話說完,轉頭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葉生見狀笑了:“村長你要我做什麽,就直說吧。”
于洋也不是扭捏的:“明天幫我去商學院聽個講座,務必記錄會議精神,掌握中心主旨,能得空錄個視頻,讓我瞻仰一下成功人士的風采就更好了。”
他這個學期要跟系裏的學長去外省創業,周四一直到周末都不會在學校,實在沒空去。
葉生正容:“好的村長,我一定辦到。”
于洋覺得他剛剛的話都白說了,你倒是多矜持一會再應下啊,也不問問為什麽。
“诶,村長你不是計算機系的嗎?”
“你都能輔修一門英語,還不許我跟商學院的朋友合作交流嗎。”
好吧,葉生摸摸鼻子,于洋說話總是這麽沖。
作者有話要說: 走個過度章,讓攻下線一會兒~
下章出場。
☆、再見
據于洋所說,財大氣粗的商學院開學就費老大勁,請來了一位金融大佬給他們的學生舉行講座。
講座門票可着數發放,遭到哄搶,于洋的票還是他從一個朋友那得來的,可恨撞了時間,他不想浪費,所以拜托葉生替他去。
替人聽個講座的事,以前也做過,簡單。
隔天下午葉生洗完澡,拿了筆記本和筆,一身簡單T恤牛仔褲,踢踏了雙拖鞋,就這麽過去了。
等到了學校禮堂,心裏咯噔一下,葉生沒料到會這麽正規,商學院的學生一個個都西裝革履的,正兒八經着呢。
他頓時回去換衣服的心都有了,就是沒時間,講座快開始了。
他貓着腰在門口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遞出門票,突然有人拍他肩膀,親昵地攬着他:“嘿,部長,好久不見!”
“林琅?”葉生不太适應地後退,“你怎麽也在這?”
清秀的男生誇張地捂心:“部長你不會忘了這是商學院的講座,而我是哪個專業的學生吧?”
“當然沒有,經管的嘛。”葉生揉揉頭。
他挺擅長記人信息的,所以當然也不會忘記,這個學弟經常不參加他們部門的各種集會和培訓,弄得他很難辦。
今天林琅會來參加這種講座,看來這位應該挺閑的,換以前他都不屑的。
“我就知道部長不會忘記我!”林琅故作感動。
他生得眉清目秀,模樣很是讨人喜歡,至少葉生就對他讨厭不起來。
葉生不好意思:“別叫我部長了,我都退休了。”
兩人結伴進去,瞬間被擁擠的人群分開。
林琅用口型說了什麽,葉生全當做沒聽見,也無心去辨認。
總感覺沒什麽好事。
找到座位,好巧不巧,林琅就在他後面,不過人沒發現他,也就不管。
葉生打開筆記本,掏出筆,一臉嚴肅認真上課做筆記的架勢。
他右手邊的男生,唰的亮出筆記本電腦。
葉生左看右看,都是電腦的,好像就他最low。
葉生捂臉。
“同學,冒昧問一句,今天出席講座的是哪位大神?”葉生手裏捏的門票根上根本沒有介紹。
他右邊的男生高傲地睨他一眼,好像在說,這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他是當之無愧的投資界頭號大佬,被譽為新一代“投資教父”,投資領域幾乎涵蓋了所有領域,互聯網、文娛、旅游、服飾、服務、美食等等等等。當然,他主要是投資高精尖産業,那些都是連帶的,但也足以證明,我們的吃穿住行用娛都有他的“手筆”在裏面。”
男生一臉躍躍欲試的興奮:“不過他最著名的,就是年輕氣盛時在華爾街攪弄資本風雲的經歷。”
華爾街那種吃人不見骨的地方,一向由歐美人掌控,這人能在其中分一杯羹,足見他的實力。
旁邊幾位商學院的同學聽了一耳朵,也是仿佛與有同焉的驕傲。
葉生是不太理解這種感情了,他盡量用拙劣的演技哇的發出一聲驚嘆,然後問:“敢問大名是?”
“喏,來了,自己看。”男生指指主席臺。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葉生一驚,幾乎滑到椅子底下。
再度煥發打道回府的迫切心情。
為什麽是沈昱!!?
葉生捂眼沒臉看了,為什麽他今天要貪涼快穿這麽随便出門……
頭禿。
“今天我們有幸請到沈昱沈先生,出席我們的講座,大家熱烈歡迎!”
商學院的院領導振臂一呼,又是雷鳴般的掌聲。
還是一道清泠泠的嗓音止住了這無休止的掌聲:“有幸,各位好,停下無意義的客套話吧,我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們期間想聽到更多有意義的內容,而不是多餘的廢話。”
禮堂霎時萬籁俱寂,這位大佬不按套路出牌啊,前排的院領導一臉糾結。
後排的葉生鑽出一個頭,想起他是來聽講座的,為什麽要怕人?
而且沈昱在臺上萬衆矚目的,根本沒有可能發現他。
打起精神,葉生撿起紙筆,專心聽講座,按于洋所說,務必記錄會議精神,掌握中心主旨。
他偷偷擡頭打眼一看臺上,不敢再直視。
一身熨貼的黑色西裝,沈昱梳着大背頭,鼻梁架着金絲邊眼鏡,周身透着禁欲的冷淡氣息。
明知他不可能發現,葉生還是不敢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主要也是對這樣的沈昱發怵。
講座上,葉生從興致勃勃到一臉懵,只需五分鐘。
尴尬了,他什麽都沒聽懂!
他轉頭看鄰座的男生,人已經合上電腦,激動異常地捧着筆記本記筆記,嘴裏念叨着:“太厲害了太厲害了……這都是成功人士的心得啊!”
老實說,門外漢葉生現在對沈昱的感覺是,只有不明就裏的厲害。
那些一長串的數字數據,長篇大論的專業理論,間或夾雜難懂的英文單詞,從沈昱口中說出來容易,到他耳朵裏理解難。
于洋所說的會議精神和中心主旨,他更是一點沒get到!
惆悵了。
這種文科生聽高數課的挫敗感。
葉生悄悄往後瞄,林琅居然睡着了。
啊,突然感覺自己還不是最差勁的樣子。
不行,葉生瘋狂晃頭,從小到大,老師家長都是讓他跟優秀的人比,哪有跟差的比的道理,他已經堕落成這樣子了嗎!
葉生重新打起精神,全心投入講座內容。自己聽不懂,那就用手機錄像,回去鑽研。
眼睛盯着視頻,不知不覺……他居然看入迷了。
迷的還是視頻裏的人!
這樣的沈昱未免太犯規了,簡直優秀得天怒人怨!
成熟強勢的男人雖然容易讓人敬而遠之,可那也正是他們的魅力所在。
主席臺上的沈昱舉手投足間都是氣場,即使他還腿殘着需要坐輪椅。
出了禮堂後,葉生悵然若失。
他想過去後臺找沈昱,混在一群求簽名的同學裏,闖入被團團包圍的以沈昱為中心的圈子。
最後還是選擇了偷偷溜走。
簡直心煩氣躁,他如此期待沈昱的到來,這一刻卻打了退堂鼓。
果然旅行中的人最容易産生荷爾蒙,一旦回歸日常生活,所有的激情和性.激素都會不知不覺消退,重新令人審視的是無情的現實。
腦子裏不斷回蕩着,沈昱說會過來找他的聲音。
可是面對憧憬着仰慕的人,任誰都會自卑,只怕自己,配不上那人。
葉生糾結地在原地打轉,不防撞上林琅,這人捉了他手,熱情洋溢地就說要請他一起喝奶茶。
葉生強行被拉入了禮堂旁邊的奶茶店。
“不下車嗎。”車裏的人問。
後視鏡裏的人翹了翹唇角,面無表情。
成奎登時打個冷戰,自知失言。
他把車停在奶茶店對面,方便他尊敬的雇主監視,沈昱卻靠在後座,似在閉目養神。
——
會大方請客葉生的人,一定是對他有所求的,而更多時候,別人找他幫忙連意思意思的酬謝都沒有。
以前葉生也沒想過什麽酬謝,他确實覺得幫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能學到東西。
所以從這方面來說,他确實是個好使喚的冤大頭。
今時不同往日了,至少葉生自己這麽以為,他要聽于洋的話,矜持一點答應別人的請求。
林琅是想拜托他周末替一天班,他在外面的酒樓做兼職,薪酬實在高,他不想放棄,而且也不好請假。
“拜托啦部長,我實在找不到朋友替我,随便請假會被辭掉的,我舍不得那份工作。”
林琅朋友緣淡薄,在學校沒幾個朋友,葉生是知道的,他實在搞不懂這是什麽原因,不過不妨礙他同情人。
他在學校也沒幾個真心的朋友。
大概是忙于做兼職的緣故吧,以前林琅推辭部門活動的理由就是這個。
這樣一想,葉生推己及人就能明白了,他也是成天忙着做兼職,要不然學費生活費沒着落。
“那一天的工資就歸部長了,只要部長幫我保住工作就是幫了大忙,而且部長在那裏做得還習慣的話,”林琅笑眯眯道,
“也覺得那份工作還不賴的話,我可以幫部長引薦留下來。老板給的工資真的很高,做兩個星期絕對能得到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嘛,這也算我對部長的回報。”
“咳。”葉生不喜歡自己私人的問題被拿出來說,生活費夠不夠都是他自己的事,他又不是沒手腳掙錢。
心裏又念叨着于洋的話,幫人适當索要報酬是應當的。
葉生略矜持點點頭:“我……回去考慮考慮,明天給你答複好嗎,嗯,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有沒有時間。”
對面林琅捧着冷飲彎眸笑,這人笑起來确實讨喜。
請葉生幫忙的事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林琅心知肚明。
葉生觀察他讨喜模樣的同時,殊不知他也在觀察他。
方才禮堂門口前,葉生彎腰寫名時就讓他眼前一亮,好腰身。
回頭相望,更是令他驚豔的模樣。
果然是他們許久不見的部長啊,還是那麽喜歡用醜不拉幾的眼鏡和厚劉海擋臉,好像對自己樣貌不自信的樣子。
怯懦而不夠放得開的神态,更是削減了樣貌的震懾感。
不過他是誰啊,他可是擁有機智慧眼的林琅,能透過表裏看到內在。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們部長不僅有骨相還有皮相,就這麽浪費了多可惜。
“說定了,部長。”林琅笑嘻嘻地跟葉生道過別。
葉生也笑笑,點點腦袋起身回宿舍,兩人不同路。
外面天黑了,禮堂地處學校偏遠處,路燈也黯淡。
葉生剛走出奶茶店不遠,一不注意,腳踢到翹起來的磚石,又悔恨了一番,不該穿拖鞋出門。
他蹲下去查看,大腳趾青了點,沒出血就好,他不放在心上,站起身時,一輛車子駛過身邊。
車窗緩緩降下,沈昱仿佛随意地望向窗外。
眸子裏寒光凜凜。
葉生心裏哇的涼了半截。
沈昱的目中無人。
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我過了教資!現在就差普通話證書了,求小天使祝福,下周二過了它!給評論的小天使發小紅包~
求……求收藏,求營養液,捂臉(/ω\)害羞
☆、下海
葉生不知道為什麽,沈昱要當作沒看見他,甚至是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
簡直一路戰戰兢兢摸回了寝室。
相比膽戰心驚的葉生,林琅心情就好多了。
就算回寝室後,幾個舍友眉眼間都是隐忍的厭惡,躲避瘟疫一樣遠着他,他也不在意,哼着歌自行去洗漱。
第二天早上,林琅就得到了葉生肯定的答複,他一點不意外地心想,果然如此,然後倒頭又呼呼大睡。
再過一天才是周末,林琅在美容院裏給葉生打了個電話。
他悠哉悠哉地敷面膜,手指無聊地絞着頭發,嘴裏還要說着他在外面忙,沒時間親自帶葉生去那家酒樓,就給了葉生一個朋友的號碼。
又說:“拜托啦部長,我們那很講究形象的,就是服務員也要好好打扮打扮。”
“可我再怎麽拾掇,也就這副樣子,總不能跟女孩子一樣化妝吧?”
林琅被他說得噎住:“總之,像昨天的那副眼鏡你就別戴了,難看死了。”
葉生更嘔氣,他是這個星期才配的新眼鏡,花了五百巨款呢,要不是被沈昱那天壓壞了眼鏡腿,他都舍不得換。
居然說醜……
他的品味有這麽差嗎。
回寝室取了隐形眼鏡帶上,到了目的地,林琅的朋友很快又給了他會心一擊,也嫌棄他的眼鏡難看,讓他要在這做事就別戴了。
葉生差點擡腿走人,不帶這樣的。
地方不在市中心,反而像他們學校一樣在郊區,四周不算繁華,車水馬龍,倒也熱鬧。
風景獨好,沒有高樓林立,說起來還就這家酒樓最高了。
林琅說是私人辦的酒樓,專門做私家菜的,沒有門路的還進不去。
葉生看着,怎麽更像是傳說中富豪貴族出入的會所?
要是吃飯的地方,規矩不用這麽嚴吧。
林琅的那個朋友,一個叫麥凱的,不知道是中文名還是英文名的男生,親自出來才把他領進去。
“我們得快點,上班時間是十點半開始,頭發梳好,你還要化妝換好衣服。”
“服務生一定要化妝嗎?”葉生糾結,他發誓,他長這麽大都沒碰過任何化妝品,為什麽來替個班而已,一定要他化妝,太不适應了。
那人坐在梳妝臺上,抱臂将葉生全身打量個遍。
确實天生麗質,膚色瓷白,一抹滴血般殷紅的美人痣,襯得人光彩奪目。
分明是不容亵渎和侵.犯的莊嚴相貌。
可惜當代多是沒有敬畏心的人,這樣的好樣貌反倒容易勾出人心底的惡念。
玩壞他,蹂.躏他,占有他!淩.虐他!
葉生坐在椅子上,陡然全身起雞皮疙瘩。
他對面的麥凱笑起來很公式化,像是有意做出親近人的表情。
把他的劉海全梳上去後,微微一笑說:“也可以,誰讓你不化妝也好看呢,你去換衣服吧。”
葉生感覺怪怪的,無暇多想,抱了麥凱給他的服務生制服跑進更衣室。
麥凱這人跟林琅差不多的年紀,連長相類型都一樣。
無聊等葉生出來時,見葉生帶過來的書包拉鏈開着,裏面露出一角。
他一點不客氣地抽出來一看,是一本《普通語言學教程》,作者索緒爾,他聽都沒聽說過的名字。
不是嶄新的,有翻閱出皺褶的痕跡,随便一翻,密密麻麻全是整齊的筆記。
會看這種閑書,還把筆記記得這麽認真的人,絕不會來他們這種地方工作。
也就是說,這個叫何葉生的男生,和他,和林琅,和他們這裏所有人,都不是一類人。
麥凱眼底一言難盡,他問已經換好衣服出來的葉生:“林琅有跟你說過工作要做的事嗎?”
“沒有,他叫我有問題都問你。”葉生正和制服紐扣奮戰,這衣服穿着讓他全身別扭。
想起林琅就這麽随便把他托給麥凱,确實不妥。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替他做完這一天就走。”
至于林琅說要幫他引薦留下來的提議,他實在無福消受。
“我知道了。”麥凱忽然變了臉色,目光一沉,斂了那公式化的笑容,冷冰冰的。
葉生不懂他怎麽就變臉了,他最近惹人惱還不自知的本事,這麽厲害了嗎?
昨天一個沈昱的今天又來一個。
“戴上你的眼鏡,今天一定要跟在我後面,別亂走,別亂看,更不能随便擡頭,記住了嗎!”
麥凱突然一兇,粗魯地把葉生別好的劉海又放下來。
葉生只得撫着劉海,乖乖應一聲:“好。”
這規矩賊大的酒樓,要不是受人之托,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麥凱在這裏好像挺有身份的,至少是個領班,葉生只要跟着他,在後面端端盤子,遞遞東西,連包廂都很少進去。
更多在後廚打轉,等客人走了就進去打掃衛生,葉生在方面是輕車熟路的,做起來不難。
就是奇怪這麽簡單的工作,為什麽有這麽高的薪酬,難怪林琅舍不得這份工作。
不過再好,他還是直覺自己待不下去。
還有就是奇怪,偌大的酒樓幾乎都是男服務生,一個女人都不見,連進來吃飯的客人都是雄性物種。
葉生都快要把這個地方吐槽光了,終于迎來一天中客流量最大的飯點,有事做了,也算拿着薪資不燙手。
他不得清閑,麥凱比他更忙,而且麥凱一忙起來就顧不上他了。
等突然發現葉生跟着他進了一個包廂,麥凱後悔把他推出去也來不及了。
這個包廂坐了很多大老板,還是鹹豬手很多的大老板。
葉生像模像樣學着麥凱端菜放盤,最重頭的一道不知名湯由他放入餐桌中央。
桌子大,距離遠,他得使勁傾了身體,手臂才能夠着,腰肢随之折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鄰近的一個中年男人眯眼一笑,在葉生腰上拍了拍:“看你們老板把你們壓榨的,這小腰細的,工作累吧。”
葉生頓時全身一僵,腦子短路,慢了半拍想:這人說話就說話,手為什麽要放他後腰?
麥凱迅速反應過來,幾步跨過兩個座位,一屁.股把葉生擠開:“中午忙,這是臨時叫過來幫忙的,什麽都沒培訓好,有不懂事的地方,馬總海涵。”
何葉生不是他們這種在編的少爺,所以老不死的土財主,別随便打人主意啊啊!放開你的鹹豬手!
麥凱心裏抓狂,表面依舊是完美無缺的公式化笑容。
竟然不是酒樓的人,那個馬總知道這不是他能亂來的地方,只得作罷。
還不甘心地,在有編制的人員麥凱身上揩了兩道油。
葉生先被麥凱趕了出去,沒看到。
他一臉夢幻,想去洗手間洗把臉清醒清醒,這都什麽鬼地方。
麥凱不放心跟他一起:“那只鹹豬手沒亂摸你你哪吧?”
不是他說,同是來嫖的客人,怎麽就是有上不得臺面的,連他個賣的都瞧不起。
說的就是那只馬總!哼。
“麥哥,你能不能老實跟我說,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就是普通酒樓,也不會有這麽不老實都顧客吧?随便調.戲男服務生。
“這……”麥凱用了點力推開洗手間門,話音戛然而止。
葉生捧着臉驚成了吶喊狀。
洗手間發生了兇案!還是正在進行時的兇案!!
一個有着T臺模特般黃金比例身材的男人,正對隔間裏的人瘋狂拳打腳踢。
鮮血從門底下的縫隙流出,淌了一地。
後面還圍觀了一圈馬仔叫好!
“打斷你的腿,讓你敢犯到我們秦哥手上!”
“揍死他秦哥!”
“讓我們也動個手吧秦哥,看着手癢癢,哈哈!”
……好不喧鬧的場面。
葉生蒼白着臉,轉頭一看麥凱。
麥凱扯了他手臂跑:“別說話,快走。”
“誰!!?”陰冷的警惕嗓音。
打人的那個秦哥跟長了順風耳一樣,這麽多嘈雜的聲音裏,都發現了他們的動靜。
那人是特別漂亮的那種長相,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