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在你看得見的地方陪你
“換一下。”
“什麽?”拍短劇的導演是個挺文藝的姑娘,寫作挺在行,拍攝方面就比較小白。她和奇胖一樣是個有些不懂“規矩”的導演,“為什麽要換?”
可惜這裏不是學校,不會有問有答。
劇中一共兩個主要人物,一只貓和一個人。貓天真爛漫本是由沈玖言來演的,但現在他要兩個人的角色互換。
沈玖言飾演的人物以正義白蓮花為主,笑起來人畜無害,幾乎無人想過讓他去本色出演。陳斯祈也是一樣。
“九爺你長得這麽可愛真得攻得起來嗎?”不知道誰特認真地問了一句。沈玖言冷着臉說,“米老鼠,你來處理。”他把折疊椅往來一打,坐下來一聲不吭。
陳斯祈也貓在一邊不說話,對他而言演什麽都無所謂,人物換了就換了,臺詞改了就改了,鬼都知道他不想接。
但為什麽偏偏又接了呢?
因為他把沈玖言惹火了,所以為了緩和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他做了個讓步。但他覺得這不是賠罪,也不是妥協。
那天沈玖言問他究竟喜不喜歡演戲,他的回答是不喜歡。然後沈玖言很迅速快速甚至是神速的生氣了。
那氣場瞬間冰凍三尺,好比登上珠穆朗瑪峰,他當然不會服軟。
他就沒想過服軟。
他覺得這個孩子氣的家夥就想着随心所欲,思想不切合實際。有些東西不是他喜不喜歡就能決定的。人要吃飯,不是讨飯,還得出來混。如果沈玖言敢說養他。說不定陳斯祈就開打了。
總之他覺得自己沒錯,沈玖言也不讓步,這場冷戰就這麽開始了。
換了角色,從服裝到妝容兩個人都要換,還換得特別匆忙。兩個本就長得像的人也無所謂誰更嫩一點誰更成熟一點,除了本身沒看住流露出的氣質外,他倆也沒什麽兩樣。
但角色一換,陳斯祈的戲就砍了一半。後勤妹子為他打抱不平不知怎麽說的說的連他們這對CP也成了炒作故意賣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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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年頭敢黑沈玖言的人也真是少見了。
陳斯祈不置可否地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難得去當一次旁觀者。
沈玖言有天然的冰山氣場,演起來應該挺輕松。可今天他有點發揮失常,和父母吵架的戲不是情緒過于強烈,要麽就是太冷。
病秧子似得在路上走着,特別像得了軟骨病。
犯病演得也太過,一嗓子吼出來比正常人還健康。
陳斯祈下意識地揚了揚嘴角,看男神自黑,多好玩。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很不會處理事情的人,太直愣也太倔強。和人對上三句話就可以把人頂牆上。對他而言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來,給我一刀子吧,要不一巴掌也行。
武力往往只是在證明誰更容易心軟罷了。
可沈玖言不是那種喜歡以牙還牙的人,他想改變他。
而陳斯祈一直最惶恐的,就是被改變後就一無所有了。
人們總是喜歡說你變了,可又有誰想過,有很多人并不想改變。
總是事與願違,總是匆匆無為。其實每個人都走得狼狽,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下去。
劇組弄來只大白貓,才幾個月大,眼淚汪汪地看着這黑壓壓的一群人。陳斯祈把自己該拍得戲拍完,腦子就有些迷糊了,看着沈玖言連連出錯竟也不覺得奇怪。
他有點幸災樂禍,每個人都喜歡幸災樂禍。
模糊中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點煩。
單純小情侶吵架的那種的煩。因為他解決不來。
他弄不來這東西。他也不想弄。如果不是沈玖言他早就滾蛋了,小山溝裏一貓,他還能當回山大王。
拍攝外一群人就急着趕工,陳斯祈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這麽急,一會兒還要加班加點的配音,好像今天弄不完明天地球就毀滅了似得。
沈玖言和導演要了個房間休息,他看都沒看陳斯祈一眼直接開門進去。
陳斯祈無語地站在門口。
哎,要不打一架吧。
不解決,冷暴力。以前那家夥也這樣,把他往屋子裏一捆,一兩天不見人影。他沒水沒飯還動彈不得,身體裏的東西動得連着太陽穴一塊疼,腦子裏糊得像團漿糊,攪不開也凝固不了。
他直接用頭撞開門,沈玖言卡着他脖子把他推到沙發上。陳斯祈掙紮着直挺挺地站起來,再被按回去,再站起來,再坐下…無數的重複,視線裏面無表情的人。陳斯祈張開嘴無聲呼吸,像是瀕臨死亡的動物。
他用身子死砸向沈玖言,兩人相撞的疼痛足以人流淚。
眼前天旋地轉,陳斯祈脫力地向前倒去。沈玖言從後面抱住他,安撫地拍着他的後背。
沈玖言不等人緩和過來就用束/縛/帶綁了他的雙手。他将人再次摁倒。
果然陳斯祈的掙紮比剛才更加瘋狂,背在身後的手胡亂撕扯着。他的肩被沈玖言死死摁住,用盡全力也無法站起。
沈玖言險些壓不住他,他喊道,“想說什麽,說!”
這一聲喝得滿屋回聲。
陳斯祈只是下意識地抵抗他阻力,肩上的淤青被捏得很疼。明明已經汗流浃背他卻臉色蒼白。
“疼不疼?”肩上的力度又重了。陳斯祈瘋狗般咬住他的手小聲嗚咽,嗓子裏火辣辣的疼。如果他再不發聲很有可能短時間就要當啞巴了。
只是因為心裏堵着一口氣。
他在生氣?
這是連陳斯祈自己都不知道的。
肩上的力度大到可以捏碎骨頭,陳斯祈剛想放棄,就被用力搗了一拳。
“啊!咳咳…”口水淹到嗓子了。陳斯祈彎下腰咳得撕心裂肺,閉塞的呼吸終于通暢,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沈玖言又把他拉起來,“喝水。”
“你,咳…”陳斯祈順了口氣,“給我松開。”
沈玖言執意喂他水,“你已經十二個小時沒有說過話了。”懷裏的人萎靡地窩着,剛才瞬間爆發的力量差點咬下沈玖言手背上的肉。
“有這麽久?”水是溫的,一切都像是早就準備好了,只等着他來。陳斯祈不明白,“為什麽。”
沈玖言沉默地看着他,在想怎樣說會更委婉。陳斯祈給了他一腳,“有屁快放。”
“正常人吵架或者冷戰,不是對全部人,而是針對一個。這段時間裏除了你我還可以對別人和顏悅色…當然這只是一個比方。但你是對所有人都在冷戰,你在生氣誰都看得出來了,但你自己卻感覺不到。準确的說你無法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傳達到腦子裏。”沈玖言執意讓他喝完這杯水,“戲裏面有些劇情我怕會刺激到你,所以才決定臨時換一下的…我很擔心剛才那種狀況的你。”
“…”十二個小時沒有說話,那十二個小時前呢,這群人等于一天沒有睡覺了。
陳斯祈沒有因為沈玖言的自作主張而生氣。每次大動幹戈後他都有些暈,剛才發生的一切他記得都不太清楚,像是在刻意回避。
沈玖言又把倒滿的水遞過來。“生氣嗎?”水是硬灌進去的,沈玖言繼續說,“生氣,罵,打,你想怎麽發洩怎麽來,不準壓着。”
“我不喝了。”兩杯水灌進空蕩蕩的胃裏讓他想吐,事實上他只是緊繃着一根神經,現在一放松他就覺得全身都在疼。
一直疼到骨子裏。
“好。”沈玖言把水放了,摸摸他的頭,“辛苦了。”
陳斯祈懶洋洋道,“你…哎,真不夠溫柔的啊。”沈玖言給他解開手腕上的帶子,陳斯祈眯着眼看他手背上的口子,反而忘了自己手腕上兩圈紅印。“不過咋們也扯平了,你欺負我,我也欺負你…果然是不會打架的人,就只能發揮狗的本質了。”
陳斯祈的挖苦沒有得到沈玖言的回應。
“你靠我睡會兒,我怕你撐不住。”沙發不大,兩個人并排坐着有點擠。
“靠,不至于吧。我又不是紙糊的。”陳斯祈胳膊一伸把沈玖言摟在懷裏,後者他的下巴調戲道,“來,給小爺笑一個。”
沈玖言低頭笑了,轉瞬他問,“還難受嗎?”
陳斯祈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故意惡狠狠地說,“趕緊閉眼睡覺!”
他接着揉着眼打了個哈欠,“哎,我怎麽這麽困?你是不是給我放安眠藥了…”陳斯祈不滿地哼了一聲,“早晚暴走把你KO了…”
陳斯祈聲音越來越低,顯然是藥效發作了,沈玖言依舊乖乖窩在他懷裏,歪頭就能吻到他的嘴角。
如果可以,他一定會在對方看得見的地方陪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虐的,沒舍得…
斯祈差點啞了是心理障礙,某鳥覺得他能碰見沈玖言這樣的人是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