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軌跡(三)
跳躍的火焰預示黑暗即将降臨,失去歸屬後的迷茫随着神靈的低吟走過黃昏。亡靈在此見證死亡,不見救贖,只有毀滅。
審判者徐徐展開手中的救贖薄,無情的聲音問道,“你想起自己的死因了嗎?”
長椅之下,高臺之隔。受審者露出天真的笑容,頑劣地說着,“想你想死的。”
審判者捏着薄書一頁的手抖了一下,稠密的睫毛掩住黑夜般的眸。“這就是你思考了這麽久的答案嗎?”
雷霆轟鳴,從天而降,直劈受審者。這是輕視神靈的懲罰,但受審者沒有就此罷手。
他伏在地上,擦去嘴角血跡,“孟子凡,你已經被我從神拉回人類了…我不會想起來的,就是魂飛魄散我也不會走,我要纏你纏一輩子!”
雷聲又起,審判者仰視頭頂的琉璃窗,“執迷不悟。神是不會有感情的,白洋,放棄吧。”
他默念咒語在受審者身下形成傳送的法陣。
“孟子凡…”受審者在地上化作光點,只留下一抹無奈的笑容。遠處響起悠揚的鐘聲,整整十二下,之後就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會回歸原樣。
“孟子凡,他的期限到了。”聲音緩緩響起,沒有人出現,卻帶來壓迫人心的重量。
“等等!再給我一天時間,我會讓他想起來的!”
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莊嚴卻低沉,有着未知的恐懼。
“我幫你。”聲音笑了,喑啞得如同落在屋頂的烏鴉。
審判者猛地站起來,“不要!”,沒有被燭火照亮的黑暗從他後面包裹住他,審判者掙紮着被完全吞噬。搖曳的燭火也終于被猛地吹滅。
聲音在黑暗中回歸死寂。外面的閃電從窗的一端刺穿另一端,夾雜着白雪,撕裂着世界。
跟着劇情走就好比玩了場養成游戲,演員也不知道自己演得娃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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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斯祈一再猶豫着要不要坐上那張看似普通,實則普通卻不實用的椅子。他小心翼翼地先壓上一條腿,然後是一只手。
奇胖不滿地給了他一熊掌,“教主,練體操呢?”
陳斯祈讓他一掌拍得整個身子趴在椅子上,半天沒緩過來。不過他也通過實踐證明了這把椅子很結實。
“什麽教主。”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剛才那姿勢實在有些尴尬。
“你粉絲起的,你不同意了嗎?現場清唱洗人腦,中國山東找藍…不對,找教主。”奇胖一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還挺煩。智商加情商統共負二百五還帶點五,還要證明給全世界人看。
你這麽翹你父母知道嗎?
“公司裏人弄得吧,我不玩社交軟件。你沒見我去超市買大白菜都不微信支付嗎?”他覺得有點氣悶,扯了兩下領子,十字架項鏈被他扯得來回擺動。心裏莫名煩躁,他直接走到門口,長吸了兩口氣。
他不關心自己是怎麽了。別人說失戀了,抑郁了,忘吃藥了,随便怎麽說都行,但別讓他聽到。他不想回答也不想解釋。他就是煩。
像個剛用盡勇氣鑽出殼的蝸牛,還沒爬呢就讓人弄瞎只眼,吓得一下子縮回殼裏瑟瑟發抖。腦中一直在想,就他媽這種世界他為什麽要鑽出來看!
手在門上搗了一拳,他跟出殡似得穿了一身黑衣,臉色發白回去坐好。修身的長衣下擺自動分開,露出兩條忘了吃藥想跳交際舞踹人的腿。帶着白手套的手随意翻動充當道具的書籍,裏面是各種方言笑話。
“…”陳斯祈撩開剛剪的斜劉海,離左眼還有十萬八千裏但他就是覺得自己被擋成了獨眼龍。
奇胖不間斷的廢話終于停了,陳斯祈卻只聽清他說得一個詞,“action!”
陳斯祈眼中的不耐煩瞬間換成了冷漠。孟子凡作為審判者就是一臉部高度截癱的殘疾人。他低頭翻動手裏的書,沒有留意臺下的人。
沈玖言演得人叫白洋,傻白甜小青年兒,臺詞跟女主差不多,就是讓他和陳斯祈拍吻戲會有人罵街,跟個女的拍祝99的人能連成街。這就是取向歧視。
白洋的人物外貌設計有一頭寶寶式蘑菇頭。他換了個白邊眼鏡,淺色系服裝和運動鞋讓他重返十八歲。
這場戲就是為了培養演員感情,陳斯祈卻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看着他頭頂一抖一抖的呆毛笑場N次。
一群人被他累個半死,奇胖黑着臉送他了個NG豪華套餐。
陳斯祈不耐煩地撩了撩劉海,手上錘門時留下的血印子讓沈玖言看在眼裏。沈玖言走過去抓着他的手腕,四個關節的血都幹了,搓起來的幹皮還在上面顫顫巍巍地挂着。“是折騰別人好玩,還是傷害自己好玩?”他松了手一拳打在陳斯祈腹部,吓得奇胖直往後跳。
陳斯祈沒反應過來硬挨了一下,疼得臉色蒼白,蜷縮着身子被沈玖言拽着,“你真得不懂導演的要求嗎?演得狂炫酷霸拽是要完成飛天夢嗎?中國夢之藍?”
陳斯祈不說話在沈玖言小腿上蹬了一腳,沈玖言摔倒時又把他從椅子上拽下來,兩個人扭成一團,拳頭都是禮尚往來。
沒有人敢來阻攔,米老鼠剛要過來拉架就被沈玖言瞪回去,格外無奈地給自己灌了被水。意思是,我鹹的,對不住。
如果說陳斯祈還記着別給沈玖言惹事,那沈玖言就一職高出來的叼煙不良少年,愣頭青似得一頓亂打。但他知道如果沈玖言認真打他他肯定打不過,能不能活着站起來都是問題。
“九爺!”他吼了一聲,不是想讓對方适合而止。他就是憋不住想要當回泰山,滿山亂叫亂嚷還不被罰錢。
沈玖言把他摁在地上,“什麽?”
“你…”他沒想過沈玖言會接話。什麽,為什麽,你在想什麽,你要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就算清楚他也懶得解釋給別人。
用力把人頂下來,兩人從臺上摔下來。沈玖言不停手,他在生氣,哪怕沒有人能看出來。
讀不懂一個人和想要讀懂一個人,他懵了。他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原本的付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想要得到回應。
陳斯祈抓着他的手臂,頭發亂的如同雞窩。他放松地仰躺在地上,“拉我起來。”聲音很疲憊,原來他也累了。
陳斯祈把人拉起來,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兜裏的煙。煙盒和打火機還沒來得及抓穩就被沈玖言奪走整盒點了。沈玖言靠坐着身後的臺子,閉上眼無力地說,“奇導,再給陳斯祈說一遍怎麽演。”
“哎好!”奇胖接受召喚跑過來,“就是無情中又有情,你不能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也不該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能笑不能哭,就是看,懂嗎?”
“不懂。”陳斯祈實話實說,他站起來讓人重新補妝。
沈玖言睜開眼,說,“就是喜歡但沒有人看得出來,如果你還理解不了就想想自己腦子裏是怎麽想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教主腦子裏是怎麽想九爺的?大概就是從來沒有過第二個表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