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起演個故事吧
一周後的節目如期而至,陳斯祈,葉倩,林軒三個人強強聯手上演了一場神經病悲劇。
原本這個故事只有兩個人的。因為葉倩執意加入而成了一個有些古怪的故事。
或許他們都意識到了有可能這就是最後一場站在這次表演的戲了,所以葉倩格外賣力的征求,所以陳斯祈恍惚着同意了。
他不能明白這份感情為什麽要淪為卑微,但如果他伸手拉她一把,他們就都回不去了。所以他那樣冷淡,冷眼看着這一切。
好像這樣就可以阻止似得。
幕布緩緩拉開,頭頂的燈光從一開始就只有小小的一束。
陳斯祈坐在病床上,手裏拿着圖畫本子胡亂畫着,舞臺正中間的屏幕上一同出現他的影像,鏡頭拉近集中在他手中的本子上,大大小小的圓圈重疊縱橫,雜亂無章,讓人越看越是心煩意亂。
他的的手一刻也沒有停下,對于整個世界的屏蔽讓他連敲門聲也沒有聽到。
葉倩穿着護士服在燈光投下的瞬間站定,她身前有一道門,狹窄的玻璃窗比她的身高高出很多,她墊着腳尖努力揚起頭,透過玻璃看着病床上的人。
她的嘴角含着一絲笑意,做着小女孩愛做的事情。燈光伶仃,這個靜谧的空間為她獨守了這份秘密,她也做了暗戀忠實的粉絲,把一切情念壓抑下來,藏在窗外紛紛揚揚的雪中。
“葉姐吃晚飯沒?”林軒像個天真的孩子,跳着跑過來。手中的袋子裏放着兩團生面團。葉倩拉住他,心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想,為什麽這個瘋子每次總能出現的這麽及時?上次是她想偷吻陳斯祈的時候,一腳踹開門吓得她差點真親下去;上上次是她喂陳斯祈吃飯,這個陰魂不散的瘋子竟然厚臉皮的推開陳斯祈坐在她面前等着她喂。他究竟想幹什麽?
推開病房的門,林軒撞開葉倩飛撲過去在陳斯祈臉上親了一口,聲音倍兒響。陳斯祈畫的圈圈被撞歪了,他放下手裏的東西冷冷地看着林軒,反手就是一耳光。
林軒坐在地上傻笑,沒有生氣也不知道停下。
這是林軒的獨白才緩緩響起,“斯祈從75年病到現在,又過去五年了。從茍且到被發現只是剎那間的事,而之後要經歷的痛苦卻一言難盡。至于現在這樣的生活,就像是那些犯錯人對我們的一點微不足道的補救,讓我們不至于暴屍荒野。不知道過去這麽多年了,還有沒有人願意聽聽一個瘋子的故事…”
他的聲音愈發衰老,老煙嗓像是兩張粗砂紙一下一下打磨着,仿佛打磨的就是那個不堪回首的過去。
燈管熄滅又重新亮起,如同晝夜更替般漫長。
Advertisement
陳斯祈一身雪白繡花旗袍端正地坐在木桌前,手邊半盞粗茶,手中一卷薄書。
林軒衣服不像他那樣好看,縫縫補補的每個樣子。他一把抽走陳斯祈的書,“老古董看書呢?不怕像我爹一樣死豬圈裏?”
陳斯祈不來奪書,看着他一本正經,“你從認識我那天起就每天站在門口守着,風雨無阻,我自然就放心大膽看書了。”他有些落寞地看着林軒手中的書,“觚不觚,觚哉觚哉,阿軒,你說這場浩傑什麽時候才能停啊…”
場景變化,一群年齡大大小小不等的孩子圍着火堆子燒書,一邊燒一邊罵,無知粗陋,正邪不分。
陳斯祈靠在自己的園子裏聽着,一身旗袍如此格格不入,可他舍不得脫下來。林軒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又偷偷摸摸地拿出本書遞給他,“就保住這一本,小祖宗你就別送死的往出跑了。”
陳斯祈冷笑着一揚手,書重重地摔進水坑裏,不能看了。“無書不過是不方便給人傳授,但那人要是沒腦子我傳授他又有何用!”
“那你想怎樣?你沖出去讓人抓了這群人就作罷了嗎?錯誤的就停止了嗎?你天王老子吧你!大爺!”林軒惱了,把門摔得生響,走了。
陳斯祈等他走遠才摸了摸眼睛,走到水坑邊上,捏着書的這個角小聲哭着。哭着便又是一個春秋。
場景再換,兩個人坐在屋子裏,大敞着門看天,餓得直發呆。随着肚子一聲叫,林軒回過神來指着空空如也的書架,“你什麽都沒有了。”
“那你要看我哭嗎?”陳斯祈走過去一腳将書架踹倒,“這裏的人都睡了,或者假睡着,我睡不着…林軒…我睡不着…”他身子一軟竟然昏厥過去,被林軒小心抱住。
“忍一忍吧!倔少爺!”林軒也哽咽了。
夜晚的光爬進兩扇相隔不遠的窗,窗裏燭光下微薄的身影伶仃悲苦,兩人背對而立,他們皆在誦讀古書,一人世人皆知,一人無人知曉,燭光暗下,兩人舉杯邀月,齊聲悄語,“舉世皆濁我獨清,世人皆醉我獨醒…”
“斯祈/阿軒,入夜了。”
哭鬧聲起,龍套甲乙丙丁們上演着當時社會最樸實的一面。每個人都似睡未醒的,每個人都熱血沸騰着。所謂的悲劇早已成為衆人生活中的樂趣,站在高臺上俯視,冷笑中是噬骨的殘忍。孩啼聲,咒罵聲,內心不甘地吶喊,雙眼迷離的注視,一切都混在了一起。
“你還不走!”林軒看到站在樹下穿着旗袍的人,如果現在給他一把斧子他一定沖過去就把他砍了。
他這一嗓子竟然沒有引來他人的注意,他們既是在□□他,又根本沒有注視過他。
陳斯祈笑了,他輕而易舉推開阻擋他前行的人,幾百米的路程他終究走不到,不斷有人沖上來毆打他,直到他頭破血流才坐倒在地上,與林軒遙遙相望,“這個世界不存在懦夫,也沒有人真得想死,只是有人至死都還希望有人能從夢中驚醒,看看這世界。”
石子落入水中的聲音小而短暫,巨石墜入水中卻足以讓人驚醒。
林軒眼睜睜看着他仔細保護的人倒在他面前,他後退一步撞上身後的牆,滑倒在地。
兩個人臺上臺下,沉沉睡去。
這場夢不知還有幾年才能醒。
燈光重新回歸一束,葉倩愛不得只能站在黑暗中默默守護,林軒心未冷所以他未能笑到最後,陳斯祈太浪漫,終究會以最不甘的死法死去。而此時,他們出現在這裏,一個被衆人遺忘的角落。
林軒依舊像個孩子一樣傻笑,粘着陳斯祈哥哥,爸爸,爺爺地叫,叫的叫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陳斯祈被叫的煩了,給了他一巴掌後呆呆地看着窗外不動了。
葉倩站在床邊削蘋果,一圈圈蘋果皮落在地上沾了血,刀子不知何時插在她的腹部,她努力發出響聲讓陳斯祈看到,在對方的目光中滿足地咽氣。
燈光熄滅了,黑暗了眼睛所能看見的一切。陳斯祈在黑暗中放下筆,抱膝坐在床上,他說,“沒有真正見證過的感情只是童話裏最美的片段,真正的知己或許就是一同死在黑暗裏,沒有對錯,沒有挽回,過去的種種只剩下籠統的标簽,所有人都會在夢醒後忘了身上的痛。但,傷疤永存。”
槍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