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漆身(22)
也不知道傅懷禹是怎麽想的, 兩個大男人,他竟然又挑了情侶專座,就在餐廳正中間, 坐在一堆異性情侶中間接受他們的齊刷刷的注目禮,祝玉寒只覺渾身生虱般難受。
旁邊兩個服務生互相對視一眼, 然後你推我搡,才有一個服務生極不情願的被推了過來。
“兩位先生,請問現在上菜麽?”服務小哥一開口, 嘴唇變得僵硬不靈光, 甚至還有唾沫星子噴了出來。
祝玉寒就覺臉上一涼, 擡手擦了擦:“現在上吧。”
那服務生有點尴尬, 極不協調地鞠了一躬後立馬腳底抹油, 擦身到另一服務小哥旁邊, 還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我去,活的gay啊, 太可怕了吧,還恬不知恥地坐在大廳正中間, 我服。”
另一服務生戳戳他的後腰:“別這麽多話,趕緊給人上菜。”
祝玉寒低頭坐在對面, 把玩着手中的水晶高腳杯,拿手絹不停擦着上面的指紋。
傅懷禹就這麽瞧着他, 嘴邊一直挂着謎樣微笑。
“剛才去看過傅予星了麽?”終于, 受不了這尴尬氣氛, 傅懷禹開了口。
“看了。”祝玉寒還是沒擡頭。
“他現在怎麽樣。”
“情緒比較穩定, 我請拘留所那邊同事給他帶了點零食,但他好像也不吃,這孩子本來就瘦,這幾天更是脫形了,可憐兮兮的。”
傅懷禹笑着搖搖頭,探過身子捏了捏他的臉:“你們倆彼此彼此。”
這一舉動,令祝玉寒非常不自在。
他忙打開傅懷禹的手,還做賊心虛地四處張望一番:“這是在外面,你注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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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麽一瞬間,傅懷禹臉上笑意全無。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祝玉寒沒說話,只是托腮望着搖曳燭火,如同在眼睛裏跳出兩團小火苗。
服務生小哥端着菜和紅酒走了過來,還不等他把餐盤放下,就見其中一個男人拉過另一男人的手,扔下錢,完全不顧他的大力掙紮,直接就給拖了出去。
論體型論體力,祝玉寒都差傅懷禹一大截,所以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他拎起自己後衣領就像拎小雞仔一樣推進車裏,随手打開空調,接着就開始扒自己的衣服。
祝玉寒驚愕,忙擡手去推,一邊慌張地望着車窗外:“你把車停在馬路邊,來往行人那麽多,你瘋了?!想讓他們觀賞高清無碼G、V現場?”
“你到底在怕什麽!”
一聲怒喝,伴随着重擊車座的悶響聲,祝玉寒被吓得一個寒顫,他愣愣地瞧着傅懷禹,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印象中,傅懷禹是那種把別人打了自己反倒委屈的先哭的人。
不,印象中應該是那種只會頂張嘴叭叭叭去嘲諷戲谑別人,什麽難聽撿什麽說的人,但今天,他把這道程序省略了,直接進入暴怒狀态。
“怕什麽,怕別人異樣的目光,怕別人的非議,怕臉服務生都不敢過來上菜的挫敗感。”
祝玉寒說着,伸手拉住傅懷禹的襯衫領:“怕最後會像傅予之兄弟一樣!你知道傅予之為什麽會被性.侵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因為他是個同性戀,所以就會在這條道路上走得很艱難,別人的诋毀、蔑視甚至是污.辱,說實話,我不像他,我做不到即使這樣還能繼續忍。”
“那麽,要我說給你聽麽?”
祝玉寒的眼睛很紅,在傅懷禹看來倒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傅懷禹的手輕輕摸上他的頭發,溫柔親吻着他紅腫的眼眶:
“不用怕,有我在呢。”
特別簡單的幾個字,但從傅懷禹嘴中說出分量便格外重了。
祝玉寒吸了吸鼻子:“那……車裏有避.孕套麽。”
傅懷禹輕笑一聲:“這裏空間太狹窄了,我可沒這種興趣,先去吃飯,等吃完了再說。”
說着,他伸手将祝玉寒拉起來。
“我們還回去麽?”祝玉寒望着那間西餐廳,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裏面的顧客正好奇地望着這邊,時不時竊竊私語。
“我兩次訂了這間餐廳,兩次都沒吃成,看來是八字不合。”傅懷禹摸摸祝玉寒的臉。
這次,他沒有躲。
“想吃點什麽,說吧。”
“火鍋。”
“除了這個。”
“海底撈。”
小祝隊長是被扶着從海底撈店裏出來的,肚子撐得像孕婦,走路還打飄。
雖然中間發生了一點小插曲,但還算圓滿的小年夜。
回家後,看到手機上有一通未接來電,是儲榮的,或許是覺得自己有事在忙所以沒接,就發來了一條短信,內容也無非就是慶賀小年的祝福語。
想着“儲榮或許已經睡了”,祝玉寒就沒回。
但就是剛洗過澡爬上床和親愛的親親摸摸蓄勢待發之際,儲榮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祝玉寒在心裏罵一聲這樣會“太監”就趕緊穿好睡衣跑到了陽臺。
“在做什麽。”儲榮的聲音很輕,聽起來很溫柔。
“吃東西。”祝玉寒打了個馬虎眼。
“吃什麽?”儲榮依然是孜孜不倦地發問。
“香腸。”
“哦,那你吃吧,我不打擾了。”儲榮說完,要挂電話。
“等一下,你打電話來是有什麽事麽?”似乎覺得儲榮這種失落的語氣讓人于心不忍,祝玉寒趕緊喊住他,想着要不再說點什麽。
“也沒什麽特別的事,覺得今天不是過節麽,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儲榮輕笑道,“沒什麽事就挂了吧,我先去睡了。”
“那個。”祝玉寒再一次喊住他。
“嗯?”
“今年春節局裏沒給批假,我留在這邊,要不,一起過?”
“好。”儲榮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四平八穩的沒什麽情緒。
挂斷電話,祝玉寒打開那條祝福短信,迷茫地看了好多遍,想着或許該找個時間同儲榮好好談一談,希望他能振作起來,早日從喪親之痛的陰影中走出。
因為自己總也覺得他不快樂,一直都是死氣沉沉的,笑容也是虛假的勉強。
有時候祝玉寒也覺得,作為搭檔,自己是應該多去關心一下他的情感生活,比如,給他找個女朋友之類的。
正翻着手機通訊錄希望能從熟人中給儲榮物色個不錯的女孩時,一聲輕嘆從後面響起。
祝玉寒一回頭,就見傅懷禹正抱臂倚在陽臺的推拉門上,望着自己,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雖然比白紙都清白,但在涉及儲榮的方面上,自己難免心虛。
“說完了麽?”傅懷禹問道。
祝玉寒把手機鎖屏,不着痕跡地放到後面:“說完了。”
話音剛落,傅懷禹便俯身抱住他,親昵的将臉埋在小祝隊長瘦削的頸間,嗅着他身上和自己同樣的沐浴乳香氣。
他确實很瘦,以至于抱在懷中都有一種空虛感。
也或許,這種空虛感是來源于電話那頭那個不識時務的人。
傅懷禹可以非常低情商地告訴祝玉寒,他不喜歡儲榮,甚至是已經達到了厭惡的程度,說他小心眼也沒辦法,感覺是沒法改變的。
“今年過年,你怎麽打算的。”祝玉寒拿嘴唇碰着傅懷禹的頭發,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知道。”非常簡單粗暴地回答。
“你和你爸……現在關系怎麽樣……”躊躇許久,祝玉寒還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問了。
他希望能從傅懷禹口中聽到“還行,緩和了點”諸如此類的回答,這樣,他內心的負罪感也會減輕一點。
“沒聯系過。”傅懷禹似乎不太願意提及這個問題,他放開祝玉寒,轉身往客廳走。
“這事兒終歸是你不對,總不能一直這樣吧,你爸爸年紀也大了,需要有人在他身邊照顧着,你把他一個孤家老人扔在那裏,真的忍心麽?”祝玉寒趕緊追過去。
“你和他,我現在只能選一個。”傅懷禹吸了吸鼻子,“在我有足夠的勇氣向他談和之前。”
選父親,便是不忠;選愛人,便是不孝。
“你想讓我放棄你麽?”傅懷禹停住腳步,這樣問了一句。
祝玉寒僅用0.01秒的時間考慮了下這個問題,繼而拼命搖頭。
“那就回床上去,衣服脫了,腿張開。”
祝玉寒覺得他挺可憐的,就照做了,做完之後這人才來了句:
“其實我媽去世後我有聯系過他,他雖然不能完全接受,但可以嘗試着去理解,還問我,什麽時候把你帶回家聊聊。”
祝玉寒正趴在床上晾他的屁屁,聽到這話,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感情他這是在演苦情戲?
不對不對,重點不在這兒,而是傅科長早就知道這件事,并且上次在研究所見到還裝作相安無事?
傅家的人都這麽可怕麽?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年過年你會回去?”祝玉寒問道。
傅懷禹起身,穿上睡袍,支棱着兩條長腿走到客廳,端起水杯潤了潤嗓子:“嗯,并且還要帶着你。”
“那儲榮怎麽辦。”剛答應儲榮要陪他過年,這下要食言,所以這句話祝玉寒幾乎是不過腦子地喊了出來。
傅懷禹那水杯的手一僵。
當晚,樓下的住戶失眠了,她本就為了不久之後的教資考試準備到深夜,結果剛躺下,又聽到樓上的床響個不停,以及這隔音效果不怎麽好的窗邊傳來的細碎呻yin聲。
樓下的住戶抱着她的李怼怼等身抱枕,日常為別的男人的愛情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