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處(1)
在步入新經濟時代的當今社會,仍有部分顧及不到的貧困地區,國家雖然大力扶持,将扶貧放在重要地位,可我國人口十幾億,要照顧到每一個人,太難了。
還有很大一部分人,他們出生在窮苦的深山,道路不通,通訊不良,幾乎是與世隔絕。
很多年輕父母選擇了外出打工,另辟新徑,将自己的孩子留在山村與老一輩相依為命。
于是,留守兒童已然成為我國一個亟待解決的大難題。
十三歲的辰斌抱着一沓破爛的卡片興沖沖推開眼前那扇老舊木門,人還沒進門,聲音先傳了過去:
“志傑!我從小偉那贏來了九尾的卡片!”
辰斌穿着土黃色的舊布鞋,一腳踢在木桶上,疼得他“哎呦”兩聲。
家裏很亂,也不見人。
黑乎乎的手指搓着腳,辰斌踉跄着站起來,想着或許志傑還沒回來。
頭頂鏽跡斑斑的吊燈發出難聽的“嘎吱”聲,像是黑暗中突如其來的怪物,吓得辰斌怪叫一聲,扒着門框就往外跑。
臨走前下意識地回頭打量那盞吊燈,卻看見了讓他這輩子也無法忘懷的一幕。
人的兩只耳朵,一只聽到上帝的聲音,另一只聽見魔鬼的聲音。
——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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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山腳,一行人匆匆下車,望着蕭條荒涼的山脈。
“車子開不上去,走吧。”祝玉寒将煙頭扔在腳底踩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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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嗣從後備箱裏抽出登山鎬。
“你當旅游來了?”
“可憐,無助,還弱小,不借助登山鎬怕不上去。”
本以為這是句玩笑話,可當幾人爬到半山腰才是真的傻了眼。
一條斷崖橫跨山脈,連接兩頭的是一條搖搖欲墜的吊橋,輕輕踩上去便發出木頭的斷裂聲。
“這是孩子們上學的必經之路。”童嗣皺着眉:“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過去。”
幾人抓住吊橋繩索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
“盡量分散,不要聚在一起,會加重吊橋承重。”
幾人哆哆嗦嗦順着危橋行至另一邊山頭,只覺雙腿發軟,也不敢耽擱,速速跑向案發地點。
村頭擠了一堆人,惶恐地指指點點。
見到警察,忙讓出一條道。
祝玉寒戴上手套,推開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門,一股苦塵味撲鼻而來。
順勢望去,粗糙的房梁上,一抹鮮紅,刺痛雙眼。
穿着碎花裙子的男孩四肢被反綁吊在房梁上,臉上化着劣質的濃妝,看起來駭人異常。
“誰發現的。”祝玉寒環顧一圈。
村民們将那個雙目失神,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推了過來。
男孩着實吓得不輕,沒問兩句,孩子就開始嚎啕大哭。
刑警拍完照片後将男孩放下來,裝進屍袋。
“孩子的親人呢?”
“父母在城裏打工,已經通知過了,據村民稱,老一輩死得早,平時孩子都是自己一個人住。”
“先把屍體擡出去,安撫下那個男孩,我看他情緒不太穩定。”祝玉寒擺擺手。
他四下打量這間昏暗的茅屋,屋中還保留着原始的竈臺,上面放了幾只破碗,碗中還有沒吃完的菜,都是些不常見的野菜。
屋內陳設太過雜亂,取證上頗有難度,一直忙活到晚上十點才收隊。
等屍體送到儲榮那邊時已經是淩晨一點鐘。
本以為儲榮已經睡下了,結果去了才發現研究所燈火通明,儲榮正在工作室裏解剖一句男性屍體。
傅懷禹也在,正坐在外面看着報紙等儲榮的驗屍結果。
“挺忙哈。”祝玉寒尴尬地笑笑。
傅懷禹從報紙中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埋頭做自己的事。
祝玉寒翻個白眼,擺擺手,示意隊員将屍體擡進去。
“這個案子有點奇怪,看起來像是自殺,但絕對不是自殺,死者身上的繩索扣一看就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而且把自己綁起來,又吊上房梁,幾乎不可能,你先檢驗一下傷口,我回去整理現場取證。”
其實祝玉寒比誰都想快點拿到屍檢報告,但礙于傅懷禹跟尊大佛一樣坐在這裏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自己只好識趣的先一步離開。
儲榮正忙着自己手頭的工作,敷衍地“嗯”了聲便沒了下文。
祝玉寒走到門口:“我先回去。”
“什麽案子。”就在祝玉寒出門的那一瞬,傅懷禹開口喊住他。
“一個十三歲的男孩,身着裙子,濃妝豔抹吊死家中。”
傅懷禹擡頭,一挑眉:“巧了,我這邊也是。”
“什麽?”祝玉寒不确定地又問一遍。
傅懷禹放下報紙,優雅從容地端起面前咖啡:“下午接到報警電話,在郊區發現一具屍體,死狀與你所說相似,從現場情況來看已經死了十多天了。”
祝玉寒一愣:“你是說,也是穿着裙子的男性,化着濃妝吊死家中?”
傅懷禹點頭。
這麽一聽,本打算先回家的祝玉寒又返回來坐在沙發另一頭,盡量與傅懷禹保持距離。
“過年,見了相親對象?”
祝玉寒卻覺得他話頭轉得有點硬。
即使如此,還是得硬着頭皮回道:“見了。”
“怎麽樣。”
“能怎麽樣,被儲榮搞砸了呗。”祝玉寒沉思片刻:“當然,也不能全怨儲榮。”
“儲榮去你家了?”
“去了,不然他一個人過年不是太可憐?”
置于膝間的手指動了動,只聽傅懷禹冷笑一聲。
祝玉寒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越說越尴尬,沒罪找罪受罷了。
淩晨三點,祝玉寒睡得東倒西歪,就連傅懷禹也開始抱臂低頭打瞌睡,而儲榮工作室的門終于打開。
儲榮滿面倦容,嘴唇發白,他摘下護目鏡,将手套扔進垃圾桶裏。
祝玉寒驚醒,迷茫地望着儲榮。
儲榮掩嘴打個呵欠:“屍檢報告今天出不來,要測定成分判斷具體死亡時間,別等了,回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儲榮是看着傅懷禹的。
意思很明顯了。
傅懷禹站起身,穿上西裝外套,接過儲榮對屍體做的報告初稿:“我回去整理下,明天會再過來。”
話音一落,祝玉寒也跟着起身:“那我也先回去。”
儲榮擡頭看他一眼:“等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傅懷禹開門的手頓了下。
“好,你快點說,我快困死了。”祝玉寒張大嘴巴,像是被儲榮傳染了一樣,也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傅懷禹關門離開。
儲榮走過去将研究所的大門鎖好。
“幹嘛,什麽見不得人的,還要鎖門。”祝玉寒撓撓頭,看起來有點煩躁。
“我是法醫。”儲榮望着祝玉寒的眼睛。
“我知道,我也沒說你是IT男。”
“為死者還原真相是我們的職責。”儲榮皺眉。
“你到底要說什麽?”
“這兩個人,看起來像是死于性窒息。”
“性窒息?”
儲榮點頭:“指的是當事人以一種主動的方式引起缺氧,而大腦在一定程度的缺氧狀态下,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激素等興奮神經傳遞的釋放量增加,會令當事人産生一定的錯覺或者谵妄等症狀,而這種症狀恰是刺激某種□□最主要的途經。”
祝玉寒“啧啧”兩聲:“我知道,當年巡場歌手的案子也是這麽回事。”
“但是怪就怪在死者身上的女性服飾以及使用的化妝品。”儲榮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燈,似乎陷入沉思。
“我向郭教授打聽了下,他說出現這種死亡狀态,還有一種說法,是來自民間的一種邪術。”
祝玉寒呵欠連天:“怎麽說。”
“為他人續命之說。”
呵欠打一半卡主,祝玉寒回過頭看着儲榮:“詳細說說。”
“在泰國會有養小鬼的說法,其實這種為他人續命和養小鬼大同小異,據聞是需要至陰至陽之體,再有合适的生辰八字,至陽之體是指引子本身為男性,至陰是指淩晨三點人體陽氣最弱之時,而就五行八卦中來講,女性是陰性體質,這也恰好印證了為什麽死者會穿着女性服裝化着濃妝被吊死在家中。”
儲榮這套“邪術論”把祝玉寒說得一愣一愣。
“你信這個?”憋了半天,只憋出這麽幾個字。
“我不信,可是有人信。”儲榮笑笑:“死者面部腫脹,皮膚和眼結合膜點狀出血,腎髒肺部均有淤血,可以确定是由機械性窒息引起的死亡,而且這樣死亡較快,可以僞裝成自殺。”
祝玉寒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樣說來,罪犯可能是屠夫或者醫生這兩種職業,死者身上的專業繩結并非一般人打得出來,而且就你所言,罪犯對于人體生理非常了解,懂得如何僞裝成自殺,說明他有可能是醫生,甚至是……。”
話說一半,祝玉寒及時打住,并且小心翼翼看了眼儲榮。
“法醫,想說有可能是法醫對吧。”
祝玉寒尬笑兩聲:“不會是你幹的吧。”
“如果是我,那你現在也已經成了一具屍體,就我個人覺得,是屠夫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儲榮又特意強調:“首先,不是我搞歧視,一般病理醫師,特別是同屍體打交道的,絕對不會信這種沒邊的迷信;再者,作為一個屠夫,會以各種手段殺死牲畜,對于死後的屍體特征也可以說是略通一二。”
“可如果是性窒息一說,那麽是否同性戀作案可能性更大一點。”儲榮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