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蘇瑞和幾個哥們吃了飯,在酒吧喝了快一打,紅的白的混合的全給上了,要不是酒量還行,蘇瑞自己也要倒下。胖兒和孫其也清醒着,拖了幾個酩酊大醉的、已經開始瞎唱歌的上了車,司機早就在裏頭候着了。
結果,剩下蘇瑞自己。他走到路口,正想招一輛出租車,眼角餘光忽然瞄到熟悉的身影——
“操!給老子站住!”
尹方在人群裏竄來竄去,一邊大喊一邊往這邊來,那頭黃毛可謂是亮眼到不行。被他追着的是個尖嘴猴腮的矮個子男人,跑得挺快,不知道因為什麽被盯上了。
蘇瑞有些好奇,也沒顧上出租車,轉過身去很準确地絆倒了飛速奔跑到路邊的矮個子。這記黑腳出其不意,矮個子根本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臉朝地摔下去了,還剛好磕中井蓋。雖然很快爬起來,懷裏的東西卻掉在一旁,眼看尹方就要抓住自己,只好一溜煙往小巷子跑了。
尹方也是在長年打架和逃跑裏練過的,身體素質不錯。可這段路太長,人也多,一不小心就撞上,一趟下來氣喘籲籲地停在蘇瑞面前不遠處。蘇瑞看得有趣,把那個矮個子丢下的小錢包拿在手裏,看了兩眼,心裏很快有了成算。他幾步走過去,對那頭黃毛問道:“丢東西了?”
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尹方喘了幾口氣,也沒繼續扶着膝蓋,直起腰來。一看,果然是熟人,還是他最看不慣的基佬讀書人。“對啊!丢了個錢包,黑的!”他一邊緩着呼吸,一邊回答。
“真的?”蘇瑞打開錢包,裏頭赫然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身份證,看照片裏肥頭大耳的樣子,像什麽暴發戶老板之類,“好像不是你的吧?從哪裏弄來的?”
頓時心虛起來,做了扒手那麽多回,只盯着那些來酒吧消遣、有點閑錢的醉鬼,尹方不是第一回 被抓到,卻是第一次那麽怕。很快,他就虛張聲勢地頂撞回來:“就是我的!是,是別人賠錢給我,把錢包也給了!”
蘇瑞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一擡手,把錢包拿到尹方踮腳也碰不到的高度:“不說實話我就找派出所去了,學雷鋒嘛,做好事不留名。就說撿了個錢包。”絲毫沒有靠身高優勢欺負小孩的自我認知。
尹方一下子急了,想打,可周圍人多得很,鬧大了還是他吃虧。再說蘇瑞比他高比他壯,上次被揪着手腕拎到醫院,就能看出來力氣也比他大多了。要是打起來,毫無勝算。既然如此,他眨眨眼,擠出幾滴眼淚,就想用苦肉計:“還,還給我……我幾天沒吃飯了……”
這倒不全是謊話,作為飽一頓餓一頓的小混混,尹方要麽摸到錢包快活一頭半個月,要麽就沒錢只能餓着睡大街,之前開心了幾天,還是因為收了蘇瑞給的賠償金。而且經過長年的摸爬滾打,無論發狠或是賣可憐,他敢認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然而,在他面前的,是在國外讀了好幾年書,然後跑回國內教書的副教授蘇先生,見多識廣,這些小伎倆可沒辦法打動他。蘇瑞輕笑幾聲,一手拿着錢包,一手按住尹方的發頂,吃豆腐一般揉了揉:“小孩,有力氣就找點活幹,整天偷雞摸狗,遲早出事。”得了,之前聽得尹方牙酸的“尹先生”換成這種稱呼,更可怕了。
“你他媽別摸老子腦袋!”被忽然摸頭刺激到破功,尹方漲紅了臉,扭頭就走,打算換個目标繼續得錢。但蘇瑞手勁真的大,不抓腦袋改抓手,勒得尹方手腕都紅了。“操!你松開!小心老子弄死你!”一陣亂掙,也沒絲毫變化,只是周圍的人投來了更多奇怪的眼光。蘇瑞不禁失笑,故意用力一扯,把他壓在牆邊,俯下身:“別總說髒話,走,和我去派出所,給錢包找失主去。”
從沒試過被滾燙的呼吸打在耳朵裏,尹方連打了幾個哆嗦,又想起面前的男人是個基佬,不由得身下一緊,聲厲內荏地喝道:“流,流氓!”說完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活像個被騷擾的女人,更是氣得臉發紅。要不是跑了一通腿軟,早就看準蘇瑞那裏踢了過去。
似乎覺察出對方的意圖,蘇瑞笑得更……溫柔,讓小黃毛犯惡心那種:“怕了?”說着把腿塞到尹方兩腿之間,真的非常像在猥亵,“那就乖乖地跟我走,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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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面而來的酒味和極具威脅性的姿勢,令尹方心神一凜,不敢輕舉妄動。眼前的人好像醉了,萬一真把他給……錢和貞操,當然是貞操重要!一瞬間,小黃毛就分清了輕重,略帶不情願地點點頭。
幸好安平街裏也有幾家gay吧,所以雖然他倆看起來黏糊糊,但路人沒怎麽注意,頂多随口說一句“真開放”。倒是尹方臉皮薄,被牽着往最近的派出所走,頭越來越低,快要看不清路了。蘇瑞走了一陣,被風一吹,找回幾分清明,隐隐有些後悔:“咳咳,小孩,你幾歲?”
尹方沒注意旁邊人腳步停了,差點摔倒,惡狠狠地擡起頭:“十九!”他媽的這家夥有完沒完!
“十九?”
“老子臉嫩!”兇了回去。
蘇瑞稍微安心了,既然是成年人,那麽猥亵也就……等等,蘇先生,即使對方是成年人,在大街上這樣還是耍流氓啊!然而蘇瑞醉也醉了,肚皮裏本來就是黑的,完全沒有感到羞恥。在派出所把錢包交了出去,他笑吟吟地盯着被衆人當成是拾金不昧、快要走路順拐的尹方,忽然意識到這大概就是反差萌吧。
只是最後還是被狠狠瞪了,不歡而散。
6.陳同學心裏苦
已經半個多月了。
再沒見過小黃毛。
當時,蘇瑞酒醒之後,非但沒有反省,反而摸着下巴回味:“臉挺好看,腰也很細,就是疤痕多了點……”不得不說,表面厲害內裏軟綿的尹方很對他口味,年紀小了點,不過對同性戀不反感,似乎可以發展發展。
喂喂,蘇先生,這種想法也太危險了吧!
到現在,蘇瑞覺得小黃毛很好,越來越喜歡。雖然對方倔強又鬧,但是調教起來別有一番樂趣,啊不,教導之後,肯定變得很乖巧。最關鍵的是,雖說對方平日靠偷竊過活,但每次都盯着肚圓腸肥的小老板偷,而不是随便來個路人就下手,可以看出心底不算壞。
一定程度上明确了自己想法,然後,蘇瑞找了經常和小混混打交道的孫其,拜托他留意留意小黃毛的行蹤。暫且不提孫其聽到他要求,自顧自地在電話裏發出猥瑣的笑聲,反正該辦的一點不差,很快就送來了小黃毛最近出沒的時間地點,以及從很多人嘴裏問出來、四拼八湊的來歷。
“從別的城市……也對。”蘇瑞一邊翻孫其發來的資料,一邊自言自語。小黃毛具體從哪來的,沒人知道,不過他很早之前就在安平街和附近一帶游蕩,擺過攤、當過人小弟,偶爾會幫一對老夫妻看鋪子。據說幾年前找到了地方,在靠東的那條巷子裏住,但周圍人依舊經常看到他睡在大街上,或者靠在酒吧門口的臺階打盹。餓了就偷錢,有錢也不知道花在哪裏,總之,迷迷糊糊又是一天。
蘇瑞看了一遍,愈發心疼:這小孩和流浪漢也沒什麽區別了。才十九,比他那個被寵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子還小一歲,回想上幾次扣住對方手腕的時候,就發現手指到掌心有很多繭子,皮膚皺巴巴,還有幾處陳年的傷疤。
更何況相遇的契機,也是小黃毛被打……隔幾天鼻青臉腫一回,怎麽能長得好!怪不得外表活像個十五六的,個頭也小。
靠譜的成年男人蘇先生心疼完了,又問孫其能不能找人幫他盯着小黃毛。那邊答應得很爽快:“沒問題!這事簡單。”立即喊來了酒吧裏新招的保安,以前也是小混混,跟蹤什麽的不在話下。
“謝了,以後介紹多點人到你酒吧。”都是哥們,談錢傷感情,多照顧生意就好。
孫其笑了笑,似乎想到什麽,又開口說道:“瑞子,你真看上了……那個?”
“說不定。”蘇瑞屈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反正感覺不錯,想試一試。”
本來打算勸一勸,發覺對方語氣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藏了幾分堅決,孫其也就把湧上來的“年紀小不定性”、“沒準是直男”、“給你介紹幾個”通通咽回去,只留下一句:“成,你自己掂量。”
也就罷了。
這頭蘇瑞等着人報告,那頭小黃毛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盯上,叼着煙,悠閑地在大街上亂晃。剛攢夠一點錢,還清之前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