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坦誠.gif [VIP]
三年沒有見過塗白。
今日一見, 恍如前世,隔着浩瀚的煙波海霧一般。
于真真把結婚證合上,放進了小保險箱裏。走到客廳一看, 謝越柏還在工作。
她不敢打擾他,進浴室刷完牙洗完臉回房準備睡覺。
才十點二十,她睡不着, 也沒什麽想做的事, 于是靠坐在床頭,繼續抱着被子, 把腦袋擱在膝蓋上發呆。
沒多久, 謝越柏走進來。
于真真有點訝異,因為按他平常的規律,起碼得零點左右才能回來。
“不工作了嗎?”
“嗯。心不在焉。”謝越柏輕描淡寫地說, 站在床邊脫衣服。
于真真猶豫了會兒沒接話, 不敢問他為什麽心不在焉,于真真往左側挪了挪, 讓他躺進來。
時間還很早, 不是平常睡覺的點,兩個人又都是清心寡欲的身體,也做不了什麽。
謝越柏靠坐在床邊, 拿過于真真的手把玩拿捏, 一分鐘後, 他問:“你剛剛在想什麽?”
“剛剛?”
“我進屋時你在發呆。”
“噢……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什麽亂七八糟的事?”謝越柏聲線低沉,像閑話家常, 卻無端有薄刃般的危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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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真真在微暗的素色光下, 盯着藍灰色的方格被面,不敢承認自己剛剛是在想塗白, 回憶起了他們戀愛的那段日子,只好輕聲答:“工作。”
她細長的手指顫動一下,轉瞬即逝。
謝越柏就算沒有看見,他也知道她在撒謊騙他。
剛剛她的表情明顯是陷入某種有趣的回憶中。
謝越柏知道,即使他能夠圈住她的身體,也沒辦法圈住她的心。
今天她望着塗白的那種表情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想到這,他用手攏住她的手指頭,又松開,低頭輕輕咬了一下她的手心。
不重,仿佛親吻,又确實在咬,于真真問:“幹嘛咬我?”
“讓你記住。”
“什麽?”
——記住在他身邊的時候,腦子裏只能有他。
謝越柏是這麽想,也是這麽做。
之前還打算給她一些自由,現在則是完全不打算讓她有機會接觸到塗白。
于是第二天六點多,于真真做完體檢、辦完銀行卡,逛了會兒超市回去時,見謝越柏的車停在樓下。
她一過來他便打開車門下來,手中拎着一個衣物袋,裏面裝的是換洗衣物。
周末他也住在她這裏。
周一她上班,晚上六點五十出辦公室門口,再次發現謝越柏的車停在不遠處,她都不想他是怎麽知道她公司地址的,反正他總是有辦法。
在車上,她有心跟他聊一下,現在簡直比之前看得她還要緊,如果是這樣,她搬出來就沒有意義。
可轉頭見他神色非常淡定,有種水波不興的靜氣,她轉回頭去,知道自己勸不了他。
一持續就是一個多月。
于真真有點郁悶,她倒也不是對謝越柏多反感,只是總覺得有些壓抑和被看管的感覺。
而自從上次後,她和劉芝心也斷了聯系。
她想換房子,因為現在的房子是承劉芝心的情租下來的,她不想占她便宜。
可一旦她有這個意向,謝越柏一定會讓她住回去,于真真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急于擺脫嚴厲父母的小學生……
這期間她總會沒來由地想起塗白,和塗白的見面撥動了她心裏的一根弦。
……于真真在下班的路上想着心事,驀然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她是路癡,加上謝越柏這幾天一直開車送她,記不清回家的具體路線。下了地鐵後,按着記憶,就走迷糊了。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一片暗沉沉的老小區,樓棟之間間隔很遠,遠望過去,路燈像浸在黑水中的病秧子豆芽一般,細小又無力,樹影層疊,籠罩出一大片暗影,枝頭上的白色玉蘭,香味濃重,如煙如霧。
人煙稀少,也找不到人問路,于真真剛掏出手機查詢路線,就聽到有人在身後說:“回頭。”
于真真下意識轉身,手卻在這時猛然被另一個人攥住,擋在她身前,“別看。”
她一下屏住呼吸。
即便好幾年沒有聽過,她的耳朵還是一下辨認出他幹淨的嗓音,熟悉的手的觸感,形體的高度,以至于他身上的氣味,她都熟悉無比。
塗白。
淡色的月光下,她擡起眼,面前的人穿一件白色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只給展現出一個清瘦的背影,肩窄手長,反手拉着她,擋在身前,就如很多年前一樣。
他的背影像水中的月亮,于真真竟然有種鏡花水月一般的不真實感,好像墜入濃郁的白色玉蘭花瓣中,被無數的花瓣和香味籠罩住,堵塞住了所有感知。
片刻,于真真回過神來,聽到像是拉拉鏈的聲音,往外看了一眼,竟是一個男人慌張地跑開,隐隐約約竟然有點像很早之前見過的健身教練,燈光模糊,她并不是很确定。
“露陰癖。”塗白言簡意赅地說。
這是他住的小區,他回來拿東西,正好看見于真真。
原本不打算上前打招呼,卻注意到有個男人猥瑣地跟在她身後,等到了這片無人的地帶,那個人便脫下褲子,開始動作。
塗白腦袋微微往後轉,但目光并沒有觸及她,而是身側的樹林。
“往前一直走就能回去。”他松開她的手,準備離開。
“塗白。”于真真輕輕叫住他。
**
晚上十一點,于真真回到家,她有些累,所以開門的時候都有些有氣無力。
謝越柏已經在,皺着眉頭上前問:“你去哪了?這麽晚回來?”
今天下午,他說要跟投資人見面吃飯,所以沒有來接她。但十點左右,他打了她七八個電話,她知道。
她只是沒接。
“有些事要做,耽誤了。”
“沒碰到什麽事吧?”
“沒。”
于真真輕輕擡眼看了一下他,複又垂下,雙眸阖住心事,“我先去洗澡。”
洗完澡後,她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入睡。
過了半個小時,謝越柏也回來準備休息。
他掀開被子,側身過來摟着她,低着頭細細親吻她的唇角,身上帶着點濕意,像早晨山間的霧氣,被剛出的太陽一烤,暖烘烘的。
謝越柏把她摟過來一些,手往她裙子裏伸,于真真制止住他,“越柏。”
“怎麽?”
和他對望片刻,于真真又搖了搖頭,“沒什麽。”
“你有事想跟我說?”謝越柏的感覺一向十分敏銳。
于真真的睫毛動了兩下,過了好幾分鐘才開口應了一聲“嗯”。
謝越柏松開她,她便慢慢地撐着手坐起身。
只有不看他的時候,她才能說出來:“我今天見到塗白了。”
沒有看見謝越柏的表情,可他的語調似乎很冷靜,“然後呢?”
“……我們聊了很多。包括以前的一些事和現在的情況。”于真真回想起來,是自己主動要求跟塗白聊一下,他們找了一個咖啡廳,一聊就沒辦法停下來。
“我們現在沒有了誤會,包括搬家那些事。”于真真輕聲。
“所以呢,你是在怪我?”
“不是。”于真真回答,“我只是想跟你說一下……”
“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你們要複合?”謝越柏聲音結冰般變寒。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擡起來,于真真這才驟然發現自己像被釘在謝越柏深黑專注的瞳孔裏,他的目光鋒利如冰山棱角,淩冽透薄。
“我們沒談這些。”
于真真沒有直視他,攥着被子,“越柏,我不想騙你,不想一邊和你在一起,一邊又……”
“又什麽?”謝越柏冷笑:“你也知道這是婚內出軌?”
于真真只覺得心口很悶,喘息不過來。
她原本不想現在跟謝越柏說,可是她的确滿腦子都是塗白告訴她的一些事。
得知塗白沒有女朋友,也在想念她,她真是很開心,但謝越柏驟然出現在她腦海裏,制止住了她的快樂。
“對不起。”她低聲說。
“你對不起我什麽?”
“……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愛。”
“呵,”謝越柏怒極反問,“你是沒辦法接受我的愛麽?難道不是因為塗白出來,你又想轉回去?!”
“不是的……我一見到塗白就很快樂,這種感覺我掩藏不了。”于真真捏緊拳頭,把自己心底裏久藏的那些話都說出來。
“你對我真的很好,可是你對我的好,在我這裏會轉變成不忍、愧疚和壓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我也想跟你過下去,只是總是在某個時間,還是覺得……再等等……缺點什麽……”
于真真垂下眼,謝越柏也一字未說。
良久,他松開她,淡漠地說:“其實你一開始就有這個打算吧?塗白只要一來找你,你一定會立刻跟他走。要是他不來,你也打算和我分開,是麽?”
謝越柏不用她回答,走下床穿上衣服,“你從沒真正想要和我在一起。”